祝卿安:......


    信你個大頭鬼!


    將剛剛莫名其妙的心軟全部丟在腦後,祝卿安扯起穆謹行的衣衫下擺擦了擦手,心滿意足的留下塊油漬,一骨碌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愛治不治,不治就攤巴著吧!”


    穆謹行嘴角繃直,盯著那塊突兀的油漬,麵色有一瞬的扭曲。


    祝卿安覺著好笑,一抹嘴,撿起還掛著糖霜的竹簽,抵在穆謹行的膝蓋上隨手一劃。


    在肉眼見不到的地方,被禁錮在膝蓋內隻能來迴遊動的黑氣忽而有了出口。


    大股的邪氣宛若流水,傾瀉而出,露出了內裏被腐蝕不清的經脈。


    穆謹行瞳孔驟然一縮,額頭青筋暴起,唇角微微顫動。


    原本日夜作痛,仿若置於寒潭的膝蓋突然湧出一股暖流,雖還有些隱痛,但卻比以前好了太多。


    “你...”穆謹行心中翻騰,麵上卻波瀾不驚,隻是臉色微微紅潤了些許,“你想要什麽?錢?權?還是寧國侯獨女的位置。”


    “想你正常點兒。”祝卿安選擇拒絕穆謹行的利誘。


    別以為她不知道,穆謹行這人壞的冒黑水,一旦自己真的要求點兒什麽,往後絕對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她才不要上當。


    祝卿安丟了手裏的竹簽,一扭頭去了廚房幫忙端飯,留下穆謹行一個人坐在那兒,也不知在想什麽。


    菜剛上桌,一個身材壯實的男人領著個一身長衫的小孩迴來了。


    “爹,小弟。”謝遜擺好桌椅,擦擦手去接謝同道手裏的布書包,指了指旁邊饞成一坨的祝卿安介紹,“這是妹妹,她從侯府迴來了。”


    謝衙沒什麽反應,隻嗯了一聲,衝著祝卿安點了點頭,便繞開麵前的大兒子,自顧自淨手入座。


    反倒是謝同道,抿著嘴眼睛亮晶晶的四處張望,直到沒發現自己想見的人,才開口問道。


    “姐姐呢?,她還答應了要給我繡荷包呢。”


    謝同道開蒙已久,又中了童生,在嚴師名下求學,自幼便老成持重,能說出這麽一句,顯然已是很想念謝以蘭了。


    “是這個姐姐迴來了,開心嗎?”


    祝卿安心寬體胖,肉乎乎的身子跟一堵牆一樣,往謝同道麵前一戳,嚇得滿含期待的謝同道瞬間僵直。


    謝同道:謝邀,看似被嚇到了,實則人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你是誰?”謝同道定定神,抓迴自己被嚇飛的魂魄,目光如劍,刺向麵前人。


    祝卿安不痛不癢,隨手比了比謝同道的身高,莫名笑了一聲,“往後我就是你姐姐了,謝以蘭去侯府了,也有了新弟弟。”


    “你!”謝同道終極還是小孩子,聽到自己的姐姐被換成了眼前這個惡劣的人,眼裏頓時包著淚,小胸脯氣得不斷起伏。


    “你把我姐姐還迴來!”


    他雖年紀小,可也聽先生說過祝卿安的大名。


    仗著自己身後有侯府,肆意放蕩不說,還吃的腦滿腸肥,他才不要認這樣的人作姐姐!


    “同道!”謝衙端著碗臉色不佳,但也並未反駁,“過來吃飯。”


    謝同道憤憤不平,衝著祝卿安狠狠翻了個白眼,也去淨手吃飯了。


    桌上雖然都是農家小菜,但宋含湘廚藝極佳,又存心想給祝卿安露一手,故而硬生生將平常的食材做出了花。


    更別提那隻燉的黃澄澄香噴噴的老母雞了。


    也不知是受了這具身體的影響,還是因為她整整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了。


    祝卿安的食欲總是格外旺盛,就連手裏的糙米飯都讓她覺得香甜可口。


    她吃的噴香,麵前的小盤子裏堆滿的宋含湘夾的菜。


    反倒是謝衙,隻就著麵前的素菜,連吃了兩大碗飯後便放下了筷子。


    “我去把行哥兒的馬牽迴來。”謝衙一抹嘴,推開椅子便往外走。


    穆謹行捧著碗老神在在,學著祝卿安夾了筷子青筍,“謝叔,那不是我的馬。”


    謝衙動作一頓,迴頭看了眼臉頰鼓鼓的祝卿安,埋頭出了院子。


    等祝卿安吃的肚子滾圓坐在院子裏乘涼,謝衙才從門外迴來,手裏還提著個包袱。


    “這不是之前蘭兒繡好的花樣子嗎?”宋含湘一眼就認出了包袱裏的東西,滿臉疑惑地看向自家男人。


    “你不是說都燒了嗎?這又是打哪來的。”


    “又拿的”謝衙聲音沉悶,含糊答應了兩聲,衝著攤在搖椅上的祝卿安招招手。


    “明早你就去大相國寺賣這些繡品,什麽時候賣完了什麽時候迴來。”


    “那怎麽行!放下我賣吧,我明日早些起,幹完了活就去。”


    宋含湘心疼祝卿安,扯過包袱就要往懷裏塞。


    “可從前姐姐去那地方前,也是日日都出門賣繡品的。”謝同道放下手裏的書,圓圓的眼睛一眨不眨,“姐姐還會給我帶糖葫蘆呢。”


    “要麽出門賣繡品,要麽就迴侯府去。”謝衙沉著臉,說出的話也帶著不容置疑。


    宋含湘一聽這口氣,也知道這事兒是沒了商量,便不再爭執,歎了口氣把包袱重新放迴桌上。


    身為風暴的中心,祝卿安慢悠悠起身,瞥了眼幸災樂禍的謝同道,走到桌邊抓起包袱。


    “可以,隻是麻煩小弟告訴我,除了賣繡品,謝以蘭還幹些什麽?”


    “哼。”謝同道聽她主動求問,自然是神氣極了,搖頭晃腦的念叨,“那是當然,我姐姐卯時便起了出門,直至申時才收攤迴家。”


    “迴家後呢?燒水?煮飯?漿洗?”祝卿安追問。


    “會...會...”謝同道結結巴巴半晌也沒說出個活計,自己撓了撓頭納悶兒。


    奇怪,明明姐姐在時總是很忙啊?姐姐還總是讓自己別打擾她,怎麽這會兒想不起來了?


    祝卿安可不管這小子想什麽,反而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行,既然你姐姐就賣繡品,那我也一樣,明早就出門。”


    謝衙默默看著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兒,目光一閃,眼中多了些思索之色。


    祝卿安可沒注意到這些,原主極少運動,但她今日又是離府又是瘋跑的,早已渾身酸痛,隻想迴屋好好休息。


    她幹脆利落地衝父母行了個禮,“父親母親,孩兒今日疲累,不知何時就寢?”


    倒也不是她矯情,是原主生在侯府,晨昏定省日日如此,這套動作的身體記憶簡直深入骨髓。


    “不...不必了。”宋含湘打了個定醒,努力迴想起自己從前還當丫鬟時見過的繁文縟節,“孩兒年幼,且去歇著便可,無需侍候。”


    得了準話,祝卿安頭也不迴地去了從前謝以蘭的屋子,草草洗漱後埋頭就睡,意識模糊之際,心底還有些慶幸。


    原主雖蠻橫,但到底是寧國侯府長大的,金堆玉砌的,也學了一身好禮節,即便是最迂腐的庶吉士都挑不出她半點毛病。


    原文中,即便是原主禁足,謝以蘭也會每日早早地等在院門口和她一同晨昏定省。


    原主以為這些謝以蘭的爛好心,可等到謝以蘭長在寒門卻禮數周全的奇談傳遍汴京時,她才悔不當初,恨得咬牙切齒。


    隻是這迴,祝卿安可不想再給謝以蘭當學人精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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