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


    看看自己圓乎乎的手,又捏捏自己肉肉的胳膊,祝卿安不得不承認,她的確看起來很能吃。


    “有點兒,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兒?”祝卿安頓了頓,雖有些不適應,但仍然叫出了聲,“娘親?”


    從前穆謹行就是出了名的挑剔,一天光除塵的法術都得用八百迴。


    像謝家這樣的農家小院,實在不像是穆謹行會來的地方。


    “他府裏待的煩悶,時不時會來咱家小住兩天。”宋含湘被一句娘親甜了心,隨口解釋了一句,一挽袖子便打算進廚房。


    “娘給你們做好吃的,你和行哥兒在外麵玩會兒,遜哥兒,來給娘燒火。”


    謝遜應了一聲,放穩輪椅,大手一摸,從懷裏掏了三個銅板遞給祝卿安,“別亂跑,餓了先去買個燒餅墊墊。”


    別以為他不知道,安安頭上連半根木釵都沒有,虛挽著發髻,怕是那侯府連半個銅板都沒給安安!


    祝卿安哪裏知道她大哥心裏的小九九,死了好多年,她對如今的凡間好奇的緊。


    她也不顧穆謹行的冷臉,揣著銅板推著人就往外竄。


    路過小白時穆謹行忽然冷笑一聲,“祝業也待你不薄,如此良駒居然還舍得送你。”


    祝卿安推著人臉憋得通紅,抽空答了一句,“不是他給的,是我自己個兒的。”


    穆謹行沒迴答,眼中卻閃過一絲思索。


    虧她長得壯實,穆謹行雖是個成年男人,推起來也算輕鬆。


    但她可不打算這麽累著自己。


    祝卿安丟下輪椅在牆角窸窸窣窣忙了一陣,轉身後,手上就多了根粗繩。


    她將粗繩栓到馬鞍上,又把另一頭纏在輪椅上,放開小白的韁繩,自己老神在在地扶著輪椅。


    給自己和穆謹行一人帶了個帷帽後,大喊一聲:“駕!”


    小白飛快地射出小院,連帶著穆謹行和祝卿安,瞬間被拽著竄了個沒影兒。


    宋含湘聽見聲音從廚房探頭一瞧,院子裏哪還有人。


    祝卿安踩在輪椅特意放東西的木板上,整個人隨著輪椅快樂搖晃。


    穆謹行雖繃著臉不說話,但眉眼間卻也有一絲快意,任由小白帶著自己閑逛。


    隻是這快樂還沒持續多久,小白就被一架雕花馬車攔下了。


    車裏兀的跳下個小廝,趾高氣揚地拍了拍小白的屁股,一臉橫意。


    “你運氣好,這馬我們姑娘要了,說吧,幾個子兒?”


    這是什麽品種的大傻子。


    祝卿安眼神古怪,上下打量了一番,胖手不耐煩地揮了揮,“不賣,別打擾我們玩。”


    “你!”這小廝眼睛一瞪,斜著嘴口不擇言。


    “還以為你是侯府小姐?不過是寧國侯府偷出來的東西,我們姑娘肯給你個麵子,就趕緊處理了,別給臉不要臉。”


    滿京城都傳遍了,寧國侯府的真千金迴去了,那胖子被灰頭土臉地趕出來了,剝了釵環不說,連個包袱都沒給呐。


    祝卿安眼睛眯起,看著麵前的小廝不說話。


    “看...看什麽看!”那小廝說完忽然有些後怕,說出的話也結結巴巴。


    傳聞祝卿安脾氣暴躁,手段狠辣,又有侯府撐腰,打殺下人也是常事,他們這些外府的也時有耳聞。


    小廝嚇得都快尿褲子了,祝卿安才猛地想起那馬車上的家徽是哪家的。


    她嘴角一彎,衝著車裏的大聲喊道:“餘芊芊,你爹的不舉之症好了?都有餘錢買馬了!”


    車裏的人氣急敗壞,聲音高了八度,“你胡說!”


    餘芊芊是戶部尚書餘鎮江的女兒,也是原主未婚夫餘竹韻的妹妹。


    她一直暗中傾心祝青霍,甚至妒忌身為祝青霍妹妹的原主。


    餘芊芊滿臉怒意,掀開簾子就要跳車,“你放屁,你爹才不舉。”


    “啊,你當街辱罵寧國侯不舉。”祝卿安不氣不惱,手裏還扶著輪椅,輕飄飄吐出這麽一句。


    她雖出了府,但對外寧國侯卻沒和她斷親。


    祝家的族譜上,祝業名下的嫡女仍舊明明白白寫著祝卿安三個字。


    餘芊芊也蠢得沒那麽厲害,瞬間明白了其中關竅,頓時臉色煞白,身子微晃,險些站不住。


    祝卿安跳下輪椅,走到馬車前,神色玩味,“你猜為何,謝以蘭會讓你來試探我?”


    餘芊芊雖對自己不滿,但也不至於追到素衣坊來找人。


    至於她為何知道自己在這兒,恐怕隻有謝以蘭才能給出解釋了。


    “你想討好謝以蘭,接近祝青霍,但你有沒有想過,寧國侯養了我十幾年,會願意看我被人欺辱嗎?”


    盛夏時節,餘芊芊卻生出了一身冷汗,謝以蘭往日裏和善溫順的麵孔仿若淬了毒,在她腦海裏盤旋。


    “聽人說安安出府後騎了匹白馬,可那好像是大哥最心愛的坐騎。”


    祝卿安威脅完人,心情很好的拍了拍馬車,留了個追蹤印記,丟下還愣在原地的餘芊芊,樂顛顛地迴到輪椅旁邊,吆喝著小白再次起航。


    被留下的餘芊芊臉色及其難看,緩了半晌後突然轉身,對著小廝猛踹一腳,聲音難掩陰霾,“迴府!”


    這邊小白拉著祝卿安和穆謹行轉了兩圈,買了串糖葫蘆後便迴了謝家小院。


    祝卿安捏著糖葫蘆去廚房看飯菜,穆謹行輕輕磕了磕輪椅的扶手,一個黑影從樹上竄下。


    “太子殿下。”


    穆謹行取下帷帽,麵色冷淡,修長的手指敲打著帷帽的帽簷。


    “去花樓,將謝以蘭的籍契帶出來。”


    “是!”


    黑衣人來得快也去得快,等祝卿安叼著半塊魚糕出來時,穆謹行正閉目養神,身邊早沒了人影。


    夕陽微紅,玉蘭樹下,不大的輪椅上,穆謹行清瘦得不像話,捏著帷帽的手骨節分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一雙桃花眼古井無波,黝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祝卿安。


    他模樣生得極好,偏生靈根純淨,修為極高。


    從前隻憑著一副清冷謫仙的模樣,便能迷得不少女仙找不著北。


    但其中並不包括和他一起長大的祝卿安。


    他二人自幼一同在劍宗門下修行,會走路時就相互不對付,穆謹行既小氣又霸道,一肚子壞水,沒少讓祝卿安吃癟。


    等到祝卿安確定無半點劍修靈根,被迫出走尋找屬於自己的道時,穆謹行早已學會掩蓋本性,成了劍宗門下的首席。


    可她從未見過穆謹行像如今這般。


    不悲不喜,毫無波瀾。


    祝卿安走到輪椅邊,曲著膝蓋,試圖半蹲著和穆謹行說話,但奈何大腿上肉太多,實在蹲不下來。


    她有些泄氣,索性盤腿坐在地上,仰頭問穆謹行,“你的腿,想治嗎?”


    穆謹行垂眸不答,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帷帽上的細紗。


    祝卿安也不惱,咽下嘴裏的魚糕,自顧自開口解釋。


    “你本是邪氣入體,但邪氣又被人強行封在雙腿,這才導致的不良於行,將這股邪氣引出去就行。”


    “隻是重新學走路有些麻煩,你治嗎?”


    “寧國侯獨女驕縱蠻橫,目不識丁,不如你說說,如何叫我相信你這套說辭?”


    穆謹行將手裏的帷帽丟迴給祝卿安,身子後仰靠著椅背,纖長的手指扶著額角,眼中的玩味分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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