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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與利益無關——


    這話聽起來非常奇怪甚至是荒謬。


    但是被分配到百年老店學習如何挑選,分割,售賣金槍魚的才波誠一郎,也是這樣耳聞的。


    「築地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地方,甚至帶著點畫本裏的江湖義氣。這裏有一個詞叫友人,當顧客要買的貨自家沒有的時候,通常會從友人那裏進貨……我們十幾歲來築地市場打拚,販賣優質的魚類和海產,迴首時,通常已經五六十歲了,人生的大半唿啦一下就過去了,大家都成了白發蒼蒼的老頭……」


    渡邊大叔的店從他爸爸傳到他手裏,已經過了二十幾年,當初年輕力壯的小夥,現在也開始頭發稀疏。


    大叔說築地這種地方,流通又閉塞,年輕時來這裏販賣魚類的小夥,往往年老了也還在這裏。做到後麵已經不是生意了,是感情。


    說這話時他的神情遺憾又感慨,大叔年輕時喜歡音樂,但是天賦不佳,隻能迴去繼承家業。而做了三十年金槍魚生意後,反而逐漸感受到了這個行業的魅力。


    「我買賣金槍魚,這定義了我,我也這樣告訴我的職員。但我並不覺得自己是完全的商人,在當地捕捉金槍魚並不算筆好生意,如果把錢放在第一位,那麽我就不會選擇來交易金槍魚了……」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一些聽不得他裝逼的同學,包括才波誠一郎在內,都忍不住在暗地裏狂翻白眼。


    說金槍魚不賺錢,那是不可能的。別看渡邊大叔的鋪子不大,但家裏也是有豪車別墅的人,有專門的倉庫放自己的展品,已經積累了三個倉庫……


    你問是什麽展品?


    各種汽車,飛機,人物的模型……你們阿宅的老婆渡邊大叔有足足三麵牆!還有很多是限量或是定製版!


    別看人家表麵上就是一個賣魚的,背地裏可是一個真正能做到拿老婆壓泡麵的狼人……還蕾絲,花嫁應有盡有……


    「我從小喜歡這些,先是各種飛機和汽車的模型,接著是機甲……我可以隨意拚裝,擺弄它們,做出各種各樣的姿勢……然後我就在想,金槍魚能不能也做這些呢?做成可以分割,拚裝,組弄的模型,讓更多的人們認識到它們……」


    ——這聽起來很棒不是嗎?


    渡邊大叔花了三年和模型廠家共同合作設計,通過反複的試驗和對比,終於製作出一款可拆卸的金槍魚模型——


    「咦?這個金槍魚模型竟然是大叔設計的嗎?」接過巴掌大的樹脂模型,在場的學生每人都被分到了一個——魚身流暢而富有光澤,色調更接近真實的金槍魚成色。


    「真的假的?!我小時候還玩過這個玩具呢!」


    學生們紛紛驚歎起來,這些小聲的吃驚和讚揚的話語顯然讓大叔很是受用,連胸膛也稍稍挺起了一些。


    「金槍魚模型的色調並不平均,背脊上是接近深海的暗色,過渡到魚的下腹,卻是接近白銀的亮色,這是因為在海中,處在金槍魚上方的生物往下看時,因為背脊的暗色,使得金槍魚和海水相融,色調難以分辨。」


    「這有利於金槍魚的狩獵,在獵物麵前隱藏蹤跡。」


    「下腹的淺色也是如此,處於金槍魚下方的生物向上看時,肚皮的淺色與日光相融,太陽從上方撒下,色調相近,難以辯清,是絕佳的保護色!」


    「好厲害!連斑點也有做出來!」


    不僅僅是色調那麽簡單,分發給學生們的金槍魚模型,連斑點和皮膚質感也都體現出來,和市麵上通常的那種具有廉價感的兒童玩具完全不同!


    嘛,這本來也是第六代的典藏版嘛。和市麵上流通的當然不一樣咯。


    「這


    邊還有凹槽的設計——」大叔的手指捏住金槍魚模型的背鰭。


    「金槍魚有槽口,當它們的鰭收進去時,你可以看到它們完美的契合……」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金槍魚這種生物,是完全的流線型,根據它們的身理構造,隻要是鰭的部分,都是可以收起來的哦!」


    哢——哢——哢的聲音在鋪子裏響起,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玩弄著手中的金槍魚模型。


    [我記得好像是這樣……這樣……這樣……然後是這樣!啊!成功了!]一番操作過後才波誠一郎不僅僅把金槍魚的背鰭收起,整條魚都變得四分五裂起來。


    「咦?已經有同學開始拆分了嗎?真快啊,這麽迅速就摸索到了這個模型的精髓……是之前有玩過嗎?」渡邊大叔注意到已經有同學在他還在講解表皮和魚鰭的時候就已經將模型分解了,不僅僅是誠一郎,還有他旁邊的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


    「是的,之前有玩過!」栗色短發的男生說道。


    「以前收到的禮物當中有這個模型……」淡橘色長發的女生道。


    「課上教過!」才波誠一郎點頭。


    「誒?課——上?」大叔抓住了奇怪的重點,「難道是在遠月的課上嗎?還有使用我的模型?真的假的?!能作為教學道具出現,還真是倍感榮幸呢!」


    「有這迴事嗎?」


    「我怎麽沒有印象了?」


    其他學生疑惑地看著他們的同伴,對於以前使用過這個模型,他們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是這樣的——當時的模型會比這個粗糙,配件和可供拆卸的地方也沒有那麽多——」才波誠一郎說道。


    最關鍵的是,他記得好像是小學時候碰過的這個模型,「是四年級還是五年級來著——?不記得了,反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遠月每個年級都會招人,但是不多。它有自己的國小,國中,高中。大量新生入學主要集中在小升初,初升高這個階段。在場的學生們很多都是小升初進來的,還有部分是通過年級考試,恰巧小學四五年級就在遠月的學生基數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多。


    「哦,我想起來了!」一個茶色頭發的男生恍然大悟似地一拍手,他之前就覺得這個模型眼熟,


    「雖然有些地方不太一樣?好像多了什麽……」


    但確實大體是那個東西沒錯!


    「我記得當時還沒有凹槽這個設計來著?」「色澤好像也沒有……這麽逼真對吧?」而後又陸陸續續有幾個學生想起,在底下竊竊私語起來。


    「三四年前的事情對吧?這個模型我也有在不斷的改進的啦——開始銷售是十年前,零號金槍魚比起今天來是相當簡陋,不斷地改進工藝,我們也獲得了更加優質的技術……」


    初代金槍魚模型,雖然以追求質量為指標,但受限於工藝和成本,仍遠趕不上今日的模型。


    渡邊大叔的目的是讓更多人了解金槍魚,以至於喜歡上它們。


    「全球對於金槍魚的需求都在日益上升,我希望通過售賣這個模型,讓世界的人民都明白,日本不會浪費任何金槍魚,每一份金槍魚都有其獨特的價值……」


    「我想保護金槍魚在日本文化中占有的地位,並盡可能地推廣它們……」


    想要模型更多地流傳開來,售價自然不能過於高昂。最開始使用的製作材料是p,但p內部有氯,不能直接接觸飲用水或食物。


    而初代比起如今高精密的手辦,更接近小孩子玩具。孩子年歲不大,抓住東西就往嘴裏塞,顯然不妥。


    後來采用ldpe,總算穩定下來,但力學性能與成本,也不得不打上折扣。


    又想要銷量,又想要細節,渡邊大叔可不止滿足於隻做一個小孩子的玩具而已——他與模型工廠再商量,終於製定出高,中,低檔的銷售策略來。


    可玩性一層一層疊加。


    模型也越發精致起來。


    而高檔,就是幾乎是定製手辦了。用了新的材料,延展性和穩定性大大提升,噴漆也極盡真實。因為價格的上漲,一些中低檔支撐不起的細節,這裏通通安排上。


    這是工藝的進步,也是價格的成就。這些模型不僅僅被小孩們喜愛,更被廣泛地地引進漁業學校和研究者手中……


    真是一份相當不錯的教材啊!


    「這裏是大肥,肉脂最豐厚的部位……位於前腹和中腹部分的大肥顏色紅亮,肉質飽滿而富有光澤,細密的脂肪猶如秋日降下的霜降般融於魚肉中……因而也被稱作[霜降]。而這裏,筋膜明顯,白色與紅肉相間,猶如蛇的腹部般華麗的部位,又被稱作[蛇腹],常居於金槍魚腹的底端……」


    渡邊大叔一邊拆分著模型,一邊講解。


    取下金槍魚模型的尾巴,然後拿下頭部。依次取下腹和背,模型中還包括一把特大號的切肉刀,用來分割金槍魚。


    這次的模型不僅僅是自己上手的玩具,更是金槍魚科普與很多小知識的切入點。


    「選擇[霜降]的話,最好購買100公斤以上的藍鰭金槍魚分割下來的魚肉,100公斤以上,金槍魚霜降的紋路會變得明顯,誘人的肉塊上布滿淡淡而均勻的白,想象魚肉和壽司米結合,在舌尖入口即化的曼妙感覺,你一定不會想錯過這樣的享受……」


    最頂級的部位是大肥無疑,它是金槍魚中最昂貴的部位,一條300公斤的金槍魚腹部,最多也就能出不到10%的大肥。


    「大肥的脂肪含量在40%左右,有著與a5和牛不相上下的頂級口感……融點極低的脂肪如同霜花般均勻地嵌入肉中,這部分魚肉的口感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達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不過這裏也還有些別的做法……」


    因為食材太過頂級,往往不會烹飪,而是食用做刺身。3200—4800円一片大肥的價格毫不誇張!主要應用於高級日料店裏,還會撒上金箔做點綴,以顯示料理的珍貴珍貴程度。


    拿來做壽司,也是一道相當不錯的料理。肉感十足的金槍魚配上微酸的壽司米,天然的酸味在口中衡均,如果再加上5-10天的熟成,發酵的魅力與脂肪帶來的衝擊,會讓你感覺仿佛置身天堂!


    啊!那種柔軟的肉質享受!略帶韌勁的紅肉包裹住你,不同海域帶來的特色最終化為清微的芬芳與柔和的甘甜……不用咀嚼,隻消舌頭一頂,鮮甜的肉質就會在你口中散開……還沒來得及感受,它就消失在你口中了,隻留下繞梁的餘味在你口中纏綿。


    你不禁開始想象下一貫會是什麽味道。


    壽司料理一向被稱之為金槍魚料理中的王道料理,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過最新又起了一些新的風潮,有些國外的食客享受不了油料十足的美好,轉而追求更瘦的地方。於是我跟我們的顧客推薦150公斤以下的金槍魚,150公斤以下的金槍魚大肥相對更瘦,比大金槍魚的中肥更清爽,風味更佳……」


    整條魚最貴的地方在大肥,最容易被人接受的部位卻是中肥。


    中肥的脂肪含量隻有20%左右,介於脂肪和瘦肉之間,口味也最大眾。因為比大金槍魚中肥更加清爽的大肥一經推出,立馬廣受好評,外國食客們也紛紛欣賞起大肥的美來。


    「大家都吃過什麽有趣的金槍魚料理呢?」


    「啊,這樣說的話……」


    「果然還是カマ焼き吧!」


    「鮪すき?!」


    「難道不應該是蔥間嗎?」


    「什麽?蔥間不是燒鳥的一種嗎?為什麽會和金槍魚扯上關係?」


    「山掛け也不錯啊——」


    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在場的學生們家境大多不錯,吃過金槍魚料理。


    刺身和壽司自是金槍魚料理中的主流,但太普遍了,大家都知道好的食材隻享受原味就是天賜,談及有趣,還是具有意外性的金槍魚料理更加有趣一些。


    「在京都的店裏吃到的山掛け,肥嫩的大肥切成小塊,隻用上好的山藥攪和,做成小碟端出來……蘸不蘸醬油都無所謂,山藥泥研磨得細膩嫩滑,猶如雞蛋液般的攀上你的口腔,搭配上切成小塊,似同澤似櫻,口感軟糯的大肥……有點像意大利冰激淩的感覺!」


    說這個話的是一個淡金色碎發的外國同學,早聽聞金槍魚的肥美,但單吃刺身有點肥膩,具有非常強的飽腹感,與搭配山藥泥的話,倒是意外的清爽!


    「非常的鮮!沒有熟成的香氣,味道在層次上沒有那麽講究,不複雜……但就一個鮮字,就已經值迴票價了!」


    那道料理非常的綿密細膩……肉的汁水和油脂混合得很均勻……咬下去像吃下了一塊黃油!但是沒有味道。


    海水的鹹和魚肉的鮮香混合在一起……一點腥味都沒有!感覺自己下咽點不是一塊帶著纖維的固體,而是帶有海洋風味的液體……


    非常的奇妙!


    「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不過我之前在鮪屋吃的鮪すき也不差哦?雖然壽喜鍋的食材從尋常蔬菜到頂級和牛,都非常普遍……拿海鮮做鍋的方式也早已不稀奇……但是金槍魚鍋這種東西,我還是第一次吃到呐!」


    「誒?金槍魚鍋?真的嗎?!」


    小夥伴們一下子好奇起來。


    和牛鍋不稀奇,雪蟹鍋不稀奇,但是金槍魚鍋,倒是頭一次聽說!


    「是類似蟹鍋那樣的清湯鍋啦——」她比劃了一下砂鍋的半徑,「隻是把主食材從蟹換成了金槍魚而已!」


    那家店倒是新奇,用的不是大肥中肥這種昂貴的部位,卻利用了金槍魚加熱後會肉質緊實,變得接近肉類的口感,把筋膜較多,肉質較硬的部位拿來下鍋。


    大塊來切,色澤鮮亮如同怒放的櫻花的金槍魚揉被整整齊齊地碼在鍋裏,紅色與白色相間,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底下墊了烤豆腐,金針菇,山藥,大蔥,白菜,香菇,春菊……


    鍋燒起來,咕嚕咕嚕的滾。


    湯底醇厚,魚肉嫩彈……不時地放幾片生菜下去刷刷……


    熱氣氤氳間,夾一片來食,怎一個鮮字了得?


    店家還給配了橘醋做蘸料。恰到好處的酸融入味蕾,在清爽解膩的同時,更能開解你的食欲。


    「雖然這樣說,但是拋開新奇,也沒什麽可留意的點了。除了食材的賣弄,真正口感的對比與同種的壽喜鍋來說隻能說一般。沒有差錯,但也談不上驚喜。非常中規中矩的味道。」女生托著腮總結。


    「中規中矩啊……」不少同學聽聞這裏不由得有些歎息,要是好吃的話他們下迴也要嚐試一下了。


    「嗯?誠一郎同學有什麽要說的嗎?」


    「唔……那個,感覺大家說的好像都蠻正常的啊……最奇怪也不過是腮後大肥什麽的……我的話,可能會嚇到大家哦!」才波誠一郎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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