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楊天賜大吃一驚,“你不是?!”


    玉逍遙麵上閃過了一絲黯然。


    “原來如此。”楊天賜道,“我隻道她棄你而去,不想她還是把解藥留給了你。”


    轉眼他又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唐七道:“就算你身上的迷藥解了,又能如何?他可還在我的手上。”


    “你想要的又不是他。”玉逍遙道。“放了他,我自會履行承諾,將玉蝶杯交到你手上。”


    楊天賜拔出腰間的繡春刀來,橫在唐七的脖子上,“玉逍遙,你以為在場的隻有你一個聰明人是麽?你之前以為唐七在我手上,才肯替我做事,如今唐七真的落在我手上了,我豈有放他離開的道理?”


    “你就不怕我藥性過了再在你身上印一掌?”唐七悠然道。


    “哼,莫要以為我怕了你這小輩!”楊天賜冷笑一聲,“縱使我不小心中了你一掌,可你的短刃不也是落在了我手裏。”


    玉逍遙上前一步,錦衣衛頓時一陣騷動,無數的機弩對準了他,隨時準備把他打成篩子。玉逍遙看也不看他們,冷然道:“楊天賜,你待如何?”


    “玉逍遙,我也不難為你。”楊天賜指了指地上的唐七,“這人我留下了。你我之間的約定還是沒變,抓到金刀老六,拿到玉蝶杯,到那時,我自會放了他。”


    玉逍遙伸出一隻手來,伸向楊天賜,“若是我不肯呢?”


    楊天賜目光一冷,手上的繡春刀輕輕顫動,劃破了唐七的皮膚,一絲絲的鮮血順著刀刃流了出來,“那我便殺了他。”


    玉逍遙道:“你若殺了他,就不怕我殺了你麽。”


    一時間,兩人之間殺氣衝天。


    有那從上空掠過的鳥雀,被這殺氣所驚,發出不安的啼鳴,倉皇的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楊天賜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玉逍遙,你莫要唬我,你的逍遙遊即便天下無雙,又怎能敵得了我這七七四十九張機弩,你隻要動一動,立馬萬箭齊發,將你射成刺蝟。”


    他得意洋洋的看著玉逍遙,“你再厲害,也不過隻是一個人罷了。”


    玉逍遙忽然輕輕出了口氣,笑道:“誰說我是一個人了。”


    楊天賜忽然聽到一聲奇異的聲響,這聲音如泣如訴,他隻覺有一條毒蛇遊過來,纏住了他的脖子。


    一個站在他身邊的錦衣衛右手拿了一把軟劍,這軟劍現在正纏在他的脖子上。


    楊天賜臉上的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你是誰?”


    那個錦衣衛哈哈一樂,把手伸到臉上抹了一把,那張臉就變成了另一張臉,“爺爺伺候了你一路,你倒來猜猜爺爺是誰好了。”


    “風裏蟲,你來了。”玉逍遙終於放鬆下來,隻要有風離龍在,他就不用擔心了。


    風離龍看著他,卻是一臉的苦澀,“玉逍遙,我這次對不住你了。”


    玉逍遙正感詫異,就看到錦衣衛中間忽然起了一陣風,這風所過之處,機弩紛紛落地,一個個錦衣衛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他們覺得很奇怪,上一秒還在胳膊上的手為何突然不見了?他們愣了短暫的一瞬,接著就感到手腕上一陣劇痛傳來,鮮血噴湧了出來。


    待這陣風停了,有十餘個錦衣衛就此失去了右手。


    半山腰裏響起了一片慘嚎之聲。


    那風停在了玉逍遙麵前,身上還穿著錦衣衛的服色,臉卻是從未見過的一個其貌不揚的少年,他張開嘴,吐出來的卻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的聲音。


    “玉逍遙,你沒想到,我也來了吧。”


    玉逍遙先是吃了一驚,轉過頭去瞪了風離龍一眼。風離龍抬頭看天,看也不看他,全當沒有看到。玉逍遙隻得苦笑,“巧兒,你怎麽也來了?”


    “哼,”陸巧兒冷哼一聲,伸手一摸,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麵目,“我來看看,我們的風流浪子玉逍遙的魂又被哪位姑娘給勾走了。”


    玉逍遙頗感尷尬,又狠狠瞪了風離龍兩眼。


    楊天賜強顏笑道:“原來有著殺手之王之稱的千麵陌客風離龍,和拈花手陸巧兒陸仙子都在我的手下,真是讓人好不意外。”


    風離龍嘿嘿笑道:“乖孫,這幾日爺爺伺候你伺候的可爽?”


    楊天賜想到這幾日風離龍在他身邊日夜相隨,若是想要取他的性命,就算是他有九條命也不夠,想到這裏,他不禁吞了口口水,“千麵陌客,果然名不虛傳。”


    陸巧兒柳眉一橫,“風裏蟲,你跟他廢話什麽,把他一劍殺了就是了。”


    風離龍不敢得罪她,隻能拿眼偷偷看玉逍遙。


    玉逍遙輕輕拉住了陸巧兒的手。陸巧兒臉上一紅,就要掙脫。但玉逍遙衝她微微搖了搖頭。陸巧兒賭氣的別過頭去不去理他,卻還是順從的被他拉到了身後。


    “楊千戶,”玉逍遙開口道,“你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


    楊天賜麵如死灰,他被風離龍一招製住,他手下有十餘名錦衣衛現在還抱著斷手在地上哀嚎呢,剩下的人投鼠忌器,也不敢亂動,這些人一個個目光躲躲閃閃,都不敢去看那個瞬間斬斷了十餘隻手的女魔頭。“罷了,今日是我大意了,人你留下,我這就走。”


    “千戶大人,你剛才不是很囂張麽?”陸巧兒在玉逍遙身後忍不住冷嘲熱諷,“你那股張狂勁兒去哪兒了?”


    楊天賜被她說的漲紅了臉,但剛剛服了軟,又不好意思再說幾句場麵話,隻好冷哼一聲。


    風離龍笑著拍了拍楊天賜的頭,說,“乖孫,這幾日爺爺被你像條狗一樣唿來喝去,臨走之前,你也給爺爺當條狗如何?”


    楊天賜一張臉漲成了紫色,嘴巴緊緊閉著不去理他。


    風離龍笑吟吟的扯緊了手中的軟劍,楊天賜的脖子上頓時又多了一圈血痕。


    楊天賜睜開眼,怒視著風離龍,後者笑嘻嘻的看著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楊天賜的內髒抽搐起來,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會殺了他。


    “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風離龍放聲大笑,“錦衣衛的千戶大人學的狗叫就是不一樣,不愧是朝廷的走狗,跟野狗果然不同,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著,手中的軟劍陡然收迴,如一條靈蛇般輕輕纏在了他的腰上。


    楊天賜睜著一雙惡毒的眼睛狠狠的盯了風離龍兩眼,他從衣袖裏抽出一方錦帕來捂住了脖子上的傷口,一言不發的帶著手下急匆匆的離開了。


    唐七躺在地上,看到楊天賜離開,他不由放聲大笑起來。


    風離龍皺起了眉,瞪起了眼,“姓唐的,你笑什麽?!”


    唐七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隻是覺得,你真是天字第一號的蠢材。”


    “你說什麽?”風離龍怒道。


    唐七不急不忙的道:“你叫他孫子,自稱是他爺爺,卻又讓他學狗來叫,那他是狗,你豈不就是狗祖宗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這麽一說,陸巧兒和玉逍遙也跟著大笑起來。


    風離龍氣的直挫牙,他恨恨的道:“所以小爺才懶得來救你,你這張嘴實在是討厭。”


    笑過之後,玉逍遙道,“風離龍,你把他扶起來吧,他這樣說起話來不免會難聽些。”


    風離龍咬牙切齒的道,“要扶你自己去扶,小爺才不會去扶他。”


    玉逍遙搖搖頭,正想說什麽,身子忽然一軟,陸巧兒驚唿一聲,趕緊扶住了他。


    “你身上的迷藥不是解了嗎?”陸巧兒問。


    玉逍遙苦笑,“這藥性果然厲害,我方才也是強撐著站起來的,若不是你們及時出現,隻怕我一出手就露餡兒了。”


    陸巧兒眼裏氣出了淚花,“那女人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玉逍遙搖搖頭,“隻怕她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吧。”


    “你被她害成這樣還替她講話?!”陸巧兒氣的一甩手,把玉逍遙摔在地上,“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玉逍遙躺在地上,悠悠的道,“你若不來,我不就死了麽?”


    “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陸巧兒嘴上這樣說著,還是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喂,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在這裏打情罵俏。”唐七擠眉弄眼的道,“我牙都酸倒了。”


    風離龍伸手把他撈起來抗在肩上,對正衝著他們翻白眼的陸巧兒擺了擺手,說:“我帶他去城裏找家客棧,這上麵風大,陸姐姐你們不要待太久才好。”說著嘻嘻一笑,縱身消失在了山路上。


    “對了,你怎麽會到這裏來的?”玉逍遙見他們走了,趕緊轉移話題。


    “你還好意思說?”陸巧兒白了她一眼,“那一日我醒了後,就不見了你,柳君逸那家夥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裏,氣的我把他吊到了房梁上。”


    “你沒把他怎麽樣吧?”玉逍遙訕訕道。


    “放心,姑娘我下手有輕重,隻是把他吊起來了而已。”陸巧兒想了想,又補充道:“還順手劈壞了他幾件家具而已。”


    玉逍遙苦笑著搖了搖頭。


    “後來我想起來,那個姓楊的東西來找過你,說不定跟著他就能找到你。於是,我跟著他們,從海寧一路跟到了京師,卻遲遲不見你的身影。”


    “在京師又呆了幾天,我見那個楊天賜天天深居簡出,神神秘秘,就忍不住去他房中窺探,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麽,不想在他房裏正遇到了風裏蟲那個呆子。於是我幹脆就讓他也給我換了一張臉,混進了錦衣衛裏,又稀裏糊塗的跟著他們來到了這裏。”


    玉逍遙心中一暖,雖然陸巧兒沒說,但他知道,她肯定是為了找出自己的行蹤才甘冒大險潛入錦衣衛的,想到這裏,他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陸巧兒的一雙柔荑。


    “巧兒,謝謝。”


    陸巧兒臉上一紅,嘴裏卻道,“誰稀罕你的謝謝了。”


    月亮升起來了,銀白色的月光傾瀉在山腰裏,撒在了兩人的身上。


    月色雖美,又怎及得上眼前的美人。


    那萬裏長江上柔軟的波濤,又怎比得上陸巧兒那一頭柔軟芬芳的秀發。


    最難消受美人恩。


    玉逍遙看著陸巧兒那羞紅的臉龐,心中一蕩,將她輕輕擁入了懷裏。


    陸巧兒輕輕掙紮了一下,“這次不許你再把我丟下了。”


    玉逍遙輕輕點了點頭。


    陸巧兒停止了掙紮,乖乖躺在了他的懷中。


    夜風很輕柔,似乎也不想驚擾了這對佳人。


    此刻似是永恆。


    “時候不早了,想來風離龍也找好了客棧了,”玉逍遙輕輕撫摸著那頭柔軟順滑的長發,“我們去城裏找他們吧。”


    “嗯。”陸巧兒點點頭,輕輕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你站的起來嗎?”


    玉逍遙點點頭,“我沒事了,藥性已經過了。”


    月色微明,山路難行,玉逍遙伸出手去牽住了陸巧兒,兩個人沉浸在這月色裏,誰也不想先開口說話,生怕打破了這來之不易的安謐。


    一路無話,兩人很快下了山,來到了小小的白帝城裏,客棧也很好找,白帝城裏酒家雖多,客棧卻隻有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座正義客棧。


    風離龍正坐在正義客棧樓下的大堂裏自斟自飲,不亦樂乎,看到玉逍遙他們進來,不有的打趣道,“我還以為你們在上麵太快活了,舍不得下來了呢。”


    陸巧兒柳眉一橫,嗔道:“你這風裏蟲,又皮癢了是不是?”


    風離龍最怕女人,尤其是怕陸巧兒這樣又漂亮又厲害的女人,當下趕緊求饒,“陸姐姐別生氣,我錯了,我自罰一壺。”說著他端起酒壺來,如長鯨吸水般把壺裏的酒盡數喝了下去。


    “哼。”陸巧兒白了他一眼,不再理睬他,在他對麵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唐七呢?”玉逍遙看了看大廳裏,沒有看到唐七。


    風離龍手不離酒,指了指樓梯,說:“我嫌他在這兒礙著我喝酒,就把他自個兒丟在樓上的丙字房裏了。”


    玉逍遙搖搖頭,這一對兒簡直是歡喜冤家,湊在一起就沒有不吵架的時候,“我去看看他,一會兒下來與你喝酒。”


    風離龍舉起酒杯,說:“你去吧,我自陪陸姐姐在這兒喝酒。”


    玉逍遙踏上了通往二樓的樓梯,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找唐七問個明白了,唐夜麟,六合刀,金刀老六,玉蝶杯,整件事疑雲密布,充滿了不安的感覺。


    他來到丙字房前敲了敲門,卻沒有人應聲。


    “不好!”玉逍遙大叫一聲,撞開門就衝了進去。他衝到床前,床上鋪著被子,被子鼓鼓的,下麵像是躺了一個人。


    玉逍遙伸手掀開了被子,下麵真的躺了一個人。


    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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