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閑來無事在甲板上晃悠了一圈兒,眼睛又放到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那艘商船上。


    還是上次那艘船。


    他好奇地打量了會兒,因為等待過閘,所以船隻和船隻靠得比較近,所以從這艘船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後麵那艘船上的情形。


    那艘船的甲板上隱約隻站了幾個人,看穿著打扮都是船把式,倒是其他穿著的人一個都未見著。不能怪梅莊毅看得太仔細,而是在此處等待過閘,許多船上的人都耐不住寂寞,都會出來走動走動放放風。


    沒看到後方不遠處有兩艘船,因為離得近,兩艘船的人都已經聊上了。


    這艘船上的人那麽沉得住氣,梅莊毅不禁多看了兩眼。


    因為留了心,之後下午和次日上午,梅莊毅閑來無事總會晃到甲板上往後看兩眼。


    那艘船一直很安靜,除了船把式的麵孔換了幾個,其他的人卻是一個沒看見。


    他不禁更加好奇了,幹脆從船艙裏搬了把椅子出來,一麵坐在甲板上曬太陽,一麵順道盯著後麵那艘船上的動靜。


    「這兩天總見不到你,我還以為你又去哪兒混上了,沒想到倒在這裏曬太陽。」周進從後麵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梅莊毅伸了個懶腰,「這麽好的太陽不出來曬曬,總是憋在船艙裏該發黴了。」


    周進輕笑一聲,倒也沒說其他,隨便找了個位置,就在甲板上坐了下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梅莊毅伸手擋了擋太陽,莫名的他總是覺得有點曬。明明現在才不過三月中旬,太陽還沒到能曬到人的地步啊。


    「你這次走,小月兒沒哭?」梅莊毅沒話找話說。


    周進的臉不禁僵了一下。


    梅莊毅瞟了他一眼,輕笑道:「這成家的人,就是和沒成家的不一樣,以前你還總是笑話胡三他們,一日不迴家就牽腸掛肚得慌,如今怎麽不笑了。」


    周進狼狽地哼了一聲,「我等著你也有這一天。」


    梅莊毅哈哈一笑,「那你可等不到了,就算真等到,大抵也是頭發差不多快白的時候。」


    周進挑了挑眉,「咋了?你真打算不成親?這次過年去梅家,外婆她老人家可是說了,正給你相人家呢。」論起揭短,誰也不讓誰。


    這次輪梅莊毅的臉僵硬了,過了半晌,他才歎了口氣道:「我實在不想成親,總覺得很沒意思,一輩子都圍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人生一點兒趣味都沒有。」


    難得今日梅莊毅正經了會兒,周進也勸他:「外婆擔心你,這事你光躲不成,也得放在心裏想想。這趟迴去,我估計外婆那邊就要開口了。」


    梅莊毅站起來,「行了,走去吃飯吧,順道找齊哥喝兩盅。」


    見好友顧左右而言他,周進也沒再逼他。


    臨走時,梅莊毅又朝後瞄了一眼。


    一直到半夜二更的時候,才輪到周進他們這艘船進閘。


    同行一共五艘貨船,他們這艘在最後墊底,其他同行的四艘船在前麵已經過去了,這次與他們一同過閘的都是陌生船隻。


    進了閘門,過了閘洞,船停在水麵上不動,等待關閘放水,降低水位,進入下一個河道。


    天很黑,無月,隻靠著船隻上點燃的燈火照亮。


    水聲隆隆,充耳之間全是水聲,船上人彼此的交流都得大聲說話,對方才能聽到。


    後麵那艘商船這次來到側麵,與梅莊毅所在的這艘船平齊,因此觀察更方便了,再加上實在睡不著,梅莊毅索性又來到甲板上,瞅著對麵望。


    對麵船上很黑,也就船頭和船尾處點了火把,其他處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連船艙裏都沒有燈光。


    梅莊毅百無聊賴地看著,突然對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因為離得近,所以梅莊毅很輕易就聽見了,不過並不能看清來人,隻知道來人個頭不低。


    直到那人越走越近,竟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梅莊毅才借著自家船上的燈光看清楚來人。


    竟是他!


    梅莊毅簡直驚訝地都合不攏嘴了。


    來人對他一笑,臉上的那道刀疤頓時猙獰起來,簡直就像是一條大蜈蚣在上麵扭頭。


    梅莊毅看得有些受不了,不禁道:「你能不能別笑,實在太醜了。」


    王堯的臉不禁僵硬住了,保持了一個詭異的表情良久,才緩緩歸於平靜。


    「你不怕我?」


    梅莊毅翻了個白眼,「我怕你作甚?」他向著四周看了一眼,「這種地方我怕你?應該是你怕我才對。」


    「我為什麽要怕你?」


    「你不怕我大喊一聲,就有人來抓你?」要知道各處水閘可都是由官兵把守的,而水匪是河道上最令人深惡痛絕的一類人種,幾乎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正在過閘,隻要梅莊毅大喊一聲有水匪,王堯就會如甕中之鱉,插翅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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