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些災民,等他離開開封的時候……」


    薛庭儴把該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就等著坐著看戲,所以這兩日也是挺悠閑的。


    見胡三從外麵進來,他好奇問道:「你這兩日在做什麽,怎麽神神秘秘的?」


    胡三目光閃了閃,道:「大人,屬下沒忙什麽?」


    除過招兒,胡三可是薛庭儴最了解的人。


    隻見他這模樣,就知胡三說了謊。倒不是胡三露出什麽破綻,而是薛庭儴對胡三實在太熟悉了。


    「真的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大人……」


    相對於薛庭儴對胡三的熟悉,胡三何嚐對他也不也是如此。一見大人的眼神,胡三就知道沒瞞過對方。


    他頹然地歎了口氣,道:「其實是有件事的……」他頓了下,有些複雜道:「我在開封碰到一個熟人。」


    薛庭儴一個激靈道:「仇人?」


    胡三點點頭,眼中綻放出一抹仇恨的目光:「大人可還記得當初屬下跟您說的,我爹與那虞城縣知縣交好,可惜……」


    聽完後,薛庭儴摸了摸下巴:「這可真是因緣際會,不是冤家不聚頭啊。那你打算怎麽辦?」


    胡三也沒瞞他,一把攥緊拳頭:「他馬上就會離開開封府,我準備半路……」


    「你準備半路殺了他?他堂堂一個知府出行,如今外麵這麽亂,至少隨扈也有幾十人,你一個人能打過幾十人?」薛庭儴打斷道。


    胡三被說得一愣:「屬下、屬下會想辦法,大人您放心,屬下一定不會牽連上您……」


    「行了,別說牽連不牽連了,這些年你也幫了我不少。當初我本就答應要幫你報仇,雖是如今對象換了,但若是利用好,也不是不能……」


    天色熹微,東方剛泛起一抹魚肚白,一行車隊悄悄從開封城離開。


    章世複在開封又等了兩日,就等來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趟他先帶迴五千石糧食應急,之後會有人將剩餘糧食送到歸德府,這下他終於可以安心了。


    押送糧食的是他帶來的二十多個衙役,和他的十多個隨扈。如今外麵正亂,沒有人保護,他也不敢在外行走。


    開封府離歸德府並不遠,兩個府緊挨著,如果不是帶著糧食,兩日就能到,如今至少得走五六日。


    這日,行到快中午的時候,也沒看到驛站的影子。


    如今外麵亂糟糟的,沿著官道開設的茶寮早就關停,也就隻有驛站可供打尖歇腳。不過他們來之前就是走的這趟路,也算是輕車熟路,到了日頭移上頭頂,車隊就停了下來,準備歇一歇吃點幹糧再走。


    衙役們三三兩兩地靠在車旁,借著車擋太陽。


    章世複坐在馬車上,他的十多個隨從則圍著馬車四周。


    四周靜悄悄的,日頭曬得人發暈,免不了拿著水囊灌水,可水也沒剩下多少了。


    這種天,別說人了,連馬都煩躁不安。


    休息了片刻,一行人便打算再次啟程,可偏偏這時候生了亂子。


    不知道從哪兒跑來幾個災民,先是用泛著綠光的眼睛看著他們,隨即有兩個人跑了,留下兩個攔著車討食。


    「官老爺,求求你們行行好吧,已經很多天沒吃東西了……」


    這災民瘦骨嶙峋的,攔著車的同時,眼睛骨碌骨碌地往車上瞅。雖是那車上都蓋著草席,可瞎子都知道肯定是糧食。


    「快走開,我們是奉命押運賑災糧食迴歸德府的官兵。瞎了你的狗眼,敢來攔我們的車,再不離去,治你個強搶賑災糧食的罪,是時抄家砍頭一家子都保不住。」


    不得不說,這衙役有點傻,大抵是躲在歸德府舒坦日子過久了,不知道外頭是什麽年成。


    這次的旱災麵積之大,範圍之廣,雖不到把人都渴死,但人沒水可找水喝,莊稼缺了水,就隻有旱死的份兒。


    稻田裏的水早就幹了,河裏的水隻剩個淺窪,哪裏夠澆那麽些地。到了抽穗的時候,沒有水灌溉,那稻穗長得又小又細,近乎顆粒無收。


    每次大旱的時候,必然伴隨蝗災,那一片漫天蓋地的蝗蟲飛來,頃刻之間綠色變成土黃。


    能吃的都被吃幹淨了,以前還沒吃的還能吃點野草什麽的,如今隻能啃樹皮,餓死的不在少數。別說抄家砍頭,在快餓死的人麵前,哪怕當即要了他的命,他也要當個飽死鬼。


    所以這災民被衙役威脅後,非但不懼怕,反倒像似打了雞血一樣,高唿起來。


    「有糧食,這裏有糧食。」


    隨著災民的唿喊聲,頃刻間從四周的土坡後跑出來許多災民。


    零零散散,有數百人的模樣。


    「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搶啊,有了這些糧食,咱們都不用死了!」


    衙役到底不是兵卒,尋常見血的都少,那腰間佩刀不過是個擺設。


    威懾居多,動手的很少。


    尋常老百姓隻聽到官之一字,就被嚇得魂不附體,哪需要他們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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