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十五年,白居易得到宣城觀察使崔衍的推薦,參加鄉試,錄取後被保送到長安參加進士考試。


    貞元十六年(800年),二十八歲的白居易考中了進士。白居易這一屆進士非常金貴,全國隻有十七名,白居易名列第四。從年齡上說,十七個人裏數他最小。


    皇帝親自宴請新科進士“曲江流飲”,就是將酒杯置於盤上,盤置於水上,杯子流到誰麵前就歸誰飲,不飲酒可以做詩。


    曲江位於長安城東南的升平坊。唐朝人都愛說:“都城賞勝之處,惟有曲江”。三十多年前,大唐第一美人楊玉環就經常到曲江春遊,惹得數萬人圍觀。詩人杜甫曾以羨慕的口吻寫過一首《麗人行》:“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大詩人李白、杜甫、李商隱、張籍、元稹、劉禹錫、韋應物、溫庭筠、盧照鄰等都曾到曲江一遊,給世人留下許多膾炙人口的優美詩句,在唐詩中形成了一類“曲江詩”。


    宴飲那日,天公作美,微風拂柳。曲江兩岸,美女如雲,後宮佳麗,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都湊到一塊了。道路上、亭榭邊,隨處可見寶馬香車,鶯鶯燕燕。


    白居易看得詩興大發,正要吟詩一首,詩仙李白的“雲想衣裳花想容”跳出來,隻好歎了口氣作罷。


    新科進士們組成了一個十七人的方隊,騎著同樣的高頭大馬,穿著同樣的官服,戴著同樣的官帽;帽上插著花,胸前戴著花,馬上馬下、吃飯遊玩,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在紫雲樓,白居易見到了德宗李適,這個既會寫詩又當過兵馬大元帥的皇帝;還近距離接觸到了丞相、太尉以及六部的幾位尚書、侍郎等高官。


    今日所見之高官,都是他的榜樣。十年寒窗苦讀為的是什麽,不就是想成為他們麽?過些日子,他還要去吏部候職呢!白居易一直陪著笑臉,主動給各位大人敬酒,臉上的肌肉都有些酸痛。


    曲江宴飲持續三天。


    新科進士的下一站,是去慈恩寺瞻仰大雁塔,他們要在塔上題上自己的名字。


    一百四十七年前,玄奘和尚主持修建了大雁塔,他把曆盡千辛萬苦從印度取迴來的經卷、佛像存放在裏麵,每一層都存放了舍利子。大雁塔沾了佛祖的光,鍍上了一層金色,從此成為無比神聖的所在。


    站在大雁塔前,白居易想起了張莒——第一個敢在雁塔上寫字的人。


    中宗神龍年間,張莒考中進士後遊慈恩寺,觀大雁塔,一時興起,把自己的名字題在了大雁塔上。這個舉動很大膽,因為佛塔是神聖的,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並沒有人追究此事。於是,新科進士們紛紛仿效,一時間,佛塔題名成了潮流。再後來,成為了官方的硬性規定。


    在雁塔旁,有一間專為題名用的小屋,十七名進士在裏麵協商,推選出一位年長的字寫得最好的大哥,為他們鄭重題上了姓名、籍貫、科考名次等等,然後他們再去塔上刻寫……


    白居易給自己加了一句:“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驕傲之情溢於言表。不過大家都把他當弟弟看,沒人怪他。


    隻是可惜,四十多年後,唐武宗時代,題名全部被宰相李德裕派人給抹平了。李德裕自己不是進士出身,竟把曲江宴飲也停了。


    題名完畢,白居易告辭,他要盡快趕迴符離,求母親答應他與湘靈的婚事。


    大家都舍不得他走,於是又返迴曲江,設宴為白居易餞行。


    白居易喝得有些醉了,提筆賦詩《及第後歸覲留別諸同年》:


    “十年常苦學,一上謬成名。


    擢第未為貴,賀親方始榮。


    時輩六七人,送我出帝城。


    軒車動行色,絲管舉離聲。


    得意減別恨,半酣輕遠程。


    翩翩馬蹄疾,春日好鄉情。”


    迴符離呆了十個月,白居易向母親提出娶湘靈,卻被觀念陳舊的母親拒絕。


    白居易無奈,便懷著極其痛苦的心情離家,再次赴京參加吏部的選官考試。


    此後,白居易又為湘靈而作詩《冬至夜懷湘靈》:


    “豔質無由見,寒衾不可親。


    何堪最長夜,俱作獨眠人。”


    《感秋寄遠》:


    “惆悵時節晚,兩情千裏同。


    離憂不散處,庭樹正秋風。


    燕影動歸翼,蕙香銷故叢。


    佳期與芳歲,牢落兩成空。”


    然而,白居易母親卻頑固地堅持自己的封建觀念,不許他和湘靈見麵,也不允許再提起湘靈。


    白居易與湘靈之間感情誠篤深厚,但二人最終未能成婚。


    此後,痛苦的白居易不願娶妻成婚,母親也無可奈何。直至公元807年,白居易三十七歲時,在母親的以死相逼下,經人介紹與同僚楊汝士的妹妹結了婚。雖然婚後夫妻感情和睦,但白居易對湘靈的懷戀之情始終難以忘懷,以至後來還常常想起,時時提說。


    考中進士,是很榮耀的事。不過白居易並不以此為滿足,他在兩年後又去參加“拔萃科”考試。考試的結果,錄取八人,他又考中了。


    與他同時登科的,還有元稹。從此,他們兩人成為親密的朋友,同任秘書省校書郎。由於兩人的文學主張相同,詩的風格也相近,被人稱為“元白”。


    這年,白居易便由符離遷家到長安常樂裏。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滿麵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這首《賣炭翁》,大概寫於元和初年(806年)。


    白居易先後任秘書省校書郎、盩至尉、翰林學士,元和年間任左拾遺。白居易認為,諷諭詩反映了“兼濟之誌”,閑適詩顯示出“獨善之義”。他寫了大量諷喻詩,代表作是《秦中吟》十首和《新樂府》五十首,這些詩使權貴切齒、扼腕、變色。


    貶官江州給白居易以沉重的打擊,“麵上滅除憂喜色,胸中消盡是非心”,早年的佛道思想逐漸滋長,所以漸漸也能恬然自處。


    白居易的小詩《夜雪》,寫出了被貶的孤寂:


    “已訝衾枕冷,複見窗戶明。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白居易運用側麵烘托手法,通過觸覺、視覺、感覺、聽覺的角度來描寫“夜雪”,透露出謫居江州的孤寂心情。詩人懷著真情實感抒寫自己獨特的感受,給人一種新穎別致,清新淡雅,別具韻味的感覺。


    在江州的四年,白居易始終沒有擺脫傷感與失意的陰影,一直生活在被朝廷拋棄,流落江湖的淪落人的困境中。四年中他創作了200多篇詩文,幾乎篇篇是失落,句句有感傷。


    江州司馬是個五品官,待遇豐厚,衣食無憂,“歲廩數百石,月俸六七萬,官足以庇身,食足以給家”,但又是個“無言責,無事憂”的閑職,“州民康,非司馬功,郡政壞,非司馬罪”,這就決定了白居易在政治上難有作為,無所作為,反過來,又使他有充裕的時間和充沛的精力“可以從容於山水詩酒間”,從事文學創作和遊曆活動。


    江州是白居易政治生涯的低穀,又是白居易文學創作的高峰。


    在江州白居易寫過四封書信,《與元九書》是其中最著名、最有成就的一篇。元九即元稹。信中對周秦以來中國詩歌的發展進行了深刻的總結,鮮明地提出了“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現實主義的創作主張,在當時的文壇引起巨大反響,並對後來的中國文學產生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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