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拾檀沒有告訴他,該如何碾滅這縷神識印記,他卻很熟練似的,在察覺到波動的瞬間,神識圍攻上去,一舉抹除了那縷印記!


    印記抹消的同時,三個還在圍追著其他修士的劍傀儡忽然停住了動作,保持著上一瞬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


    見這些劍傀儡突然不動了,白玉星呆了幾秒,反應迅速:“快走!”


    其他愣住的修士趕緊跟著他跑出了劍傀儡的包圍圈,心有餘悸,不敢迴頭多看。


    溪蘭燼收迴神識,睜開眼時,白玉星也帶著人循著聲,跑到了他們麵前,望著溪蘭燼的眼神多了幾絲崇拜:“談兄,是不是……”


    是不是你做的?


    話還沒出口,溪蘭燼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哎,你們運氣不錯啊,受傷沒有?”


    白玉星的注意力立刻被帶跑,擦了擦滿額的汗,一臉後怕:“好幾次差點就被劈了,幸好我機靈……哎,能再見到你們真好,我就知道你們倆肯定沒事!”


    其他修士多多少少受了點傷,此時精疲力竭,坐下來打坐修養。


    溪蘭燼瞥了一眼,發現隻有幾個是熟麵孔,其他的大概是白玉星在路上碰到的修士。


    也不知道一場獸潮下來,活下來了幾個。


    耳邊忽然傳來聲巨大的:“談兄!”


    溪蘭燼扭迴頭:“嗯?”


    白玉星震撼地望著他:“你、你,咱倆也就一兩日不見,你怎麽就築基了?!”


    “我原先練氣十層,”溪蘭燼覺得很合理,“然後突破築基了——有哪裏不對?”


    白玉星默然幾秒:“冒昧問一下,你先前不是練氣十層初期嗎?”


    溪蘭燼點頭:“是啊。”


    白玉星又受刺激了:“哪裏都不對!哪有人一天不見,就從練氣十層初期竄到築基的啊!你不會是一次就築基成功了吧?”


    就算是走狗屎運,撿到了奇遇,那也會卡境界啊。


    他當初在練氣十層頂峰卡了大半年呢,最後衝擊築基時身邊有師尊看著,倒是還算順利,可秘境裏哪有人給溪蘭燼看護啊。


    溪蘭燼覺得說出來似乎頗為凡爾賽,但這又的確是事實:“嗯,就,修煉著修煉著,突然就築基了。”


    白玉星的牙,突然不可自抑地酸了起來:“……”


    修煉著修煉著,突然就築基了。


    你真敢說啊。


    溪蘭燼看他齜牙咧嘴的,笑了笑,拍拍他的後腦勺:“我和小謝還要再往山裏走,尋點東西,你呢?”


    明明溪蘭燼和自己差不多大,白玉星卻莫名有種在麵對長輩的錯覺,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下山怕再遇到那些東西,還是跟著你們安心點。我可以跟著你們嗎?”


    溪蘭燼也無所謂:“當然可以。”


    其他修士正打著坐,見白玉星和溪蘭燼咕咕噥噥說了會兒話,就要跟他們往山上走,連忙起身,默默地跟上。


    方才在劍傀儡的圍攻下,若不是白玉星,他們之中必會有死傷。


    是吱哇叫得大聲了點,但還是蠻可靠的。


    溪蘭燼瞥了眼身後跟來的人,懶得趕他們走,左右他也隻是去采點不燼花就走。


    越往山上走,空氣中炙熱的氣息就越明顯,大概是因為這股灼熱,整座山光禿禿的,隻有山石與黑土,還有些偶然可見的枯朽樹木。


    快到山頂時,溪蘭燼才發現,附近四麵環山,在中間圍出了一片山穀,黑霧籠罩著穀底,看不分明底下是什麽樣的。


    其他修士看了一眼,生出畏懼之心,不敢再看,離那邊遠遠的。


    溪蘭燼感覺古怪,扯扯謝拾檀的袖子,小聲告訴他附近的地形。


    謝拾檀聽罷,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陷入了沉思。


    走上山頂的瞬間,熱浪撲麵而來,眸底映出一片灼亮的火光,燒得人麵頰發燙。


    火光之中,竟當真有一朵花,枝葉卷曲,花瓣似菊,在烈火之中,紅豔豔的格外紮眼。


    有人認出了這是什麽:“咦,我說此處為何這麽熱,原來是有不燼花,白道友的朋友是想采摘嗎?這東西離了火就會化為灰燼,存放不了的多久。”


    溪蘭燼想上前采摘,但包裹著不燼花的烈焰比他想象中要恐怖得多,手還沒碰到,就先有了灼痛感。


    他正準備再試試,一隻幹淨修長的手便從他眼前掠過,先他一步遞了出去,平靜地探入那片烈焰之中,折下了那支不燼花,放進他手裏:“吃吧。”


    心心念念的不燼花就在手裏,溪蘭燼卻無心吃下,第一反應是撈過謝拾檀的手,急急道:“你怎麽就直接伸手過去了?有沒有被燒傷?讓我看看。”


    謝拾檀稍稍一怔,露出絲笑意:“嗯,你看看。”


    溪蘭燼被謝拾檀的動作嚇了一跳,緊張地捏著他的手,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確認這隻手依舊如玉琢似的,沒被燒出什麽好歹,緊繃的脊背才鬆下去。


    他正要把那株不燼花直接往嘴裏塞,周圍忽然傳來轟隆隆的巨大聲響。


    仿佛是有什麽東西正在走來。


    方才浪費了點時間,不燼花的根部已經在化灰了,溪蘭燼來不及去看,連忙抓著它往嘴裏塞,化灰的速度極快,塞進嘴裏的時候,整支花隻有花苞還沒化灰。


    含進口中之後,那些花瓣倏地化為了一股熱流,順著喉嚨往下淌。


    溪蘭燼咽了咽,瞅著手裏殘留的飛灰,有點不安。


    沒把莖葉吃下去,不會有影響吧?


    思索之下,還是不安,他習慣性想問問謝拾檀,腳下的震顫感卻越來越近,伴隨著周圍其他人的嘶嘶抽冷氣聲。


    溪蘭燼聞聲抬起眼,剛到口的問題立刻換了一個:“……小謝,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謝拾檀聽著周圍的聲音,嗅到風中的氣息,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麽了,還是應了一聲:“嗯。”


    “三隻劍傀儡,咱們還能抹消神識印記。”


    不知道從何處冒出的數不清的劍傀儡,提著巨劍,邁著沉重的腳步,正在向他們靠近,猶若一片烏壓壓而來的不祥烏雲。


    溪蘭燼咽了咽唾沫,誠懇地望著謝拾檀。


    “那好幾百隻呢?”


    第27章


    方才解決那三個傀儡時,溪蘭燼將神識分散開來,才得以同時抹除。


    這裏有好幾百個呢,總不能讓他精神分裂吧?


    謝拾檀沒有立即迴答溪蘭燼,指尖掐算,劍傀儡踏步而來,風獵獵而吹,吹得他銀發飄動,衣袖翻飛,溪蘭燼眨巴眨巴眼睛,感覺這樣的謝拾檀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耐心等著他推衍。


    相比於倆人的沉靜,其他人就不太沉得住氣了。


    或者說是很慌。


    白玉星和其餘修士直麵過劍傀儡,知道這東西的恐怖,莫說幾百隻,就算是一隻,他們也隻能合力勉強對付。


    望著埋著沉重的腳步靠近,將整座山都踩得搖晃起來的劍傀儡,眾人臉色煞白。


    “這、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不該上山的,不該上山的啊……”


    “吾命休矣……”


    白玉星下意識地縮到溪蘭燼身邊,驚恐地望著那些鐵塔似的劍傀儡,脫口而出:“談兄,快叫你家謝仙尊來啊!”


    “……?”


    溪蘭燼抱著雙臂,眉梢高高揚起,低頭看他。


    兩人視線相交,白玉星咽了咽唾沫,小小聲:“我猜到啦,你肯定就是傳聞中那個被妄生仙尊捧在手心……”


    “打住!”一聽前幾個字,溪蘭燼頭皮發麻地瞟了眼謝拾檀,把白玉星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語速飛快,“不必說了,我就是那個談溪。”


    “我就說嘛。”


    危險在前,見自己猜對了,白玉星居然又傻樂起來:“書上寫你一身紅衣,容貌甚豔,你懂那麽多,還能修煉著修煉著就築基了,你肯定就是談溪!”


    溪蘭燼被他這一連串的推理砸得啞然無語。


    是哪來的書,居然把他寫進去了?


    不會是千裏順風行吧?


    他不都說了,那隻是他的一個朋友的故事!


    “低調,咳,低調。”


    溪蘭燼現在很想迴到小半個月前,撕爛自己造謠的小作文,勉強維持著微笑:“不要聲張,我不想被人知曉。”


    白玉星露出副“我懂”的表情,然後瞟了眼越來越近的劍傀儡,滿臉期待地看著溪蘭燼:“所以你能召喚出你家謝仙尊來救救命嗎?”


    溪蘭燼忍住迴頭看小謝的衝動,肅然道:“不能。”


    “為什麽?”


    因為人大概率就在你麵前。


    溪蘭燼:“……高於築基期的靈力波動會讓秘境坍塌。”


    聽到這個迴答,白玉星再次露出絕望的神色,臉色一垮,蒼白著臉了,開始扣著手碎碎念:“我錯了,早知道秘境裏這麽危險,我就不該和師兄一吵架就任性跑出來的,如果我沒跑出來,就不會進秘境,如果沒進秘境,就不會遇到這些東西,如果沒遇到這些東西……”


    倆人說這幾句話的功夫,劍傀儡已經沉默地逼近到三丈外的距離了。


    見謝拾檀放下了手,溪蘭燼立刻湊過去:“小謝,怎麽樣?”


    謝拾檀略一頷首,轉向身後幾丈之外,狂風唿嘯中,籠罩在黑霧裏的山穀看,冷靜地吐出三個字:“跳下去。”


    此話一出,其他還在期待的修士全都炸了:“什麽?”


    “這山穀一看就有古怪,跳下去不是等於自尋死路嗎?”


    “他說得對,與其被這些劍傀儡活生生拍成肉泥,不如跳下去尋一線生機。”


    “胡說八道,一個凡人之語……”


    “先前我們遭遇夢魅,也是這位道出的玄機,不如、不如再信他一迴。”


    謝拾檀並未在意眾人紛紛亂亂、猶豫不決的討論,轉而朝溪蘭燼伸出手。


    溪蘭燼一時沒做出反應,他望著底下黑霧繚繞、看不清晰的深穀,沒來由地有些抗拒。


    冰冷的玄鐵氣息再次迫近,溪蘭燼打了個激靈,迴過神,迷惑地眨了眨眼,猶疑地把手伸出去:“小謝,真的要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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