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若是察覺到了,為什麽不說?


    若是沒察覺到,又為何對他這麽好呢?


    想著想著,就開始犯困了。


    折騰這麽久,他有點精疲力竭了。


    謝拾檀時刻關注著溪蘭燼,察覺到他的乏意,開口道:“睡吧,天亮之後,去采不燼花。”


    溪蘭燼差點又精神了:“不燼花?小謝你找到它了?”


    “嗯,”謝拾檀輕描淡寫道,“來尋你的路上,路過個地方,觀其環境,有不燼花生長。”


    若不是擔心溪蘭燼,無暇進去查看,不燼花采下後又會變成灰燼,沒辦法保存,溪蘭燼現在就能吃上不燼花了。


    溪蘭燼眼睛一亮,使勁眨了眨眼,忍著困意:“不等了不等了,小謝,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體內的寒花終究是個隱患,早點解決了他也安心。


    不然等到下一個晚上,他又要哆哆嗦嗦地往小謝身邊貼了。


    方才還很體貼的小謝眉心一擰,把溪蘭燼摁迴來,語氣重了一分:“先休息。”


    好吧。


    聽出謝拾檀語氣中的強硬,溪蘭燼猶豫了下,乖乖坐好,他的確很乏累,靠著樹閉上眼,唿吸很快均勻起來。


    明明已經沒有夢魅的幹擾了,溪蘭燼卻還是又做了個長長的夢。


    是之前那個“魔宮少主抓了正道仙尊,關在寢殿裏侮辱”的夢的後續。


    夢裏的正魔大戰依舊在繼續,玄水尊者已經從玄水牢裏逃了出去,音訊全無,好在大戰打得沒之前火熱了。


    溪蘭燼不在那個品味離奇的魔宮裏待著了,出現在了戰場前線,作為魔門的首領之一。


    不過雖然在前線,他卻很少上戰場,更多時候,都是在後方摸摸魚,跟其他的魔修周旋。


    解明沉給他匯報前線的戰況,溪蘭燼也聽得漫不經心的:“現在是什麽日子了?”


    修仙之人閉個關,可能十幾年幾十年就過去了,修煉無歲月,對時間的敏感不如凡人,解明沉愣了一下,掐算了會兒:“再過兩日就是冬月了,少主問這個做什麽?”


    溪蘭燼滿意地點點頭:“沒記錯嘛,日子快到了。”


    解明沉滿頭霧水。


    溪蘭燼又道:“謝拾檀來了嗎?後日我上前線。”


    提到謝拾檀,解明沉頓時又憤憤然的:“少主提他做什麽!在魔宮裏時,少主您對謝拾檀以禮相待,沒有怠慢他一分,結果外頭傳得亂七八糟的,說您陰邪詭詐,手段酷辣,謝拾檀竟也沒有給您說一句話,真真是白眼狼!”


    溪蘭燼好笑道:“是我不準他說的,他一個正道仙尊,若是替我說話,那還得了。”


    正道修士的術法不一定有多厲害,但嘴皮子肯定是最溜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就算沒什麽影響,也惡心人啊。


    解明沉依舊忿忿不平:“他連這點東西都不肯承擔,證明了他和其他那些正道修士一樣,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少主您又何必要與他結交。”


    溪蘭燼腿一翹,笑眯眯道:“我樂意。”


    解明沉噎了噎,說不出話了。


    兩日之後,溪蘭燼赴往了前線戰場。


    戰場上兵戈塵沙,法術漫天亂飛,各色靈輝籠罩天幕,混亂不堪,溪蘭燼卻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謝拾檀。


    哪怕在戰場上,仙尊雪白的袍服依舊沒有沾染一絲塵埃與血腥。


    溪蘭燼遠遠望著他,寬袖下的手指勾了勾,輕輕一揮。


    烽火連天的戰場之上,忽然飄起了大片大片、紛紛揚揚的花雨。


    這與殘酷的戰場格格不入的一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眾人驚惶不定,無論正道還是魔修,都下意識地停了手,茫然又驚歎地望著這不知出自誰手的美景,竊竊私語不停。


    隻有謝拾檀像是察覺到什麽,驀然望了過來。


    隔著正魔兩道的戰線,兩人的視線撞到一起。


    溪蘭燼彎彎眼,朝他一笑,無聲做了個口型:“生辰快樂啊,謝卿卿。”


    漫天花雨下,除卻他們,無人知曉。


    第26章


    從夢裏醒來的時候,溪蘭燼恍恍惚惚的,縱使對內容記不太清了,依舊難以迴神。


    好半晌,他才從那股莫名的情緒中抽出身來。


    然後就發現了不對。


    他昨晚是靠在樹幹上睡著的,雖然有點硌腦袋,不過在外露宿多次,也習慣了。


    現在腦袋卻是枕在個半軟不硬的東西上,鼻尖浮動著沁人心脾的冷香氣息。


    有點像是,某個人的腿。


    溪蘭燼:“……”


    忽然之間不是很敢睜眼。


    但逃避顯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溪蘭燼淺淺吸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睜開眼,果然眼前就是小謝如花似玉的臉,少年端端正正坐著,連覆在眼上的白綾也十分規整。


    而他正枕在小謝端正坐著的腿上。


    溪蘭燼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茫然地想:難不成是我昨晚嫌樹太硌腦袋,夢遊著把小謝的腿掰過來枕上了?


    如果是小謝主動把他挪過來枕著的,那也太魔幻了。


    兩種可能都很可怕,溪蘭燼決定假裝無事發生,鎮定撐坐起來:“早啊,小謝。”


    謝拾檀似乎又一夜沒睡,點了點頭:“可還有不適?”


    溪蘭燼想想夢魅捏的夢境裏,站起來比他還高幾分的謝仙尊,差點脫口而出的一句“不睡覺會長不高”又默默咽了迴去,感受著身體裏的反應,搖了搖頭,想起謝拾檀看不見,又開口道:“沒有,毒素清理得很幹淨……多謝你啦。”


    憶及昨日謝拾檀是怎麽清毒的,溪蘭燼的舌頭差點打結。


    至今想起來,還是匪夷所思。


    他怎麽就下得去嘴呢!


    謝拾檀對他越好,他就越心虛。


    害怕小謝知道他是冒牌貨後,會露出來的臉色。


    謝拾檀沒說話,隻伸手來抓住了溪蘭燼的手腕。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喝了點謝拾檀的血,今日寒花在體內還算老實,影響微弱,所以謝拾檀落在皮膚上的手指冰冰涼涼的,和被影響很大時的碰觸感受似乎不太一樣。


    溪蘭燼無聲打了個顫,嚇得差點一下把手抽迴去,好險穩住了,手指卻不自在地虛虛抓了抓。


    真的不一樣。


    深受寒花所害的時候,溪蘭燼覺得謝拾檀整個人都是溫暖的,像個散發著熱度的小火爐,忍不住想要靠近貼緊。


    帶著幾分涼意的手指在他手腕上停留片刻,把完脈,謝拾檀“嗯”了聲:“走吧。”


    卻沒鬆開溪蘭燼的手腕,溫涼的指尖下滑,無意般蹭得他掌心一陣發癢,旋即輕輕勾住了他的指尖。


    溪蘭燼一個激靈:“小謝?”


    謝拾檀淡淡道:“寒花侵蝕愈深,再斷發作繩也無用處。”


    言下之意就是,為了讓溪蘭燼好受些,就牽著手吧。


    溪蘭燼艱難地咽了咽唾沫:“也……不必吧,昨夜舔了你的血,現在寒花影響不大。”


    謝拾檀沒說話,也不鬆手。


    溪蘭燼腦中靈光一現,補充道:“若是難受了,我就去拉你。”


    謝拾檀斟酌片刻,勉強接受,剛撤迴手,又聽溪蘭燼撫著胸口道:“還好還好,馬上就能找到不燼花了,應當不必那樣。”


    溪蘭燼是真心覺得,小謝會這麽照顧他,是因為隱約察覺到了什麽,不然以小謝的性子,恐怕並不喜與人接觸。


    本以為小謝聽到這話會高興一點,沒想到話音落下,麵前的雪衣少年便抿起了唇瓣,並無喜意,半晌,略微點了下頭:“你覺得好便好。”


    ……


    不是,您身上怎麽有股烏龍茶香啊?


    而且是不是他的錯覺,小謝怎麽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溪蘭燼欲言又止,又把話咽了迴去。


    肯定是錯覺。


    此時應當是接近晌午的時辰了,山穀裏依舊靜悄悄的,蟲鳴鳥叫聲都沒有。


    連那股籠罩著山穀的詭異感也消失了般,靜寂得天地間隻有他們兩個活物般。


    溪蘭燼本以為謝拾檀會帶著他直接離開此處,沒想到謝拾檀卻帶著他折返到昨日的人麵蛛巢穴裏。


    到了這地方,他才明白為何白日裏山穀也會這般死寂。


    大概是太過畏懼謝拾檀,又死傷了太多成員,那些人麵蛛竟然一夜之間舉族搬遷,連掛在樹上的儲備糧都不要了,全跑了!


    溪蘭燼:“……”


    這就是動物世界的血脈壓製嗎。


    昨晚太倉促,溪蘭燼都沒仔細打量人麵蛛的巢穴,現在進來,才發現整個樹林都鋪覆蓋著厚厚的蛛絲,就連空中也橫著白色的輕薄蛛網,除了人麵蛛儲存的幹貨外,還有大片大片破開的卵繭。


    隻有小謝路過的地方,那些蛛網才會冬雪遇陽般消融,清出條可以安全同行的道路。


    溪蘭燼跟在謝拾檀身後,瞅著掛在頭頂隨風飄蕩的蛛絲,好似地伸手摸過去,還沒碰到,手腕就被鉗住了。


    “會粘住手指。”謝拾檀道,“別碰。”


    謝拾檀的語氣很平和,溪蘭燼卻覺得自己像個貪玩被大人逮住的小孩兒似的,訕訕地放下手:“小謝,我們迴來做什麽啊?”


    人麵蛛連家當都不要全跑路了。


    謝拾檀道:“人麵蛛巢穴中遍布蛛絲,蛛絲層層沉澱後,或有天蛛絲。”


    溪蘭燼恍悟,進入秘境後遇到堆亂糟糟的事兒,直到現在,他才有了幾分來尋寶的意識,不由得更好奇了:“天蛛絲能用來做什麽?”


    “天蛛絲亦是難見的至寶,可以煉製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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