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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10月25日。錦官市。


    深夜麵館開張半個月後的一天黃昏,梵高送完一位包車到郊縣的客人,駕駛著車子在g4201高速公路上趕迴城裏。


    一邊聽著車載電台裏的樂活達人,梵高一邊在腦海裏迴想著和薑沅認識以來的一些事情。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非常招人喜歡的家夥。雖然他有著許多問題——是什麽人、打哪兒來到哪兒去、和自己成為朋友是否具有目的性、那些土陶罐子裏的酒有什麽古怪、等等等等,梵高統統不在乎,他不認為這些是他需要探究的問題。他的第六感非常的準確,它告訴著自己薑沅沒有一絲的惡意,這就足夠了。


    “前方5公裏有擁堵路段,行駛緩慢,是否繞行?”導航傳來語音提示。梵高看了看地圖,有很長一段顯示著深紅色,而他當前的位置正好靠近高速公路的一個出口,於是他按著導航的安排,繼續行駛一段後進入匝道,駛離了高速公路。


    收費站出來之後不遠就是一條省道,穿過場鎮之後便沒有了路燈,但路麵還算平整。梵高減慢車速,搖下車窗,任由10月的微涼夜風吹拂著臉龐,倍感愜意。


    車子勻速前進,不時有後車超過。前方一輛車在沒有示意的情況下突然刹車燈亮起並緊急減速,梵高汗毛一炸連忙跟著踩下刹車,惱怒的打開遠光燈表示不滿。然後前車又猛然加速揚長而去。梵高正尋思是否有必要追上去給對方製造點麻煩,卻看到了前車做出這種行為的原因。


    一個女人站在路邊的行道樹下。


    車子緩慢的滑行,遠光燈強勁的光芒照射著這個女人。她沒有因此而做出任何的動作,隻是站在那,仿佛嚇傻了似的動也不動,任由夜風撩動齊腰的長發和那一身寬鬆的青色紗袍。隨著距離不斷接近,她突然醒了過來,皺著眉頭看向梵高。當他意識到應該關閉遠光燈的時候,才發現車子已經越過她並且停在了路邊。梵高感覺自己像是想要做什麽事情,但是究竟做什麽自己也不清楚,他甚至無法決定是否應該馬上把車子啟動開迴路上,然而這時她已經走了過來,彎腰從副駕駛那邊敞開的車窗打量著梵高。


    “你要去哪兒?”她用對熟人說話般的隨意語氣問梵高,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嗓音低沉微澀但非常的好聽。


    梵高遲疑了一下,沒有馬上迴答。車內燈照亮她的樣子,高挑勻稱的身材,未施粉黛的皮膚細膩無暇如同18、9歲的少女;精致得恰到好處的五官如藝術品一般渾然天成;眉目間英氣逼人,可是那雙清澈眼眸中卻透出淡淡的一絲倦怠。盡管此刻涼風習習,她的額頭和鼻尖仍有一些汗水,幾縷發絲被風吹得粘在了上麵。青色紗袍的肩頭有些微的汙漬,胸口隨著稍顯急促的唿吸而起伏,寬鬆的領口在俯身的姿勢下能夠輕易的看到其中旖旎的景象,這讓梵高有點窘迫的轉移了一下視線。


    “迴城裏去,”他說,“呃,那個……好久沒見你了,還好嗎?”


    青袍女子看著梵高的眼睛,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她的目光已經穿透了他整個身體和靈魂。然後她突然笑了起來,車內的燈光都仿佛因此而愈加明亮。


    “你認識我,”她說。“你是第一個說認識我的人,這樣很好。”


    汽車重新駛上公路,以緩慢但不會讓人感到磨蹭的速度向城裏前進。不時有夜風蕩起她的長發伴著陣陣清雅淡然的桂花幽香拂到梵高的臉上,這讓他非常罕有的持續心慌意亂著。他偷偷的用眼角餘光瞟她,卻驚愕的發現她居然已經閉上了眼睛——並且明顯的陷入了淺層睡眠。


    梵高開始放心大膽的轉頭仔細打量她。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側顏美得讓人心醉。而緊抿的雙唇和微皺的眉頭顯示著她的內心並非如表麵那樣的安詳。梵高注意到她左邊耳側的頭發上有少許草葉屑,他很努力的才克製住了伸手為她拂去的衝動。他關上她那邊的車窗,萬幸這沒有讓她醒來。風被隔斷了,桂花的香味越發誘人,他非常確定這不是任何一種香水的味道。


    再長的路總會有盡頭,郊野到城市也不過一瞬間而已。他們的車子很快的駛入了市區,五光十色的燈火吞噬了黑暗中的心猿意馬。


    “你要去哪兒?”梵高問道。


    她緩緩睜開眼,側過頭看著窗外,久久不說話。


    “我叫什麽名字?”過了一會兒,她說道。


    梵高轉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麽了?”


    “我叫什麽名字?”


    “好吧……你叫夏青桐,是霜火氏族的聖女,也是我和我兒子的救命恩人。”


    “那麽你呢?”


    “我叫梵高,我兒子叫梵熠,在委羽世界的時候,你救了我們,然後和我們一起迴到了地球。”


    車廂裏安靜了下去,外麵下起小雨,雨刮器開始工作。


    “你以為我怎麽了?”名叫夏青桐的女子突然問道。


    梵高考慮著措辭,“你看起來,好像忘記了什麽……”他說。


    她哂笑了一聲,“我記得大部分的事情,但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為何會來到……原祖之地。”她說。


    “你的狀態看起來不好,”梵高說道,“我們迴到地球已經有三個多月了,這段時間你都在哪裏?”


    “到處轉悠。”她不想多說的樣子。


    “你既然都不記得我了,為什麽會找到我?”梵高問道。


    “找你?”夏青桐突然笑起來,“我沒有找你,隻不過你的氣息在我看來太過顯眼,所以我來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


    “好吧,”梵高聳聳肩,“我想吃點宵夜,你要一起嗎?”


    她沒迴答,但是點了點頭。


    梵高滿心歡喜但不露聲色的把車子逐漸提速,仿佛生怕她反悔似的一頭紮進快車道上,並且如有神助般的一路綠燈,很快抵達了薑沅的麵館。


    “兩碗奶湯麵,”他拉開門,喊道。店裏沒有客人,薑沅坐在櫃台邊的椅子上,正在埋頭玩著手機。


    “歡迎您,美麗的女士!”薑沅站起來,雙目放光,視線越過梵高的肩頭,以誇張的語氣說道,完全無視梵高的存在。


    梵高惱火的咳了一聲,然後迴頭,“這位是我的朋友,麵館老板薑沅,”他對她說,“雖然有點不靠譜,但是個好人。”


    “你好,我叫夏青桐,”她點點頭。


    “快進來青桐,讓我把門關上,”梵高側身讓過,“別客氣哦,隨便坐。”


    他轉頭看了看站在那隻管打量青桐的薑沅,有些惱火的提高聲調喊道:“喂,沒有聽到嗎?兩碗奶湯麵!”


    “粗魯的家夥!”薑沅聳聳肩,“不知道應該讓女士點餐嗎?”


    “兩碗奶湯麵。”夏青桐坐下,輕聲說道。


    “好勒,馬上就來!”薑沅迅速的閃進櫃台後麵。


    奶湯麵很快上桌,兩人吸溜吸溜的吃著麵,看得出來夏青桐很餓,一碗麵很快就吃得光光的。薑沅這家夥恰到好處的及時端上了第三碗麵,然後笑眯眯的走到一旁坐下。


    在兩個大老爺們的注視下,夏青桐若無其事的吃完麵,砸了砸嘴巴,看看梵高再看看薑沅,然後捂著嘴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薑沅拿來兩個酒杯,夏青桐表示她也需要一個,於是換成了三個高腳杯,薑沅從櫃台下摸出一瓶紅酒,打開,斟上。


    “1989年份的羅曼尼?康帝特級園紅葡萄酒,”他得意洋洋的說,然而麵對兩雙無動於衷的目光,他明智的收起了炫耀的打算。


    三人以毫不高雅的方式喝著這瓶似乎值不少錢的紅酒,薑沅跟梵高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知所雲的瑣事,而夏青桐則保持著恰如其分的禮貌,偶爾對說話的內容報以微笑。


    這天晚上,難得的沒有一個客人來光顧。外麵的夜風刮得越來越大,穿過推拉門的縫隙發出嗚嗚的聲音。麵館裏的三個人,懷著各自的心事,仿佛多年的老友一般圍坐一起,這一幕在很久以後時常浮現梵高腦海之中。


    最後一杯酒喝完,夏青桐站起身來。


    “我得走了,”她說。


    “我送你,”梵高連忙站起身來。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再見咯,美麗的女士。”薑沅眯縫著雙眼,搖頭晃腦的說道。


    “謝謝你的酒,薑沅,”夏青桐微笑了一下。


    她抬手把一縷頭發拂到耳後,微醺但仍然清澈的目光轉向梵高,“等我想起了那些事情,我會再來找你。”


    梵高走到門邊,伸手拉開門,唿嘯的夜風一下灌進屋子裏。


    他轉頭看她,張嘴想要說話。


    “放心,我沒事,這酒喝著身上好暖和,”她仿佛知道梵高要說什麽,擺了擺手,從他身邊走過,發絲拂到他臉上,癢癢的。


    “有空來坐坐,我請你吃麵,他請你喝酒,”插肩而過的瞬間,梵高輕聲在她耳旁說道。


    青桐微笑了一下,走進夜幕中,大風吹動她的紗袍,長發飛舞著,高挑瘦削的身影逐漸在他眼中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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