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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一天以後,梵高有了一位新朋友。


    基本上,每周的一半夜裏,薑沅都會給梵高打來一個電話。


    梵高會把車子停在家裏,然後坐上別的網約車到他提供的地址——通常是一處娛樂場所外——把孤身一人醉眼惺忪的醉鬼撿上車。薑沅總是會抱歉的說之所以沒有把簇擁在身邊的女孩子們帶上是不想讓這些庸脂俗粉影響他倆純潔的友誼。有一次他問梵高介不介意別人把他倆當成一對gay友,梵高對此隻是撇撇嘴不作迴應。


    他們坐著車,四處光顧隻在深夜營業的飲食攤——在這座以夜生活豐富出名的城市中到處都能找到這些場所。薑沅總是要求去那種很小很小以三輪車搭載炊具兩張小桌子幾把塑料小凳的攤點,他對梵高讚歎,鬼飲食,這是多麽富有想象力的稱唿啊。


    這個家夥的醉態仿佛固化在一個恆定量,所以兩人繼續喝酒、聊天。大多數時候薑沅負責說而梵高負責聽。


    這個長發美男子仿佛有著擺不完的龍門陣,順帶提一句,對於“擺龍門陣”這個詞,他聲稱是他所知所有的形容聊天的詞語中最美妙的一個。


    他說他是出生在地球的人類,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這顆星球四處闖蕩。他去過包括但不限於全銀河係的許多地方,見過包括但不限於人類已知生物以外的許多生物;他曾經好幾次迴到地球,他知道每一個不同地方不同民族女人的癖好,也知道意大利黑手黨和日本山口組在財務結構上的細微區別,他甚至非常了解在特倫西瓦利亞至今還生存有德庫拉的後裔;他覺得人類完全沒有理由妄自尊大,幾萬年前我們不過是具有普通攻擊性的群居野獸而已,他說要不了多久人類就會毀滅自身然而地球將不會被核彈炸個稀巴爛,因為核武器算個毛線;他問梵高見識過真正的外星人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就應該感到慶幸,那種接觸非常的讓他不舒服。他知道梵高喜歡看電影,因此詢問梵高願不願意當演員,指不定哪天他就會投資並且親自執導一部影片,內容無外乎性與暴力愛與救贖。他還告訴梵高,在人類的身邊就有許多非人類的存在,那邊網咖門口踱步的男人就是一個正在尋找倒黴蛋的鬼物。


    梵高不說信,也不說不信。他是一個有神論者,他其實蠻希望這個世界有神和妖以及鬼。那樣的話,起碼人類不會太過孤獨。


    兩周後的一天晚上,薑沅突然告訴梵高,他打算就在這座城市定居下來——三年五年不一定。鑒於遊手好閑是一種非常要不得的生活方式,他準備開一家麵館,一家隻在深夜12點之後營業的麵館。


    “我支持你這個決定,”梵高說。


    他很高興,像小孩子一樣的笑。


    “我會給你專門留一個位置,屬於你的專座,”他說,並且期待的看著梵高。


    梵高聳聳肩,“好吧,我非常榮幸。”


    “來,走一個!”他說,然後他們舉杯。


    不得不承認,這家夥在不喝酒的時候還是非常靠譜的。一周後的傍晚,梵高正在電腦前整理照片,手機響起。


    “兄弟,今晚麵館開張!”


    梵高皺著眉,把手機舉遠了一些。“在哪裏?”他問。


    “金祥路55號附3號,”電話那頭的薑沅說道。


    梵高歎口氣,放下電話,打開app查到一家最近的花店,兩個大花籃,在線下單,然後他衝了一個澡,再抽了一支煙,出門,在小區大門口左拐30米,來到了薑沅的麵館門前。


    花店的動作倒是挺快,兩個半人高的花籃已經立在門口,各式各樣的鮮花插在裏麵,其中有一些夜來香的氣味在十月的秋夜中彌漫,倍感慵懶。


    “深夜麵館”,梵高看著招牌,搖搖頭,推開木結構的滑動門,走了進去。


    80個平米左右的房間,很隨意不規則的擺放著6張中式雕花桌椅,即使以梵高這種文玩盲人也能看得出來它們不菲的價格;頂上懸吊著的燈籠型吊燈放射出不是很亮但足夠清晰的暖色光線,映著四周青磚圖案的牆紙,一些成串的幹紅辣椒和蒜還有蔥頭以及玉米棒子伴隨著幾頂鬥笠蓑衣掛在其上。屋子的盡頭有一個u形的木質櫃台,占去了整個屋子近乎三分之一的空間。台麵上擱著4個土陶的大酒罐,還有一些非常精致的中式小擺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把目測為玉石製成的算盤。櫃台後靠牆邊是依次排開的3個電磁爐,最左邊的爐子放著空的平底鍋,中間是一口鐵鍋,想必是用來煮麵的,右邊的爐子上有一個碩大的砂罐,裏麵應該是正在燉著濃湯,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後廚的布簾掀動,薑沅穿著一身廚師製服鑽了出來。


    “怎麽樣,兄弟,”他說。


    “還成,”梵高點點頭。


    他高興的搓搓手,兩人隨意坐下。


    “我們這門口,餐飲不好做,”梵高說。


    “知道,房東人不錯,告訴我上兩家都是開麵館的,一個堅持了半年一個做了3個月,”他摘下廚師帽,遞煙給梵高。“不過我無所謂,反正就是玩。”


    梵高的目光明白無誤的告訴薑沅,他覺得他是個傻逼。


    “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買下了這個鋪子呢,”薑沅挑釁似的看著梵高,還不忘補上一句,“直接給了雙倍的價格。”


    梵高無言以對,於是另起話題。


    “服務員喃?老板的娘喃?”梵高問


    薑沅大笑起來,“你知道我討厭跟笨頭笨腦的人打交道,所以沒考慮過服務員的事,至於老板娘……”他故意壓低聲音說道,“幾十個妹子裏麵要選一個娘娘出來,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梵高打量著薑沅那副得意非凡的嘴臉,也笑了起來。


    “我來給你開個張吧,”梵高說。


    “好嘞,您稍坐,”薑沅興高采烈的帶上帽子,一溜煙跑到櫃台後麵,“本店主打擔擔麵、奶湯麵、怪味麵、碎紹麵,客官您要哪一種?”


    “奶湯麵,二兩。”


    “不好意思客官,小店的麵隻論碗不論兩。”


    “那就來個中碗。”


    “對不起哦,隻有一種碗。”


    “有多大?”


    “就一般大。”


    “不夠怎麽辦?”


    “再來一碗咯。”


    “再來一碗又多了怎麽辦?”


    “我說你到底要不要吃?不吃請出門右拐5米紅旗超市買方便麵……”


    “你這是什麽態度?”


    “就是這個態度。”


    梵高歎口氣,“大哥,你對食客要真是這個態度,那可是分分鍾打架的節奏啊。”


    “嘿嘿,我都忘記上次活動手腳是什麽時候來著了……”薑沅不懷好意的笑起來,亮出一口白牙。


    撇開惡劣的服務態度不提,麵的味道居然出奇的好,梵高唏哩唿嚕的一口氣把麵條送進肚裏,再把湯喝到露出碗底,然後點上一支煙,說:“薑老板,祝您開張大吉,生意興隆。”


    梵高結賬,薑沅沒有推辭。開張顧客說找頭不用給了,他歡天喜地的收下。然後他到櫃台下掏出一瓶86年的五糧液,倆人喝到淩晨,梵高踏著月光,盡興而歸。


    從那天開始,梵高每隔一兩天都會去薑沅店裏坐坐。麵館的生意馬馬虎虎,沒有達到滿座的程度,但也吸引了不少迴頭客。梵高慶幸並沒有發生預想中的打架鬥毆——大抵是因為深夜食客們都是帶著一身疲憊而來的緣故吧。


    服務員的位置始終空缺著,用薑沅的話來說就是反正大家已經習慣了自己動手到櫃台端取麵條,這樣也挺好的。老板的娘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沒有一位呆的時間超過三天,對此他表示既然這些女孩子們都不願意洗碗抹桌子,那麽老板娘不要也罷。


    梵高一直對櫃台上那4個土陶大酒罐感到好奇。如果遠看,會覺得它們就是普通的三耳罐子——市郊的窯廠有堆積如山的這種土陶製品;當湊得很近仔細觀察,醬色的釉麵非常細膩幾乎稱得上絲綢的感覺,繁複精美的雲紋圖案讓人眼花繚亂。然而要是能夠直接忽略掉這些圖案的話,便會發現有一些如血絲般的紋路在麵上微微凸起,幾根小指粗的線條斜著環繞罐身,又分出許多細若發絲的根須縱橫交錯。梵高問過薑沅這是不是古董,這家夥隻是笑笑,既不搖頭,也不點頭。


    “怎麽沒見你賣這些酒?”梵高指指陶罐,問道。


    “又沒人向我買……”薑沅攤攤手。


    這倒是實話,光顧麵館的食客們,肚子裏早已灌滿了各式各樣的酒精飲料。


    “那怎麽沒見你打給我喝?”梵高又問。


    “你也沒說你要喝呀,”薑沅一臉無辜的表情,看著麵前桌上的飛天茅台。“這酒都不能滿足你嗎?”他說。


    “可是我想嚐嚐那裏麵的玩意兒,”梵高堅持的表示。


    薑沅沉默了一會,若有所思的看著對方。


    “過幾天吧,兄弟,”他微笑著說,“我們一起來品嚐它。”


    薑沅臉上的笑容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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