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梵高轉身走進麵館,關上店門。


    薑沅爛泥般的斜躺在椅子裏,嘴裏咿咿呀呀的哼著怪異的小調,眼睛半睜半閉,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梵高坐到青桐的位置上,感受著猶帶餘溫的幽香。


    “是個好姑娘,不過不太適合你,”薑沅的目光從眼皮的縫隙裏打量梵高。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欣賞一下得了,”梵高說,“話說,我倒覺得她挺適合你。”


    “那不如讓給我,兄弟?”他一下坐直,眼中充滿希冀。


    “去你妹的……”兩人大笑起來。


    “其實我有辦法幫你搞定她,就看你想不想了,”薑沅對梵高眨眨眼。


    “不說這個了……”梵高說道。


    薑沅笑笑,沒說什麽。


    “酒呢?再來點喝的怎麽樣……”梵高點上一支煙。


    “正有此意,”薑沅往櫃台後走去。


    “不不不不不,”梵高阻止他,然後目光看向櫃台上的土陶罐子。


    “你確定?”薑沅說道。


    “有時候我的好奇心很強,”梵高點頭。


    “我不會說好奇心會害死貓,你不是貓,這酒也害不死人,”薑沅笑眯眯的看著對方,“不過……它有一些副作用……”


    “好的壞的?”梵高問到。


    “難說,因人而異……”薑沅攤開手。


    “那我更要嚐嚐了,”梵高說道。


    薑沅臉上露出很痞的笑容,食指舉起來點點梵高,然後走進櫃台拿出白酒杯,擺到桌子上。


    “拿三個杯子搞什麽?”梵高問他。


    推拉門滑動的聲音代替他做出了迴答。


    青桐站在門口,麵色蒼白滿帶疲態,一隻手緊緊抓著門框,好像在盡力的避免被身後的黑暗吞噬進去。


    梵高“謔”地站起身,椅子差點因此而翻倒。


    “怎麽了,青桐!”他快步走到門口,很自然的輕輕握住她垂在身側的左手。冰涼、幹爽、柔軟。


    “我很累,不想再走……”她微微的縮了一下手,但隨即一身都放鬆下來,任由梵高牽引著她走進屋內坐下。


    “歡迎您的再次光臨,美麗的女士,”薑沅用有些怪異的腔調說著。


    梵高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快點倒杯熱水來!”


    “不要水,我想喝酒……”青桐看了看梵高,後者臉上微紅,裝著拿煙盒鬆開了一直握著的手。


    “來一支?”梵高把煙盒遞到她麵前。


    她猶豫了一下,拿起一支煙,梵高給她點上,她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猛的咳嗽起來,但這讓她的臉上有了一些血色。


    “酒比這個東西好……”她止住咳,說道。


    梵高接過她的煙,摁熄,然後看向正饒有興趣打量著青桐的薑沅。


    “青桐妹子,你稍坐一會兒,我去準備幾碟下酒菜。”薑沅走進後廚。


    桌旁剩下梵高和青桐。他看著她,而她看著桌上的酒杯,兩人都不說話。


    聽著廚房裏菜刀篤篤篤的聲音,梵高深吸一口氣,決定打破沉默。


    “你遇到了麻煩,是吧?”他說,語氣盡量的裝作隨意。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


    “不管是什麽事,我都會幫你。”梵高說,然後他略微躊躇了一下,“你遇到了麻煩,你也沒有地方可去,你誰都不認識,在這個你們叫做原祖之地的世界,我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對吧?”


    青桐漠然不語。


    “如果……”梵高又頓了頓,“如果你願意,可以去我家,有一間臥室一直空著……”


    青桐不再研究桌上的酒杯,抬起頭,滿是倦意的目光投射到梵高臉上,如同之前搭車時那樣,仿佛一直看穿了他的整個身體。


    “床鋪幹淨嗎?”她說,然後笑起來,那笑容像隨風到處飄蕩的輕雲,飄到人的身邊,滲入人的全身每一個毛孔。


    “薑沅,快點行不,我們需要酒和菜!”梵高感到臉上發燒,於是吆喝起深夜麵館的老板來。


    “來囉來囉……”薑沅笑嗬嗬的從後廚屁顛屁顛的鑽了出來。


    煙熏豆腐幹,鹽水毛豆角,鹵豬頭肉,醬香牛舌,四色小菜擺上了桌子,薑沅站在桌邊,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看看梵高,再看看青桐。


    “老薑,你幹嘛?還打算要小費不成?”梵高說道。


    “不是,我是想問你們,喝什麽酒?”薑沅笑笑。


    “就它們。”梵高不滿的皺眉看著薑沅。


    “好吧……”薑沅走到櫃台前,好似對待小孩般的輕輕撫摸那幾個罐子。


    “這個裏麵裝的酒,我給它取名‘醉生夢死’,”他拍著第一個罐子,“對,就是歐陽鋒的嫂子托黃藥師帶給他的那壇酒,這整個故事都是我講給墨鏡王聽的。”


    梵高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你喝了這酒,我可以保證你能夠忘掉你想忘掉的任何事情。”薑沅對著桌邊二人眨眨眼,“但如果你已經失憶,這酒會有反過來的作用……”


    然後他撫摸著第二個罐子,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曾經有一個好友,在他醉死之前,寫了這麽一段話,‘陌上發花,可以緩緩醉矣,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為了紀念他,我給這酒取名‘陌上花’。”


    “你那個朋友,是不是姓古?”梵高說。


    “對,”薑沅點頭,“喝了這酒,你可以騎最快的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殺最狠的人……”


    “好吧,”梵高聳聳肩,“那下一罐呢?”


    “歲月悠悠,衰老僅及肌膚;拋卻熱忱,頹廢必至靈魂。憂煩,惶恐,喪失自信,定使心靈扭曲,意氣如灰。”薑沅搖頭晃腦作學究狀,“這酒,叫做‘白日歌’,能讓你對這世間萬物生靈的好奇與熱忱常駐心間,永遠不失青春之活力。”


    “這個可以有,”梵高點點頭。


    薑沅的目光看向最右邊的罐子,清了清喉嚨。


    “我可以給大家唱首歌嗎?”他說。


    “這家夥聲音不錯,”梵高對青桐說,她含笑不語。


    薑沅拿起一支竹筷,再取來一個酒杯,以筷擊盞,作歌。


    “浪子三唱,不唱悲歌。”


    “紅塵間,悲傷事,已太多。”


    “我且為君歌一曲,勸君休要把淚流。”


    “人間若有不平事,縱酒揮刀斬人頭。”


    平鋪直敘的調子,在薑沅滄桑古樸的吟唱中卻帶著攝人心魄的魅力。


    歌罷,薑沅閉上眼,再睜開。


    “這酒,單名一字曰‘斬’……”


    “歌好,詞爽,人亦妙,當浮一大白!”梵高說道,“請不要再吊我們胃口了,上酒吧……”


    “好的,那麽你們想喝哪一種呢?”薑沅說。


    梵高轉頭看青桐。


    “我想喝‘醉生夢死’,”她微笑著說。


    “如您所願,美麗的女士……”薑沅又看向梵高,“那麽這位一臉傻逼樣的先生呢,您要喝哪一種酒?”


    “傻逼先生表示,每一樣酒他都想嚐嚐……”梵高說。


    薑沅麵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青眼向天白眼向人,說道:“我怎麽就瞎了眼,交上你這麽一個貪得無厭的朋友啊!”


    梵高不說話,隻是看著他。青桐在一邊安靜的坐著,臉上微帶笑意的看著我倆。


    “好吧,既然你堅持要這樣,我們就玩大一點,”薑沅聳聳肩,“我給你調一杯中式雞尾酒吧,敢嗎?”


    “你今天廢話忒多,”梵高說。


    薑沅拿過青桐的酒杯,走到裝著“醉生夢死”的罐子前。紅布包裹的軟木蓋子打開的瞬間,一股奇異的氣味刹時彌漫了整個屋子。


    梵高無法形容這是什麽味道,因為諸如甘冽、醇香、辛辣、馥鬱之類的形容詞都不能對此加以準確的定義。他幾乎不能肯定這是否算是酒的香味,他甚至開始懷疑世上究竟還有什麽東西能散發出這樣的味道。


    梵高轉頭看青桐,滿意的發現在她的臉上有著和他一樣的疑惑。然而他注意到她的雙目中還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悸動。


    琥珀色的酒液從酒提中傾瀉入杯子裏,薑沅把杯子放在青桐麵前。


    青桐閉上眼,胸膛明顯的起伏,唿吸急促的使勁嗅著酒香。


    薑沅伸手去開第二個罐子。


    “夠了,薑沅!”青桐大聲的喊道,然後她意識到有點過於激動,於是壓低聲調,轉頭對梵高說:“這些酒非常的珍貴,而且不適合混雜來喝……”


    “唔,你怎麽知道?”梵高笑著問她。


    “你知道我知道的”她沒有多作解釋。


    “無妨的,青桐妹子,”薑沅微笑,“我這兄弟體質特棒,最多不過醉個一兩天而已……”


    “但是……”青桐還想說。


    “他跟你不同,放心吧……”薑沅說著,一邊從櫃台裏拿出高腳杯來。


    “沒事的,青桐。他可不會整我惡作劇的,”梵高也附和著說。


    薑沅聞言,轉頭對梵高一笑,表情有些怪異。


    他從“醉生夢死”中打出一小提酒液,注入杯中,然後依次打開其他三個罐子,“陌上花”、“白日歌”、“斬”的奇異酒香飄散在空氣中,彼此交錯糾纏,很快融合成了一股令人驚心動魄的氣味。


    絕世鋒刃淬火而出的凜冽,橡樹嫩苗破開土壤的生機,驚濤拍岸的前赴後繼,紅爐點雪的恍然頓悟,天玄地黃的深邃無邊,種種印象融合在這股氣味中,然後隨著四種酒液的注入,高腳杯中氤氳出濃濃白霧,薑沅劇烈的搖動酒杯,沒有一滴酒液溢出,隻有這白霧蒸騰,迅速彌漫在整個屋子裏,三個人的麵容在煙霧中變幻不定,仿若夢境。


    “你會惹出大麻煩,薑沅。”青桐轉頭看了看推拉門,說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地球陣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梵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梵熠並收藏地球陣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