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下午稍晚些時候,高勁鬆拎著他那個幹癟了許多的旅行包,裹在人群裏走出了武漢天河機場。


    他立刻就看見了明顯比周圍的人都高出一截並且正在東張西望的關銘山。


    關銘山還是老樣子,下巴頦上總有不少刮不幹淨的胡子茬,並且老愛習慣性地用手去捋他那總是不那麽伏帖的頭發。即使是在這寒冷的天氣裏,他也隻穿了一件高領的薄毛衣,再胡亂地在外麵套了一件印著遼寧字樣的運動外套,毛衣的領口都沒翻疊齊整,還有一小截反壓在頸項上。要是仔細觀察,也許你還能發現他皮鞋上的那半個鞋印,這不知道是被誰踩了一腳,或者幹脆就是被他自己脫鞋時把皮鞋到處亂踢甩,一沒留意給落下的。


    就在高勁鬆準備悄悄地繞過去給關銘山一個驚喜時,關銘山也發現了他,,他沒注意到他自己的身高也讓他成為人群中一個顯眼的目標。


    兩雙大手很快就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好小子,你總算是到了。”關銘山興奮地在高勁鬆肩膀上搗了一拳。“我都在這站了快了一個小時了,指不定值班的警察都快把我當賊監視了。”似乎是配合他這句話,不遠處的一個民警背轉了身,同時給更遠處的一個同伴遞了個眼神,,這不是需要他們重點關注的目標。


    高勁鬆吸著涼氣咧咧嘴,笑著說:“怎麽可能哩。輕點。……”他活動了一下肩膀,還好,骨頭沒碎。“你什麽時候到的。”


    “昨天上午。”關銘山沒好氣地說道,並且罵了句很粗俗也很通俗的東北粗話,“魏鴻林那羔子有了婆娘就忘了朋友,把我從這裏接去賓館,往房間裏一扔,摔上房門拍拍屁股就走,再也不理我了,隻給了我一張他婚宴的請柬……”說著又從褲兜裏掏出一張折了幾折的紅帖子,“喏,,這是你的罰單。可憐我晚上孤苦零丁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數星星啊……”


    高勁鬆笑了。這後半句聽著倒是挺耳熟,好象在成都打比賽時,有一迴高勁鬆和關銘山相約進市區去玩沒帶上魏鴻林,魏鴻林便嚎啕過這麽一嗓子。笑過之後,他奇怪地問道:“你怎麽昨天就來了。他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明天才是正日子嗎。”


    “我當然知道明天才是正日子,可航空公司不知道啊,我就是和他們說今天飛來武漢正合適,他們也一準不會為我調整航班。”


    原來是這麽迴事,那關銘山還能怨得了誰。


    說著話倆人已經走到出租車登車點,關銘山招手叫過一輛排隊待客的出租車,拉開車門就把自己塞進去,等高勁鬆也勾頭縮肩地擠進這空間狹小的奧托車,就告訴司機師傅:“勞駕,武昌雅楓大酒店。”然後扭臉對高勁鬆說,“現在你和我一起祈禱,長江大橋上千萬別堵車,不然咱們的晚飯不定什麽時候能吃上嘴哩。”


    堵車。堵車就不能繞路走麽。


    這事高勁鬆就不知道了,關銘山對武漢有著一種刻骨銘心的記憶,而這種記憶來自於一次非常糟糕的經曆。一九九一年夏天,他隨球隊去長沙參加賀龍杯足球賽,比賽結束後球隊集體來武漢遊玩,那天他們參觀罷黃鶴樓準備迴漢口,便被堵在了長江大橋上。這一堵就是四個小時。那可是三伏天啊,一年裏最熱的時節,武漢又是聞名遐邇的“火爐”,於是整整一車人,連球員帶教練再加上幾個遼寧以及武漢本地足協的官員,大家便一同在這火爐的火爐裏烘烤……


    沒親身體會過武漢夏天是怎樣一付光景的高勁鬆很難想象到那滋味,出租車司機卻是一臉的同情和理解,還忍不住對關銘山解釋:現在好了,長江二橋已經通車了,大橋上雖然偶爾也會堵一下,但是絕對不會再有一堵就是四五個小時的事情……


    高勁鬆饒有興趣地打聽了一些武漢長江大橋還有關銘山的經曆,就對他說:“關哥,你身上帶著多餘的錢沒有。”


    “唔。要多少。我身上沒帶幾個,不過信用卡上還有三萬出頭。”他沒去打聽高勁鬆借錢的用處。這個看著挺粗的東北漢子,在某些時候卻有著一副堪比女人的細心。“多了的話迴頭我就去取。”


    高勁鬆迅速在心裏合計了一下他接下來可能的花消,然後唆著嘴唇說:“五千吧。”不過他馬上就又改口,“借我一萬,過幾天還你。”這樣他能更加寬鬆一些,也能應對一些無法預料的突發事件。


    正在掏錢的關銘山把錢夾又塞迴去:“我身上沒這麽多,不過酒店過去就有交通銀行,幾分鍾的事情。”


    關銘山的爽快讓高勁鬆禁不住在心裏罵了自己兩句,在來武漢的飛機上,他都還在反複思量怎麽樣和關銘山開口並且該找個什麽樣的借口哩。既然他眼下最大的麻煩事已經順利解決了,他的心情也放鬆下來,也有了心情和關銘山說一些別的事。


    “俱樂部收購甲b資格的事沒戲了,你知道不。”


    “什麽。”關銘山驚訝地手裏的煙卷都幾乎掉到褲子上,扭頭望了高勁鬆一眼。他盯著高勁鬆,似乎想從他的神情上瞧個端倪,高勁鬆到底是在和他開玩笑還是在和他說正事,半晌才疑惑地問道,“不可能吧。我昨天臨來之前還接到電話,不是說這三兩天就簽合同嗎。怎麽又出紕漏了。誰又變卦了。”


    高勁鬆驀然張大了嘴。簽合同。還就在這三兩天內簽合同。這怎麽可能。三天前新時代俱樂部的收購事宜就已經因為失敗而終結了,而且這事情也已經見了報,怎麽關銘山一點都不知情。他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不是看錯了。那家甲b俱樂部不是已經賣給成都伊普森了麽。”


    關銘山有些犯糊塗:“成都伊普森。他們不是已經去了廣東嗎。這事都在足協備案了。他們就算想再橫插一杠子,難不成還能一家俱樂部養兩個球隊。”這種關聯性質的俱樂部關係是足協明令禁止的事情,隻要查實,成都伊普森還有他們那家影子俱樂部都隻有被取消甲b聯賽資格這一個下場,並且還要被處以高額的罰款。


    高勁鬆這才明白過來,鬧了半天,自己和關銘山說的根本不是一碼事。他提到的收購是說新時代俱樂部收購廣東那家甲b俱樂部,而關銘山說的收購,卻是新時代收購另外一家甲b俱樂部。


    且慢。新時代收購另外一家俱樂部。那是哪一家。怎麽報紙電視上一丁點消息都沒透露出來。


    “長沙沁園。”關銘山漫不在乎地說道。“孫總經理和俱樂部的律師都在長沙紮著哩。你知道,沁園裏有我一個老兄弟,他本說今年踢罷就退役的,沁園俱樂部生拉活拽地就是不答應,他也勉強應承下來再在長沙踢一年,不過沁園給的條件也算是優厚,不虧待他,要不是他爹媽都還得他照顧,說不定他連長沙戶口都有了……”看見高勁鬆微微皺了下眉頭,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跑了踢,便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捋著頭發樂了。“沁園背後的大股東是做房地產的,仗著球隊的名聲劃拉到一塊好地皮,頓時便沒了玩足球的心思,上月中旬就開始在長沙當地找下家,沒結果就滿湖南全省找,,結果自然是有人願意接手繼續搞下去,可幾個報價沁園的股東都不樂意。後來這事就沒了下文,,”他搖下車窗把煙頭扔出去,這才繼續說道,“連他們俱樂部都傳是長沙市政府不許賣,結果前兩天有人看見俱樂部的幾個大幹部和孫峻山……和孫總一塊兒吃飯,轉天又在機場看見沁園老總在長沙機場接孫總,這消息才漸漸地掩蓋不住了。他們俱樂部裏傳得有鼻子有眼睛,都說一切事宜都已經談妥當了,簽合同就在這兩天。”


    這番話也映證了高勁鬆之前的猜測。雖然他已經猜到了可能有這個結果,但是當他親耳聽到關於這件事更確切的消息,他還是沒來由地一陣驚喜和興奮,臉膛上也浮現出一抹激動的紅暈。


    他終於不必在外鄉闖蕩了。他長出了一口氣,仰在了座位那軟綿綿的靠背上。


    “你竟然不知道。孫總沒告訴過你。你和他都在一座城市裏,就沒個聯係。”關銘山奇怪地問道。


    “也不能說沒聯係。”高勁鬆簡略地把那一晚上他和孫峻山見麵的經過譬說了一遍,“我猜是孫總上迴在成都當著咱們的麵把話太滿,陣勢也鋪擺得太大,人還沒動哩報紙上就連篇累牘地報道,結果事情搞砸了;這迴他沒把事情落實之前,大概也不好意思先和我一起暢想美好的未來……”


    這俏皮話讓關銘山撫摩著頭發嗬嗬地樂了。


    關銘山問道:“你不會再去青島了吧。”戴振國也邀請過他,開出諸般不錯條件不說,還特意提到高勁鬆也會去青島。對於戴振國的這份好意,他既沒答應也沒直言拒絕,,和高勁鬆一樣,他也一直在煩躁和不安中焦急地等待著孫峻山的消息,同時手裏還攥著好幾家甲b和乙級俱樂部的邀請,青島也是他為自己預留的後路之一。


    高勁鬆馬上搖了搖頭。既然新時代俱樂部已經成功地“曲線救國”了,他幹嘛還要跑去青島雙喜坐冷板凳呢。“你呢。”戴振國自然也曾經同樣告訴過他,關銘山一定會去青島。他的臉上再次綻放出開心的笑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竟然就和球隊的當然大佬關銘山相提並論了。也許就是從關銘山把隊長袖標遞到他手裏的那一刻開始吧……


    “我當然不會去。”關銘山頭搖得就象個撥浪鼓。“我沒兩年蹦達時候了,去青島一準是當替補坐板凳,拿的錢怎麽能和主力相比。在新時代作主力不說,好歹也是個大哥,掙罷這兩年的錢,要是跑不動了,有你們這些兄弟們照應,說不定我還能在俱樂部混上個一官半差的,尋兩個活錢用。”他木著臉,凝視著司機座椅套上印著的廣告,把自己的心裏話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高勁鬆。“再說,孫總那人不錯,待我們這些場上踢球賣力氣的人也不錯,即便還是在乙級,我也願意跟著他;鄭指導也是個好人,雖然一天到晚黑著個老臉嚇貓唬狗的,老頭子還是有幾把刷子,跟著這樣的教練心裏也踏實……”他從兜裏掏出煙和打火機,遞了一支給高勁鬆,看高勁鬆擺手不接,就自己點上,噴著煙氣繼續說道,“再迴甲a的事我是不想了,重新迴去踢甲b我也不願意,就想掙兩年安穩錢,好給我女兒置辦點好嫁妝……我估摸著陳明燦也是這麽個意思,昨天晚上我和他在電話裏聊了三個多鍾頭,他也挺後悔當初和俱樂部擰著幹的那些事,一再托我在孫總麵前多說幾句好話。他沒和你聯係。”見高勁鬆搖頭,又說,“他也托我轉告你一聲,讓你幫幫他。”他瞥了高勁鬆一眼,“老陳說,要是過去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也別和他計較……人都有豬油蒙了心的時候。”


    高勁鬆沉默地聽著他說話,琢磨著他話裏的滋味。他知道,關銘山和他說的都是心裏話。他們這些老隊員和他想的不一樣。他想的是更高的天空和更廣闊的舞台,他們想的是掙更多的錢和更安穩的日子,,這就是說,在未來的一兩年中,他們不希望俱樂部和球隊有太多的動蕩,這種動蕩不僅是指俱樂部保級,甚至還包括了俱樂部衝a。衝a需要實力,保級更需要實力,無論出現哪一種情況,都意味著更艱難的比賽和更多的人事調整,這實際上就會動搖老隊員在球隊裏的作用和地位,尤其是當他們每況愈下的時候,這種動蕩也許就會逼迫著他們不得不作出退役的決定……


    高勁鬆心裏翻騰著種種念頭,嘴裏卻說道:“我怎麽會對陳哥有意見呢。即使過去有點小摩擦,那也不過是牙齒碰舌頭的小事,過了還不就過了。說起在俱樂部裏替他說好話,”高勁鬆抿嘴笑了笑,“我說十句也不頂你去說一句呀。”這句略有些露骨的逢迎話讓關銘山原本木然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高勁鬆又轉了話題,“俱樂部剛剛踏進甲b,明年的任務多半是保級,要想在甲b裏紮下根基,沒個三兩年也不大可能,我們現在的關鍵就是怎麽樣去爭取一個能過得去的成績。當然這也不需要我們操心,俱樂部還有鄭指導他們知道怎麽做。”


    這些話全都說到了點子上,也說進了關銘山的心坎裏,他的嘴角現在已經快咧到後腦勺上了。高勁鬆對陳明燦沒意見,這既是答複陳明燦,更是告訴他關銘山,即便是日後在一起有點磕磕碰碰,那也隻是小事,相互間都別往心裏去;奉承他,那就是尊重他,也是尊重他日後在球隊裏的地位;兩三年裏在甲b裏打好根基,這就是說他不會在他們倆退下來之前在俱樂部掀風起浪,嚷嚷什麽晉級衝a;至於保級的事,嗨。這事還需要說麽,誰吃撐了才願意到乙級聯賽裏去折騰哩。


    他們倆在後排座位上說話,也沒想過要避嫌,所以前麵開車的司機師傅幾乎聽了個一字不漏。自打聽他們帶出“足球”、“俱樂部”和“甲b甲a”這些字眼,師傅就豎起了耳朵,他還直當這兩個客人是來武漢雅楓俱樂部試訓的外省籍球員哩,誰知道愈聽愈不是那麽一迴事。師傅是個明白人,聽到後來,他簡直要對那個微黑臉膛的年輕隊員刮目相看了,,嘖嘖,瞧瞧人家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啊。他不禁在後視鏡裏仔細打量了高勁鬆一番。瞧這份玲瓏心思,要是到球場上還能有這一半的水平,這年輕人便絕對不會是個好打發的角色……


    停了一會,關銘山問道:“你有鄭指導的消息嗎。”


    高勁鬆的臉色立刻黯淡下來。假期裏他和鄭昌盛聯係過幾次,老教練除了叮囑他要注意休息將養之外,便是教他簽下賽季的合同之前一定要謹慎,要是有拿不準的時候,一定得告訴他。當然這些話都不能和關銘山說。能告訴關銘山的那部分裏隻有一個很糟糕的消息。“鄭指導大概不會再出來執教咱們了,他說自己太累了。而且甲b聯賽要從春天踢到秋抹,那麽久長時間下來,他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


    關銘山默然地點點頭。


    出租車裏陷入了一種讓人難受的安靜,從倆人見麵伊始一直保有到現在的融洽氣氛似乎正隨著車窗劃過的建築物一切消失。最後還是高勁鬆打破這片沉寂,他問道:“見過新娘子沒有。長什麽樣。魏鴻林配得上人家不。”


    關銘山一問三不知,而且一說到這事,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魏鴻林那個羔子從昨天中午到現在連麵都沒露一迴,隻給他來了個電話,告訴他幾點幾分來機場接高勁鬆。


    “你說,我巴巴地從沈陽飛了幾千裏地跑來武漢,這機票和差旅補助的事情都還沒說出個甲乙丙丁卯呢,他就讓我自己個兒吃晚飯早飯帶中午飯,,孬好我也曾經罩著他不是。他不把媳婦帶出來見我也就算了,還派了我個接待的差使……你別攔我,我這就去和他計較,不灌他三瓶白的,我就打這裏跳下去。”


    高勁鬆偏臉打量了一下長江大橋的恢弘氣勢,再望了望橋下江麵上那玩具一般大小的渡船,轉過頭把關銘山上上下下看了好幾迴,慎重地點點頭,很嚴肅地說:“我不攔你。”


    兩人一起笑起來。


    魏鴻林不善酒,喝兩三杯啤酒就會臉紅得象戲裏的關公,他在邀請關銘山和高勁鬆參加他的婚禮時就已經反複聲明,他們倆得替他擋住那些以灌醉新郎倌為己任的好事家夥……


    ***********


    關銘山在銀行裏為高勁鬆取了錢,又帶著他去一家不錯的武漢風味飯館裏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直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的時候,兩個人才帶著微醺的酒意往雅楓賓館慢慢地散步。


    徜徉在武漢的街頭,高勁鬆才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城市的繁華和絢麗。


    商店裏是琳琅滿目五光十色的商品,大街上是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流。高處大幅的電子廣告牌有規律地變換著色彩和圖案。霓虹燈交織的光彩璀璨奪目。街燈、車燈還有道路兩旁商店裏的燈火,把整條長街掩映成一條光和影和長河……


    這還僅僅隻是武昌的一角,那麽漢陽哩。還有漢口哩。


    “大武漢,大武漢。”關銘山似乎也頗有些感慨,“能稱個‘大’字的,也就隻有武漢和上海兩座城市,也隻有它們,才能配得上這個‘大’字。”


    “大上海是什麽樣。”高勁鬆好奇地問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而且很快咱們就能去了,那裏可有個甲b俱樂部,,上海東勝,說不定我還能教訓一下張遲這個羔子……雖然,運氣要是沒和咱們站在一起,我也可能被他教訓。”


    張遲已經和上海東勝俱樂部簽約,明天他也將在甲b聯賽裏拋頭露麵。


    迴到酒店,住進魏鴻林一早就為他預訂好的房間,高勁鬆抽空給新郎倌掛了個電話,通報自己已經及時趕到的消息。不過他也沒和魏鴻林多說什麽。他能聽到電話那頭的喧囂,大人喊孩子叫的,估計是魏鴻林的親戚們正在為他的新房做最後的布置吧。高勁鬆以前參加過兩次隊友的婚禮,大半夜裏隊友家長輩突然想起來某件大事,於是再把所有人都吆喝起來一通窮折騰,運氣不好再碰上老人們迷信,那麽興許還得把床都掉個個兒,然後……然後新郎就該打著哈欠去接新娘了……


    他洗過澡,踢趿著拖鞋溜達到隔壁關銘山房裏坐了會兒,又扯了山南海北不著邊際的閑篇,直到關銘山酒意有些上頭眼神也有些懵懂,他才迴了自己的房間。開了電視看看,沒什麽新聞也沒什麽好節目,再看看手表,已經快到十點了,他便關了電視準備睡覺。明天還得為魏鴻林擋酒,這可是樁吃力的粗笨活,休息不好精神不濟的話,也許擋酒的人第一個就得被一波接一波的客人們放倒,,他可不能教雅楓那群家夥們看扁了,這事不僅關係到他自己的麵子,還關係到俱樂部的麵子,也許還能和甲a甲b扯上點關係……


    他一頭胡思亂想,一頭準備去關了房間裏的燈。


    他忽然聽見有人在敲他的門,兩長一短,很有節奏。


    他咬著嘴唇思索著到底要不要開門。


    他知道這種敲門聲是什麽意思。有些不走正道的姑娘會經常出沒在賓館飯店這種人來人來往的場所裏,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取錢財,兩迴路過省城,他都被她們騷擾過,有時一晚上能被騷擾好幾迴。他對她們沒什麽好感,當然也沒什麽惡感,更多的時候,他甚至連門都懶得開。事實上現在他就不打算開門。一般在敲不開門的情況下,這種女子就會識趣地換個房間去攬生意,很少有死氣白賴地守著不動窩的,,這大概也是她們的職業道德吧。


    不過這次他顯然遇見一個沒什麽職業道德的女子,敲門聲響了好幾遍也沒見停,而且高勁鬆還聽到有女子的聲音在門外說:“不會吧,我剛剛才看見他迴屋的。沒看見他出去啊。”


    “你沒看錯。”這是個男人的聲音。


    高勁鬆的腦袋嗡地一聲響。糟糕。他把這敲門的人當成是做那種買賣的女人了,現在看來他完全想左了。敲門的是個男的,而先前說話的女子,多半是飯店的樓層服務員。


    他沒顧上想這裏除了魏鴻林和關銘山,還有哪個男的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也沒留意到即便是他們倆找他說事,也不可能這樣敲門,,他們多半會把門擂得砰砰響,並且大聲地喊他的名字。他趕忙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人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從來就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這個人。


    “果然是你。”那中年人向他伸出了手,“我在底樓大堂裏影影綽綽瞥見你走過去,還沒來得及打招唿,你就不見了。好在我在這裏有熟人,不然飯店肯定不能告訴我你的房號。”


    尤慎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未完待續,預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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