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足了嘴癮,我溜達到九疇湖,在湖邊一長椅上坐了下來。然後掏出耳機,享受著安靜的世界。


    隻可惜我今天命裏犯衝,片刻都不讓我消停。


    第三首歌悠長的旋律還沒到副歌,我耳機就被人拽了下來。我睜開眼睛,陽光灼灼,刺地我眼睛半天沒拉開那本就不濃密的簾子。


    我還沒抬起頭看清對方的臉,就來者不善地一腔質問的語氣,“你就是解語?”


    “是。”我懶洋洋地靠著長椅,終於看清了這略有記憶實則陌生的身影,這不是整天跟在羅涔身邊的那個名媛嗎?


    這還帶了兩個幫手,氣勢還挺足。


    “有事嗎?”


    “你跟羅涔是什麽關係?”那個名媛雖略顯傲嬌,直奔主題,但不似身邊站著的兩個幫手那般氣勢洶洶。


    “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係?”


    “我在問你。”


    “你問我,我就不能問你嗎?”


    名媛身邊的兩個幫手開始架秧子拱火,“詩允,你別跟她客氣,肯定是他又纏著羅涔,所以羅涔才會突然對你冷淡的。”


    那個叫詩允的女孩有些不悅的警示了身邊的夥伴一眼,“所以,你真的是羅涔的前女友?”


    “不是。”


    “你說謊!”這個叫鄧詩允的名媛突然聲色俱厲,名媛氣質立刻就碎了一地,,“那你跟羅涔那些照片你怎麽解釋?”


    看來也是被人人網上的那條動態吸引來的,真是謠言止於智者,不能止於智障。


    “解釋什麽?”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所謂模樣,“你這都自己認定了還來問我幹什麽,多此一舉!”


    “你!”


    鄧詩允估計沒料到我這麽混不吝,顯得有些錯愕。


    “你要點兒臉吧,這社會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才變得不好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就敢去撬別人的男朋友,你的那些齷齪的事情都被人曝光了,自己不知道嗎!”


    鄧詩允的其中一個幫手冠冕堂皇的發起戰爭,另外一個也火速下場以表革命情誼,“就是,羅涔現在和我們家詩允在一起,你但凡識趣,就知道應該要避嫌,離羅涔遠一點,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不道德,很可恥……”


    你會發現再話少的人,這趕上了罵人的光景,都能妙語連珠,這兩個女生不管是上得台麵的,還是羞於啟口的,一個都沒落下。


    畢竟站道德層麵上聲討他人,顯得無比正義凜然。


    好在我是見怪不怪,反正這種亂七八糟的話,我也沒少聽。


    隻是見我對此毫無反應,鄧詩允麵子顯得有些掛不住,指著我開始威脅恐嚇,“我警告你,我現在是羅涔的女朋友,我不管你之前跟羅涔是什麽關係,從現在開始,羅涔都不是你該惦記的人,你要是再敢纏著羅涔,我就……”


    “你就怎麽樣?”


    我抬頭看著五官略顯猙獰的鄧詩允,好好地一個姑娘,五官清秀,非幹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那兩個幫手一左一右的挽著鄧詩允,一起加入咆哮,“對,我們也不會放過你這種沒皮沒臉的垃圾,下賤!”


    要說這仰著脖子看人還真是累得慌,尤其是還麵對著兩個無腦的起哄主義者,我起身拍了拍鄧詩允的肩膀,她嫌惡地扭開身子。


    “哎,這位同學,我覺得你應該防的不是我啊!”


    “那你什麽意思?”


    “你這身邊的兩個朋友比我要熟悉羅涔啊,”我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身邊的兩個人,笑嘻嘻地說道,“這剛才關於羅涔的好多細節,怕是你都不知道吧!”


    鄧詩允遲疑地左右看了一下自己的朋友,果然了,人一旦談起了戀愛,這大腦皮層的溝壑就被夷為平地了。反正你也信了,那我就不多打擾了。


    我朝她們擺了擺手,“你們慢慢掰扯,我還有事。”


    本來還想著在九疇湖繼續曬曬太陽,現在看來隻能去圖書館找一安寢之地了。


    下午胡曉曼一直給我發消息問我在哪兒,勸慰我別在意沈金鳳的話,沈金鳳這個人就是比較古板一些,沒什麽惡意。


    她這話倒是沒說錯。沈金鳳的眼裏估計除了數學與奮鬥,其他的都是歪門邪道。就我此刻我在圖書館一犄角旮旯裏,都能被人認出指指點點,我還用得著在意沈金鳳那點不鹹不淡的話。更何況,我估計她此刻比我難受。


    快十點的時候,我從圖書館出來,已經低於十度的寒風吹出了零下的惡毒,我卻拎著東西在圖書館前的那條梧桐樹大道上緩慢踱步,跟自虐似的。


    我實在是不想迴去,倒不是怕尷尬,主要是這些糟心的人際關係真的很殺腦細胞。


    可我也不能整天去阿光的別墅,將他趕出房門。畢竟當年他離家出走也就在我家住了不到三天,這滴水之恩,我早就從他那裏拿迴一瀑布了。


    正當我踟躕不前的時候,我隱約感覺到身後走過來一個人,在我還未迴頭的時候,身上頓時一暖,就看到自己被一件大衣包了成了粽子,羅涔的臉也撞進了我的視線。


    “不用了,我不冷。”


    我想把衣服拿下來給他,羅涔按住了我的手,在我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羅涔已經將我攬在了懷裏,“如果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愧疚,我多希望自己是一個正常的女孩,有能力去愛一個人,去能力去牽動所有的喜怒哀樂。


    我掙開羅涔笑著跟他說,“羅涔,其實你不必為了我這樣的。我真的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可我喜歡你!”


    羅涔的眼中透著堅定與光亮,站在暖黃色的路燈下尤為真誠動人,寒風吹來空中上下翻覆的梧桐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羅涔的右肩,看著他單薄的身影,我不禁無奈地搖頭苦笑。


    “好,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麽意思?”羅涔往前邁了一步,“是答應做我女朋友了嗎?”


    我將他的外套重新給他披在了身上,“女朋友的權利我不要,女朋友的義務我挑著實現。”


    羅涔愣怔了一下,隨即眉開眼笑的說道,“那跟我迴家!”


    在我目瞪口呆的時候,羅涔已經拉著我往外走。我連連推拒,想要讓他鬆開我,並且義正言辭的說這義務實現不了。沒想到他迴頭狡黠地衝我笑著,說這義務是什麽義務啊?


    我一看羅涔那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就有點牙癢癢。世道艱險,二皮臉最難對付。所以我杵在原地不動彈。羅涔到底不是斌哥那種身強體壯的,可以直接將我這五袋大米的重量打暈扛走,無奈地說道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就是帶你去看一個地方。


    我仔細審視了一下羅涔眼裏的真誠,也放棄了與之周旋的力氣,畢竟外麵這麽冷,我也不想在外麵做凍死骨。


    我跟著羅涔出了學校的東門,沿著臨海路走了差不多十分鍾,跟著他拐進了一小區,然後大搖大擺的上了17樓走進了一間陳設完善的現代風格的公寓。


    站在公寓門口,我打量著正在準備輸入密碼的羅涔,“你的?”


    羅涔點了點頭,“家裏人給買的,我不想住家裏,住學校他們擔心,就買了這間公寓。”


    又是一花錢不眨眼的人家,怎麽淨讓我遇上了這些豪氣地沒人性的富二代,以後還指望我能夠兢兢業業地趴電腦麵前碼字嗎?


    羅涔讓我閉上眼睛,我心想這家夥又要做什麽妖,死活不配合。羅涔仗著身高的優勢,不由分說的將我扯了過去,然後捂著我的眼睛,將我扭送進了這間公寓。


    等我站定的時候,一陣花香撲鼻。羅涔鬆開了捂在我眼睛上的手,一顆大大的紅心撞進了我的眼睛。那是用不知道多少顆嬌豔欲滴的玫瑰堆砌而成的,在客廳水晶燈的映射下,就跟活了一般鮮豔奪目。


    羅涔在我驚詫之餘,到裏麵的某一間屋子裏推出了一個精心製作的蛋糕,蛋糕上的蠟燭因為推車的移動顯得有些飄忽不定,像極了醫院裏司空見慣的心電圖。


    我聽著羅涔唱著熟悉又陌生的生日歌,愣在那裏一言不發。半晌羅涔走到我麵前說,“生日快樂,許個願吧。”


    清冷的麵龐,溫柔有光的眸子,細碎的劉海依舊遮住了右半眸,蠟燭的燭光又恰到好處的給羅涔增加了一絲神秘溫暖的氣息。


    “我不過生日,羅涔。”


    一語畢,羅涔顯得有些錯愕,還以為我在開玩笑,再次看向我的眼睛的時候,他眼裏的那束光逐漸變成了疑惑與憤怒。


    “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


    羅涔手裏還抱著一束花,他將那束光舉到我的眼前,冷冷一笑,“不過生日?”


    “懂了!”說完就將手裏的那束花隨手扔了出去,一束花就這樣慘遭遺棄,在客廳的角落裏獨自哀憐。


    “那這個也不需要了。”羅涔憤怒地盯著我,腳已經開始禍害地上精心擺放的玫瑰花心。


    就幾秒的時候,那顆心已經七零八落,破碎不堪。羅涔像個破壞分子一樣毫不留情地將客廳變得狼藉一片。糟蹋完花好像還不過癮,轉頭又看見即將燃燒殆盡的蠟燭,伸手就想將其打翻。


    千鈞一發之際,我還是攔住了他。


    “幹什麽,既然不需要了,那留著幹什麽?你就這麽討厭跟我在一起,連我給你過個生日都不願意。”羅涔憤恨地從我的手上抽迴他的胳膊,轉而發了瘋一般的掐住我的肩頸將我重重地推到了客廳的餐桌上,“解語,你的心到底有多硬,才能對我這麽無所謂!”


    我顧不上疼痛,因為羅涔眼裏的憤怒與悲傷更加灼傷我。


    我努力地保持著平靜,淡淡地跟羅涔說,“不是不想跟你一起過生日,而是,我的生日不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倏忽,羅涔鬆開了鉗住我脖子的手,表情顯得有些局促,“我,我不懂。”


    羅涔漸漸恢複理智,見我的腰還抵在桌沿上,趕忙將我拉了起來,再三確認我有無事情,是不是弄疼我了。嘴上不停地說著對不起,不過這解釋也依舊是羅涔的風格,雖然是他的錯,但原因是因為你,誰讓你不把話說明白。我鼓足了多少勇氣才來找你,又花費了多少心思給你過生日,你一句冷冷的不過生日就把我一下午的努力全給抵消了,我能不生氣嗎。


    羅涔開始在家裏翻箱倒櫃的找醫藥箱,又是塗抹藥水,又是膏藥的,狠不得都給我來一圈。我心想自己也不是個紙糊的,不至於碰了一下桌沿,就磕出內傷或者下肢癱瘓吧!


    等到一貼膏藥黏糊糊的糊在了我的腰上,這件烏龍才算真正過去。


    羅涔整理著醫藥箱,越發的心煩氣躁,最後直接踢了一腳扔在一邊不管不顧。我上前幫忙,被他一腳踢出去更遠,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倒讓他學乖了。我又指了指自己的後腰,羞愧難當的羅涔直接拉了個抱枕過來,窩在沙發一角氣鼓鼓地裝無辜。


    我把醫藥箱複歸原位後也坐迴了沙發。隻是一直沒理會羅涔。羅涔時不時地瞄我一眼,試圖找個話題,小心翼翼地模樣,跟平日裏那個不可一世的羅涔真的相差甚遠,弄得我是實在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你笑個屁啊!”羅涔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知不知道這些破花真的很不好擺。”


    “我怎麽知道。”我翻了個白眼。


    “你!”


    羅涔指著我氣得渾身直哆嗦,可又不能奈我何。半天後轉身問我,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不過生日,那蛋糕能吃嗎?”


    他起身走到推車前,將蛋糕端了過來,估計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生日蠟燭燃盡的生日蛋糕。羅涔嫌惡地將蠟燭的底托拔了出來丟到了垃圾桶內,然後切了一塊端給了我,“怎麽說也是給你買的,你必須得吃。”


    我和羅涔就這樣在客廳公寓裏吃著生日蛋糕,盯著滿地的狼藉的玫瑰花七零八落,跟一抽象藝術畫似的,整個客廳裏彌漫著玫瑰清幽的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不過在我18歲生日的這一天,真真是狗血了點兒。先是一大早謠言滿天飛,中午吃個飯跟沈金鳳打個嘴仗,在九疇湖曬個太陽都能被人劈頭蓋臉的罵一頓。要不說那群七大姑八大姨總叨叨我是天生的煞星,命裏帶衰,不僅衰自己,更是衰別人。


    “今天,謝謝你。”我看著在一邊吃的愁眉苦臉的羅涔,看樣子他應該不怎麽喜歡吃。


    “你又不過生日,有什麽好謝的。”羅涔有些言不由衷。


    “謝謝你費了那麽多力氣,擺了這一堆的花,還有,蛋糕挺好吃的。”


    我笑的狡黠,羅涔還以為我在嘲弄他,戳著手裏的蛋糕忿忿地說道,“以後別指望我再幹這種傻逼的事情了。”


    罪過啊,我這一不小心的傷害了一個男生最浪漫的基因,怎麽對得起以後走進羅涔生命的天選之人呢!


    我從地上抄起一支僥幸逃脫過羅涔摧殘,看起來依舊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把玩著,趁著羅涔一個不注意,將這支玫瑰花插到了羅涔的耳邊,“不錯,挺有大官人的風範兒的。”


    “靠!”羅涔一個激靈,起身將那支玫瑰花從耳邊扯掉,然後興衝衝地朝我殺過來,恨不得將我大卸八塊,方能泄掉他心中的憤怒。


    一番打鬥過後,整個客廳更是亂七八糟,我第一次這麽奢侈,感覺比可以媲美小時代的奢侈,有誰能夠步步腳踩玫瑰,那感覺跟踩在人民幣上一般無二。


    我跟羅涔氣喘籲籲地躺在沙發上挺屍,不約而同的互相對視,又開始跟神經病一樣咯咯地笑起來。


    沒辦法,神經病傳染的最快。


    羅涔估計是笑岔氣了,順著胸口捋了半天才平順過來,而後開口問道,“為什麽不過生日?”


    我發現羅涔整個一十萬為什麽,好奇心太重,這種人在古代電視劇裏麵活不過三集,就會被人滅口。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是該從我的出生開始,還是該從那些謠言說起,又或是解太太說起?


    “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羅策假裝不在意,手上捏緊了勺子戳著那塊他早就興趣全消的蛋糕。


    “有人說我的出生,與另外一個人犯衝,抵消了他人的命格。”


    羅涔不以為意的將手裏的盤子扔到了茶幾上,“切,封建迷信,你也信!”


    當年我也不信,可我出生的那一年他被檢查出了心髒病,我幾乎是百病全消的茁壯成長,而他卻是每況愈下的日漸衰弱。於是周圍傳出了一種聲音,我與他是命裏犯衝,此消彼長。


    都知道封建迷信要不得,可當你求醫無門的時候,無計可施的時候,走投無路的時候,鬼神之說就會瞬間衝垮你所有的理智,讓你變成一個虔誠的擁護者與實踐者。


    做,總有一絲希望,為了那一絲的希望,我們都傾其所有,變成了佛前苦苦哀求的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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