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江太端著一盆水進了父親的房間,老頭子還有點不習慣,主要這麽多年和女兒分在兩地從未一起生活過,就連見麵的次數都很少,他也不是沒往深裏想過,可自己生的孩子,他不能往惡了去想。


    江北原本就是品行有問題,現在搭上霍一路能做出來這種事情他也想到了,那樣自私到極致的孩子說出來什麽他都不認為吃驚,江淩和江北同樣的孩子,你看脾氣秉性完全的不同,江淩就是最最普通的孩子,身上糟心點多弱點也多,江北則是無敵的。


    「你放著吧。」


    江太將水盆擺在一邊,她蹲下身,扶著父親的腳,親自上手給父親洗個腳,這些年了她也是很少見父親,大多數都是給錢,父親也能理解,她格外感恩。


    「以後你打算怎麽辦?」老頭子問女兒。


    這沛得是進去了估計就是出不來了,以後想要指靠沛得是沒的指望了,就剩她們母女,但願能好好的,就怕江北報復。


    「能怎麽辦,帶著江淩好好的過日子。」


    老頭子不理解女兒所說好好過日子的意思,是打算離開還是不準備離開?


    「你們什麽時候走?」


    江太不是很理解父親口中的話,走是離開嗎?


    她原本是想走的,不過現在她改變主意了,她為什麽要走?做錯事情的人才應該走,她做錯過什麽嗎?


    笑了笑。


    「可能就不走了。」


    老頭子一愣,不走?留在陽城生活?怎麽能生活得下去,托警方的福氣,現在陽城誰不認識你們?你讓江淩怎麽活?


    「你不要和江北置氣,那個孩子,你就當做沒有生過他吧……」老頭子不後悔自己養過江北,他隻是後悔自己沒有把江北養好,沒有把江北的心性給扭轉過來:「你說的話他說的話無論是誰撒謊,你是我的女兒,我要信你。」這裏麵的東西太多太難懂,他也不想去一一搞明白,好不容易現在洗清了嫌疑,他寧願相信事實。


    「爸,謝謝你。」


    「沒什麽可謝的。」


    江淩吃過飯迴來,永和地方小,和陽城不能比,江淩覺得這裏沒的可逛,還不容易發現能有玩的地方,結果又是霍一路的,那就是冤家對頭,她怎麽可能去霍一路的地盤上,覺得晦氣早早就迴來了,推開門一臉無精打采,從今以後就這樣過了?


    她沒富有過,可能就不會現在這樣的鬧心,吃穿住用處處受限製,外公這裏的房子太老,住的人很不舒服,心情都跟著發黴了,房間也不好,吃的也不好,出門也沒有個代步車,更加沒有司機。


    「迴來了?」江太推門進來。


    江淩看見母親,一時無言,不知道該講什麽,盼著母親出來,可真的出來了,她又不知道自己在盼些什麽,明明這是念想,成真了又覺得不過就是這樣,家裏什麽都沒有了,少了父親,父親把所有的罪都扛了,似乎合情合理但似乎又有點讓江淩可憐父親。


    「媽,我爸不能救出來嗎?」


    江太摸著女兒的頭髮,給她整理頭髮絲:「你爸做錯了事情,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媽媽也沒辦法,他雖然做錯了事情,可他對你卻一直都很好,等過一段,我送你出去,出去以後你就不要在迴來了。」


    江淩張嘴,她自己出去?


    她什麽都不懂,就這樣自己走,她害怕。


    抱著江太的腰身,臉貼在上麵:「媽,我們家真的不是無辜的嗎?我們家的錢也有做正道生意來的,為什麽都給封了?還有爸爸,他不能脫罪嗎?」江淩想的就是,找個人來頂替,她天真的說著:「給他們錢,叫他們頂下來不就好了。」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努力給多一點錢,把頂罪人的全家都養了,這樣夠不夠?


    江太太摸著女兒的頭髮,以前丈夫覺得女兒天真,她也不過聽聽而已,現在來看是真的有點天真了,你爸爸是為了保護媽媽才不能脫罪的,你現在是想媽媽替你爸爸去死嗎?警方放她出來不是願意而是實在沒有證據,也是扣押了這麽久。


    江沛得做了一個很正確的選擇,如果他不認,那麽死的就是兩個人,他認了現在死一個,這不就是對她愛情的迴報,江太太愛過這個男人,她也曾經大概愛過江北的父親,愛不過就是一種情感上的轉移,來的快去的也快,保全自己,才是萬全之策,可惜很多女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


    警方是很想抓大鬼,可惜現在全部收網,依舊抓不到江太太的小辮子,人家就是甩的這樣的幹淨,無能為力無可奈何,所有的環節似乎抖掉了一截,不想放人也隻能放人,這位江太的頭腦比他們想的更加厲害一些,就是抓不住她的把柄,現在江沛得該認的已經都認了,真是拿她無可奈何。


    陳厚迴了辦公室,整個案子從江北的父親殉職到現在,可以結案了,但這樣結案他又不甘心,這個女人她就是沒有弱點的?就算是找到了過去認識她的人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過去也是江沛得和她聯手做的,這位江太很少拋投露臉。


    霍一路正在家裏翹腿吃冰,陳厚的電話打了進來。


    不是吧?


    找她?


    她現在恨不得和警察切八段,想當初我也算是幫你,江北的身份你有沒有事先提醒過我?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就說和條子沒什麽好溝通的。


    「怎麽樣了陳警官找我呀?」


    腳橫在腿上,來迴的擺個不停晃個不停,手臂橫在沙發背上。


    陳厚就是想了解,霍一路從小到大都是在永和長大的,那她就沒有聽說過關於江太的事情?警察有些時候調查不到的事情不見得本地人不曉得,特別是她這種本地人。


    大概的事情她猜到了,不過確實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可能也是小,但在小從她跑出去開始自己混日子,永和的犄角旮旯就沒她不熟悉的,這位江太真的是在永和待過?


    「我對她一點印象都沒,由始至終都不熟悉。」甚至她第一次見到江太太,那張臉她也覺得很陌生,確實就是第一次見。


    「有沒有可能是你上麵的老大曾經和她有過瓜葛?」從時間上來說,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或者是警局內部有人?


    一路聳肩:「這就是你們警察的責任了。」


    她一個良好市民,隻能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的愛莫能助。


    掛了電話盯著電話,她不喜歡警察,包括老胡這樣的,過去做過什麽大家切幹淨從今以後莫提,她也不想死的慘兮兮的,她現在好不容易走了正路,錢還不是一樣的賺,何必往自己的身上潑髒水。


    家裏的傭人叫她吃早飯,今天的早晚隻有霍一路一個人吃,江北出差了,他的事情比較多。


    十點多這位陰太太可能真的沒有什麽事情可做,又登門來表演喜歡,所謂的喜歡就是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的看著你,就盯著你看,看的你渾身發毛。


    「他們對你好嗎?」


    明知道不該問,還是問了出來,想也想得到,一定就是不好的。


    霍一路一臉看白癡的樣子:「好不好?一個家拚了命的想要兒子,而我卻不是他們想要的兒子,你覺得能不能好?」除了沒死徹底,其他哪裏都好。


    巧雲有些憂傷。


    「那你妹妹對你好嗎?」


    看霍一路現在保霍一菲的架勢,巧雲覺得也許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應該算是不錯的吧。


    「好,特別好。」瞪大眼珠子:「她恨不得我去捅死人,她坐牢我也恨不得她把牢底坐穿。」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家庭?


    巧雲沒有辦法去想,因為她的家庭也不是這樣的,任憑她想破頭她都不能理解,這是家嗎?和地獄有多大的分別?她不問不聽她心裏覺得難過,她既然沒辦法參與過去,那就想全然的了解,可真的了解了她又開始糾結,父母不喜歡她,能理解,畢竟也不是親生的,那一起長大的姐妹也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對方。


    「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她今天心情很好,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想問什麽盡管來問。


    「江北對你好嗎?」


    「好也不好。」


    巧雲挑眉,這話怎麽講?


    「好的時候就好的不得了,不好的時候就恨不得讓我去死被。」


    巧雲擰眉,她覺得自己是不是聽力出問題了?不然你說霍一路講的都是普通話為什麽她聽不懂呢?如果江北真的恨不得她去死,為什麽還要和這樣的人一起?


    「陰太太,我現在要出門,你要走嗎?」霍一路起身。


    和一個中老年婦女一起閑話家常,她真的不是很喜歡,也不敢興趣。


    巧雲昨天沒有睡好,早上起來的也是很晚,吃過飯就讓司機送她過來霍一路這裏,其實你看著她現在坐著挺好的,可她頭髮暈,注意力不太能集中,頭動的厲害眼前就開始發晃,霍一路說她要走了,巧雲也跟著站起來,沒有站穩,抓著霍一路的手就躺了下去。


    「餵……」


    一路被人抓了五道紅痕,然後把人送進醫院了,醫生說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沒休息好,這位陰太太真是每天活的都是這樣的辛苦,嫁給這樣的男人,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還會動不動就暈。


    霍一路翹著腿看著時間,她叫外麵的司機進來,吩咐著:「人呢,我給送過來了,我現在有事情要去辦,你自己家的人你們自己看。」


    拍拍手她就是不想管了。


    司機一臉難為,他也知道這裏麵的事情,而且他就是個司機而已,霍小姐能等到陰家來人不是更好?


    「已經通知了陰先生。」


    「那是你們的事情。」


    霍一路向外走,正好撞上趕來的陰實,兩個人打了一個照麵,陰實這心裏也是百轉千迴。


    「要走?」


    現在無論巧雲發生什麽事情,就算是霍一路人在眼前,也絕對不會有人懷疑是她做了什麽手腳,一路就想起來這些,隻覺得好笑,因為是親生的,所以就不可能害是嗎?過去因為不知道是誰家的,就可以冤枉,這家人的想法也是挺奇葩的。


    「是啊,要走。」


    「我能和你談兩句嗎?」


    陰實也知道自己當初被救這裏麵有霍一路的功勞,據說她當時是不想管的,後麵是有個警官找了她,她才說出來的,不管怎麽樣陰實認為這種還是所謂的緣分,父親和女兒的緣分。


    「你家每天不停的有人來找我談。」


    掰掰手指頭這是第幾個了?


    「因為你是陰家的人。」


    打住!


    她可不喜歡姓陰,更加不喜歡這家人,就算是以前都誤會解開了,現在大家各過各的不是挺好的,非要搞什麽認親大會,認迴來又能怎麽樣?給你們養老送終嗎?霍一路認為其實人有錢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要追求更高的境界,錢和感情都是一樣的,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何必執著,親生不親生也就是口頭上那麽一說,沒人較真。


    「我不認為我是,你也不需要這樣認為,她們女人之間這樣想倒是很好理解,陰先生這樣想倒是叫我覺得有點意外,你和她們不一樣。」


    陰實鏡片裏映著霍一路的那張臉,這個孩子和他沒有一處是想像的,如果不是做過鑑定,陰實根本不會信,因為也感覺不到,真的一丁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的,霍一路的五官要說是霍家人或許還有點可能性,長得真的有點像,可能是被養了太久,麵相也同化了吧。


    「父親想認迴女兒有錯嗎?」


    「沒錯,我不想認,有錯嗎?」


    陰實過了幾十秒才緩緩開口:「沒錯。」


    巧雲睡了一個多鍾頭,這是用了藥,才能勉強睡的踏實一點,不然平時就是一閉眼就是各種夢,分上半夜下半夜的,所有的事情都能夢上一遍,發生過的沒發生的,醫生講她這就是心理作用,醒過來有點失望,她記得自己躺下去之前是抓著霍一路的,現在病房裏就隻有陰實,陰實脫了外套,就坐在床邊,病房裏還有很多的鮮花,不清楚是什麽時候被拿進來的。


    「要坐起來嗎?」陰實試著問,巧雲點點頭,他站了起來給巧雲的身後加了一個靠枕,然後按著毽子讓床調整一個角度。


    「她走了?」


    不用點名,夫妻倆就清楚巧雲口中所說的這個她是誰。


    「走了。」


    巧雲輕輕嘆口氣:「我就是沒休息好,我已經努力了。」努力在吃飯努力在睡覺努力在生活,所有人都羨慕她的生活,羨慕她的人生,可她真的覺得自己活的很失敗,一團糟糕,表麵光鮮裏麵腐爛,她是強撐著活到現在,活到聲聲迴來,可她迴來了又不肯認他們。


    「好好休息就好。」陰實也不能勸,勸了這麽多年,也沒見她徹底放下,現在攤上霍一路這樣的孩子,恐怕還有的磨。


    「我問了她,父母對她好不好,她和我說,那個家極其的想要兒子……」其實她能想像得到,過的是什麽日子,就比如說陰家,陰平是長女,能力腦力一流,可還是被陰實壓了那麽多年,婆婆的話對陰平也不是沒有壓迫,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受到的都是這麽多的限製,那普通的家庭呢?一個原本就重男輕女的家庭裏,一個貧窮的家庭,她現在該慶幸自己的女兒沒有被毀徹底嗎?可一路被毀的不夠多嗎?


    「過去的事情了。」陰實道。


    他所調查的絕對要比巧雲聽到的還要更加悽慘一百倍,這個孩子她很小就自己跑出去生活,她什麽都做,據說還偷過東西,這樣的人生這樣的人格,怪陰實第一眼就不喜歡她嗎?她做的事情沒有一件值得別人去稱頌,可這個孩子又是他們的親生孩子,不是他們的問題,孩子怎麽會丟?一個大好的人生活生生被毀成了現在這樣。


    「哪裏是過去,我又問她,和她姐姐相處的好不好,她說她妹妹很想讓她把父母都給殺了,她也希望她妹妹趕緊去死……」太陽穴不自覺的一抽,陰實握著妻子的手。


    「從小到大,有人真心愛過她嗎?」感受過愛嗎?


    是不是這個社會給予她的就全部都是薄涼呢?


    想起來之前收養的陰聲聲,就算是個冒牌貨,陰家也是全身心全方位的嗬護,她的聲聲呢?小時候可有好心人這樣的對著?為她著想?


    就不能想,一想病情就又不穩定。


    「有的,她在永和的人緣比較不錯。」陰實挑了一些比較能遮掩霍一路過的不好痕跡的例子,比如說胡警官對著她那是真的不錯,比如說她小時候是有人想要收養的,可惜她的父親太渣。


    夫妻兩個人坐在病房裏分享著霍一路的過去,不過大家心裏都清楚,他們能分享的和孩子自己所遭遇到的,那絕對就是天差地別。


    霍一菲上訴終於有了好的結果,自己都沒顧得上開心,幾乎就是毀滅般的知道了一個消息,霍一路是陰家的孩子,那個她想了幾千次幾萬次的陰家,她做夢都想成為裏麵人的陰家,她也不是沒想過霍一路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可她媽說霍一路並不是在陽城被撿到的,她信了,結果呢?


    霍母還在哭,她現在怕的要命,怕陰家報復她,也不敢對別人講。


    「我怎麽知道她是誰的孩子,當初我是見別人把她扔了……」


    一菲還在震驚當中,久久不能迴神,她現在覺得所有的夢想都是破滅掉的,一個人究竟可以多麽的幸運?說的就是霍一路,她什麽都有,自己什麽都沒,父親是她的親生父親,母親是她的母親,在親情這塊上,她感受不到一丁點,好不容易有個人作陪,她覺得沒瘋那就是自己堅強,可現在霍一路脫離苦海了,就剩下她在苦海裏苦苦掙紮。


    是報應嗎?


    因為她媽的錯報應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她爸死在了她的手上?這是報應啊,真好,報應在了她的身上,真好,她該感謝老天爺就可著她一個人糟踐了,挺好的,不是她家的孩子多好。


    霍母還在繼續哭,霍一菲現在會不會減刑她也不是很感興趣了,哭訴著自己的命運和兒子的命運,她如果這個孩子都保不住,那她這輩子就徹底完了,兒子是她安身立命的所在。


    一菲覺得頭都要被母親哭炸了,跑到她這裏來求得寬恕嗎?


    「媽,你有沒有想過,我現在是什麽樣的處境?你跑到我這裏來哭訴就真的合適嗎?」霍一菲的眼神都變了,她想,當初自己怎麽沒連老母一起砍死呢?


    霍母傻愣愣的抬起頭:「一菲……」


    「你叫我做什麽?你希望我為你做什麽?還是你希望你犯的錯通過我的嘴就能得到寬恕?你覺得可能嗎?你是罪有應得,我也一樣,以後別來見我了,我求你了,你就當我是死了吧,生我的那天你反正也覺得我是個賠錢貨,何必總是跑到我的眼前來刷存在感呢,我過什麽樣的人生,你過什麽樣的人生,我們各自安好吧。」


    相見不如懷念。


    霍母張著嘴,女兒這是怎麽了?又要和她斷絕關係嗎?


    霍一菲說到做到,她就真的不見霍母了,有事沒事她都不見,她安靜靜的等著再次的判決,等著律師來通知她案子進行的怎麽樣了,她老老實實的在裏麵服刑接受改造,她安靜了下來,可也憋著一股的勁。


    這人生從來就是笑話一場,你肯放手,這輩子就輸定了,別人放手那是別人的,她霍一菲絕對不會放手。


    周旋了很久,重新判了下來,確實當時霍一菲算是自衛,她當時沒有錯手或許死的那個人就是她了。


    重見天日。


    她眯著眼睛,不敢抬頭去看頭頂,今天的陽光這樣的刺眼,伸著手去擋,慢慢的手弱化了下來,霍一路的那張臉跑進了眼中,姐妹倆再次相見,卻無話可說,比陌生人都不如。


    一路沒有想提的,一菲更是沒有,她們就像是馬路上的陌生人一樣,坐在一輛車裏,卻彼此沉默。


    霍一菲貪戀的看著外麵的世界,能出來真好,能這樣自由的唿吸真好,她會告誡後來人們,無論你攤上的是什麽樣的家庭都不要衝動,衝動就是魔鬼,你知道裏麵的日子是什麽樣的嗎?你知道裏麵的生活是何種嗎?


    「多謝你,我想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你也不需要我的報答。」一菲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感慨說著。


    那麽大家就省略掉虛偽,說的直白一些,你救了我,就當是你做了一件好事,反正你是有錢人總是需要做好事來增福的,就當她是那個需要被幫助的吧。


    「你現在倒是和我撇的清。」一路撇嘴。


    「提醒你一句,小心江北。」


    這是霍一菲對霍一路的良心建議,她過去就不看好江北,那個男人的眼睛裏有她讀不懂的光,在這個世界上,一菲覺得能信任的隻有自己,男人也不要輕信,不然日子就會過的很辛苦,很無力,比如她媽這樣的。


    「多謝你的提醒。」


    到了中心將她放了下來,她自己要下車,霍一路叫司機開車,司機開著車聽見後麵有人踹了一腳門,他沒有動,霍一路的手撐著臉,她又來這副死樣子。


    霍招娣她其實雖然自私但也很驕傲,自卑驕傲著,她想要的生活靠自己的雙手雙腳她就會得到的,但是她得的過程中現在出現了紕漏,按照她的個性恐怕不會腳踏實地的走下去。


    這些個破事她原本是不想管的,可一個人你明知道她馬上就要走下坡路了,沒辦法不伸手拽一把的。


    叫人跟著。


    一菲沒有地方住,她什麽都沒有,沒錢沒人沒勢,她出來以後隻能隨便找個犄角旮旯住下,所謂的住下就是拿著紙殼擋住自己睡在橋下,這裏就是所有流浪人員的居所,她白天躺著,晚上出動,撿一些吃的,麻木的吃著,對生活似乎已經放棄了。


    跟著霍一菲的人把拍到的照片交給霍一路,眼前霍一路的桌子上擺著吃不完的宵夜,一張一張看著。


    她的妹妹她了解,不是裝出來的,而是霍一菲現在心裏正在進行掙紮,爬起來跌下去的掙紮,不是起來就是下去,人生往往都是這樣。


    「電話拿給我。」


    家裏的傭人將霍一路的電話遞給她,她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幫也不能幫的太過於明顯,有些路適合自己去走,她能提供的隻有機會。


    「江先生。」江北把手裏的皮箱遞給傭人,他剛剛出差迴來。


    「她人呢?」


    傭人指指客廳。


    一路正在客廳來迴走著,這就是她心裏不安穩的一種表現,江北挑眉,一路掃了他一眼,指指桌子叫他去吃飯。


    「那就想辦法,想辦法讓她接受……」她發了脾氣。


    有些時候真是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跑出來做事情的,我如果能想到辦法,我還需要你們?


    江北伸著手,霍一路將電話扔給了他,轉身徑直就上了樓,其實她自己的內心是很矛盾的,她為什麽要幫霍一菲?可是不幫,一菲就徹底完了,曾經她自己也在低穀過,體會過那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能做人誰想去當鬼,現在是江北要幫,和她有什麽關係。


    江北看著她消失不見的身影,這人就是給人的印象比較強硬,其實她的心比誰都軟,嘴上說著不管,心裏還不是想霍一菲好好的,至於能不能好好的,隻能看她自己。


    交代著對方去做。


    永和是霍一菲的家,那就迴到熟悉的地方去,想要生存下來太容易。


    隻是霍一菲沒有動作,她依舊還是白天睡覺晚上出沒,快三天了,她還在想一個問題,霍一路這邊已經將路鋪好了,她是走還是不走?她很想哭一場,為自己這破敗不堪的人生哭一哭,可是她哭出來就能解決一切嗎?不能的話,哭什麽?


    眼前出現一雙鞋。


    「找個地方談談吧。」江北皺眉,他對這裏的環境實在喜歡不起來。


    他也沒有任何的義務需要來表現出自己的高尚道德,眼前的人又不是霍一路,尊重不尊重就他個人而言,他的事情。


    「那你請我吃口飯吧。」


    一菲找了一家餐館,江北坐在她的對麵,一身的清爽幹淨,一菲則是頭髮都有點打結了,點了一份炒飯她吃的很快,其實這家店做的東西真的就不好吃,米粒沒有完全的炒開,而且米飯似乎水分過多,格外的濕,口感很不好,她吃了幾口覺得吃飽了就開始放慢速度。


    「江先生找我是為了什麽?」


    「你是聰明人。」


    霍一菲吞下米粒,她是聰明人嗎?


    「你迴去替我謝她一句。」


    「感謝的話留著你下次碰見她再說。」


    一菲搖頭:「估計是沒什麽可能了,下次再見也希望她當做不認識我。」


    她和霍一路原本就不是姐妹,以後也不會是姐妹。


    「那是你的事情。」


    一菲撂了筷子,她已經想好了,她不會迴到永和去的,她好不容易從永和走到了陽城,人生沒有走迴頭路的,她需要眼前的這位江先生幫她一個忙,那就是讓她能在陽城立足。


    江北似乎並不意外。


    他所能提供的也就是霍一路所想看見的,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屋子,一個不會讓她餓死的工作,其餘還是看她自己。


    一菲站起身,緩緩對上江北的眼睛,她不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過去不喜歡未來也一定不會喜歡,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是有毒,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


    「江先生,我能給你句忠告嗎?」


    「你說。」


    「既然做了抱人大腿的生意,那就好好的把這份生意做好,陽城不是有個孫誌成,想必你不會比他差的,霍一路這人腦子不太靈光,我勸江先生上了她的船就別做下船的準備,裝也好什麽都好,對她多一點在乎,不然將來死的慘的人可能就是你了,也別浪費了你精心布置的這一局。」


    她有看過報紙,江北做的事情除非是他自己講出來的,不然怎麽可能有人把他逼的走投無路,她不信的,霍一菲覺得這就是江北在給自己留退路,這個男人他的心都是黑的,霍一路真的要玩不見得能玩得過他,不過還好,她身後還有個陰家。


    就是再蠢也不至於叫人給玩死的吧。


    從江北的身前走過,一步一步的邁了下去。


    霍一路不去打聽霍一菲的消息,所謂的消息呢就是江北提過兩次,已經正式開始工作了,這樣的出身環境你就完全不需要擔心她適應不了,被打擊的次數多了慢慢也就內心變得越來越強大了。


    「你和我說她做什麽?」一路一記白眼飛過去,誰問你了?


    發什麽神經病和她說這些,簡直就是脫線。


    江北繼續吃自己的軟飯,嗯,牙口不好隻能吃軟飯。


    孫誌成最近的地位堪憂,想當初他也是號稱全陽城第一小白臉的,現在大家討論的都不是他,而是江北,這個後輩馬上就要把他給拍死在沙灘上了,他有點抑鬱,這又不是外人,還是一家人,這姑侄兩人吃相有點難看,怎麽就都喜歡養小白臉?


    中午和陰平約好了一起吃飯。


    「你那個侄女,你就不能說說她?」


    陰平挑眉,說什麽?


    「她泡男人泡的全陽城都知道,全世界都覺得她死定了,她還在美滋滋的過日子。」形象上就真的不好看,你姑姑至少大家都知道我怕她怕的要死。


    陰平扯扯唇,孫誌成還是擔心他自己吧。


    江北在霍一路的手裏才翻不出來任何的浪花。


    「我們家的女人好的就是這口。」


    孫誌成口中的水直接嗆了出來,實在是陰平的話太沒遮攔,他噴了陰平一鼻子,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陰平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孫誌成拿著餐巾擦自己的嘴,他不敢上手給陰平擦,怕陰平直接就剁了他的手,小心翼翼的看著老婆的臉。


    「喝個水也不會喝?」陰平拉臉。


    這個人不怪她瞧不上,總是出一些紕漏。


    「對不起。」


    陰平擦了臉將餐巾扔在桌子上,這飯是沒的吃了,她看著他就是故意的:「我先走了,你自己吃吧。」


    孫誌成看著離去的老婆大人,他自己也覺得這日子過的很糟心啊,繼續吃自己的,早就磨練出來了,又不是第一次被嫌棄,又不是第一次自己被扔在餐廳裏,年輕的時候臉皮薄還會臉紅一下,迴到家還會擔心一下,還會去哄她,為了哄她也是花盡了心思就為了逗她一樂,現在上了年紀,他學會了淡定,任憑你是臉上下刀子還是下冰雹他都可以很淡定的繼續坐在這裏把這餐午飯吃好。


    叫人買單。


    晃晃悠悠從餐廳裏往外走,走的時候看見有個人抓著服務員的手不肯放,孫誌成搖搖頭覺得這樣做的太難看了,在這樣的場合裏做這樣不體麵的事情。


    江北還在辦公,秘書說是孫誌成先生想見他。


    江北有些出神,他當然知道孫誌成是誰,可為什麽來見他?不是很熟的。


    孫誌成被秘書請了進來,也不著急說明來意,而是到處轉轉,這裏看看那裏看看,他覺得挺有興趣的,想當初他也是想走一樣的路線,替老婆撐門麵,可惜啊,他是沒打聽好陰家都出什麽樣的女人,陰平那就是鐵那就是剛,無堅不摧的,他做了幾夜的策劃案,滿心以為自己可以幫她分憂,可惜陰平一個小時不到就可以出同樣甚至高過他很多的,怎麽比?他覺得自己聰明,奈何碰上人尖了,比聰明肯定比不過,隻能比笨了,縱觀自己的人生,他將來一定要請人給自己寫本書,他的下半生。


    「孫先生有事情嗎?」這個人進了他的辦公室就一直逛菜市場一樣的逛著。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


    他是來取經的,老白臉來小白臉這裏取經,省得他被時代淘汰了,想知道現在的小白臉都是怎麽討好女人的,學兩手迴去他也用用。


    「孫先生……」他們之間沒有熟悉到這麽隨便的地步吧?


    「其實也沒什麽,你看她們姑侄倆興趣愛好都差不多,找了我們兩個也差不多,我是過來傳經驗的……」


    江北的臉一抽抽,實在是這位孫先生有點滑稽。


    「你怎麽也得稱唿我一聲姑父吧?」


    年輕人這是禮貌問題。


    「孫先生,我還有事情要忙,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剩下的話翻譯出來就是你可以自動滾了,可惜孫誌成他確實是有事情過來的,踏踏實實的坐在沙發上翹著自己的腿,當著江北翹腿的人呢沒幾個,霍一路是常客,不過她腿至少還能看,孫誌成這腿,這些年的養尊處優人也胖了起來,發福了不少。


    年輕時候的孫誌成眉清目秀,那也算是帥小夥一枚,不敢說拿出手就多帥氣,但還是碾壓一部分人的,歲月呢就是殺豬刀,他是挨了一刀又一刀,然後就變成了現在的孫誌成,整個人圓了一圈,氣質也從過去的幹淨變成了今天的油膩膩。


    瘦呢就顯腿長,胖呢,就顯腿短。


    孫誌成自己翹腿翹的覺得還挺好,結果江北一疊腿,老孫同誌立馬就不舒服了,這算是什麽?


    碾壓嗎?


    腿長也不見得就是有福,老話說腿短才是有福氣的。


    「一路自己不肯認迴去,你就敲敲邊鼓,我們都是外姓人,能做什麽主,還不是隨著他們折騰,最後還不能落一個好,做人呢就應該聰明一點,她早晚都是要認的。」


    「孫先生既然知道我是個外姓人,我說的話她不見得會聽,我也沒有任何的本事去幹預她的決定,認與不認那是她的事情。」


    孫誌成吃癟,你不能用我的矛來懟我的盾啊。


    「話不是這樣講,她認迴來大家開心,你也開心我也開心。」


    霍一路認迴去呢,嶽母就會開心,嶽母開心了就會少難為他老婆,他老婆開心他就開心,這是連鎖反應的,至於說陰實和巧雲開不開心,孫誌成才懶得管。


    「我不見得開心。」江北道。


    確實認不認對他來說都沒分別,認了,也許還會有不好的影響,誰都知道陰家的人不喜歡江北,江北也沒必要自找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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