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月圓夜。


    一位衣著光鮮靚麗的男子趁著月色,穿行在楊府的廊道中。這一路上,雖然遇到了幾撥巡邏的護院,但也隻是仰頭望了一眼,並沒有上前詢問,可見此人是府裏的常客。


    那人直接登堂入室,一位年過半百,方臉嚴肅的人早已經等在了會客廳裏。這個等在會客廳,輕輕敲著茶杯的人,正是當今大唐的左宰相兼待禦史——楊國忠,是皇上最信任的權臣之一。


    楊國忠原名楊釗,傳說是蒲州永樂人,祖籍弘農華陰,但他的名字為人所知時,便已經是在長安城了。數年之前,他還是默默無聞,直到皇上納了楊貴妃,楊貴妃得寵,所以他才突然冒出來,並且被舉薦到長安城當官。作為楊貴妃的族兄,東漢太尉楊震之後,楊釗在長安立腳之後,便憑借貴妃得寵的條件,小心翼翼地侍奉皇上,投其所好;在朝廷,則千方百計巴結權臣。不久,楊釗便擔任了監察禦史,很快又遷升為度支員外郎,兼侍禦史。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他便身兼十五餘職,成為朝廷的重臣。隨著貴妃越來越受到寵幸的緣故,他也越來越受到唐玄宗的寵信,還被皇上賜紫金魚袋,兼太府卿。後來,楊釗因為圖讖上有“金刀”二字,請求改名,以示忠誠,玄宗賜名“國忠”,並命為左宰相,官職僅位於右宰相李林甫之下。


    楊國忠在與宰相李林甫的關係上,起初,楊國忠初到長安城,僅僅隻有楊貴妃得寵這一點可仰仗,勢力未穩,為了向上爬,便竭力討好李林甫;李林甫也因為楊貴妃深得寵幸,楊國忠是皇親國戚,盡力拉攏。在李林甫暗裏幫助惠妃、壽王與太子相鬥時,楊國忠也充當黨羽,並積極參與其活動。後來,楊國忠勢力越來越大,在利益上與李林甫越來越衝突,於是相互之間便便明爭暗鬥起來,而且越演越烈,如今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其實歸根到底,楊國忠與李林甫之間爭鬥,是新舊貴族之間的爭鬥。楊國忠作為新興起的貴族,和李林甫這種李氏同姓傳統貴族,必然會因為爭權奪利而產生矛盾。另外,還有更深一層原因是,以往皇上不理朝政期間,過於信任李林甫,結果李林甫暗中運籌以致權傾朝野,最後皇上反應過來時,也會有所忌憚,於是要在朝中培植能與之相互製衡的勢力。皇上慣用平衡之術,對太子和壽王如此,對李林甫和楊國忠亦是如此。皇上之所以如此寵信楊國忠,除了取悅於楊貴妃之外,主要是借以牽製李林甫的專權。隻是皇上萬萬沒想到,這朝中是平衡住了,但在外的節度使和藩王們卻是越來越失控。等皇上幡然醒悟之時,大唐已經是內憂外患了。於是他不得不置信相思門,請相思門派人出山,幫助他撥亂反正,進行削藩以消除藩王禍根。


    楊國忠神色凝重地問道:“師侄,你可算來了。怎麽樣,範陽那邊有什麽消息傳迴來沒有?”


    那人語氣平緩毫無波瀾,有條不紊地說道:“師叔,有消息了。安祿山果然忍不住有所動靜。不久前他派出了手下一位叫梁羽的心腹來長安城,估計過幾天就會到達。此人不簡單,我已經一路上派人盯著。雖然安祿山是打著代為述職的名號派他過來,但估計是要來京城部署將康夫人和安慶緒帶迴範陽的事情。”


    楊國忠喜上眉梢道:“好。安祿山最近動作頻頻,還控製了萬馬莊,估計是按耐不住要造反了。我們正好趁此機會,抓住他的把柄,將他連根拔起。”


    那人點頭道:“師叔英明,安祿山此時派人進京,必有大動靜。”


    楊國忠沉吟道:“如無意外,此人進京肯定會聯係李林甫,利用李林甫疏通關係。李林甫暗裏沒少和安祿山勾結,估計抵擋不住安祿山給的好處。隻要抓住安祿山這個心腹,嚴刑逼供,讓他來指證李林甫勾結藩王意圖造反,李林甫必然倒台。真是天助我也。”


    楊國忠神色大悅,安祿山造反,李林甫倒台,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舉兩得。


    那人緩緩說道:“據範陽那邊傳迴來的情報,梁羽此人不簡單,隻怕不好對付。情報說梁羽是安祿山今年才新招攬的幕僚,短短時日便已深得安祿山信任與重用,出入內閣,成為安祿山勢力的核心人物之一,此次安祿山還派他進京城周旋,可見已經把他當做絕對的心腹。”


    楊國忠搓手沉聲道:“安祿山竟然如此高調,明目張膽派人來長安城,肯定沒有表麵那麽簡單。這是扳倒李林甫和安祿山最好的機會,不能白白錯過。”


    那人欲言又止道:“我們是否等他到了長安城,摸清情況後再做打算,如果貿然行動,怕會打草驚蛇……師傅那邊隻怕不好交待。”


    楊國忠搖頭道:“在長安城,還怕什麽打草驚蛇,天大的事我都能壓下來。我們不能給他機會暗中行事。我們必須要先發製人……”


    那人不解道:“怎麽先發製人?”


    楊國忠大有意味地笑道:“他想明裏述職暗裏行事,我們就直接派人先把這個叫梁羽的抓來,自然有手段讓他生不如死,出來指證李林甫與安祿山勾結之事,到時候我們再添油加醋,皇上一定會勃然大怒,讓我牽頭處理此事,後麵豈不是都在我們掌控之下,想怎麽作為便怎麽作為。先扳倒李林甫,然後再慢慢想辦法和諸位藩王周旋,何愁大事不成。”


    那人讚歎道:“師叔果然想得透徹。利用範陽的使者來挑穿李林甫與安祿山的關係,扳倒李林甫,逼迫安祿山造反,慫恿皇上出兵,然後再出麵控製大局。果真是一石三鳥呀。”


    楊國忠大喜笑道:“安祿山這些年小心謹慎,總算被我逮到機會。他不該打著旗號冒然派人到長安城來的。”


    那人點了點頭,似乎也覺得有道理。隻要把人抓住了,以楊國忠折磨人的手段,讓他乖乖聽話不成問題。況且還有諸位師姐的術法,沒有降服不了的人。


    “一切都看師叔您的手段了!”那人輕輕笑道。


    那人如此說法,可見他對楊國忠嚴刑逼供的手段還是很佩服的,有多少血性漢子最後都在楊國忠手下屈打成招,服服帖帖,成了傀儡。楊國忠曾聯合刑部在京師暗裏另設立推院,專門監審犯事文官武將,區別於普通刑事,屢興大獄,株連不少與之為敵的對手黨羽。而且他還將立推院說得冠冕堂皇,什麽震懾文武百官,使之不敢輕生反叛之心,騙過了皇上,得到皇上的默許,其實暗裏借機打壓政敵。


    李林甫眼紅看不過去,多次奏請皇上,說刑部應遵循大唐律例,一視同仁,不應另設立推院,區別對待,而作為左宰相的楊國忠也更不應該插手參與和幹涉刑部之事。皇上礙於文武百官的彈劾,最後隻能撤掉立推院,但楊國忠為立推院發明的那些嚴刑逼供的手段卻在刑部留了下來,一旦關進了天牢,就是鬼神也得開口說話。至於是不是屈打成招,隻有天知道了。


    而且,這些年楊國忠還暗裏養了不少死侍,在長安城郊區外私自設置牢獄,可見他黑白兩道的勢力都不容小覷。


    那人道:“隻是這個梁羽,估計武功不低。聽說他曾在公羊碑齒的眼皮底下救人而且還能全身而退。”


    楊國忠道:“這麽多年來,李林甫和安祿山處處與我為難,是我的心頭大恨,為確保萬無一失,這次我要親自出馬,任他梁羽武功再高也插翅難逃。”


    那人道:“師叔萬萬不可。您可是當朝左宰相,要是被人發現就大事不好了。還是讓師侄我來想辦法將他抓住交給師叔您吧。至於能不能讓他服服帖帖,就看師叔您的手段了。”


    楊國忠道:“也好。隻要他落入我手裏,一番折磨之後保證他聽話得俯首帖耳。讓他站出來指證安祿山和李林甫還不是小菜一碟麽。”


    那人道:“師叔果然高明。”


    楊國忠道:“隻是如何抓這個梁羽,你可要認真計劃,不能有紕漏。若是露了馬腳,被李林甫倒打一耙,皇上那邊可不好解釋。”


    那人道:“我會請示師傅,讓她叫師姐師們幫我的。我一個人可能不好活抓,但有師姐們幫忙,那是手到擒來。”


    楊國忠點頭道:“這件事不能讓你師傅知道。以你師傅的脾性,不會冒著被皇上發現的風險派人幫你,因為一旦事情敗露,尚心教坊就保不住了。你隻能自己想辦法。”


    那人點頭道:“那我再想其他辦法。”


    楊國忠沉吟道:“不過話說迴來,南陵夫人倒的確是培養出了你們幾個好弟子,一個個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你是最特別的那個!”


    那人淡淡笑道:“師叔過獎了。是我三生有幸能夠拜在師傅門下。”


    楊國忠道:“這倒的確是。心影閣可是從來不收男徒的,你是第一個。當然,你身份特別,也怪不得你師父對你如此寵愛。”


    那人疑惑道:“那師叔你?”


    楊國忠哈哈笑道:“我雖然受你們一聲師叔,但我可不是心影閣的人。皆因我和你師父南陵夫人都曾拜一位故人學過藝。我等之所以會受南陵夫人驅使,都是因為這個人。”


    那人驚訝道:“能同時授藝給師傅和師叔您,這人得是何等人物啊。”


    楊國忠道:“這點你就無需多問了。反正你們叫我一聲師叔,我還是當之無愧的。對了,我剛招攬了一位苗疆奇人,精通各種蠱毒之術,我本打算是用在刑罰方麵的,但他對活抓梁羽應該有幫助。你行動的時候知會一聲,帶著他一起去。”


    那人嘖嘖讚歎道:“素聞雲南多瘴氣毒蟲,當地的巫師擅長各種驅蟲弄蠱之術,製毒用毒的手段也是中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隻是他們行信怪異,向來不屈服於人,也極少會離開苗疆,沒想到竟然會被師叔您招攬了來。”


    楊國忠道:“說來也是巧。他估計是在苗疆當地犯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被苦苦追殺,所以才一路逃到長安城,剛好被我救下來。你也知道,我向來隻喜好兩件事,賭博與刑罰,他的善用蠱毒,能讓人生不如死,很合我胃口,所以就把他留下來了。有他在,以後暗中做什麽事也能多個手段。”


    那人稱讚道:“師叔真有遠見。如此奇人異士,往後肯定能夠用到。”


    楊國忠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問道:“對了,那個叫易林的最近可有什麽異常?”


    那人道:“據情報來看,他並沒有什麽異樣,我覺得傳言說他知道寶藏的下落肯定是假的,他不外乎是個混吃混喝的一介書生而已。”


    楊國忠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魔教寶典《明經》是我誌在必得之物,繼續派人盯著,若那易林真的知道寶藏的下落,總會露出蛛絲馬跡的。”


    那人道:“自從他進入翰林院之後,甚少出皇城,隻怕不好緊密監視。”


    楊國忠道:“寶藏總不會在皇城裏。隻要他一出皇城,就監視便可以了。實在不行,我親自出馬。”


    那人道:“師叔切莫輕敵,三師姐在他手上可是吃過暗虧的。況且他現在怎麽也算是朝廷命官,還是皇上欽點的科舉榜眼,再加上太子和壽王都像籠絡他,就算要動他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


    楊國忠道:“這事以後再說,眼下要緊的是將那個叫梁羽的抓起來,趁機把李林甫和安祿山扳倒。隻要把安祿山逼得舉兵造反,一切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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