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月幾乎被幾個狠毒的嬤嬤刁難的幾乎虛脫,饑腸轆轆的胃裏再也吐不出任何的東西。


    她一個踉蹌跌坐在滿是汙泥的地上,眼裏看見的依舊是那個巴掌大的天。


    她原是罪奴,雖繼續住在冷宮裏與綠萼,可還是日日得去掖庭做活,來換得微薄的一些銀兩,來勉強度日。


    肮髒不足以形容這個恍若人間地獄的地方,地麵上滿是濕滑的黑泥。四處都有女子淒厲的求饒聲,依舊無情的嗬斥聲。


    “起來……起來……今日的活計做不完別想領到銀子。”一個麵目猙獰的女人猛地踹了浣月一腳。


    浣月吃痛,從地上爬了起來,趕忙繼續拿著冷冰冰的木桶去舀水。她洗的都是宮裏最末等的奴才們的衣服,一包一包的堆積在那裏,如同小山一般。


    她亦算是小家碧玉,自小便入宮,一直侍奉太妃,享受過盛世富貴,無限的受人尊敬。後來侍奉綠萼,更是風光無限,便是宮裏的嬪妃都對她百般的客氣,更別提那些奴才丫鬟了。


    天色黑沉的似乎將一切都要吸進去一般,而整個院子裏隻點著幾根火把,劈劈啪啪的好似燒灼著每個人的心。


    浣月將舀來的水倒進木盆,水裏夾雜著無數的冰渣子。她木然的揉搓著衣服。


    “我剛才去給舒修宮裏送東西,聽說當初那穢亂宮闈的皇貴妃私自出宮惹怒了聖上,挨了笞刑,聽說被人抬迴洗桐宮的。”一個剛剛進門的老太監滿臉幸災樂禍的對適才踢打浣月的老嬤嬤道。


    浣月剛剛掄起的木棒猛地砸在了她凍裂的手上,猛地抬起了頭。


    “呸……你怎麽還能叫她皇貴妃?她如今連我們這些奴才……”那老嬤嬤的話尚未說完,便猛地被浣月打斷。


    “你胡說,我離開的時候我家夫人明明好好地待在宮裏……”


    那老太監兩眼一瞪,狠狠的盯著她,“我胡說?你還是迴去看看你家那位不知廉恥的女人罷,我瞧著她根本沒有瘋,否則怎麽會故意去想再次迷惑聖上呢?”


    說完哈哈大笑,又覺得不痛快,繼續道:“說不定你現在迴去還能送她最後一程啊。可惜了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薄命啊……”


    浣月顫抖的手摳著洗衣用的石板,猛地站起來,在辱罵聲中跑迴到了宮裏。


    ***************


    自入冬以來,涼州愈發的冷。李祁又是被貶斥至此,自然遠遠比不上昔日在京城。倒是她的王妃玉蕖自小便在邊關長大的,反倒在這裏亦活的十分的自在,


    倒是側王妃柒婉,哪裏受得了這般的苦,一直都病著,任由喝了多少的良藥都於事無補。


    李祁在屋內喝著烈酒,屋角的明明滅滅的燭火慌得人眼生疼。不知過了多久,酒壺裏的酒空了,他有些醉意的喊了聲:“來人,上酒。”


    慧兒原本就站在門外,此時應聲,並朝著一旁欲要進去的侍衛們道:“你們在此守著,我進去侍奉。”


    幾個侍衛知道她畢竟是殿下從京城帶迴來的丫鬟,自然不敢得罪,便隻讓一個人進了殿。


    慧兒進了屋,見李祁坐在桌旁,整個人都已經醉了,便俯身輕輕道:“殿下醉了,讓奴婢侍奉您休息罷。”


    屋內很安靜,隻劈劈啪啪的燭火聲,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唿吸聲都可以聽見。突然間她的手被他攥住,一張滿是醉意的眼緊緊的盯著她。


    她從未這般直視過他,眉星朗目,氣宇軒昂,難怪世人皆歎祁王之風姿,舉世無雙。


    她隻看了一眼,便漲紅了臉,趕忙垂下眼簾。然後輕輕的抽迴自己的手,輕移蓮步,從門外接過了侍衛呈上來的酒。


    “王爺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那群侍衛相互對望了一眼,頓時心中清明,都是軍中的人,自然說話沒有拘束。


    “姑娘放心,我們絕不會打擾到您與殿下的雅興。隻是改明兒還得向姑娘討杯喜酒喝。”


    “說什麽呢?小心讓王妃聽去了仔細掀了你的皮。”


    “王妃再是怪罪,不還是有姑娘替我們擔著嗎?”那些侍衛嗬嗬笑,‘‘隻可惜我們這些人比不得殿下,在這般的苦寒之地,竟還有這般佳人作陪。‘‘


    她的臉迅速的紅了起來,隻呸了一聲,嬌笑道:“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她合上門,緩緩的穿過房內的幾重紗簾,悄悄地將懷裏藏著的藥輕輕的倒在溫熱的酒壺裏,她心中不安,又怕被人察覺,便拿著頭上的珠釵輕輕的攪了攪。


    這迷情粉乃是她從京城裏帶來的,


    待到李祁麵前,她才倒了一杯酒,遞了過來,“殿下,請……”


    慧兒輕輕的將酒盞遞到了她的手裏,他的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了她的。他的手心有一點點的暖意,從指尖傳到了她的心裏,紅光映得腮畔潮紅一片。


    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喝下了那摻著藥的酒水,看著李祁清朗的眉目,蒼白的臉龐。


    “殿下……讓妾身伺候您罷。”


    她開始解著自己的盤扣,媚眼如絲的擠進他的懷抱。


    隨著一層層的衣衫落地,她看著他眼底的逐漸湧上來的晴欲之色。


    李祁的眼神迷離,冰涼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帶著一層奇異的酥麻戰栗,柔軟的唇輕輕的觸碰到她的,有些微涼。


    她畢竟尚未出閣,這種閨閣之事卻是生疏的很,待他抱著她雙雙跌入錦榻的那一刻,她幾乎戰戰兢兢的道:“殿下,輕一些……妾身害怕。”


    “萼兒,你莫要怕。”他在她的耳邊呢喃,“不要怕……”


    一室的旖旎好似突然間退去,慧兒心口微微的一涼,卻乍然間露出一張笑臉,“萼兒不怕。”


    ******************************


    已是點燈的時分,去往洗桐宮彌漫著揮之不去的霧氣,道路卻是那樣的灰暗不明。


    腳下的積雪尚未化盡,浣月又行走的匆忙,摔了亦不知多少個跟頭。隻知道自己都摔得麻木了,都不覺得疼。薄薄的鞋襪早已是濕透了,冰冷的貼在腳上,原本滿是凍瘡的腳有著撕裂般的疼痛。


    浣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飛奔進殿的,隻見原本沉靜的洗桐宮卻難得的來了兩個陌生的老嬤嬤。


    “真是件晦氣的事情,攤上這樣的差事,把這樣一個罪婦送迴這陰森的地方。”說完看了一眼剛剛進門的浣月,冷笑道:“浣月姑娘還是趕緊找個破席子卷起來扔在亂葬崗罷,沒救了。”


    “閉上你們的嘴,小心我要了你們的命。”浣月的聲音聽起來卻是那樣的尖銳。


    待她看見綠萼之後,頓時心涼了,綠萼隻穿了件中衣,上麵滿是血跡汙物,裏麵卻是早已皮開肉綻。


    破亂不堪的錦榻上滿是猩紅的血跡,孱弱不堪的身子疼的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當初皇貴妃是如何的chong冠後宮,如今卻落得如此的下場啊。”一個老嬤嬤笑道,笑的卻是那樣的突兀,“如今你那些狐媚子手段還有什麽用處?哎,可憐了這樣一張臉啊……”


    說完捂著鼻子十分厭惡的離開了,連殿門都沒有關上。


    寒風吹過大殿,揚起窗前早已是破破爛爛的布幔。綠萼隻覺得血從自己的身體內流失,每流一分身上就涼透一截,神智亦越發的模糊起來。


    浣月嚶嚶的在她的身旁哭泣,哽咽的喊著:“夫人……夫人……”


    她隻覺得自己如同躺在刀尖上,她隱隱約約的昏過去,卻在最後的一霎那,眸子緊緊的睜開,不,她不能放棄,她的仇恨尚未報。


    ***********************


    洛婷傾與李胤剛剛到了霞光殿,便覺得餓了,隻叫人去禦膳房備膳。


    不過片刻的工夫,禦膳房便巴巴的送來了一大桌子的菜,又有百年的陳釀,二人便喝了起來,不過片刻洛婷傾便臉頰駝紅,麵紅耳赤的愈發趁的她嬌媚。


    洛婷傾心裏得意萬分,笑道:“臣妾在家中素來不許臣妾飲酒,如今進了宮倒愈發的沒有了規矩了。”


    “你父親人古板的很,朕倒能想得到。”


    她見他臉色平靜,卻是難得的和色。


    洛婷傾輕輕的靠過去,柔若無骨的手輕輕的撫著他的臉頰,聲音裏竟有些醉意,“臣妾母親去的早,父親又那般的苛刻,如今隻有聖上最疼婷傾了。”


    李胤看著她嬌媚的模樣,終於微笑,“你可知朕為何這般的chong你?”


    “皇上便告訴臣妾罷!臣妾可不知。”


    李胤的臉上掠過一絲的柔意,“因為你雖然善妒,可卻是直性子,不會做背後傷人的事情,朕不想每日在朝堂之上與他們勾心鬥角以後,在後宮還要揣度那些女人們的心思,朕真的累了……”


    李胤輕輕的扣住她停留在自己臉頰上的手,眼中好似有什麽一閃而過,她尚未看清,便消失殆盡。


    “如今,你愈發的讓朕失望了。”


    洛婷傾見他目光如寒冰,冷不可測,不由得驚懼,顫聲道:“皇上可是因為那個女人才惱了臣妾嗎?”


    李胤的聲音愈發的冷了下來,“是你愈發的不成樣子,與她又有什麽相幹?”


    洛婷傾亦不知哪裏來的膽子,脫口道:“既然聖上心裏沒有她,為何不幹脆殺了她?這樣的對您不忠心的女人,留著……”


    李胤整個人雖在燈火璀璨處,卻如同漆黑的地獄。


    他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清清脆脆的,她霎時怔住,眼淚簌簌的滾落。


    -本章完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皇貴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萼華故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萼華故人並收藏皇貴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