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還沒忙完啊？樂易一整天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到太陽快下山時才迴來。你那麽仔細是何苦呢？我看這牛也差不多好了，明天咱就走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他們隻要按照咱們交代的好好飼養應該就沒事了。喻本亨這會兒才看著有了點笑容。
兄弟，我有些話得給你說說，走走，咱上外麵去。樂易說著拉著本亨出了院子。
什麽事你就說吧，還神神秘秘的。本亨覺得樂易有些奇怪。
他倆在院子外麵的草垛子上坐定，樂易才開口。兄弟，這幾天你也看到了，咱們將來當了馬醫，還不如那神漢自在。你看人家隨便布個道場，裝神弄鬼一折騰，也不管那牛馬是死是活拿了錢便走人。可我們呢，能治得好那是你應該的；治不好，或者主家覺得有問題，不由分說就要把咱們扭去送官。
你今天是跑到哪裏受了刺激了？本亨不明白樂易為何一迴來就牢騷滿腹。
你別打岔，先聽我說！在他們眼裏根本就不把咱當迴事，再說得難聽點兒，他們是把咱當成戲子一樣看待的。這一次，我算想清楚了，我得改弦易轍，不能在馬醫這一條道上糊裏糊塗走到黑了。我說的可都是心裏話。樂易一口氣把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個痛快。
本亨聽罷一時間愣住了。他從未見過樂易如此認真。
啊？哪有你說得這麽嚴重啊，我看他們還是挺尊重咱們的呀。本亨停了片刻才忍不住爭辯道。
尊重什麽？要不是喻總學監來了一趟，咱現在可能就被關進縣衙大牢裏了。你也看到了，神漢在這裏吃什麽？頓頓都是酒肉伺候著，主家像對待神仙似的供著人家。你再看看咱們，這幾天頓頓白飯青菜，連個雞蛋都沒讓咱們嚐過。這不就是瞧不起咱，不拿咱當迴事兒唄。反正我是看透了。我可是下定決心不學這馬醫了。樂易越說越來氣。
你，你怎麽能這麽想啊。畢竟咱們現在也沒有學到真本事啊。人家看不上咱們也不冤枉不是嗎？本亨皺著眉頭辯解道。
我這麽想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的願望是將來當個風水先兒。樂易鄭重其事地看著本亨認真說道。
風水先兒？那，那不還是算命的嗎？那和神漢不一樣嗎？本亨說著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可是有天壤之別。我現在還跟你說不清楚。風水先兒可是絕對受人尊敬的。我怎麽可能去當個裝神弄鬼的神漢？我有個表叔，他的一個朋友就是這方麵的大師。想見到他，你兜裏沒有個三五十兩銀子，根本沒資格見他一麵。人家可絕對是達官貴人的座上賓。樂易一臉神往的樣子有點打動本亨。
那你要去拜師嗎？本亨好奇地看著樂易。
當然，我要拜師就絕對要拜在名師門下。這一次我可得要好好下功夫找名師，不能像讀馬醫館，稀裏糊塗就被人忽悠來了。哎呀，就像我爹爹常說的，鹵水點豆腐，得看個人的造化。現在我還真有點信了。樂易說著便有點大徹大悟的感慨。
本亨聽了雖然心裏有些不自在，但他也知道樂易向來是個炮仗嘴，說大話習以為常，自然也不太當真。
兩個人說著話，看到楚轅他們朝這邊走過來，趕緊跳下草垛迎了過去。
你們迴來了？今天調查順利嗎？又忙了一整天。本亨邊問邊接過楚轅手裏的東西。這是什麽？
今天收獲挺大的，我們走了四個村子，這些村裏的農戶挺多，耕牛也挺多。村裏的農戶現在基本上不養馬了，過去的草場這些年大都變成了水田，被有錢人買下租給村裏的人種了。所以，有不少農戶家裏都養了耕牛。但這裏缺牛醫，耕牛生了病多數像這家人一樣，隻能請神漢巫醫做道場驅魔辟邪，這裏的農戶大都認這個。楚轅用鬥笠扇著風興奮地說道。
怪不得你們現在才迴來。本亨聽了楚轅的話心裏輕鬆了許多。
今天正好遇上一戶人家的牛崴了腿，我們就幫著給矯正打了固定。人家竟把我們當成了神漢，這些吃的東西，都是老鄉給的。楚轅有些哭笑不得。
來秀才，這是我們今天調查時的做的一些記錄，你幫著給整理一下吧，跑了一天快累死了。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辛胖子把一卷紙交到本亨手裏。
好，咱們先去吃飯吧，迴頭我就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本亨趕緊接過來。我先去跟二狗爹招唿一聲。
他家的牛咋樣了？楚轅問道。
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吃料基本正常了。剛才我還和樂易說呢，明天我們就可以走了。本亨高興地說。
太好了。這樣的話咱們就可以到北麵的鄉裏去了。楚轅聽了也挺高興。
哎。楚兄，我可給你提個醒，北邊鄉裏的條件可要比這裏差很多。那裏耕地少，農戶也少。樂易趕緊說。
你怎麽知道？本亨好奇道。
我今天就往那邊走了走，村子少，人也少，住得還很分散。樂易有點吞吞吐吐。
那也得去看看，既然來了。再說咱們還有七八天時間呢。明天先過去問問情況再說。幾個人一起到小飯館去吃晚飯。
我的表叔在八公山的書院，他說有空兒讓我去那裏看看，我心想離得不遠就順便去看看。樂易邊吃邊聊。
八公山？那不是在壽縣嗎？那還離得遠著呢。你可別胡來，咱們的調查還沒完呢。你別不打招唿私自跑出去，到時候出了事我可沒法給文教官交代。楚轅一聽樂易的話就急了。
我今天也沒啥事，有喻老弟盯著，我就逛著往那邊走了走，找人打聽了一下路。確實不近，所以就趕緊迴來了。樂易開始打馬虎眼。
當著楚轅的麵本亨不好意思說什麽。實際上樂易出去了一整天連個影兒都沒見。他究竟想幹什麽？難道他也要離我而去嗎？本亨心裏越來越擔心了。
本亨和楚轅忙了幾天把野外調查的情況認真分析整理出來，完成了這學期的野外實習調查。教官對他們的實習作業給予了很高的評價。本亨很興奮。下午軍事操練結束後，他抽空兒去看望多日未見的父親。
聽說你們這次野外調查的成績很不錯。喻先兒一見到本亨就滿意地說道。
爹爹這麽快就知道了？本亨心裏有些激動。
你們專業就那麽幾篇作業，有一些空話連篇，東拉西扯的，好像專門出去玩兒了一趟。除了作業裏談到的，說說這次實習你自己還發現了哪些問題？
本亨想了想說道：我們去的一些地方民牧的馬匹越來越少，可能是官府對養馬戶的科征越來越嚴苛，有些養馬戶為了躲避處罰，舉家外逃，背井離鄉。過去養馬的草場現在很多都變成了私人的農田。還有就是，鄉下種田的農戶越來越多，飼養耕牛的也越來越多。這與我在縣學時相比變化比較明顯。
這些情況你們為什麽沒有寫到作業裏？喻先兒打斷本亨詢問道。
調查的時候人家也不願多說，我們寫的時候覺得說不太清楚，就沒寫進去。另外，現在鄉下有行醫資格的馬醫幾乎沒有。老鄉把治療牛、豬等家畜的行醫者稱做獸醫。多數養殖戶家的豬、牛、狗等家畜一旦患病，還是以求神拜佛為主，因病情延誤致殘致死的也不少。所以，我愈發覺得學習馬醫很重要。
喻先兒聽後欣慰地點點頭。
爹爹你看，現在從州府到縣鄉，都有隸屬於太醫院的醫學校，專門培養有行醫資格的醫生，百姓看病就比較方便。而馬醫館也就六安這一所，可還沒有畢業的學生。我這次在鄉下遇到的事實際上也與沒有行醫資格有關係。畜主可以隨意輕視我們，人身安全也沒有保障，更不用說有什麽收入了。我們在那裏待了三天，臨走時畜主家煮了幾個雞蛋就把我們打發了。我聽樂易說藥局的醫生到病人家裏出診，至少也得幾十文銅錢。說到後來，本亨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覺得自己滿嘴銅臭味兒。
喻先兒始終一言不發，靜靜地聽本亨說。
本亨心裏直犯嘀咕，爹爹是不高興了吧，自己惹了一堆事兒，還在這裏喋喋不休。
嗯，很不錯，知道動腦筋想問題了。現在做的事情，都是為將來行醫打基礎，也會成為你今後學習的目標和動力。你以後如果留在家鄉行醫，清楚行醫的主要對象是牛還是馬？那在學習的時候就應該留心馬和牛的常見病都有哪些？各自的病症特征有哪些？學習的時候就要想辦法搞清楚不同的牲畜該如何區別對待，對症下藥了。處處做個有心人，這一點很難得。另外，獲得行醫資格也是你們學業的一部分，每一個合格的學員都得拿到它才算完成了全部學業。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帶你去個地方。喻先兒說完就站起身收拾東西。
本亨好奇地問：去哪兒？快該吃晚飯了。
嗯，你跟我走便是。喻先兒麵露神秘地說。
我也是這麽想的，他們隻要按照咱們交代的好好飼養應該就沒事了。喻本亨這會兒才看著有了點笑容。
兄弟，我有些話得給你說說，走走，咱上外麵去。樂易說著拉著本亨出了院子。
什麽事你就說吧，還神神秘秘的。本亨覺得樂易有些奇怪。
他倆在院子外麵的草垛子上坐定，樂易才開口。兄弟，這幾天你也看到了，咱們將來當了馬醫，還不如那神漢自在。你看人家隨便布個道場，裝神弄鬼一折騰，也不管那牛馬是死是活拿了錢便走人。可我們呢，能治得好那是你應該的；治不好，或者主家覺得有問題，不由分說就要把咱們扭去送官。
你今天是跑到哪裏受了刺激了？本亨不明白樂易為何一迴來就牢騷滿腹。
你別打岔，先聽我說！在他們眼裏根本就不把咱當迴事，再說得難聽點兒，他們是把咱當成戲子一樣看待的。這一次，我算想清楚了，我得改弦易轍，不能在馬醫這一條道上糊裏糊塗走到黑了。我說的可都是心裏話。樂易一口氣把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個痛快。
本亨聽罷一時間愣住了。他從未見過樂易如此認真。
啊？哪有你說得這麽嚴重啊，我看他們還是挺尊重咱們的呀。本亨停了片刻才忍不住爭辯道。
尊重什麽？要不是喻總學監來了一趟，咱現在可能就被關進縣衙大牢裏了。你也看到了，神漢在這裏吃什麽？頓頓都是酒肉伺候著，主家像對待神仙似的供著人家。你再看看咱們，這幾天頓頓白飯青菜，連個雞蛋都沒讓咱們嚐過。這不就是瞧不起咱，不拿咱當迴事兒唄。反正我是看透了。我可是下定決心不學這馬醫了。樂易越說越來氣。
你，你怎麽能這麽想啊。畢竟咱們現在也沒有學到真本事啊。人家看不上咱們也不冤枉不是嗎？本亨皺著眉頭辯解道。
我這麽想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的願望是將來當個風水先兒。樂易鄭重其事地看著本亨認真說道。
風水先兒？那，那不還是算命的嗎？那和神漢不一樣嗎？本亨說著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可是有天壤之別。我現在還跟你說不清楚。風水先兒可是絕對受人尊敬的。我怎麽可能去當個裝神弄鬼的神漢？我有個表叔，他的一個朋友就是這方麵的大師。想見到他，你兜裏沒有個三五十兩銀子，根本沒資格見他一麵。人家可絕對是達官貴人的座上賓。樂易一臉神往的樣子有點打動本亨。
那你要去拜師嗎？本亨好奇地看著樂易。
當然，我要拜師就絕對要拜在名師門下。這一次我可得要好好下功夫找名師，不能像讀馬醫館，稀裏糊塗就被人忽悠來了。哎呀，就像我爹爹常說的，鹵水點豆腐，得看個人的造化。現在我還真有點信了。樂易說著便有點大徹大悟的感慨。
本亨聽了雖然心裏有些不自在，但他也知道樂易向來是個炮仗嘴，說大話習以為常，自然也不太當真。
兩個人說著話，看到楚轅他們朝這邊走過來，趕緊跳下草垛迎了過去。
你們迴來了？今天調查順利嗎？又忙了一整天。本亨邊問邊接過楚轅手裏的東西。這是什麽？
今天收獲挺大的，我們走了四個村子，這些村裏的農戶挺多，耕牛也挺多。村裏的農戶現在基本上不養馬了，過去的草場這些年大都變成了水田，被有錢人買下租給村裏的人種了。所以，有不少農戶家裏都養了耕牛。但這裏缺牛醫，耕牛生了病多數像這家人一樣，隻能請神漢巫醫做道場驅魔辟邪，這裏的農戶大都認這個。楚轅用鬥笠扇著風興奮地說道。
怪不得你們現在才迴來。本亨聽了楚轅的話心裏輕鬆了許多。
今天正好遇上一戶人家的牛崴了腿，我們就幫著給矯正打了固定。人家竟把我們當成了神漢，這些吃的東西，都是老鄉給的。楚轅有些哭笑不得。
來秀才，這是我們今天調查時的做的一些記錄，你幫著給整理一下吧，跑了一天快累死了。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辛胖子把一卷紙交到本亨手裏。
好，咱們先去吃飯吧，迴頭我就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本亨趕緊接過來。我先去跟二狗爹招唿一聲。
他家的牛咋樣了？楚轅問道。
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吃料基本正常了。剛才我還和樂易說呢，明天我們就可以走了。本亨高興地說。
太好了。這樣的話咱們就可以到北麵的鄉裏去了。楚轅聽了也挺高興。
哎。楚兄，我可給你提個醒，北邊鄉裏的條件可要比這裏差很多。那裏耕地少，農戶也少。樂易趕緊說。
你怎麽知道？本亨好奇道。
我今天就往那邊走了走，村子少，人也少，住得還很分散。樂易有點吞吞吐吐。
那也得去看看，既然來了。再說咱們還有七八天時間呢。明天先過去問問情況再說。幾個人一起到小飯館去吃晚飯。
我的表叔在八公山的書院，他說有空兒讓我去那裏看看，我心想離得不遠就順便去看看。樂易邊吃邊聊。
八公山？那不是在壽縣嗎？那還離得遠著呢。你可別胡來，咱們的調查還沒完呢。你別不打招唿私自跑出去，到時候出了事我可沒法給文教官交代。楚轅一聽樂易的話就急了。
我今天也沒啥事，有喻老弟盯著，我就逛著往那邊走了走，找人打聽了一下路。確實不近，所以就趕緊迴來了。樂易開始打馬虎眼。
當著楚轅的麵本亨不好意思說什麽。實際上樂易出去了一整天連個影兒都沒見。他究竟想幹什麽？難道他也要離我而去嗎？本亨心裏越來越擔心了。
本亨和楚轅忙了幾天把野外調查的情況認真分析整理出來，完成了這學期的野外實習調查。教官對他們的實習作業給予了很高的評價。本亨很興奮。下午軍事操練結束後，他抽空兒去看望多日未見的父親。
聽說你們這次野外調查的成績很不錯。喻先兒一見到本亨就滿意地說道。
爹爹這麽快就知道了？本亨心裏有些激動。
你們專業就那麽幾篇作業，有一些空話連篇，東拉西扯的，好像專門出去玩兒了一趟。除了作業裏談到的，說說這次實習你自己還發現了哪些問題？
本亨想了想說道：我們去的一些地方民牧的馬匹越來越少，可能是官府對養馬戶的科征越來越嚴苛，有些養馬戶為了躲避處罰，舉家外逃，背井離鄉。過去養馬的草場現在很多都變成了私人的農田。還有就是，鄉下種田的農戶越來越多，飼養耕牛的也越來越多。這與我在縣學時相比變化比較明顯。
這些情況你們為什麽沒有寫到作業裏？喻先兒打斷本亨詢問道。
調查的時候人家也不願多說，我們寫的時候覺得說不太清楚，就沒寫進去。另外，現在鄉下有行醫資格的馬醫幾乎沒有。老鄉把治療牛、豬等家畜的行醫者稱做獸醫。多數養殖戶家的豬、牛、狗等家畜一旦患病，還是以求神拜佛為主，因病情延誤致殘致死的也不少。所以，我愈發覺得學習馬醫很重要。
喻先兒聽後欣慰地點點頭。
爹爹你看，現在從州府到縣鄉，都有隸屬於太醫院的醫學校，專門培養有行醫資格的醫生，百姓看病就比較方便。而馬醫館也就六安這一所，可還沒有畢業的學生。我這次在鄉下遇到的事實際上也與沒有行醫資格有關係。畜主可以隨意輕視我們，人身安全也沒有保障，更不用說有什麽收入了。我們在那裏待了三天，臨走時畜主家煮了幾個雞蛋就把我們打發了。我聽樂易說藥局的醫生到病人家裏出診，至少也得幾十文銅錢。說到後來，本亨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覺得自己滿嘴銅臭味兒。
喻先兒始終一言不發，靜靜地聽本亨說。
本亨心裏直犯嘀咕，爹爹是不高興了吧，自己惹了一堆事兒，還在這裏喋喋不休。
嗯，很不錯，知道動腦筋想問題了。現在做的事情，都是為將來行醫打基礎，也會成為你今後學習的目標和動力。你以後如果留在家鄉行醫，清楚行醫的主要對象是牛還是馬？那在學習的時候就應該留心馬和牛的常見病都有哪些？各自的病症特征有哪些？學習的時候就要想辦法搞清楚不同的牲畜該如何區別對待，對症下藥了。處處做個有心人，這一點很難得。另外，獲得行醫資格也是你們學業的一部分，每一個合格的學員都得拿到它才算完成了全部學業。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帶你去個地方。喻先兒說完就站起身收拾東西。
本亨好奇地問：去哪兒？快該吃晚飯了。
嗯，你跟我走便是。喻先兒麵露神秘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