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查看了寶寶脖子上的傷口,確定沒有大礙,又反覆叮囑了孩子許多遍,以後不許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直到寶寶點著小腦袋答應,何依這才放下心來。


    去往遊樂園的路上,何依順口問了一句:「遊樂園什麽時候營業呢!」


    易良擇邊開車邊答道:「計劃跟幼兒園同一天開業,你覺得取個什麽名字比較好?」


    對於取名字何依並不在行。再想想,孩子們更喜歡去遊樂園玩,不如讓他們取個喜歡的名字。


    徵求過寶寶和婉婉的意見,兩個孩子討論商量之後,認為遊樂園十分奇特,所以取名奇特。


    何依順便補充了一下:「那是個奇特的兒童樂園,不如就叫奇特樂園!」


    於是,易良擇當即敲定了名字:「嗯,就叫奇特樂園!我們專門為孩子們建的私立幼兒園也叫奇特樂園。那裏像遊樂園一樣,都是他們成長的樂園!」


    雖說易良擇口口聲聲強調我們為孩子們建造的幼兒園,但何依卻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出過一分力,全部都是易良擇親力親為。


    「你為孩子們做的這一切不容易,實在辛苦了!」何依真誠地稱讚道。


    「這是做爸爸的應該為孩子們做的!」易良擇一手開車,騰出一隻手親親熱熱地握住何依的縴手。「你為我生了兩個這麽漂亮可愛的孩子,更辛苦!」


    何依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地小聲道:「別讓孩子們看見。」


    「哎,孩子們看見也沒什麽的!誰家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爸爸媽媽恩恩愛愛的,這可是為他們樹立將來的榜樣,尋找另一半一定得情投意合難分難捨才行!」易良擇絲毫不以為忤,順便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有個發小,就是聞家大少聞立安,他帶著妻兒也是一家四口,想著去我們的奇特樂園玩,正好今天沒事兒,一起可以嗎?」


    何依知道他肯定跟人家約好了的,臨時徵求她的意見。她可以反問一句,她說不可以可以嗎?但她沒那麽做,深知凡事該有些分寸。她嫁給他,不代表他就該無原則地遷就她慣著她。


    「當然可以。不過……」何依還是說出了自己的顧忌,「我這個人有點兒悶……也許你的朋友會覺得我無趣吧!」


    「不會的,他們兩口子人都不錯!」易良擇十分肯定。「聞大少為人隨和,婚後從沒有過花邊新聞。他的太太是裴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裴婕,標準的大家閨秀,跟你一樣漂亮!兩個孩子,女孩八歲,男孩六歲,跟寶寶玩耍的時候都懂得遷讓照顧他!」


    何依認真的聽著。她知道,易良擇開始試著讓她融入他的社交圈。假如兩人結婚,他的親戚朋友自然要一一介紹給她認識的!


    這樁突然而至的婚姻,因為孩子的緣故竟也順理成章了!不管以後如何,至少現在易良擇的表現是積極而認真的!


    「如果你實在覺得別扭,今天我也可以取消跟他們一家的約會,等我們結婚之後,還有許多機會聚到一起認識!」易良擇再次徵求她的意見。


    「不用。」何依溫柔地覷他一眼,他對她即尊重又體貼,她實在想不出誰還能比他做得更好。「已經跟人家約好了,最好不要爽約!」


    *


    等見到聞大少一家時,何依方明白易良擇說得是真話。


    聞大少彬彬有禮,妻子裴婕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兩個孩子教養極好,很快就跟寶寶玩到了一起。甚至看到婉婉不太合群,姐姐雨潼就主動拉著婉婉一起玩。


    兩家八口人,熱熱鬧鬧,果然玩得更加開心!


    何依了解到,裴婕婚後就在家相夫教子,完全不再插手公司的生意。


    「無論是裴氏的生意還是睿盛集團,都是立安在經營打理,我很放心,就坐在家裏等著吃紅利的!」裴婕笑吟吟的,眉眼間都是滿溢出來的幸福。「聽說你現在忙著發展娘家的公司,婚後可別再這麽忙碌了,還是陪伴孩子更重要。錢,賺多少算多呢!」


    何依聞言,迴眸看了眼易良擇。


    易良擇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摸著婉婉的小腦袋,跟她說著什麽。


    「你可別想多了,跟易少沒有關係的!我聽立安說起你們倆的情況,咱們又都是兒女雙全的人家,我是過來人,深知陪伴孩子的重要性遠遠勝過發展事業!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吧,尤其最近幾年女權意識覺醒,認為靠誰不如靠自己,但這真得分情況,不能一概而論。我信得過立安!我選擇了他,就相信他!至少他現在都沒有讓我和孩子們失望,我們過得很幸福!你也該相信易少,他跟立安一樣,是個很男人的男人!」


    何依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頭。等裴婕說完了,她微笑道:「我知道,嫂子完全出於一片好意!我也知道陪伴孩子的重要性!尤其像我……跟孩子們生生分別了五年,是該好好珍惜好好補償他們!但每個人的經歷不同,想法也有所不同吧!我狀靠楚天翼謀奪何氏公司的事情你應該也有所耳聞,我的父親就是被他間接害死,所以父仇未報之前,我無法像嫂子一樣心安理得地享受安逸的生活!」


    裴婕看著何依,讚許地頷首:「你真是個要強的女子!」


    「這不是要強,是我背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何依跟裴婕並排走著,推心置腹。「看到嫂子,我仿佛看到了另一個我!那個家庭沒有變故,丈夫沒有背叛,兒女雙全圍繞身邊的大家閨秀!假如我沒有遭遇曾經的那一切,像嫂子一樣嫁個如意郎君,夫妻恩愛舉案齊眉,我應該也和嫂子一樣,溫良賢淑優雅從容地做一個幸福的賢妻良母!但我註定命運多舛,經歷過複雜和磨難,考慮的事情擔負的事情自然就沉重得多。」


    裴婕不住地點頭,然後停住腳步,轉過身去對易良擇說:「易少,你聽到了何依的心裏話了嗎?」


    易良擇離她們倆很近,似乎在跟聞立安說話,但裴婕開口時,他立刻就抬眼看過去,並且對何依報以一笑。


    無需任何言語,隻微微一笑,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了解她內心的想法之後,從此應該不會再希望她過普通女子的生活,因為她的經歷和人生註定她無法普通。


    被徹底的欺騙和傷害之後,她戒心重重,再也不敢輕信任何人。她的努力是為了自己肩負的責任,同時也是為了孩子們。無論任何境地,她都擁有自己的實力,不再因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困難而被迫和孩子們分開。


    刻骨銘心的痛苦經歷一次足夠,這輩子她都不想也不能再經歷第二次。


    何依知道,易良擇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吧!也許他更希望她能像裴婕那樣像一塊美玉般溫潤通透。而她註定像一朵玫瑰,她的冷艷帶著可以自衛的尖刺。


    *


    所有人都認為婉婉隻是楚天翼養的一隻小狗,這隻小狗在楚家完全沒有地位,同樣在楚天翼的心裏也不會有任何地位。平時閑來無事也許可以逗逗玩,等到涉及到切身利益以及要害關係之時,自然會毫不猶豫的捨棄。


    這次,楚飄雲親自去易家談判爭取來的和談機會,隻要楚天翼放棄婉婉的撫養權,其他事情全部都好商量。


    但誰都想不到,楚天翼抵死都不肯放棄婉婉的撫養權,態度之堅決,前所未見。


    楚飄雲幾乎要氣暈過去,厲喝了幾聲「天翼」,但楚天翼恍若未聞,對所有人的勸解或者斥罵也都充耳不聞,徑直離開了特護病房。


    蘇安琪自動把楚天翼的異常歸咎為對何依的餘情未了,又是哭鬧又是摔砸,幸好她站不起來,否則真能把整個病房都給砸了。


    楚楚和方媛自然勸慰蘇安琪,而方宇卻是穩坐在沙發裏專心看手機。


    鬧騰得雞飛狗跳,還不是為了那個名叫何依的女人!他實在佩服她有這麽大的本事,也沒見做什麽事情就足以讓方家和楚家兵荒馬亂。


    當然,無論是融億集團即將麵臨著被何依起訴以卑鄙手段謀奪侵吞了何氏集團,還是易家爭奪婉婉的撫養權,這些事情都跟他沒有多大的關係。


    同樣是表兄弟,由於楚天翼性子冷漠,方宇跟他的感情還不如和易良擇的關係深厚,因此對於楚家即將麵臨的巨震,他完全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態度。


    楚天翼已經負氣離開,但那一大票女人還在鬧騰著。方宇知道,若是這個時候自己離開,事後又會惹得老媽痛罵他沒肝沒肺。沒有辦法,他就隻好繼續在這裏耗著,等著那一票女人鬧夠了,消停了,他就可以離開了。


    偏偏就在他百無聊賴的時候,魏佳夢的短息發了過來。「你在哪兒?」


    又來了!看來女人都喜歡問這個問題!方宇也沒當迴事,認為她就是純粹隨便問問,等同於沒話找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就手賤地給她迴復了一條:「唉,別提了!我表哥家大地震呢,我在現場賑災!」


    哪知道,那邊沉寂了一會兒之後,又發過來一條:「你在市中心醫院的特護病房裏吧!我知道蘇安琪一直住在那裏,你在探視病人?」


    咦,這女人挺會舉一反三的,還不算傻嘛!方宇樂了,再迴復了一條:「都說了在賑災,聽不懂嘛!」


    可惜魏佳夢似乎不懂他的幽默感,隻急著搞清一件事實。「你真在那裏啊!我也來了!」


    「……」方宇有些怔忡,就發了一串省略號。什麽叫她也來了?她來做什麽!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想跟你分享!」魏佳夢一條接一條的消息發過來。「你出來吧,我在病房的門外!」


    方宇趕緊把手機揣兜裏,裝作沒看見,心裏卻是十分無語。這個傻不楞冬的小女人搞什麽呀!無論搞什麽,他的興趣都不大。而且這種時候,他更不會見她!


    蘇安琪已經摔破了一隻杯子,滿地上爬著撿玻璃碴子劃手腕鬧自殺。不過那些玻璃碴摔得太碎,幾乎找不到一片能劃開手腕的,並且楚飄雲帶著方媛和楚楚不停地拉勸,因此應該不必擔心她的生命安全。


    但這種時候,方宇更不好走開啦。


    好吧,其實他趁亂悄悄離開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但是……想到此時等在門外的魏佳夢他不禁有點兒頭疼,最後決定還是暫時先待在這裏吧!


    那個小女人……提起魏佳夢,方宇就不禁暗翻白眼。原本隻是逗逗她玩而已,她竟然當真了!當真了也就罷了,不乖乖等著他寵幸,竟然還敢主動找上門來。主動找上來門來也就罷了,偏偏還不怕死地選在這種時候。


    他可以肯定,假如此時讓屋子裏這些瘋狂的女人逮到魏佳夢,以她們對何依的深惡痛絕,絕對會把魏佳夢撕咬得連渣都不剩。


    方宇躲在病房裏不出去,也不迴覆信息,估計魏佳夢等不到迴應就離開了。雖說這女人有點兒傻,但看著膽子也挺小的,應該不敢進病房裏來找他!


    剛下了判斷,就聽到房門輕響,然後看到魏佳夢探頭探腦地進來了。


    顯然,病房裏鬧騰的激烈程度有些嚇到魏佳夢,但她還是勇敢地對方宇招了招手:「你出來,我有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喊了一遍,方宇裝作沒聽見,頭沒抬屁股沒挪動半分。她又喊了第二遍,楚飄雲聽見了。


    楚飄雲迴過頭,擰起蛾眉,喝問道:「你是誰?進來找誰!」


    冷不防被喝問,魏佳夢嚇得差點兒跌倒。如果不是方宇像塊巨大的磁石般吸引著她,此時她就能落荒而逃。但她到底還是沒有走,像個當場被逮到小偷般,吶吶地小聲交待:「阿……阿姨好……我……我是魏佳夢……方少的女朋友!」


    前麵的話楚飄雲根本沒在意,但最後那句話令她美眸瞬間睜圓,無比驚訝:「什麽女朋友?」說著,她犀利的目光轉向旁邊事不關已的兒子,不怒自威:「方宇,你說怎麽迴事!」


    居然有女人追著找到這裏來,簡直太不像話了!


    這下子,方宇想裝傻都不行了。訕訕地轉過身,有些不耐地對魏佳夢說:「你先迴去吧!現在我挺忙的,有話改天再說!」


    魏佳夢聞言不禁一陣委屈,剛才他明明給她發信息開玩笑說什麽賑災看得起來很閑的(如果不閑他也不會迴復她信息)!現在她來見他,他又說很忙,這個人說話怎麽前言不搭後語呢!


    不過,方宇既然發話了,她也不好繼續賴在這裏,再加上楚飄雲滿眼的鄙視和厭惡,她也待不下去,隻好嘟著嘴兒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方媛眼尖,第一個發現了魏佳夢。「魏佳夢!你居然敢跑到這裏來!」


    提起魏佳夢,楚楚立刻也轉過頭,蘇安琪也不鬧自殺了,全部直勾勾地看著她。


    魏佳夢被這些女人們如刀般的目光盯得心裏有些發毛,意識到不妙,就打算溜之大吉!


    「別讓她跑了!」方媛立刻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跳過去攔住了魏佳夢的去路。「楚楚,抓住她!」


    於是,方媛和楚楚聯手,前後夾擊將魏佳夢給揪了迴來。


    楚飄雲搞清楚了原來眼前這個女子就是何依的死黨魏佳夢,也就是氣跑了聞思菱被方宇公開承認女友身份的魏佳夢。她不由重新打量她,原先的鄙夷和厭惡換成了驚訝和憎惡。「原來你就是魏佳夢!」


    「魏佳夢!」蘇安琪第一個跳起來發作。她拿出剛才尋死覓活的勁頭,最先狠狠地扇了魏佳夢兩記耳光。「你跑來作什麽,是不是替何依那個賤人探聽消息的!」


    魏佳夢被打得頭暈目眩,雙手捂著熱辣作疼的臉,哪裏還能迴答得出來。


    「這個賤人跟何依蛇鼠一窩,突然跑過來肯定沒安好心!」楚楚恨聲說著,就狠狠踹了魏佳夢一腳。「快說,何依那賤人到底想幹什麽!她不為什麽不去死!為什麽不去死!」


    「楚楚!你住手!」方宇實在看不下去,隻能開口喝止。畢竟,魏佳夢是來找他才找來了這頓虐打。「全都住手,誰都不許再打了!」


    「大哥,難道你真被這個賤人給迷住了!」方媛有些吃驚。「何依誘惑了良哥哥,她的閨蜜又迷惑了你,難道這兩個賤人都精通狐媚之術不成!」


    「哈,狐媚之術!」楚飄雲大怒,美眸冷睨著魏佳夢,像兩把冰刀淩遲著她:「聽說你跟何依一樣,都是結過婚的人!」


    見方宇的親媽發問,魏佳夢不敢不答,淚眼汪汪地:「今天……我拿到離婚證了……」說到這裏,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她今天特意找到方宇,就是為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她是自由之身了!


    「今天剛拿到離婚證!」楚楚尖叫起來:「果然是個賤人!還沒離婚就勾引方宇表哥,還氣走了思菱姐!」


    蘇安琪正好找到了出氣筒,抓住魏佳夢的頭髮就是一頓狂暴的亂打。「賤人,讓你勾引男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方宇見魏佳夢幾乎要被蘇安琪打死,他隻好上前阻止,抓住了蘇安琪的手腕,「別再打了!」


    魏佳夢癱在地上,雙頰紅腫滿眼淚痕,頭髮篷亂,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方媛和楚楚又要上前踹她,被楚飄雲阻止:「罷了,一個賤人而已,跟她動手反倒壞了你們名門千金的聲譽!」


    聽說關係到名門千金的聲譽,楚楚和方媛這才住手(她們還指著這聲譽嫁人呢)。


    「魏佳夢!」楚飄雲冷若冰霜地看著她,毫不留情地宣布道:「不要癡心妄想,做方宇的女人,你還不配!」


    魏佳夢顫慄著,哭泣著,不敢爭辯甚至不敢抬頭。


    「快走吧!」方宇趕緊拉起了魏佳夢,半抱半拖地將她弄了出去。他怕再這麽鬧下去,她的小命不保。


    「哼,賤人,便宜她了!」蘇安琪餘怒未消地恨聲啐道。


    方媛彈彈指甲,不以為然:「隻是個小嘍囉而已,就算打死她有什麽用,何依還不照樣囂張!」


    楚楚越想越氣,對楚飄雲說:「姑媽,你要小心,千萬不能再讓這個賤人迷惑住表哥啊!」


    楚飄雲冷笑一聲,倨傲而篤定:「你表哥從小最聽我的話,他絕不會做出叛經離道的事情來!」


    「就是嘛!大哥那麽多的女人,隻是玩玩而已,大家安啦!」方媛輕描淡寫地冷哼道。「反正已經教訓過她了,估計她也不敢再纏著大哥!」


    *


    當真是痛玩了一天,兩家人盡興而歸。


    自此何依結識了裴婕這個朋友,閑來之時總會互通電話,聊些家長裏短以及分享孩子們成長的趣事和教育經驗。或者,午後閑暇之時,裴婕也會驅車過來約何依去附近的咖啡店喝下午茶(此為後話)。


    兩家人出了奇特遊樂園之後就各奔東西,易良擇駕車把何依母女倆送迴福興皮革廠。


    下了車,季雪杉過來,把兩個孩子接了進去。


    何依卻並沒有急著跟易良擇告別,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鼓起勇氣對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我並非不相信你,也不是對我們的婚姻沒有信心,而是……覺得我不應該在嫁給你或者給你生了孩子之後就讓你承擔起我的一切,這樣對你不公平,我的心裏也不安。奪迴何氏,振興家業,為父報仇,這都是我的責任,不能因為嫁給你就全部推到你的身上!」


    也許她什麽都不用做,易良擇也能幫她搞定這些事情。可是以後呢,人生風風雨雨顛簸坎坷,這六年來她經歷了那麽多,再也無法安心做溫室裏的花朵,她必須要做傲視風雨的大樹,可以與他比肩而立,而不是事事依傍著他。


    「我知道。」易良擇微微彎唇,黑眸裏是溫潤的深情。「過去的事情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我也有一部分責任!沒能及時找到你,找到婉婉,讓你們娘倆這些年受苦了!現在好不容易一家人即將團聚到一起,隻要開心就好,你不要想得太多!」


    何依眼眶微微濕潤,真誠地道:「不是我想得太多,我是怕你想得太多!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若是心懷芥蒂註定不能長遠走下去。對於這樁婚姻,我真得誠心滿意。為了兩個孩子有個圓滿的家,有親生父母的陪伴和疼愛,還是你……這樣優秀的男子,英俊多金溫柔體貼,夫復何求呢!我承諾,婚後一定會忠誠於婚姻,絕無變節之說!若是他日厭倦了彼此也會和平分手,絕不至於成為一對怨偶!」頓了頓,她凝視他,認真地許諾:「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這是何依第一次如此坦誠地跟易良擇表白,她覺得這些話非說不可。至少要讓他明白她的心意,不要再心存芥蒂。


    易良擇沉默著,那雙幽深的眸子卻一直深深地覷著她,溫柔中隱露火熱。「婚後一定會忠誠於婚姻,絕無變節之說!你所說的忠誠是指身體還是精神?」


    忠誠就是忠誠,還分身體和精神嗎?何依知道這個男人難纏,若是答案不能讓他滿意,肯定又要生什麽麽蛾子,隻好進一步補充:「身體和精神都忠誠!」


    說到這裏,她意識到什麽,覺得該補充一下:「我跟楚天翼隻是名義上的夫妻,其實並無夫妻之實的!」


    看到易良擇黑眸閃了一下,她又有些慌亂,忙又解釋:「那時我懷著孩子,所以……沒有……」


    天吶,越解釋越亂。她想表達什麽呢!是想說因為她懷著孩子,所以楚天翼對她沒興趣,還是想說假如沒懷孩子,她就跟他有夫妻之實了?或者,她是怕易良擇認為自己沒有魅力,楚天翼根本對她提不起興趣,這樣很沒麵子!


    總之,越描越黑說得就是此時的她了。


    看著何依的聲音越來越小,俏臉越來越紅,尷尬又窘迫,易良擇忍俊不禁。他輕輕將她攬進懷裏,俯首在她的額角印下溫柔的一吻。「我明白你的心!」


    「……」一句話就足夠了吧!何依便放棄了徒勞的解釋,安心地伏在他的懷抱裏,跟他相擁在一起。


    他們倆的兩個孩子都五歲了,而他們卻剛剛開始熱戀。


    熱戀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不知不覺又到了別離的時間。但他們仍然相互擁抱著,沉浸在甜蜜裏無法自拔。


    「哢嚓!」一聲相機快門的微響聲驚醒了易良擇,他最先反應過來,抬起頭喝斥道:「誰?別跑!」


    何依這才發現他們被偷拍了,趕緊推開易良擇,轉過身,就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記者手裏端著相機,像隻受驚的兔子,想跑又不敢跑。


    「你是哪個報社的!」易良擇沉著俊顏喝問。


    女記者嚇得渾身發揮,但仍然死死抱住相機。「我……我……」


    「拍照是你的工作,但拍照之前是否該經過當事人的同意?」何依冷冷地問道,然後伸出纖掌:「請把照片刪掉,我要親自檢查!」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誰都料想不到。


    那個女記者在兩人的虎視耽耽之下,什麽話也沒說(當然也沒刪照片更沒交出相機),而是轉身拔腿就跑。


    這個變故來得太突然,易良擇和何依麵麵相窺之後,待要追過去,女記者已經躲得不見了蹤影。


    「她肯定藏在這院子裏!」何依判斷道。


    女記者看來是老司機,知道憑著她的兩條腿怎麽跑也快不過易良擇的跑車。所以,她就躲進了廠房的某個角落裏,等著他們倆離開,她再跑。


    易良擇看了何依一眼,問:「要不要喊人搜一搜?」


    何依抬眸,覷著他,微微勾唇,慢慢地道:「天色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


    「那我去搜?」易良擇又問道。


    何依忍俊不禁,但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她溫柔地覷著他,溫柔地道:「帶著孩子們出去玩了一天,你也乏了。何況,這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我們倆名正言順的,並非偷情,怕她什麽呢!」


    「哈,」易良擇果然大悅,掩飾不住的歡喜和讚許。當即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對她的讚美:「老婆真是大氣!」


    淺抿了下唇角,何依提醒道:「你該迴去了!」


    「又趕我走!」易良擇非但沒走,又把她摟進懷裏,摩挲著她的香肩,戀戀不捨:「今晚我想留下來!」


    「讓孩子們看到不好吧!」何依語氣並激烈,卻也讓易良擇無話反駁。「寶寶一直堅持,隻有我們結了婚他才肯叫我媽媽的!」


    還沒正式成為寶寶的媽媽,就提前做媽媽該做的事情,這不符合寶寶的邏輯。


    易良擇聽她這樣說,也怕影響她在孩子們心中的地位和形象,隻好壓下欲望,悻悻地警告:「餓得越久,吃起來越狠,你得小心點!」


    「……」何依臉頰一燙,這男人……總是這麽欲求不滿的樣子……呃,他單身這麽多年,難道身邊都沒有女人麽。這個問題,不便此時探討,她就再推了他一把。「迴去的路上慢點!」


    「狠心的女人!」易良擇狠狠地親了她一口,這才不情不願地坐上車。「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明天我來接他們!」


    目送布加迪威龍駛離而去,何依久久地駐立在原地。隻是她的身影不再落寞,眼梢唇角揚起了溫暖的笑意。


    *


    何依陪孩子們用晚餐的時候,恰好季雪杉過來送了份文件,她就隨口問了句:「佳夢迴去了嗎?」


    季雪杉說:「魏姐中午迴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休息室裏,午餐也沒有吃。我拍門問她是不是病了,她說沒事,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怔了怔,何依放下筷子。「現在她迴去了嗎?」


    「應該沒有吧!」季雪杉歉疚地說:「下午工作挺忙的,我也沒空再過去問她怎麽樣了!」


    「雪杉,你陪孩子們吃飯,我過去看看!」何依起身,走了出去。


    *


    休息室的門緊閉著。何依敲了敲,無人應答。她再敲,門卻開了。


    魏佳夢打開房門,卻低著頭很快轉過身去,迴到沙發裏坐著。


    房間的光線有些暗,沒有開燈。何依猶豫了一下,縮迴了準備開燈的手,然後走到魏佳夢的身邊,察看她有沒生病。


    魏佳夢頭髮篷亂,一直低著頭。直到何依扳過了她的肩膀,她才怯怯地抬頭。臉上的紅腫消退一些了,但仍然有著清晰的指印,甚至嘴角還有隱隱的血跡。


    何依這一驚非同小可,失聲道:「誰打得你!」


    憋了大半天的委屈,在何依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徹底爆發。魏佳夢紮進了何依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被誰打成這個樣子!」何依急壞了,一迭連聲地問道。


    「嗚嗚……嗚嗚嗚……」魏佳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受了委屈找到撐腰親人的孩子。「她們都打我!還踹我!……嗚……嗚嗚……」


    「誰啊!」何依著急地問道,突然她省悟過來:「是不是楚家的人!」


    魏佳夢嚎啕大哭,幾乎哭得背過氣去。「還有方……方家人……都打我……方宇他……他都不肯安慰我……」


    「方宇!」何依總算是抓住了關鍵人物。「這個混蛋,是他挖的坑故意害你吧!」


    因為魏佳夢哭得厲害,一直無法弄清具體真相。直到她哭了整整十幾分鍾,沒有力氣了,何依這才慢慢地問清了當時的情況。


    「除了方宇和他媽……其餘都動手了……蘇安琪打得最兇……我頭髮都快被她揪掉了……楚楚踹我的肚子……到現在還疼……」魏佳夢摸著臉,又摸肚子。


    「格格呢?」何依問道。「你一直在廠裏沒迴去,格格放學怎麽辦呢!」


    「我打電話了,讓她今晚留宿在幼兒園……那裏可以安排住宿和晚餐的!」魏佳夢抽噎著說道。


    何依撫額,看看魏佳夢的狼狽相,又是心疼又是鬱悶。「你幹嘛跑去讓她們打!」


    「我……我……」魏佳夢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掉落下來,哽咽著泣不成聲:「我離婚了……想……想讓方少知道……」


    「我的天!」何依無奈地申吟:「你以為他會在乎你離婚不離婚嗎?」


    「……」魏佳夢隻是哭,沒有迴答。


    何依壓抑住心裏的忿懣和怒火,又問:「那些女人打你,方宇就一直袖手旁觀?」


    「他……他有阻止……可……可是她們太兇……不……不聽他的!」魏佳夢咬著唇,想壓抑住哭聲,但還是沒忍住。最讓她傷心的還不是方宇沒有及時阻止那些女人打她,而是……「迴去的路上,他還一個勁地埋怨我……說我自作自受……」


    「這個混蛋!」何依忍無可忍,「我一定找他算帳!」


    魏佳夢拉住何依的手,囑咐道:「你幫我問問他,到底喜歡不喜歡我呢!如果不喜歡我,他為什麽要當著聞思菱的麵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如果喜歡,他為什麽……對我忽冷忽熱的!我的心好難受,想對他放下念想又捨不得,想跟他在一起,他又那麽捉摸不透……」


    何依深吸一口氣,反覆提醒自己控製情緒。當初婉婉堅決不允許她在她麵前說楚天翼的半個不字,她克製得很好,現在終於成功奪迴了婉婉。雖說婉婉仍然對楚天翼有著眷戀,但是再也沒有主動纏著她要迴去找爸爸。可以看得出來,婉婉對楚天翼在慢慢地疏離。


    人心是最脆弱的東西,禁不起再三傷害。當一個女人(無論是大女人還是小女人)再三為一個男人傷心哭泣之時,就是她失望之時。哭的次數越多,傷的次數越多,慢慢地眼淚就少了,感情也就淡了。


    方宇註定不是魏佳夢的良人,楚家也絕不會容下她。何依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隻有拿出充足的耐心,才能說服魏佳夢放棄對方宇的執念。


    「據我所知,方宇是個花花公子,交過的女友不計其數!他宣布你是他的女朋友,也不過是為了氣走聞思菱罷了!另外,他的老媽楚太後……那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你若真嫁過去,恐怕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何依撫住魏佳夢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勸道:「佳夢,醒醒吧!你跟他不可能在一起,他對你也不會有什麽真心!假如他真在乎你,怎麽會任由那些女人把你打成這個樣子呢!」


    魏佳夢抽噎著,小聲地辯解道:「他有阻止的,最後還拉住了蘇安琪打我的手……楚太後……也有阻止方媛和楚楚繼續打我……」


    何依十分無奈,卻也隻能耐著性子告知她真相:「方宇是怕你被打傷了,他還要送你去醫院,嫌麻煩而已。至於楚太後……她畢竟不是那些膚淺的小輩,也覺得把你打到住院還要收拾爛攤子,尤其是當著她的麵,傳出去也不好聽,影響她豪門主母的雍容大度的高貴形象,並非因為心疼你啊!」


    被拆穿了真相,魏佳夢再也無話可說,隻能繼續幹哭著:「我就是不甘心……何依,你去幫我問問方宇,他到底對我是不是真心的!假如他不肯娶我,我就……就跟他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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