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你去幫我問問方宇,他到底對我是不是真心的!假如他不肯娶我,我就……就跟他分手!」


    當魏佳夢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何依好氣又好笑,卻也無可奈何。「他怎麽可能娶你呢!就連跟你談戀愛估計也十分勉強的!」


    方宇的表現根本連一個合格的男友都算不上,至於魏佳夢想嫁進方家,那更是天方夜譚了!


    但魏佳夢一天不死心,這個隱患就一天存在著。


    看著魏佳夢痛不欲生的樣子,何依嘆口氣,答應了她:「你去換件衣服,我陪你去診所看看,有沒有傷到耳膜!」


    *


    魏佳夢也知道,方宇對自己有些涼薄。且不說她挨了那麽狠的打他半句安慰都沒有還埋怨她自作自受,甚至他都沒有陪她去醫院檢查受傷嚴重不嚴重,需不需要醫治,直接把她送迴了皮革廠,然後就揚長而去。


    方宇的涼薄讓魏佳夢有些寒心,再加上何依的勸解,她也有些迴味過來,便不再那麽執著地想嫁給方宇了。


    但是她又不肯完全死心,非要何依親自去問問方宇。萬一他對她是真心的呢?萬一那天碰巧他心情不好耐心不夠呢?萬一他……肯娶她呢!


    何依決定,想治好魏佳夢的單相思,就必須釜底抽薪,從源頭上解決問題——讓方宇徹底絕了魏佳夢的念想!


    *


    第二天,吃過早飯之後,易良擇過來接孩子。


    何依很佩服他的堅持和毅力。堂堂凱幹國際財團的首席執行總裁,日理萬機,卻每天往她這裏跑幾趟,這絕不僅僅是熱情而已,簡直稱得上瘋狂。


    「帶孩子們去公司嗎?你要忙得話,今天先讓他們在這裏吧,我讓雪杉陪他們玩!」何依體貼地提議道。


    易良擇瞥她一眼,勾了勾唇:「孩子們玩了幾天,也該學些東西些。我聘請了兩名幼師家教,通知她們今天去公司上班。昨天我就吩咐白麗讓人給孩子們收拾出教室,準備好了上學所需的所有設備。」


    何依不由撫額,啞然失笑:「對啊,我怎麽沒想到!」


    雖說暫時不能去幼兒園,但可以給孩子們請家教!總不能一直荒廢著學業!其實,她現在也完全可以為孩子聘請一對一的私教。但是,易良擇搶先這樣做了,而她經他的提醒才幡然醒悟過來,真夠遲鈍的。


    這也不能怪她。主要腦子裏裝的事兒太多,福興廠的發展,貴賓樓的經營,兩個孩子的衣食住行,另外惦記著如何安慰剛剛失戀的魏佳夢兼思量如何治好她的單相思,還要籌劃跟楚家打官司……總之,她腦子裏運行的東西太多,導致內存不足,所以一些事情就想不到吧!


    可易良擇管理凱幹那麽大的公司,事情絕對不比她少!況且,這些天他每天都往她這邊跑估計也夠他忙的,怎麽就不見他焦頭爛額,他總是一副從容不迫自信篤定的樣子呢?


    這……估計就是智商和能力的問題了!


    人家腦容量內存大,不像她動不動卡機或者死機。


    「想什麽?」易良擇握住何依不住敲打自己腦袋的縴手,溫聲關切道:「頭疼麽,昨夜沒睡好!」


    麵對男子的關切,何依當然不能如實說正在懷疑自己的智商。到目前為止,他看待她的目光都是充滿了讚許和欣賞,她總不好露怯吧。


    其實,很多時候她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樣堅強和聰明,也有脆弱和犯傻的時候。隻是,她真如裴婕所言,太要強了,不願意表現出自己的軟弱和無奈而已。


    易良擇的目光深沉而犀利,仿佛沒有什麽能夠瞞過他。何依略略沉吟,便道:「佳夢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竟然迷上了你那個表弟方宇,還以為他會娶她呢!昨天法院剛宣判離婚,她急著尋找方宇分享這個好消息,頭腦發昏找到蘇安琪的病房去了,被方媛楚楚蘇安琪三個逮住差點兒沒打死!我怎麽著也得找到方宇,跟他討要個說法!」


    「還有這種事!」易良擇怔了怔,問:「你打算去哪裏找他?」


    據他所知,他的那個花花太歲表弟可是居無定所,經常流連花叢夜不歸宿的。


    「我當然不知道去哪裏找他了!」何依覷著他,微微彎唇:「所以才告訴你啊!」


    一則,解了他的困惑(她為何一直敲自己的腦袋),何依並不想讓他看出她是認為自己腦袋不好用才敲的;二則,她的確也需要易良擇提供方宇的準確方位,因為她實在騰不出時間來尋找這個浪跡人間的花花公子。


    「幫我找到方宇吧!我必須得親自找到他,跟他把話說清楚!」何依語氣堅決地道。


    *


    夜宴,ktv包廂。


    下午兩點之後,一群紈絝子弟就聚集到了一起,夜宴無疑就是最佳玩樂之地。這裏有吃有喝有玩最最重要的是有美女相陪,他們經常沒事就在這裏耗著。喝酒打牌或者k歌,要麽就去泡澡蒸桑拿按摩……怎麽享受怎麽來。


    方宇,自然是這裏的常客。


    他剛睡醒沒多久,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於是,聞永翔就調侃他:「方大少,昨夜是不是縱慾過度,累得沒什麽精神呢!」


    其餘諸人本就閑得無聊,立刻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方宇的身上。顧俊鯤笑著說:「我記得前一陣子你說什麽要拿下一位良家婦女來的,怎麽樣,搞定了麽!」


    提起此事,方宇就一陣氣悶。擺擺手,宣布道:「有人比我捷足先登了!」


    「真的假的!」眾闊少們支起耳朵,不由大感興趣。「是誰的身手這麽快,還能快過你方大少!」


    方宇悻悻地:「我準備追求她的時候,發現她已經生過孩子了!」


    「哇,什麽時候你的胃口變得這麽奇怪,連生過孩子的女人都感興趣!」眾人表示感到不可理解。


    「所以呢,」方宇強打起精神,自我解嘲:「不是我沒有魅力,也不是沒有我搞不定的女人,而是……君子不奪人所愛嘛!她都有孩子了,總不能讓她的男人戴綠帽子!」尤其是,那個男人還是他的表哥。


    當然,他沒說,他也不敢給他戴綠帽子,否則易良擇還不得把他給宰了。


    「嗬,當真是俠肝義膽,夠意思!」諸人又是一陣胡亂的吹捧調侃,然後哈哈大笑。


    就在方宇慢慢來了精神,將一位衣著清涼的歌女摟進懷裏,準備好好溫存一番的時候,一位服務生走進來,恭恭敬敬地說:「方少,外麵有位小姐找您!」


    「方少,桃花很旺啊!」立刻就有人打趣,「都追到這裏來了!是不是捉姦來的!」


    「帶進來瞧瞧,長什麽模樣!」


    「是不是昨晚那位,欲求不滿啊!」


    「哈哈哈……」


    ……


    方宇沒理睬起鬧的眾闊少,也沒敢直接說讓人帶進來。因為他很怕魏佳夢陰魂不散再跟過來找他可不得了,昨天他真有點兒被她給嚇到了。


    推開懷裏手腳開始不老實的歌女,方宇站起身,跟著服務生走了出去。


    「哎,方少太小氣了吧!」


    「居然不讓我們看到!怕被誰拐跑了!」


    「那個誰,你跟著出去瞧瞧到底是什麽樣的天姿國色,方少還要藏得這麽嚴實!」


    ……


    方宇推門走出去,將滿屋子亂七八糟烏煙瘴氣都隔絕在門後麵,感覺空氣都新鮮了許多,不由深吸一口氣。很快,他就怔住,眼睛直勾勾看著來訪者。


    女子亭亭玉立,秀髮披肩,眼波澄澈如水,菱唇鮮潤,精緻的五官清冷如同迎著晨風綻放的茉莉花,美麗而清雅。


    這讓看慣了濃妝艷抹的方宇眼前一亮,他驚喜莫名。「是你找我!」


    不是令他頭疼的魏佳夢,竟然是何依!


    原本對她都不抱什麽希望了,她竟然親自來找他!


    看著方宇亮起的眼睛,何依的眸色冷了幾分,開口時,她的聲音更冷:「昨天佳夢遭到你們三個女人的圍毆,難道你不該給她一個說法嘛!」


    方宇剛剛亮起的眼睛頓時黯下去,原來找他興師問罪來的。當即,他的神色就懶散下來,歪肩抖腿,一副吊爾郎當的模樣。「唔,幫魏佳夢討說法來了!」


    何依對於他的蠻不在乎深表憎惡。「佳夢哭了整整一夜,並非因為那三個潑婦打傷了她!比起她受的皮外傷,她心裏的傷更深更痛!方大少,你能不能別這樣釣著她!不喜歡她為什麽還要給她希望,還胡說什麽讓她做你的女朋友,你這樣真得很卑鄙!」


    「罵夠了!」方宇有些惱火。「剛睡醒就被你罵,真是掃興!」


    說著,他轉身,打算迴去包廂裏繼續取樂。切,他就知道她若無事是不會主動來找他的!


    「方宇!」何依厲聲警告他:「以後你敢再欺騙糾纏佳夢,我一定不放過你!」


    本來方宇已經打算走開,但何依這句話惹火了他。他又迴過身,慍然地看著她,冷笑道:「我就纏著她怎麽啦!我告訴你,魏佳夢就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說分手,她絕不會離開我!」


    「你……」何依倒吸一口涼氣,她原打算過來找方宇吵一架,然後迴去告訴魏佳夢讓她徹底死心,實在想不到他竟然跟她來這一手。氣極這下,她犯了一個錯誤:「你敢!」


    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不對。她憑什麽威脅方宇呢?他又有何不敢呢?除非他不屑罷了!


    更糟糕的是,方宇年輕氣盛,他把何依的這句話當成了挑釁,當即氣極而笑:「你就等著看我敢不敢!」


    說完,方宇轉身迴去包廂,重重摔門。


    何依立在原處,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她可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她以為方宇對魏佳夢不屑一顧,就過來跟他吵一架,然後逼迫魏佳夢徹底死心。但她忘了,方宇不但心高氣傲,而且年輕氣盛,越是激他,他越可能跟她反著幹。


    也許他對魏佳夢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反倒因為跟她賭氣,非纏著魏佳夢不可了。


    意識到自己犯的這個錯誤,何依悔之不矣。


    正當著她尋思著如何施使補救措施,卻聽到身後響起一個悅耳的女音。「何小姐,你怎麽在這兒!」


    *


    何依迴過身,卻見到了鬱淑君。


    她跟她僅碰過兩次麵,但對她的印象很深刻,所以再見麵一眼就認了出來。


    也許是寶寶曾跟鬱淑君十分親近,也許是易良擇跟鬱淑君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所以何依怎麽都無法忽略此女。


    「鬱經理。」何依同樣有些意外。「你怎麽也在這裏呢。」


    鬱淑君啞然失笑:「我是夜宴的運營總監啊!」


    不知為何,何依的心口微微一刺。那是一種極微妙的感受,就像曾經在學校裏她篤定的鋼琴比賽,宣布第一名的成績卻並不是她。


    「我幫易少打理著兩處的生意。紅房子餐廳雖然在我的名下,其實它是易少給我的本錢開起來的。」鬱淑君似乎並沒注意到何依神情極細微的變化,兀自熱情地敘著話。


    何依勉強一笑,感覺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麽話題要跟鬱淑君聊。「呃,鬱經理……」


    「我比你年長幾歲,叫我一聲鬱姐可以嗎?或者直唿其名也好,叫鬱經理顯得太生疏了!」鬱淑君微笑著道。


    對方言語很得體,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但何依就是無法對她生出親近感。也許女人神奇的第六感直覺,從鬱淑君在微信上曬出易良擇帶著寶寶給她過生日的視頻和照片,何依就再也無法相信她像表麵上看來那樣溫良無害。


    何依隻是笑了笑,「鬱姐,你也挺忙的吧……」


    「誰不忙呢!但遇到了重要的人,可以先把該忙的事情放一邊!」鬱淑君微笑著注視著何依,鄭重地邀請道:「好不容易遇到你,可否邀請你一起喝杯茶!聽說你和良擇快要結婚了,而且你就是寶寶的親媽媽,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


    畢竟鬱淑君曾幫著照顧寶寶,而寶寶極為親近喜歡她。現在何依跟易良擇準備成婚,鬱淑君想單獨跟何依說幾句話也在情理之中。假如何依一再拒絕,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何依隻好答應了鬱淑君的邀請,一起走進了茶室。


    茶室布置得極為精緻,日式風格,奢華中透著古樸的典雅,每一處都精雕細琢,哪怕隨便一個擺件都價值連城。


    「良擇喜歡品茶,特意收拾出這間茶室自己用的,從不招待外客。」鬱淑君這樣說著,卻脫了拖鞋,盤腿坐上了塌塌米。她坐的是主人的位置,也就是易良擇平時坐的位置。


    何依隻好在對麵的客位坐下來,就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孩子走上前,先後給兩人鞠了一躬,然後跪下來擺茶道。


    隻一眼,何依就看出這女孩是茶道高手。各種茶具在她的手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又仿佛是她的身體的一部分,嫻熟到如同普通人使用自己的手指般隨心所欲。


    茶室裝修得華麗大氣,陳設擺件琳琅滿目,背景音樂悠揚動聽,美人如玉,茶香裊裊……的確,這裏是個消磨時間的絕佳之地。看得出來易良擇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


    何依坐在客位上,沉靜地等待著茶女奉上茶水。


    第一杯,自然該給主人。茶女端起茶杯,先遞給主位上的鬱淑君。


    鬱淑君笑一聲,指著何依對茶女說:「第一杯茶該給她,她可是你未來的女主人!」


    茶女仍然將那杯茶奉到了鬱淑君的麵前,俯首道:「茶道的規矩,第一杯給主人,不是女主人!」


    誰坐在主位上,誰就是茶局的主人!茶道,自然也有茶道的規矩。茶女深諳茶道,自然不會破了規矩。


    何依眸色一動,不由深覷了鬱淑君一眼。鬱淑君既然喜歡品茶,應該也懂這些吧!假如她真有心禮讓第一杯茶,就不該先占了主人的位置。


    「不好意思,」鬱淑君輕笑一聲,慢慢解釋道:「我坐這裏習慣了!」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隻要良擇不在,我都習慣坐在這裏!」


    在外麵的時候,她會跟其他人一樣稱他易少,但私下裏就會親熱地稱他良擇。


    其實,她不用如此,何依也知道她跟易良擇的關係非同一般。


    「無所謂坐哪兒,我不計較這些。」何依淡淡地笑道。


    隻是不計較而已。假如她計較,那個位置當然應該是她的!


    鬱淑君微微綻笑,隻是神色間已微露尷尬。她發現,何依真得很能沉住氣。單憑這份氣度,也夠格站在易良擇的身邊。


    不由輕輕嘆口氣,鬱淑君端著茶水,淺啜一口。「良擇終於等到了他要等的人,我真心替他高興!今日以茶代酒,祝你們倆早日修成正果,闔家團圓,夫妻恩愛百年!」


    不管鬱淑君的真實意圖是什麽,但她表麵上至少是客氣而禮貌的。何依隻能也端起茶杯迴敬:「多謝鬱姐。」


    茶水入口醇厚綿甜,餘味無窮,正是普洱中極為珍貴的歸昔,再加上茶女的精湛茶道,相得益彰,滿口生香。


    何依慢慢地品味著,許久,覷目看向擺茶道的美麗女孩,越看越驚艷,不由道:「你沒化妝。」


    女孩抬首,微微一笑,竟有傾城之色。「茶道最忌串味,不可薰香,不可化妝,清水出芙蓉,茶香才能更動人!」


    不止茶香,還有處子的體香。


    何依曾也醉心茶道,對此略通一二。如果不出意外,眼前的女孩應是處兒之身!


    這樣的茶女,跟極品普洱一樣,都是罕見的珍品。


    雖然何依反對將人物化,但眼前的茶女跟壺裏泡著的茶葉,跟前擺著的茶具一樣,都是茶道的一部分,缺了任何一份,都沒有那麽完美。


    當然,這種享受是極為奢侈的。那還是七八年前,何依曾聽說過,一位極品茶女的價格是年薪八千萬。


    「你什麽時候應聘到這裏來的?」何依對茶女感興趣起來,慢慢地問道。


    鬱淑君嘴角不易察覺地揚起,美眸閃過一抹淺誚。


    茶女抬首,恭敬地答道:「剛來三個月。」


    「方便問一下你的薪酬嗎?」何依知道這樣有些冒昧,但她實在有些好奇,易良擇整天對著這樣一個絕色尤物,僅僅隻是品茶那麽簡單嗎?


    茶女怔忡,似乎有些為難。


    「不方便透露就算了。」何依垂首呷了口茶,掩飾自己的孟浪。


    「並非不方便,而是……」茶女的神情與其說為難,不如說是尷尬。「我……我是被人送給易少的……沒……沒有薪酬……」


    「……」如果不是何依的定力夠好,此時可能一口茶水噴出來了。饒是如此,她還是掩唇輕咳。


    鬱淑君趕緊遞上了紙巾,同時幫著何依問出了後麵的問題。「誰把你送給易少的?我都不知道呢!」


    「我……我也不知道……」茶女瞬間流露一絲卑微的訕然,吶吶地道:「十四歲那年我就被人從家裏帶走了,專門學習茶道,然後就伺候各種客人……最後就被送到易少身邊!」


    也許,用不了多久,易良擇也會把她送走。她屬於自己的主人,但她的主人卻是在不停地變換著。


    「噢,」鬱淑君明白了,點點頭。「原來是有人送給易少的一件玩意兒!」


    討好易良擇的人大有人在,珍奇古怪也許都不希罕,名人字畫送多了都擺不開多半壓到箱底,唯有送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天天跪在跟前擺茶道,想忽略都困難。


    隻要易良擇還用得著這禮物,就不會忘記送禮之人的好處。


    送這禮物的人,倒也煞費苦心了。


    何依臉色有些蒼白,如果不是塗著唇膏,此時她的嘴唇也會退去血色。但鬱淑君就在旁邊虎視耽耽的看著,她當然不能露怯。


    易良擇的身邊有這樣一個尤物的存在,他還看得上其他女人嗎?無論是她,還是鬱淑君,也許在外麵都會有人贊她們倆一聲美女,但跟眼前的女孩比起來,都相形見絀。


    女孩極美,不施粉黛,足以閉月羞花。最最重要的是她年輕,正值人生最美的芳華,肌膚吹彈可破,纖腰不盈一握,渾身洋溢著青春的動人氣息。處子的體香跟清醇的茶香融合,足以令任何男人如癡如醉。


    「你在易少身邊伺候了這麽久,他還滿意嗎?」鬱淑君完全是上司的姿態,降尊迂貴地查問著下屬的工作情況。


    她本是夜宴的運營總監,的確也算是這茶女的上司了。


    茶女忙認真答道:「易少誇過我兩次。」


    「嗯,那還不錯。」鬱淑君頷首,表示滿意。「好好做,說不定就把你留下了,省去了繼續顛簸流離。否則,說不定你的下一位主人是什麽人吶!」


    「是,鬱姐說得是!」茶女連忙應道。


    「叫什麽名字啊!」鬱淑君似乎對茶女極為感興趣,當著何依的麵,慢慢地細細盤問。


    「我叫青杏。」茶女答道。


    「青杏!」鬱淑君看向何依,笑言:「杏子本來就酸,這青杏還不酸死個人吶!能吃麽!」


    何依沉吟片刻,慢慢地道:「去年在北平,正是吃著青杏的時候,今年我的命運比青杏還酸。青杏,你的名字可是從這首小詩裏麵來的!」


    她吟的是蕭紅早期創作的一首小詩,全文是這樣:那邊清溪唱著,這邊樹葉綠了,姑娘嗬,春天來了!去年在北平,正是吃著青杏的時候,今年我的命運比青杏還酸!


    青杏怔怔地看著何依,美麗的丹鳳眼裏盈起淚霧,一時間竟然哽咽難言。


    顯然,何依猜對了。


    *


    或許,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段難以言說的隱情和故事。青杏的故事顯然也跟她的名字一樣,充滿了苦澀的味道。


    何依是過來人,懂得有些傷痛無法當眾說出來。看著伏首垂淚的青杏,她輕輕長嘆一聲,起身告辭。「今天的茶就喝到這裏了。鬱姐,有時間再聚。」


    鬱淑君也沒怎麽再挽留,隻是站起身送客。「改日再聚。」


    等到何依離開,她仍然坐下來,命青杏繼續服侍。


    青杏將方才的茶水全部倒掉,重新換了新茶具,再換了鬱淑君喜歡的君山銀針。


    鬱淑君看著青杏紅腫的眼,微微揚唇,道:「今天倒是有人說中了你的心事!」


    青杏斟了茶,雙手捧給鬱淑君,卻仍未言語。


    接過茶,鬱淑君淺呷一口,滿意地道:「這才是我喜歡的味道!」說完,頓了頓,接道:「但我喜歡的味道從不喜歡跟別人分享!」


    無論鬱淑君說什麽,青杏都不言語,隻是按照她的吩咐盡心泡茶而已。


    茶道的規矩,茶女不許多話,以免影響主人的雅興。更多的時候,她們都把自己跟麵前擺的茶具一樣,當作一種泡茶的工具,而不是一個人。


    「易少問過你的名字嗎?」鬱淑君淡淡地問道。


    「沒有。」青杏如實答道。


    鬱淑君沉默了一會兒,美眸閃過一抹失望。果然,在易良擇的眼裏,茶女跟這些茶具和擺設一樣,都是他品茶用的工具而已。


    假如易良擇對青杏有半分興趣,他至少會問一問她叫什麽名字。


    不過,鬱淑君卻微微地彎唇,溫和地說道;「易少在我麵前幾次提起你,都誇你呢!誇你漂亮懂事,茶藝高超,說是希望一直留你在身邊!」


    青杏聞言一陣驚喜,不由抬頭。「真的?」


    她被碾轉送來送去,經歷的主人裏麵隻有易良擇品行端方,從未對她動手動腳。況且他英俊多金,高貴優雅,是個很令人著迷的男人。


    假如能夠長期留在他的身邊,當然比再被轉送他人要好得多。


    「難道我的話你不相信嗎?」鬱淑君微微笑道。


    「鬱姐的話,我自然相信的!」青杏也笑了笑,「我一定會加倍小心伺候易少。」


    「你知道易少喜歡吃什麽?喜歡什麽顏色?欣賞哪種風格的衣物和飾物……還有,」說到這裏鬱淑君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道:「他究竟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


    走出茶室,何依輕輕籲出一口氣。她必須要梳理紛亂的思緒,調整心情和狀態。


    不可否認,鬱淑君邀她喝了幾杯茶,對她心理的衝擊力還真不小。


    見到青杏的剎那間,何依知道,有些東西自己傾其一生也無法超越。比如說,青杏的傾城美貌和正當青春的芳華。


    易良擇身邊放著這樣的一個女孩,會不動心思嗎?尤其是,那女孩根本就是別人為了取悅他送給他的「禮物」。至於這禮物他打算怎麽享受,是烹茶用或者別作他用,都由著他自己決定的。


    假如不是鬱淑君,她根本就不知道青杏的存在,也不知道易良擇有著她不了解的另一麵,還有他令人驚嘆的奢靡生活。


    這樣的男人,她真降得住嗎?


    站在車前,何依再次動搖。她緩緩轉身,看著宏偉華麗的夜宴,這裏是赫赫有名的星級娛樂城,裏麵應該美女如雲吧!青杏亦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纖掌不由握緊,似乎想抓住什麽,但她什麽都抓不住,隻能徒勞地緊攥著空氣。


    *


    開車迴去的路上,何依接到了易良擇打來的電話。


    她接通了耳機,就聽到易良擇問道:「你跟方宇談得怎麽樣,兩人沒吵起來吧!」


    何依知道,方宇是易良擇的表弟,如果鬧得太僵,他麵子上也過不去。「雞同鴨講,根本無法溝通。」


    「方宇正值年輕氣盛,脾氣強些也是有的。如果你跟他無法溝通,我可以幫你勸勸他!」易良擇說道。


    「不用了。」何依柔聲道:「佳夢的事情我會處理的,你不必擔心。」


    又聊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何依沒有提起青杏,易良擇更不會提。


    假如不是她碰巧遇見,也許他永遠都不會提。


    *


    豪門闊少,哪個不留戀風月場?又有幾個不近女色呢!


    楚天翼算是個異類,至少何依從沒見他有過作謂逢場作戲的應酬。所以,當年她的淪陷也並非完全昏頭。


    她一直以為,一個從不鬧花邊新聞,哪怕偶爾有風月場的應酬,再性感的美女伺候左右,他都目不斜視,絲毫沒有男人的饞涎欲滴……


    一輛車迎麵而來的車子差點兒跟何依擦到一起,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何依這才驚醒,她怎麽突然想到了楚天翼!


    也許,楚天翼符合她最初的擇偶標準吧!但事實證明,她看男人的眼光多麽渣!這世上實在難以再找到比他更歹毒的男人!


    難道說,好色是男人的本性。不好色的男人反倒壓抑本性,所以才會做出些令人髮指的惡毒事情來?


    但是不管怎麽樣,她都容不下沾花惹草的男人。假如易良擇婚後(或者現在)也犯所謂的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她堅決離婚不商量!


    到達福興皮革廠,何依惡狠狠地踩下剎車,陰沉著俏臉打開車門。


    但看到易良擇那張熟悉的俊臉時,她臉上的忿懣的神情生生被扭傷——他怎麽又來了!


    「咦,」易良擇似乎比她還驚訝,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奇地問道:「誰惹你了?臉黑得像鍋底!」


    何依伸手拍拍自己的臉,也許不用易良擇提醒她也知道此時自己的臉色一定十分難看。說來有些尷尬,八字也許還沒一撇的事情,她竟然就吃上醋了。假如讓他知道她是為了那個青杏吃醋,且不說他對她的看法和反應如何,以後她在他麵前可就再也無法淡然了。


    一直以來,他都喜歡圍繞著她轉,做什麽事情說什麽話都需要看看她的臉色。何依深深知道,這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從不糾纏他,心思也未放在他的身上,反倒讓他時刻惦記著她。若是她跟尋常女子一樣,猜疑、跟蹤,調查、患得患失……那麽看看魏佳夢就知道是什麽下場了。


    給他生過孩子就篤定他不會厭煩她嗎?看看那些有孩子一樣離婚的夫妻就會明白,男人隻會因為寵愛妻子而疼愛他們的孩子,極少因為疼愛孩子而寵愛妻子的。


    她能有什麽籌碼呢!不過隻有兩個孩子罷了!更何況,寶寶從小不在她的身邊長大,婉婉還時時刻刻惦記著楚天翼並不得易良擇的歡心。


    與其說易良擇為了婉婉而喜歡何依,還不如說喜歡何依才順帶包容婉婉的。


    「你怎麽了!」易良擇越來越感覺出她的不對勁,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腮頰,有些涼。順便將她抱進他的懷裏,關切地問道:「是不是著涼了!」


    已是五月的天氣,漸漸轉熱了,怎麽會涼。


    何依闔起清眸,拚盡全力壓抑下心頭的猜疑和不快。再睜開眸子,眼底一片清明的淡然。她莞爾一笑,道:「好久不見!」


    「嗯?」易良擇顯然被她這句好久不見弄糊塗了。仔細迴味了一番,他不由失笑:「哈,你這是嫌我來找你的次數太多了吧!」


    他們上午剛見過麵的,下午又跑來找她,見麵的頻率的確勤了些,但……這也算錯麽!他就是純粹想見見她而已!


    何依淺笑莞爾,輕輕推開了他的大手,道:「怎麽又過來了!」


    「想你了!」男子說起甜言蜜語來竟越來越流暢,絲毫不加猶豫。


    何依不為所動,淡淡地道:「說實話!」


    易良擇不禁嘆氣:「好像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拜託,女人適當的時候裝一裝傻,會更讓男人有滿足感!」


    「會裝傻的女人有很多,你又何必來找我呢!」何依說完了,意識到語氣不對,又加了一句:「找我肯定有什麽事了,快說吧,我知道你挺忙的!」


    易良擇微微眯眸,唇角勾起,這通常是他心情不太愉快的表現。「聽說鬱姐請你喝茶了!看樣子,你喝得不太舒服!」


    何依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蟄了一口,差點兒沒站穩。這個男人……好像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他呢!就連這細微的變化,他也看得出來?


    「來,慢慢告訴我,她跟你說什麽了!」易良擇挽著她的手,不僅感覺出她手指冰冷,而且還微微有些顫抖。這是生了悶氣還是受了驚嚇?盡管不解,他還是保持著和顏悅色,邊和她一起往裏麵走著,邊問道。


    這算是個告狀的好機會?何依卻無法指責鬱淑君有什麽不妥之處。因為人家邀請她喝茶,可謂禮數周到。但就因為禮數太周到才讓何依慍怒——到底誰才是女主人!


    如果照實說出來,豈非是讓易良擇看輕了她如此小家子氣。


    沉默了一會兒,何依方開口:「鬱姐隻跟我閑聊了一會兒,倒沒說什麽特別的話。不過……她讓青杏擺茶道,感覺倒是挺新鮮的!」


    「青杏?」易良擇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你說的是那個茶女!」


    原來那茶女名叫青杏,他還真沒問過。


    看到易良擇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何依堵在胸口的巨石突然消失了。她當然看得出來,易良擇可能剛知道茶女的名字。


    她在他身邊時間也不短,而他竟然從沒問過她的名字。


    「我純粹出於好奇,因為人家姑娘長得那麽漂亮,又會泡茶,就隨口問了她一句每月多少薪金,沒想到她竟然說沒有薪金!」何依睜大清眸,將所有複雜的情緒都隱藏起來,隻剩下驚詫和不解:「她還說是自己是被人送給你的,當著鬱姐的麵我也沒好意思多問,這是怎麽迴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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