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看都不看,淡淡說,“不要轉移話題,我要的是原因。”

    高長恭執拗的將蚱蜢送到清寒眼前,“這就是原因。”

    清寒這才瞥了一眼,目光迴到高長恭麵上的時候有些疑惑,“這應是我紮的,怎麽會在這裏?”

    高長恭眼裏光芒一閃,踏前一步,“你不記得我?”

    “不”。

    “你姬家還有別的叫姬清寒的人?”

    清寒篤定的搖頭,“僅我一個。”

    高長恭臉色微變,神情轉為贄猛,眼睛更是晶亮得有如要吸人靈魂般直視清寒,沉聲問,“你竟不記得我?那你為何要幫我。”

    清寒眼光平靜,“如果蘭陵王指的是述職那天的事,換是段韶和斛律光,或是任何一個需要清寒那麽做的人,清寒都會的。”

    高長恭黯然,“原來,是我想錯。”

    清寒微笑道,“既是誤會,還請蘭陵王向主上重新要件賞賜吧。”說罷不等高長恭再說什麽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大帳。

    聞訊趕來的高長弘隻及看到清寒遠去的背影,擔心高長恭安危,一頭鑽進大帳,急問,“四哥,沒事吧。”

    高長恭也已恢複常態,搖頭道,“沒什麽大事。”

    “那……”高長弘比了比門,又比了比高長恭。

    高長恭眼光又是一暗,將攥在手裏的蘆葦蚱蜢遞給高長弘看,“你記得不記得我講過有關這蚱蜢的事。”

    高長弘皺起眉頭,“難道是他。”

    高長恭閉起眼,無聲的點了點頭,“我竟然以為他還記得我……如果他已經不記得我,我又是何苦。”

    他舉著寫好的字幅向娘親的小院跑去,先生誇他的字已經超過父王了,他迫不及待要拿給娘親看,聽聽娘親溫柔的誇獎。

    “娘……”他衝進娘親的寢房,隻見到粉幔低垂,地上衣衫淩亂,而被浪中糾纏的竟然是娘親和那個男人。

    “長恭見過皇上。”他都不知自己為何這樣冷靜,叔叔和娘親蓋在一床錦被下,很明顯都沒有穿衣服。

    元氏的臉顯得尷尬,兒子此時應在府裏書塾聽講,而高洋為掩人耳目沒有在門前設崗,隻是命仆婦退出小院,聽到長恭的腳步聲時已經不及迴避。

    叔叔卻自然一笑,“原來是長恭,來,讓朕看看你手裏舉著什麽。”

    他略低著頭講字幅呈上去,聽得叔叔誇道,“真是好字,是長恭自己寫的麽。”

    他點頭。

    “來日定超過你父王,”叔叔伸手將字幅還給他,轉而欲摸他頭頂,他直覺的一退,叔叔的胳膊僵了僵,又收迴去了。

    “你去玩吧,”叔叔吩咐,“就和先生說是朕獎勵長恭的,今日不用聽講。”

    慢慢退出房門,他忍住將字幅撕碎的衝動,咬住牙朝外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腳下一絆,身體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忍痛爬起,想擦去臉上沾到的浮灰,不料滿臉是淚,越擦越髒,最後連眼睛裏也揉進了灰塵去。

    淚眼朦朧的時候,聽得前麵一個清脆的聲音說,“摔倒便哭成這個樣子,真是枉為男子漢大丈夫。” 同時一方微香的手絹遞到他麵前,“用這個擦,擦完還我就行。” 他心裏難受,也不願來人看到自己這番模樣,索性背過身去不理不睬,隻是斷續的抽噎。

    身邊衣衫輕響,一個溫熱的身體靠著他坐下,輕聲安慰道,“你定是受了大的委屈吧”見他不理,那人又說“其實我在家裏也常受委屈……但是我知道,哭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隻有比讓你哭的人或者東西更強,才能反過來讓他們哭。”

    他怔怔的聽,什麽時候接過手絹擦的臉也不覺察。

    來人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同齡少年,他沒有束發,發絲散散的垂在肩上,眼睛望著天邊,自顧自的說下去,“你打扮整齊,頭發也梳得很好,定有個疼愛你的娘親……其實你挺幸運,我沒有爹娘,師傅對我也不好,所以,該哭的是我。”少年終於轉過來對他一笑,一雙大眼甚是靈動。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將已經髒汙的手絹還給少年,“謝謝你,那個……髒了,不過洗洗就好。”

    看那個少年將手絹揣迴懷裏便要走,他連忙叫住他,“喂,那個……你是哪家的,告訴我,我以後可以找你一起讀書寫字。”

    “這可不能說,你要真找上門去,師傅可要罰我。”少年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個蘆葦編的蚱蜢,遞了過來“這個送你,拿去玩吧。”

    他臉紅的接過,“我隻想和你交個朋友。”少年頭一歪,有趣的看他“什麽是朋友。”

    “朋友就是……”他忽然詞窮,眼看少年就要離開,急忙說,“朋友就是可以一起承擔痛苦,分享快樂,相互幫忙,然後……可以到很老還一直在一起的人。”

    少年大笑,“到老麽,好遙遠。好吧,我們是朋友了,再見。”說罷便跑開了。

    他連忙追朝前幾步,朝少年的背影大喊,“你的名字。”

    遠遠傳來少年的笑聲,恍惚中他聽見少年答道,“我叫……姬……清寒。”

    清寒迴到營帳,卻見到辟塵焦急的等在外麵,見他迴來,急忙奔過來,“少爺,皇上剛才差人來叫你,你不在,小姐便跟著他們去了,來人也沒說什麽,就是叫我看到少爺之後讓……”

    話未說完,清寒拉住辟塵道,“若我去了之後半個時辰清魄還是未迴來,辟塵就去東營找蘭陵王,讓他跟段韶想法救我們。”說罷展開身形向王營掠去。

    我站在帳內,遏製不住的全身發冷,主上斜在軟榻上,溫和的著看我,“清魄,是什麽讓你變了。”

    “清魄未曾變過,是主上變了,變得越發疑心了。”我看進他莫測的眼裏,一片深沉。雖然我知道此時並非該惹怒他的時候,但絕對不能不幫清寒辯解。

    讓他抓到機會,他定會弄死清寒。

    意外的,主上沒有生氣,反而開心的笑,“看來清魄未變,那就是清寒變了。”

    “沒有”,我急道,“清寒和清魄一樣,向來全心為主上做事。”

    主上修長的手指看似無意的從佩劍精致的劍鞘上撫過,“其實是朕小瞧了清寒的手段,清魄是要告訴朕,你們對蘭陵王的心意一點都不知道吧。”

    “但事實如此。”我試圖讓自己的聲音不是那麽生硬,“蘭陵王此舉我們真是毫不知情。”

    “那清魄定要維護清寒到底了。”

    “若主上一意要治清寒於死地,清魄隻能舍命相陪,”我將心一橫,抬頭大聲道。

    “清魄,你不會想看到朕生氣的,相信朕”主上的笑容逐漸變冷。

    突然外麵傳來宮監的稟報,“皇上,清寒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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