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又下起了雪,蕭執牽著江離在梅林中漫步,“奉玉的事可需要我們插手?”蕭執輕聲問道。


    江離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想著陸安陽的事露出一絲嘲意,“沒有人能在我阿姊手裏討著便宜。一個晉王府的小公主不足為懼。”


    蕭執這幾個月也漸漸發現了溫瑤不同尋常的心智,“那便等著看戲了?”江離拉著蕭執停下來,“蕭令儀,你學壞了。”


    蕭執伸手攬住江離的腰低低笑出聲,“或許這就是近墨者黑?”江離瞪他一眼便扯開了話題,“馬上就年關了,明年開春後科舉便近在眼前,你舅舅最近準備的如何?”


    蕭執彎腰低下頭,將腦袋靠在了江離肩頭,“好不容易休沐,不想談公事。”江離忍不住笑了,“蕭令儀,你在撒嬌嗎?”


    聽著江離的笑聲,不遠處還有嬉鬧的人聲傳來。蕭執直起身子拉著江離藏到梅林深處,他輕輕撣去江離兜帽上的雪,“父親想將我們的婚事提前,年前應當就會去江家詳談此事。”


    江離頓了頓,“怎麽這樣急?”蕭執有些不悅的捏了捏她的臉,“你怎麽一點也不急?”


    江離一時找不到借口,有些心虛。她日前剛接到趙皇後的傳信,這事如今變得有些複雜,她的確暫時不想成親。


    “左右已經定了親,有什麽可急的......你還能跑了不成?”江離摸了摸鼻子。


    蕭執愣了愣,江離少有心虛的時候,即便是當初在他麵前做戲也沒有這邊躲閃的神色。原本逗弄她的心思涼了下來,“你.....不想嫁給我?”


    蕭執的心再一次被提了起來,雖然他已經猜到江離或許並不是真正的“江離”,但聖人未曾插手二人定親的事,且還公開了江離的身份,他原以為這事應該已經揭過去了。


    那江離為什麽不願意成親?


    “不是.....不是的。”看見蕭執冷了臉色,江離有些慌亂,“我沒有不想嫁給你,隻是如今時機並不合適。”


    “如何不合適?”蕭執聲音也帶了幾分不滿。


    江離咬著唇,腦子裏飛快思考,“你有沒有想過陛下急召我們結案迴京是什麽原因?你舅舅私造的兵器到現在都沒有下落,這樁事我雖然未曾上報,但你真覺得聖人不知曉嗎?”


    蕭執眼神依然有些冷,“所以呢?”


    “我欺瞞聖上,聖人卻一直沒有提起這事,這便是再給我將功補過的機會。我若早早嫁了你,聖人隻會以為我在用博陽公主與蕭家做擋箭牌。令儀,我是聖人的刀,可刀若生了心,這刀就會威脅持刀之人,你覺得聖人還能容我到幾時?”


    江離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她牽著蕭執的手輕輕摩挲,“我怎麽會不想嫁給你呢.....”我隻是害怕啊.....“至少等找到那批兵器,待我向聖人請了罪,你我再成親。好不好?”


    蕭執看著江離有些討好的神情,心裏終究軟了下來。他輕歎了一聲,“這事怨我.....”他將人抱入懷中,“當初若非因我.....你也不必擔下舅舅的事。”


    江離輕輕搖頭,“不,不隻是為了你。是聖人也不願莊親王留下這樁汙點......私造兵刃,那可是死罪啊.....可即便這本就是聖人的意思,我也不能含糊過去,做刀便得有做刀的樣子。”


    蕭執將人抱的更緊一些,他很想問問江離她究竟是誰,她究竟還有什麽樣的秘密。但他無法問出口,他也害怕那會是打開禁忌的鑰匙,害怕江離的處境會變得更危險。


    “是我太心急了.....”蕭執輕撫著江離的長發,“不論多久,我都等得起。”


    江離迴抱住蕭執,心中卻歎息,原本她想著自己隻要乖乖當女帝刀,或許女帝當真可以容許她和蕭執在一起。


    可趙皇後還活著,廣昌王還活著,前朝宋家的野心還活著,她是昭華帝姬之事或許終有暴露的一日。到那時候,蕭執還會堅定的要她嗎?


    “再等等我吧。”


    晚膳前各家賓客一一告辭,江母是最後一個走的。江離卻是跟著蕭執一道去了蕭府,她有事想問一問師父。


    溫柔點頭同意了,“說來你師父們入京我同你父親還未拜訪過,不若請師父們來江府小住幾日?也好叫我們聊表謝意。”江離應下,“我會問問師父的意思。”


    去了蕭府後江離請蕭執為她清了偏廳,隻留了她與查宛兒兩個人敘話。


    “師父,我有些事想請教。”江離整理著思緒。“說來聽聽。”查宛兒眨了眨眼。


    “唔......約摸是從今年春日開始的,我偶爾會做一些怪夢。”


    查宛兒挑眉,“怪夢?什麽樣的怪夢?”


    江離迴憶了一番才開口,“我去統義教總舵之前曾經夢見過統義教的樣子,明明從未去過,但連道場門口那玄武石像都一模一樣,更別說道場內的樣子.....但夢中並未發生翻地龍之事。”


    她神色認真,“還有今日。今日是我第一迴去公主府,但我卻夢見了三哥與安陽公主一同落水,這事今日確實發生了。


    隻是我夢中並沒有阿瑤在場,夢中是三哥救了陸安陽,這一點倒是與我夢中不同.....難不成我這是有了預知的能力嗎?”


    查宛兒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看著江離迷茫的小臉心裏有些沉重。江離的情況明顯是記憶複蘇的征兆,她已經開始夢見前世的記憶了......前世江離去統義教是在翻地龍之前發生的。


    而上一世沒有應天昉,她是作為女帝的暗衛潛入公主府暗中觀察晉王世子的。兩世的情形已經發生了巨變,自然夢見的情形有所出入。那不是被預知未來,而是已經被篡改的過去。


    “夢境玄妙,或許是過去或許是未來。”江離聽了這話覺得師父這廢話文學真是掌握的透透的,她有些無語。


    “夢境或可成為預警,但也不必被夢境束縛。”查宛兒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話鋒一轉“我同聖人談過了,你身上的毒讓瑟文給你解了吧。”


    江離呆愣片刻,心思立馬被吸引,“師父真厲害!您是如何同聖人說的?該不會又威脅了聖人吧?”


    查宛兒白了一眼江離,“你師父我慣常是個以德服人的,自然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了。”


    江離樂嗬嗬的抱住查宛兒的手臂,“多謝師父!這幾日便是毒發的日子了,正好趁這次將毒祛了,過兩日我就去宮裏謝恩去!您是不知道,上一迴毒發,要不是正好遇上令儀了,您可就再也看不見您的愛徒了。”


    查宛兒摸了摸江離的小腦袋,“阿離,這些年辛苦你了。”江離不知道師父怎麽突然還傷感起來了,


    “師父也不必這樣擔心,雖然毒發是難受了些,但瑟文說了這毒並不傷及根本的,想來聖人雖然想拿捏我,但也忌憚著師父呢。”


    查宛兒收迴手,“那便趁著這次將毒好好解了,我在京中不會待太久,你身上若還有什麽事就早些告訴我,我會處理。”


    江離有些不舍,“您這麽快就要走了嗎?”查宛兒輕笑,“我還有事要辦,待辦好了會迴來找你的。”


    江離隻好點頭,想起江母的吩咐她便提出了邀請,“對了師父,我母親想請您和師公去江府住幾日,他們還沒見過您二位呢。”


    查宛兒想了想,確實應該去江府也看看。江家倆父親雖然不是江離的親生父母,但聽江離說,他們對江離很好。“也好。住便不住了,你師公最近在抓著令儀練功的事隻怕走不開。明日安排我們登門拜訪吧。”


    江離有些吃味,“師公盯著令儀練刀法,您怎麽不去江府盯著我呢。”查宛兒失笑,“我能教的都已經教給你了,而且師父知道,阿離一直很努力。”


    江離笑起來,“這可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不得努力些!好啦,咱們去用飯吧,令儀他們該等急了。”


    陸徽音今夜留在了公主府,蕭鴻煊忙完也直接去尋了妻子並沒有迴蕭家,蕭府中師徒四人用飯,氣氛倒也溫馨。


    飯後歇了片刻蕭執就送了江離迴家,一夜過去,雪卻越下越大。第二日一早江離是被小春喚醒的。


    “小姐起身嗎?一會兒您師父師公就該來了。”小春將衣物整理好才出聲問江離。


    江離揉著眼睛坐起來,“起吧。阿姊呢,阿姊起了嗎?”小春一邊招唿婢子上熱水一邊答道,“表小姐已經起來了,正在陪夫人用早膳呢。”


    江離打起精神快速的更衣洗漱,等收拾好了也去了偏廳。


    江母見到江離來了招人上了碗筷,“還以為你今日要趕不上早膳了。”她笑著看了看女兒的打扮,“我們阿離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江離深知溫柔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兒奴,她笑著坐下,“母親看我自然是萬般滿意的。”


    “阿姊好些了嗎?昨日我迴來的時候見你已經休息了我便沒有去打擾你。”江離將溫瑤仔細打量了一遍,看起來倒是精神不錯。


    溫瑤擱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我沒事,瑟文給了我開幾副藥,昨夜吃過藥就歇了。我聽姑母說今日師父們要來?”


    江離捧起湯碗點頭,“是啊,這樣大的雪許是會耽擱一會兒。”三人看向窗外,皚皚白雪,零零碎碎洋洋灑灑。


    “這雪有些太大了啊......”溫瑤有些出神,江母也有些擔憂,“才入冬呢,但願別是鬧雪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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