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攜西施迴,勾踐來朝賀,欲增封之。


    員切諫,夫差怒,賜以屬鏤之劍,員遂伏劍死。


    命懸其頭於胥門,盛其屍以鴟夷之器,投於江中,藏其血於提卣(you)。


    土人見員屍,依潮往來,蕩激崩岸,私取埋於吳山。


    夫差發卒數萬,築邗(hán)城,使太子友守國,親帥兵由邗溝北上,大會諸侯於潢池。


    勾踐從海道通江,以襲吳,友敗死蠡屯太湖,焚姑蘇台。


    夫差方與晉爭載書名次,聞報大驚,速盟而返,與越合戰,大敗,令嚭至越軍求成。


    蠡曰:“尚未可滅,乃許其成。”


    齊陳恆弑簡公,立其弟驁。


    孔子朝於哀公,請討其罪。恆亦懼討,悉歸魯、衛侵地,結好晉、宋。


    明年,熒惑守心,墨子入見景公曰:“心為宋地分野,兇星臨此,君當禳之。”


    公以為憂,召司星子韋問之。韋曰:“君可移於相,使當其禍。”


    公曰:“相,吾之股肱。”


    韋曰:“可移於民。”


    公曰:“君者保民。”


    曰:“可移於歲。”


    曰:“歲饑民困,吾誰與為君?”


    韋曰:“君有至德之言三,熒惑當退。”候之,果徙三舍,於是司馬規作轉宿篆。


    宋求賢愈切,墨子薦冠先於公,即計然所言涓子也。


    涓子居睢水旁釣魚自娛,好種荔,食其葩實。百餘年人無識者,以為宋人皆後輩,故自號冠先。


    景公因三召不至,親造其廬。坐而不顧,公跪而問道,終不一言。公怒,命武士殺之。


    明日報冠先踞坐城東門,鼓琴自若,公令射之不傷,擒之皆禁不能動。


    如是數日始去。宋人恐其為禍,皆奉祀之。


    墨子見景公殺機複熾,亦隱去,與冠先入蔡。知衛難將作,命弟子公明子皋探之。


    皋過宋,見大夫薛瑗有子十人,六人僂跛攣躄顛癡,一子獄死,三子盲聾喑啞,因問大夫所行如何而至此。瑗實以喪事告曰:“見賢如仇,喜人所失。”


    皋止曰:“心行如此,須至滅門矣!”


    瑗範然稽首曰:“寧許改乎?”


    皋曰:“改往修來,轉敗為成。昔先生傳赤鬆誡箴。能依此行,自有驗也。”開篋授之而去。


    初衛世子蒯聵欲殺母南子不果,出奔於戚,輒立拒父於外。


    聵姊為大夫孔悝之母。聵陰謀於姊,劫悝而逐輒。


    子路時為悝家臣,聞悝被劫,將入城,柴高自內出曰:“政不在子,不必與其難。”


    子路至台下,欲舉火焚台。武士出擊,斷其纓。子路曰:“吾聞君子死不免冠。”乃結纓而死。


    孔子聞衛亂,曰:“柴也其歸乎?由也其死乎?”


    未幾衛使至,曰:“新君敬獻奇味。”


    孔子啟視,則肉醢,遽命覆之曰:“此仲由之肉也。”


    命埋其醢,顧謂弟子曰:“由感雷精而生,故尚剛好勇,親涉衛難。”


    自此每雷鳴,孔子中心惻怛,因感而病。


    子貢請見,孔子方負手曳杖,逍遙於門歌曰:“泰山其頹乎?梁木其壞乎?哲人其萎乎?”


    既歌而入,當戶而坐。子貢聞之憂,遂趨入。


    孔子曰:“賜,爾來何遲也?夏後氏殯於東階之上,則猶在阼也,殷人殯於兩楹之間,則與賓主夾也,周人殯於西階之上,則猶賓之也,而丘殷人也。疇昔之夜,夢坐莫於兩楹之間。夫明王不興,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將死也。”


    寢疾七日,複夢空中五雲騰彩,一人雲冠黃服,修髯廣頤,長身豐下,拱手曰:“素王功行已完,迎請歸位。”


    孔子方應曰:“唯。”


    忽水湧於庭而寤,歎曰:“予周流列辟,今已老矣。流水更何征乎?夫水遇坎而止,在此日也。”


    因召子夏,以《春秋》授之曰:“吾書後有秦厄,子當擇人口授以傳世。”孔子遂卒,年七十四歲,時壬戌四月己醜。


    哀公以璜玉賜葬於郭之北,泗水為之卻流,弟子皆為心喪三年。


    惟子貢廬於塚上,手植楷木數枝,取其文理端正也,至六年然後歸。


    魯人懷孔子之德,從塚而居者百有餘家,因名孔裏。


    有左丘明者,微眇一目,楚左史倚相之後,博文善記,因《春秋》作傳,是為《左傳》、《國語》。


    公明子皋,往來衛魯既久,將還複命,至宋見薛瑗諸子疾皆瘥(chài),歎曰:“速哉!天之報善也。”過於影響,璦拜上千金。皋曰:“可留陰惠於人。”乃辭。


    至蔡,報子路、孔子之終。墨子悲慘數日。複令公上過,往東南觀變。


    是秋,越複大舉伐吳,拜蠡為上將軍,以君子六千人,搗其中軍,吳大敗。


    從橫山進兵,王孫駱肉袒乞成。蠡曰:“天以吳賜越,敢違天乎?”忽湖水發,城東蕩開一角。


    蠡曰:“子胥開道也。”有鯆(pu)?隨波而入,越兵從之入城。


    夫差奔陽山,曰:“我昔投公孫聖於此,尚有靈響否?”試唿之,三唿而三應。


    越兵追及圍之,夫差自殺,越以禮葬於卑猶,流其三子於龍尾山。


    勾踐撫定吳民,北與諸君會於舒,致貢於周。


    時敬王已崩,太子赤立,王命越為東方之伯。


    還吳見度人經,以質蠡。蠡作顯微神目鏡觀其字,體大而可繹。


    勾踐命全真道士虔誦以度陣亡將士。蠡曰:“此經度人者,非度鬼魂也。”乃已之。


    置酒文台,嚭亦在列。勾踐曰:“子吳太宰也,敢相屈乎?”命斬之。


    樂工作破吳之曲,群臣大悅,勾踐無喜色。


    蠡知其疑忌,歎曰:“功高不可以久處也。”次日乞歸江湖。


    勾踐泣下曰:“奈何棄去?留則與子共國,去則妻子為戮。”


    蠡曰:“死生惟王,臣不能顧。”是夜乘扁舟出齊女門,涉三江而入五湖。


    勾踐聞之,愀然曰:“蠡可追乎?”


    種曰:“蠡機深慮遠,鬼神不測,烏可追也。”


    種出,有投書者啟視,乃蠡所寄也,其書曰:“子不記吾言乎?吾師計然言越王之相,與其始祖神禹相似,長頸鳥喙而狼步,必能興霸。但心存陰險,忍辱妒功,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宴樂。子今不去,禍必不免。”文種未之信。


    勾踐迴越,念蠡之功,封其妻子於苦竹城,鑄金像肖其形,敬之如生。久不行滅吳之償。種念蠡言,稱疾不朝。勾踐來問,解劍而去。


    種視之,則屬鏤也,深歎少伯真神人,複笑曰:“百世而後,必以吾配子胥。”


    遂以劍自盡。葬臥龍山,因號種山。明年海水穿山脅塚崩,有見員、種逐浪而出。


    勾踐聞墨子之賢,居於蔡,往聘不應。公上過還勸曰:“師不欲行道耶?”


    墨子曰:“越王能用吾言,行吾道,翟且量服而食,度身而衣。比於賓民,未敢求仕。否則雖以全越與吾,無所用之,況少伯師祖已去越適齊,我當往候。”


    遂留諸弟子於蔡,獨行而去。


    範蠡乘舸,為浮宅於包山,潛使人入苦竹城,取妻子同適齊,更名鴟夷子皮。


    見齊平公,仕為大夫,未幾欲以為相。


    曰:“大明之下,不可以久處也。”乃飄然遠引,隱於陶山,號陶朱公。


    種竹養魚,蓄五畜以生息,獲利千金。若將營財以養老,有致富奇書遺於世。


    是時各國臣強,晉有六卿,惟趙鞅最賢,然好田獵。


    淮人九方甄弟子王良,識馬性,精禦藝,至晉。


    鸞徼薦之為鞅禦,登車攝轡,勞逸若一,鞅善之。


    韓公子哀聞良名,求學其術。盡授之。


    良於夏夜露坐,仰見一大星閃鑠若飛,忽流至前,化老人謂良曰:“予乃趙祖造夫,為穆王禦,死後精氣升為五星,在天傳舍河中居止。伯樂能識馬,已為掌馬星,實稱孫陽也。子與吾道合,舉為天帝馭官,當速赴此任。”


    言畢,仍上歸星位。明日良無疾而逝。


    趙鞅酒酣臥,五日不蘇,諸臣皆懼。


    鞅初有兩白騾,甚愛之。陽城胥渠處,夜叩門而謁曰:“臣有肋疾,醫者教曰:得主君白騾之肝,病則止,不得則死。”


    左右曰:“甚矣!渠處之欺君,請刑之。”


    鞅曰:“焉用殺人以活畜?”命殺騾取肝與之,病即愈。


    至是,董安於召胥問醫所在?胥往延至。問姓氏,曰:“扁鵲。”


    眾請入視,出曰:“血脈病也,治之何怪?秦穆公曾七日而寤,汝主類此。不出三日,病必間,間必有言也。”


    居二日,鞅果寤曰:“夢至上帝所甚樂,與百神遊於鈞天,廣樂九奏萬舞。忽一熊來,帝賜弓矢命射之,熊死。又一羆來,再射殺之。帝甚喜,賜我笥,皆有副。見吾兒伯魯在帝側。帝屬我一翟犬,曰:‘及爾子之壯也,以賜之。’複言晉國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於範魁之西。餘思虞舜德勳,將以其胄女配爾七世之孫,爾其誌之。”


    安於書而藏之,以扁鵲之言告鞅。賜鵲田四萬畝,館之廣宅而奉養。


    他日鞅出,有人當道,辟除不去,曰:“吾欲謁於主君。”


    從者以聞,鞅見之,悟曰:“噫!吾夢中所見太白老人之子名晰者耶。”


    當道者曰:“帝命主君射熊羆者,晉有大難,主君首之。今滅二氏,其祖為熊羆也。帝賜二笥有副者,主君之子將克二國於翟。以翟犬賜者,翟為代之先,君子且有代也。臣謹致帝命,君之後當王北方。可祀我於霍山,後有晉陽之難,臣願助君一臂。”言訖不見。鞅命祀霍山為太嶽。


    元王末年,姑布子卿至晉謁鞅,相諸子曰:“皆庸材。”


    適幼子無恤自外入,子卿曰:“此真貴人,天所授也。”鞅笑而不言。


    至暮命酒對談,鞅曰:“子遊四方,見有大異流俗者乎?”


    子卿曰:“在都之三折肱醫者,真異人也。但匆匆有欲行之色,明早可速留之。”


    鞅曰:“此即古神醫扁鵲,予已厚養於此。”


    子卿曰:“神仙豈為人豢養?”


    鞅猛省,待旦命駕同子卿至其門。守者曰:“師與一道長昨晚出門未迴。”


    子卿曰:“去矣,不複返。”鞅怏怏而迴。


    居數日,子卿談及蔡之史墨,博識通微。鞅曰:“君其為我聘之。”


    子卿即為齎聘幣至蔡。已迴宋國,至宋尋問,又遊於他處矣。


    子卿徘徊江汝間,欲覓一有道者同去。偶遊宋之都門,見一漁者麵多光彩,因間旁人漁者為誰?


    有長老曰:“上蔡人,常賣魚於市,積八九十年,而容轉少,稱是故時任光。”


    子卿追拜之,問能就聘入晉否?光慨然相從,悉受聘幣,散諸貧苦。


    子卿先入報,鞅整衣出迎,尊上座,問其長生丹藥。


    光哂曰:“吾之服食,不過延年卻病耳。若欲不死,則未能也。”


    鞅心欲仙道,聞此意興索然,相接遂疏。未幾,光與子卿退隱柏梯山,贈鞅以赤苓餅。


    周貞定王十一年,鞅病篤,謂無恤曰:“有難惟晉陽可恃。”言畢遂卒。


    無恤代立,葬父於臨水界塚上,常有赤氣騰起,幻成樓閣之狀。


    晉侯憤四卿之專,乞兵齊魯以討之。


    知伯瑤合韓趙魏反攻晉君,君奔於齊,立昭公之曾孫驕。


    恐齊國問罪,遣大夫俞瑞聘於楚,迴至漢陽江口。


    暮泊山下,雨過月明,命童子焚香取琴而彈。


    曲未終,瑞止琴,命從人巡視崖間。一人曰:“采薪歸晚,欲待月而行,故竊聽雅操。”


    瑞曰:“隱君子也。”迎人敘禮,問曰:“不才撫琴,心有所念能知否?”


    其人曰:“試請度之。”


    瑞整弦複彈,注想於山。其人曰:“美哉!洋洋乎意在高山。”


    瑞又注意於水,其人曰:“美哉!湯湯乎誌在流水。”


    瑞推琴而起曰:“子審音至此,世無其匹,敢請氏族。”


    答曰:“鍾徽。適聞指音精妙,不同凡響,必有所授。”


    瑞曰:“初學琴於成連先生,三年而成。至於精神寂寞、情之專一未能也,成連曰:‘吾之學不能移人之情,吾師方子春在東海中。’乃裹糧泛舟,至蓬萊山,留瑞於山中,剌船而去,曰:‘將迎吾師。’居旬日不返。其時但聞海濤宣冥,群鳥悲鳴,歎曰:‘先生將移吾情也。’乃援琴作水仙操,歌方畢,先生偕一老師拍掌而至,曰:‘藝成矣!當得仙道,但塵緣未盡,再來乃可。’仍泛舟而還。”


    徽曰:“仙傳固自迥然。”


    臨別瑞握手曰:“知音難得。他日當同訪於蓬萊,作世外交。”


    瑞複命後,知智伯有代晉之誌,遂辭歸訪徽,則已死,乃摔琴不複鼓。


    智伯挾韓魏共攻趙氏。無恤與謀士張孟談等走晉陽。


    家臣原過在後途,遇神人授青竹二節,曰:“為我致無恤。”遂不見。


    原過追告無恤,剖其竹,中有朱書曰:“霍山神子晰,奉上帝命。三月丙戌,使汝滅智氏。”無恤私喜。


    三家合攻晉陽,決水灌城不浸者三版。襄子憂曰:“闔城將為魚鱉。霍山神其欺我乎?”


    孟談乃縋(zhui)城私見韓魏,說之,反攻智氏,獲智伯斬之。


    是日恰丙戌,貞定王十六年三月也。


    王在位二十八年崩,長子去疾立。立三月,弟叔弑之而自立。立五月,弟嵬複弑之,嵬自立。


    甲辰四年,趙襄子卒,有五子不立,命立伯魯之孫浣,為世子。


    時晉哀公薨,子柳立,三家共分晉地,僅以絳州、曲沃二邑為公食邑。


    齊田盤亦使宗族盡為邑大夫而據之。


    天命已改周,權雄各樹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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