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十多天還沒出青州,若按照現在的狀態繼續走,能不能走到是一迴事,有沒有命走到又是另一迴事。


    沒有了驢車他們隻能靠雙腿走,還要推著笨重的車篷,極大的降低了速度。


    而且兩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麵,身上很久沒清洗髒汙的發臭,任誰看了都以為是哪裏來的逃荒乞丐,不會往叛賊同夥的方向想。


    他們必須進城補充一下裝備,最好能買一隻拉貨的畜牲,再短暫休整一下。


    這些天以來他們始終遊離在人群之外,消息不通,也不知道周徹和黃太後那邊怎麽樣了。


    趙小山和朱豐收規劃了一下路線,決定去離這裏不遠的定襄郡的城陽縣。


    城陽縣是青州府最靠西的縣城,過了這個縣便是齊州府地界,而且這個縣有碼頭,從碼頭上船沿著鏡河一路西行可以直達京城。


    其實從密水到京城的直線距離是走衛州,可衛州是黃太後和前太子的大本營,危險性不言而喻,他們實在沒那個實力硬闖,隻能繞路前行,隻能南下先去齊州,再從齊州出發朝西北方向走到京城。


    若能走水路最好了,那樣會少很多麻煩。


    打定主意後,趙小山和朱豐收吃了點東西,收拾好篷車,重新出發朝著城陽縣行進。


    有鑒於前兩次遇到攔路搶劫的,這次兩人更加謹慎,連鄉野小路都不敢走,專門挑無人的山間林路。


    十月份的青州山林,樹葉變黃蟲蛇變少,不少野果都成熟了,咬一口十分甘甜。林中溫度適中不冷不熱,空氣清新,若不是正處於逃難途中,兩人真想停下來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靜謐。


    又走了四天的時間,在體力即將耗盡前,兩人終於到了城陽縣城外。


    再次接觸人流,趙小山和朱豐收明顯感覺到了和以往的不同——進城的和出城的人都很多,人人神色驚慌,秩序依舊在,但逐漸有了崩壞的趨勢。


    城門就在前麵,進城的百姓排了長長的隊伍,大部分都是貧苦的老百姓,就這還有地痞流氓前來騷擾搶劫。


    趙小山身後不遠有一家五口,夫妻二人帶著兩個大女兒和一個小兒子。除了那個小男孩穿的細棉布,剩下四人都穿著麻衣,但他們家有輛騾車,男人坐在車轅上趕車,女人們和那個小男孩坐在後麵板車上。


    看穿著打扮便知他們是附近村裏的農戶,兜裏有些錢,絕對不多。


    就這,還讓幾個在附近溜達巡視的地痞流氓給盯上了,那地痞佯裝看上了他家大女兒,對那女孩動手動腳拉拉扯扯,那女孩嚇的大叫,男人連忙上前阻止,卻雙拳難敵四手,兩下便被打趴在地。


    最後還是那家的女人將藏在內衣裏的錢袋子掏了出來才解救了自家男人。


    一個地痞將錢袋鬆開,發現裏麵不僅有幾十個銅板,還有兩小塊碎銀,甚是滿意,又在那少女胸脯捏了一把才哈哈大笑著離開。


    那少女的尖叫聲直穿雲霄,震得前麵趙小山耳朵都快聾了,動靜鬧得這麽大,不遠處守城門的胥吏們見狀卻並未阻止,看幾個地痞得手後才象征性的說了一句:“你們幾個差不多得了,別鬧得太過了。”


    趙小山和朱豐收心中大驚,不知到底為何會這樣,麵上卻不敢露出異常。


    幾個地痞得了一次手,心裏開心,又來來迴迴晃悠起來,想在隊伍裏再找一隻肥羊。


    隊伍裏弱勢的人很多,但一看就知道沒錢,就算打劫也劫不出什麽。


    看了半天,兩人竟晃悠到趙小山和朱豐收麵前,眼神上下的打量著,像要從他們身上穿出來一個洞。


    趙小山後背發涼,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心中怒極。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幾個不入流的混混竟將主意打在他身上了,欺人太甚。


    若是以往,趙小山一定苟著,或者說幾句求饒的話,或者破財免災了。


    但現在的趙小山可不會慣著他們。


    上一個欺負他的人已經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麵對這種混混,唯一的辦法就是和他比狠,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隻有讓他們感覺怕了才行。


    想罷,趙小山先是將車棚子交到朱豐收手裏,叮囑道:“豐收你看好攤子,有人將主意打到咱們身上了,咱要是裝做看不見,像是咱怕了他們。咱大哥叮囑過咱們,出門在外,橫的怕不要命,前幾天剛收拾完一個,今天我再練練手。”


    說罷,他大步流星的走出排隊隊伍,兩手握緊,左右搖了搖頭,走到一個混混麵前,道:


    “這個兄弟,你們有何指教?要錢,俺們沒有,要命你們要不要?”


    他反其道而行之的態度弄得那混混先是愣了愣,而後便是大笑。


    “大哥,這有個膽子大的,說要把命給咱們。”


    他的話迅速引來了另外兩個同夥,趙小山一對三,絲毫沒懼怕,仰首挺胸目光威嚴,他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從沒有這一刻這麽崇拜自己。


    活了兩輩子,都在渾渾噩噩,說是小有成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活著,卻從來不精彩。


    他一直以為自己適合苟道,不求大富大貴,隻求穩紮穩打,老婆孩子熱炕頭就行。


    可直麵三個地痞這一刻,趙小山一點不怕,隻覺得血液都在沸騰,頭發絲都在燃燒。


    他很興奮。


    他覺得這一刻的自己才像個男人,將在乎的人攔在身後,不懼危險迎難而上的真正的男人。


    “這個兄弟笑的這麽開心是為什麽?難道你覺得我在開玩笑?我趙某從不開這種玩笑。”


    說著趙小山慢慢彎下身,將藏在褲腿裏的小刀拔出來,露出尖銳的刀鋒。


    這把刀是當初在西北時周徹送給他的,刀身並不華麗,甚至有些舊,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把真正見過血的好刀。


    “上一個說要我命的人已經被這把刀結束了,時間過去了這麽久,我都快忘了當初什麽感覺了,既然大哥說要我的命,那我便重溫一下。”


    趙小山個子不高,身板瘦弱,聲量不大,他就拿著一把鋥亮的刀站在那,一臉冷漠的說著這句話,一種名叫高手的氣質撲麵而來。


    對麵的小地痞被唬的呆愣在地,一時竟不知如何迴應。


    那頭目同樣先是一愣,而後便反應過來趙小山說的可能是真的,他應該真的殺過人。


    他們不怕和人搏命,但沒必要和這個陌生小子搏命。


    他們不過是城陽縣裏混日子的地痞流氓,隻為求財,也更惜命。


    “都是誤會,我們幾個兄弟不過在這走走,小兄弟你誤會我們了。”


    趙小山提了提嘴角,沉聲道:“誤會不誤會的可不是你說的算的。”


    地痞頭子眉心一簇,心下一緊,難道真碰到硬茬子了?


    “真的是誤會,散了散了都散了,別耽誤了這小兄弟排隊進城。小兄弟,你同伴都排到前麵了,你再不跟上他就進城了,你倆就要錯過了。”


    趙小山神色一動,扭頭朝後看了看,又轉過頭來冷聲道: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不能和幾位大哥切磋了,以後若有機會再來切磋吧,到時候這位大哥別再說誤會了。”


    完美的裝完x後,趙小山頭也不迴挺直腰板大步朝後走去,看著背影就像是一個沒完成刺殺任務的劍客。


    小地痞看著愣是沒敢追上去。


    “大哥,你怎麽就讓他這麽走了,他們身上絕對有東西。”


    打劫一百個普通老百姓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打劫一個富有的,夠吃喝好多天的,這小子隨手拿出來一把刀都是精品,身上的銀子不會少。


    “啪。”


    迴應他的是地痞大哥的一個巴掌,“我和你說多少次了,咱們要量力而行,打劫可以,別把命搭進去。你看這小子其貌不揚的,絕對是殺過人的狠角色。別你錢沒要到,先把命搭進去。”


    “也是啊,他剛才拿刀那一下,我像是被定住了似的,都不敢往前湊了。”


    地痞大哥點了點頭,“他那把刀絕非凡品,這人身份不一般,咱們還是輕易不要招惹了。”


    兩人的對話趙小山沒聽見,因為他順利的進城了。


    也許是看到了他單刀匹馬和地痞對峙的一幕,守城胥吏仔細檢查過他的路引發現沒問題後,並沒強烈要求查看朱豐收的,便放他們進了城。


    朱豐收推著板車,十月份的天嚇出了一身冷汗,看趙小山依舊氣定神閑,心裏充滿了敬佩。


    主子就是主子,哪怕年齡小身體弱,他也是主子。


    兩人進城後沿著主幹道往前走,找到了一家規模尚可的客棧住了進去。


    一進屋,趙小山腿就軟了,若沒有朱豐收扶著,他一定會栽倒在地。


    “主子,你沒事吧,是不是餓狠了?”


    “沒事,我就是有點虛……”


    趙小山覺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有種修仙人士燃燒精血後的疲憊虛弱感。


    “主子,你剛才簡直太勇了,我當時都嚇壞了,還以為你真的要找他們拚命呢。”


    趙小山直哼哼,沒說他當時真沒裝,那時候他真打算活出自己活出強大準備英勇就義犧牲自己成全他了。


    不過他也知道他說了朱豐收也不會信就是了。


    兩人折騰了二十多天早已疲憊不堪,先叫店小二送來兩桶熱水,好好泡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又各吃了兩碗麵條才算活了過來。


    二人雖然困頓的很,還是沒有放鬆警惕,頭半夜趙小山睡覺朱豐收守夜,後半夜朱豐收睡覺趙小山精神。


    如此折騰一晚兩人都累的不行,第二天白天根本沒出屋,又輪著睡了一天。


    到了晚上,二人總算緩過來些許精神,這才走下樓梯到了一樓大廳準備打探一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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