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和其它重要的傳統節日期間,大人們對日子的概念都習慣用農曆,特別是春節,由於習俗和人們的社會活動是以農曆的日子為準的,公曆日子相應的就會淡化一些。


    農曆記年、記月和記日都是以月亮的變化為參照確定的,是我們祖先發明的非常科學的一種方式,同時還確定了獨特的“二十四節氣”,來描述氣候的變化規律,這些節氣的名字也凸顯了其主要特征,譬如“驚蟄”意味著有的動物結束了冬眠,“小滿”顧名思義就是小麥剛剛飽滿等等,十分準確和神奇,並且由此形成了許多能幫助人們生產生活活動的俗語。


    譬如,“大二小三”,說的是農曆大月的初二和小月的初三,晚上可以見到月牙;“穀雨麥穗齊”,說的是穀雨季節小麥出穗;“小暑大暑,上蒸下煮”,說的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暑天天氣等。


    然而,這些年,受西方文化的滲透和影響,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受到衝擊,一些傳統習俗在年輕一代中卻越來越淡化了,就說這春節吧,如果在孩子們當中做一個調查,可能很多人都說不出是哪一天,是什麽日子。而對於西方的什麽聖誕節、感恩節、萬聖節、愚人節等等,卻能說的一清二楚,這是十分遺憾的。


    當然,在傳統節日和農曆記日中,祖先們還總結出了一些習俗,並按照這些習俗來進行社會活動,這些習俗都有著地域特征,不同的地域有著不同的習俗,至於這些習俗是迷信還是科學,沒人能解釋清楚。


    春節期間,神州地區有些風俗習慣,也是鐵路部門參考的重要依據,譬如“三六九,往外走”“七不出門,八不迴家”等,就是人們習慣在農曆的逢“三、六、九”外出活動,或打工或做生意等,覺得這樣最吉利,特別是六和九,曆來都是最吉利的日子。


    因此說,火車站的春運工作,也都是按照這些習俗來應對客流規律的,農曆初六、初九和十六、十九也一定是客流高峰。


    初四下午,曹清連正在辦公室閱批文件,有網上的也有紙質的,紙質的也是一大摞,曹清連看的效率倒挺高。車站特別忙,閱批文件很費功夫,但曹清連給辦公室定了一個規矩,讓文字功夫好的夥計提前預覽,將與車站有關聯的內容用筆劃出來,然後交給曹清連,這樣就可以省去很大功夫,因為不少文件中雖篇幅很大,但裏麵真正有關的內容卻並不多。


    正閱批時,辦公室主任馬宏亮和客運科女科長胡玲敲門進來了,一進門,大嗓門的胡玲便嚷嚷道:“曹站長,可不得了了!您看我們可怎麽辦呐?”馬宏亮也是一臉的愁容,嘴裏埋怨著:“您看這咋辦呀站長……”看著曆來都沒有這麽失態的兩位部下,曹清連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情,反正意識到不是一般的事兒,否則這兩位得力幹將不會是這個樣子。


    “怎麽了?你們兩個怎麽這麽著急,出什麽事了?”


    “您看站長,這是集團公司客運部剛剛下發的電報!”胡玲一把將一份傳真電報拍到了曹清連麵前,她從來沒有在曹清連麵前這麽失態,看來她氣壞了。


    曹清連拿起電報來看,不看便罷,一看也忍不住把電報揉成了一團,但隨後冷靜下來又展開放在了辦公桌上眼前的位置。


    電報內容:“為貫徹人民鐵路為人民的宗旨,落實上級有關優質服務要求,自即日18點起至春運結束時止,所有始發的客運列車,旅客超員應控製在50%以內,同時取消大客戶合同票,將重點旅客預留票收歸集團公司統一管理……”電報簽發人:鄔良。


    曹清連的視線在電報上停留了半天,像入了迷一樣遲遲沒有迴過神來,之後,他倒是沒有發什麽脾氣,而顯得格外平靜似的,隻是淡淡地說:“這兩招是不讓我們好過啦,這也不知是哪個領導下的聖旨。”


    曹清連說出這句話之前,腦子裏已經轉了好多圈,從電報字麵分析,他猜測這一定與北京方麵的要求有關,同時也可能與鄔良的決策有關,絕不會是客運部長肖嚴的主意,肖嚴不會這麽幹。


    如果是肖嚴的主意,根據其性格脾氣,他一定會提前和車站通氣商量的,既然肖嚴沒有提前給出一點消息,估計肖嚴不好說,隻能按領導要求直接下發電報了。


    那麽集團公司客運部的這份電報內容,意味著什麽呢?其一,超員限製在50%以內,與以往的允許超員80%相比,減少了30%,也就意味著始發列車的運能減少了30%,將有更多旅客買不上票,這給節後高峰日的春運帶來巨大壓力。其二,將大客戶合同票取消,將重點旅客機動票收歸集團公司統一管理,就是把車站唯一的一點“權力”給收走了,這樣一來,車站將沒有一張可以掌控的車票,來幫助解決重點旅客應急的問題。別看平時車站掌握的非常有限的幾張車票,如果被取消了,這倒是一個不小的事情。


    “站長,您看看是否和集團公司領導聯係溝通一下,讓他們重新考慮基層的困難,如果按照電報要求去執行,那接下來我們的工作阻力就太大了。”馬宏亮提醒說。


    “我知道,可是你們想了嗎?電報已經下發了還能改變嗎,不可能,現在我們隻有按要求執行了,別無辦法,先執行幾天看看情況再說吧。”


    曹清連很清楚,既然集團公司下發了電報,暫時想改變是不可能的事,隻能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等等再說吧。


    於是,曹清連想了想又交代兩位:“你們抓緊針對這個電報要求,製定一些應對辦法讓我看看,售票車間主要是做好對旅客的解釋工作,客運車間和綜治辦主要是維持好站內秩序,及時清理無票旅客,防止鑽空子上車強占有票旅客的位置。”


    “對於合同票和機動票取消的問題,辦公室起草一個告知函,說明一下今年春運很特殊,車站不再留合同票和重點旅客保證的機動票,請大家給予理解。然後,明天在交班會上把這些情況通報給大家,讓大家知曉並對外做好宣傳和解釋工作。”


    說完後,曹清連又補充了一下說:“對了,對於省市黨政軍各方麵的公務需求,給他們私下說清楚,如有坐車需要,讓他們直接找集團公司領導,就說集團公司他們那兒還掌握了少量的車票。對於曾經幫助過我們的關係單位,如果他們的領導需要坐車,你們不要簡單拒絕,要想盡辦法幫助解決,至於想什麽辦法,你們自己看,但前提是必須保證。就這樣吧。”


    曹清連這一番要求,看似簡單,其實落實起來並不容易。本來,在曆年春運高峰,因為大量旅客買不上票,都產生了大量的無票旅客鑽空子混進站,還有到站旅客不出站的問題。而這些旅客一進站,就強行上車不下來,由於人數較多,依靠客運人員驅趕是不大可能的事情,結果導致了無票旅客上車走了,而部分買過票的旅客卻上不了車,也走不了,由此而導致的矛盾衝突自然就非常多。那麽,麵對今年這種情況,可想而知,將有更多的無票旅客鑽空子,這種情況將更加嚴重,會給客運組織造成極大的困難。


    那麽無票旅客是怎麽進站的呢?為何不能完全拒之站外呢?這說起來比較複雜,其中有鐵路內部人員的原因,就是站區有關單位私自放行無票旅客,特別是列車上,有的旅客通過車上的列車員、乘警和檢車員的關係,提前從車庫上車,然後隨車到站內不下車,這種情況居多,這不僅是找關係的結果,同時對列車上也有好處,因為沒在車站買票,就得在車上補票,而補票收入屬於車上的收入,裏麵有提成獎勵,所以列車工作人員何樂而不為呢!


    無論是大事小事,有關係在現實社會裏很重要,“有人好辦事”是普遍現象,這主要是我們的人多資源少造成的,與孩子上學和醫院看病是一樣的道理。


    如果把找鐵路關係稱作“白道”的話,那麽無票旅客混進站的另一些情況就是走“黑道”,“黑道”就是每年春運緊張時,有人專吃這一路,通過各種門道送人進站,譬如從車站圍牆外“翻牆頭”等,從中收取好處費,當然也有內外勾結鑽空子的情況。盡管每年春運期間,車站都把這些問題提出來請集團公司春運工作組協調解決,但無論再嚴格也難以杜絕,水至清則無魚嘛,站區這麽大,單位這麽多,春運工作千頭萬緒,根本杜絕不了無票旅客提前進站問題。


    客運科長胡玲和辦公室主任馬宏亮走後,曹清連琢磨了一下,便給集團公司客運部長肖嚴撥了個電話,電話一通,肖嚴首先就表示了歉意:“曹站老兄,我知道你會找我的,我得先表示抱歉,我知道那個電報對你們來說確實影響很大,可是老哥我也是沒辦法呀,你一定得理解我……”


    通過溝通,雖然肖嚴沒有明說,但曹清連已經清楚了,關於超員限製在50%的要求,是北京士心軍親自定的,目的就是讓車上寬鬆一點,為優質服務創造條件,體現“和諧春運”的特點。


    而關於取消合同票和重點旅客機動票收歸集團公司管理的問題,完全是集團公司領導的決策,至於是誰決策的,肖嚴沒有說,但曹清連能夠猜得出來。同時,肖嚴還告訴曹清連,給重點旅客留的“機動票”收歸集團公司管理後,審批權限歸主管領導,這主管領導當然就是鄔良啦!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曹清連忍不住“哼”了一聲,心想:這下好了,好戲在後頭呢!別覺得這是一種權力,這個權力可不是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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