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七月十八日,吉。


    李城的病床前,郭向北握著李衛紅的手一臉鄭重說道:“爸,衛紅交給我您放心,這輩子我會給她幸福,不離不棄白頭到老。”


    郭向北陪著李衛紅在醫院伺候了三天,還花了點心思給換了個雙人床位的單人病房。這三天他完全將自己當成了李家女婿,端尿擦身喂飯,做到了一個女婿對老丈人無微不至的關懷。


    連醫院裏的護士醫生都讚歎這樣的女婿實在難得一見。


    作為一個過來人,他太了解李城這種幾乎癱瘓在床的艱難,他用真心實意打動了李城以及他們一家。


    醫生說李城可能熬不過今晚,李衛紅母親、哥哥嫂嫂、弟弟妹妹都到齊。郭向北不想讓李衛紅留下遺憾,想在李城去世之前將他和李衛紅的事情定下來,便將自己原本計劃今天這李衛紅定親的事情說了出來,征得了李城和家人同意,所以才有了這一出。


    李城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致,整個人皮包骨頭猶如骷髏,看起來很是嚇人。他說話的聲音很微弱,需要耳朵貼著才能勉強聽清,可是此刻,他卻仿佛在用盡全身的力氣說話,為了能讓大家都聽到,說的斷斷續續:


    “衛紅...命苦,你好好...待她,祝你們...幸福。”


    郭向北和李衛紅跪在床前,用力抓住他手用無比肯定的語氣道:“爸,我保證我們一定會幸福!”


    李城眼中露出滿意之色,隨即目光柔和的看了一圈家人,叫了聲“美珊”。陶美珊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從懷中掏出一個紅包塞到郭向北手中。


    郭向北知道這是一種風俗,丈母娘給紅包就相當接受了他這個女婿,大大方方收下。


    “毛腳,以後衛紅就交給你了。她性子弱,為這個家付出很多,吃了不少苦。這幾天我們也看出來了,你是真的對她好。你的事衛紅也說了不少,是個強人,以後好好過日子,她有什麽不對的你遷就著點。”


    “好了,你們先都出去,我和你爸說會話。”


    郭向北接過紅包認真點點頭,一行人出了病房,隻留下老兩口在房間內話別。


    “妹夫,阿妹以後就拜托你了。”


    李衛軍二十六歲,個子不算高,樣貌頗為英俊,和李衛紅有三分相似。或許是生活壓力太大,性子有些冷淡,不愛說話。


    他的妻子蔣修紅和他都在鋼廠上班,頗為精明的一個女人。


    郭向北覺察今天他們家似乎早有準備,他就是不提出兩人訂婚的事,陶美珊他們估計一會挑明。


    和李衛軍幾個說了會話,陶美珊突然開門大叫醫生,眾人一驚齊齊進去,李城陷入昏迷。


    淩晨一點,李城病逝。


    李城的病李家人早有準備,聯係了殯儀館進行火化,一切從簡。中間來了不少親朋故友,廠裏也來了個幹部對家屬進行慰問,郭向北幫著跑前跑後,忙碌了兩天終於將李城骨灰下葬在一處國營墓地。


    滬市也有頭七之說,隻不過地區不同具體做法略有差異。李衛紅家條件不好,一切從簡,在第六天進行頭七祭禮。


    李衛紅這次的探親假期很長,大隊直接給批到了八月底開學。


    郭向北抽空給趙家村大隊打了個電話,一連轉了數次才接通,那邊一聽是他從滬市打來,立馬讓人去叫趙冬梅。郭向北簡單說了一下李衛紅家情況,告訴母親過幾天他就帶李衛紅迴京認門,把趙冬梅都給激動哭了。


    接下來趙大川又說了電業局、郵電局還有農機站給拉來將近一百套桌椅的訂單,他們都快忙瘋了,大隊關於成立家具廠的事情現在已經開始討論,要等他迴來再定。


    趙大海問他對家具廠的廠長職位有沒有興趣,大隊已經開始拉電線了之類。最後提了一句王大花被抓走了,你大舅家這兩天比較亂就掛了電話。


    郭向北瞬間就明白王大花一家的事情終於暴雷了,看來南平山把那件大案給拿下了......


    一通電話不到十分鍾花了三十多塊錢,郭向北感覺肉疼。猶豫再三,他還是給京城的大伯打了個電話。


    首都第一機械廠製造車間辦公室,當郭開泰聽到電話那邊傳來“大伯,我是向北”幾個字,整個人都呆住了,一時激動的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頭七過後,郭向北陪著李衛紅在滬市轉了幾天,以他丈夫的名義見了一些親戚。


    李衛紅已經決定迴去就結婚,她為了郭向北願意放棄一切,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相離。


    隨後的幾天,兩人去了豫園、外白渡橋、靜安寺等好多地方,留下一張張屬於七十年代的照片。還看了幾場電影,逛了滬市最大的百貨大樓,郭向北還想去友誼商店轉轉,可惜進不去。


    這段時間,兩人正式體驗一場屬於這個時代、年輕人該有的戀愛經曆。


    悠閑的時光總是短暫而美好,七月底,李衛紅告別家人,和郭向北一起乘坐京滬特快前往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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