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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在那時,謝厭兵的心中已是沒了爭勝之心吧。”白誠軒說的很慢,可其中的惋惜之情卻是分明無疑。便聽白誠軒繼續說道:“謝厭兵雖隻出一招,那半湖洶湧之水卻也就此歸於平靜,說來他一劍也不為傷人,隻是擋住宇不凡的極招而已,另一側以六十四祭文凝水而龍形之上,宇不凡開口道‘我曾於稷下之中觀賢者大儒所留武道心得之悟。其上言武道擊技之中有二劍之別,一曰‘法劍’、一曰‘道劍’,練之極處兩者之間未必有高下之分,但法劍皆是從有形之器出,道劍則是無形之器。後者修習更重劍者自悟。是以道劍之術得成的人是少之又少,但若能得成卻已可稱『劍道』之中的翹楚,厭兵你方才所使的‘無劍之劍’想來便是隻聞其名、未曾得見的道劍,…你、我‘龍翔鳳翥’其名已久,那不凡也不能隻讓你專美在前。’”


    沈彥塵道:“伯伯你使的‘計都刀’,還有『稷下學海』之中李勝峰曾使的‘天兵尚方’,這兩件兵器不也像是個‘無劍之劍’?”


    白誠軒搖頭道:“‘計都刀’、‘天兵尚方’雖非是金鐵做鑄,可並非是真正的無形之器,與謝厭兵所使的‘無劍之劍’相比,可說兩者是有截然不同的迥異。”隻見白誠軒略所思索,然後續道:“這其中的道理有些類似武道之中的‘形’、‘意’之別,可也不僅僅便是如此,呃…諸子百家諸宗先哲常以探究天道為己任,這其中便有個‘體用一源、理象無間’之說,‘計都刀’雖不是金鐵所鑄,但說到底是不脫凝氣成兵的範疇,但‘無劍之劍’卻是真的取生於‘真無’。”


    說到這白誠軒言語也不由得慢了下來,其實說來世間萬事萬物窮究之下原是相通,聽白誠軒道:“尋常武者杖拳腳、刀劍之力,可真正說來不過是操持兵刃的蠻力,於此之後再有精進便是漸漸有了一些技巧,可以說以劍而論,天下修習『劍道』之人多是在此境界之中。如在『稷下學海』所見諸人,那個手持‘厚土劍’的程無逸、『北辰帝闕』之中麵帶虎紋假麵的劍者,又或者險些取了你性命的周子期,這些人表現的卻又是另一番境界。隻是如伯伯先前所說,這些人離著所謂的‘天武不履塵’卻又有不小差距,隻能說是已初悟‘己身之道’,可何時能真正透徹、明晰‘己身之道’卻非是簡單之事。便是如今和這人相比,伯伯也不過是略占先機而已。也不知伯伯畢生能不能登臨‘天之武者’那般的境界中去。而謝厭兵那時便已洞察‘己身之道’,境界之高類不輸上古諸聖。”


    沈彥塵道:“伯伯你曾說在天武境界的‘四階論武’中,自己不過是個‘近賢之能’,但是彥塵卻是有些不明白,以這樣看來的話,為何武道擊技越是流傳至今,倒是越顯衰敗的跡象,後來人於此中造詣卻更是難比前人。”


    白誠軒道:“彥塵你能有如此一問也算是眼光獨到,後世武道不及前人,這其中一方麵或許是後人本就有誇大先人武道之能的嫌疑。不過…。”老人眉頭一皺,似是想到什麽要緊的事情,道:“…不過,或許其中還有別的因素。素來盛傳李鳴珂帝業有成,他能得如此迅速的國立鼎,其中多得法、墨、兵、儒四宗之力,因此也深知諸子百家所擁有的戰力之恐怖,以後便有了‘天武不履塵’之說。可細心想想的話,宇不凡雖是不世的奇才,可諸子百家也未必盡尊他意,或許這‘天武不履塵’其中更有著著另一層含義存在,隻是世人不解其中所指,最後歸附於宇不凡而已。”


    沈彥塵也是心念如電轉,心中也像是看到一個頭緒,點頭說道:“近百多年來,諸子百家中雖有武道奇才也有不少,可真說起來武道之上能超越宇不凡的還真是屈指可數,伯伯你曾說當年父親遭人圍攻,似乎也是和‘天武不履塵’有關。彥塵猜想會不會‘天武不履塵’本身便是警示,而隻有武者登臨此等境界才能探究、感知其中的隱秘。”


    白誠軒臉色立時微微一變,眼中也是泛起幽寒的寒光。本欲開口,可私咐片刻卻是有覺欠妥,心中暗道:“十多年來為何我竟是未想到此症結之上,當年振衣出事之前曾對我言,行功之時曾偶見心海神識有幻影如蜃,蜃景變換之間似有所指。難道這‘天武不履塵’其實指的便是一個啟示、預兆不成?”白誠軒心中雖有這番念想,卻也知此時此刻還不能說給沈彥塵知曉,若振衣當年遭遇真是因洞悉其中隱秘所致,那麽其背後所藏隻怕是絕大的危險,更何況少年武道未成,難窺其中隱秘,此時非是個適當的時機。


    沈彥塵道:“伯伯,會否謝厭兵所言說的‘千年憂患’於此有關。”在如此問的同時,那個『洗墨湖』中所見的夢又是再次浮上心頭,在夢中那個被稱作‘南華道君’的人曾言‘天地浩劫也不過推至千年之後’。難道…,想到這裏沈彥塵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這麽一想又覺像是自己硬生生的牽強附會。


    此時一老一少心中皆是各有所想,白誠軒見沈彥塵眉頭緊鎖,以為少年所思於武道何時能之‘天武境界’,隨即說道:“此時切莫心急,武道擊技之事是欲速則不達。”


    見少年點頭稱是,白誠軒也不欲在多涉他話,接著方才所述,說到:“那時便聽宇不凡清聲嗬道‘天章開卷—起韜霞!”他本就是立身六十四字水紋所成的龍形之上,這一言語,真個像是雲霞從龍動、風雨自相隨,登時宇不凡立身處更是雲霧飛動,若隱若現之間,隻見宇不凡儒服鼓蕩,手心之中竟是藍華自生,一時交相輝映直若雲中仙人,在見那足下水龍張口咆哮一聲,便有一道藍霞之光噴薄而出,彼時夜色已黑,可整個天幕卻像是被裂開了一道口子。謝厭兵的‘無劍之劍’非是內勁所生,其中變化我也難以盡言,看起來他是無有動作,可作坊之中我們這‘五姓’人心中卻都覺到之中的振蕩,半湖的當空也是驀地亮起燦爛如電的華彩。此刻再交手,謝厭兵、宇不凡也是少了言談之語,足下水龍發一聲異動,悠揚之響如琴瑟相鳴,宇不凡也是掠身而來,掌勢翻騰不住變換,這勁力強悍竟是四麵八方朝著謝厭兵而去,…伯伯這麽說來你或許難解其中況味,說起來宇不凡修的雖是儒門‘浩然真氣’,可他心性、見地遠超他人,最後於武道擊技也是涉獵甚廣,說是儒門武學,可其實在他冶煉之下更像是自稱一派的‘先天一氣’,若非是如此,他也難於謝厭兵爭鋒。”


    白誠軒長籲一口氣,似是要在這一聲長籲之中更好的理順迴憶,隻是沈彥塵在老人的一身長籲之中像是看到歎息,如此一歎更像是付給當年那個‘鳳翥’謝厭兵。


    隻聽白誠軒道:“宇不凡這‘先天一氣’或許是取自儒門之中的‘熏風過野’之說,隻見宇不凡身形隨著掌勢變換,已然是脫離武道之中快慢、簡繁之屬,整個湖水也是不住爆炸不絕,兩人交手之時,謝厭兵是立身不動,而宇不凡是騰若翔龍,一個青衫儒服、一個雲衣淨白,整個湖麵也在兩人的一動一靜間猶如滄海橫流,浪濤之響轟然不絕,數十丈巨浪排空之下,整個天地如要歸滅,可戰了片刻,便是我們這為修武道擊技的‘五姓’之人也看的出,謝厭兵是占據了上風的,交戰至此他竟是未曾移動過身形。戰至此時,宇不凡自己如何不曉得高下之別,隻聽他又是嗬道:“天章昭日月—卷開聖祚嘯龍行!”


    說到這裏,沈彥塵覺著老人的語氣變了,在這一句‘天章昭日月—卷開聖祚嘯龍行’中,沈彥塵覺察出一份鄙夷。


    白誠軒鼻息間是一聲冷哼,道“宇不凡一聲嗬斥,那六十四字所化之龍唿嘯而來你,狂吼一聲直撲而去,可你知這一式極招卻不是攻想謝厭兵,而是朝著謝厭兵身後作坊而來,顯然謝厭兵也是沒料到宇不凡有此舉動,終於久戰之下謝厭兵是移步了,可卻是為救作坊之中我們‘五姓’人的性命,但見謝厭兵一襲白衣掠影揮袖而動,竟是後發先至擋在唿嘯的水龍之前,右手一揚轟然的怒響,竟真像是龍戾之嘶,那滿空的湖水失了勁力也是‘哐磄’一聲直朝湖麵落下,驚的整個地動山搖轟隆隆,可這時候卻聽謝厭兵語帶訝異說道‘真言咒縛!…原來…’,那時謝厭兵是背對著我,他這句話剛說完,我便見有一口劍自謝厭兵背後刺了出來。”


    沈彥塵先是一愣,然後急忙問道:“伯伯,為何…為何會是這樣,謝厭兵說的‘真言咒縛’是什麽東西,而刺他一劍的又是誰?”方一問,沈彥塵心中也是明白過來,立時道:“李鳴珂,是了…這人是李鳴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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