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崩千載經諸胡亂華之禍後至胤朝大定,憑著此等蓋世不朽功業,開胤帝君李鳴珂也有‘千古一帝,定世人皇’的號稱,在『君臨城』李氏皇族的太廟之中,李鳴珂的廟號雖是簡單的‘胤太祖’三個字,但他的諡號卻是頗為繁長,說來帝王之廟號其實多用在皇族太廟祭祀之上,而真正反映帝王一生勳業、成就的多在諡號之上,而胤太祖的諡號是為:啟天明德肇運睿哲聖武神功大成仁皇帝,由此也可一見胤太祖勳業之著。


    胤太祖內平華亂、外逐異胡,可說李氏的山河社稷皆是自一刀一槍拚出來的,手下文武一幫幹才俱是一時英傑之悲,胤太祖久經戰陣磨礪,其人更是武道之中的擊技好手。以致鄉野閑談常常有太祖有‘千古帝王武功第一’。說起來這句話也是頗為討巧,實則若是真意千年論,離崩千載雖有豪傑輩出,而帝王卻真隻這麽一位,從此之中也可略見一斑。


    沈彥塵自小便是聽著開胤諸英傑的故事長大,在故事裏開胤帝君必是戎馬天下、縱橫九陸,關於胤太祖也有不少軼聞誌怪之說,但胤太祖的事跡多是記載在史書之上,在沈彥塵所見的文獻、所聽的故事中,‘帝師’宇不凡幾乎是有些‘智多而近妖’,因此胤太祖倒是顯得更為真實,他諡號之中最後更是有‘仁皇帝’之言,如今想到刺出這一劍的是開胤帝君,沈彥塵的心中是吃驚非常,一時竟忘了再稱唿‘胤太祖’,而是脫口而出道了一聲李鳴珂,情急之下更是急忙問道:“伯伯,真是他麽!刺謝厭兵一劍的可真是他?”


    白誠軒道:“如何能不是他!‘龍翔鳳翥佐鳴珂’,哼…好一個‘卷開聖祚嘯龍行’,…若不是他又能有誰能和宇不凡配合的如此精妙無間。”


    自白誠軒講述當年之事起,沈彥塵便能覺出老人對於開胤帝君的輕蔑之意,即便是如今李氏皇族也是嗤之以鼻。終於到了此刻,沈彥塵也算明白了這是為何,便聽老人繼續道:“那劍的劍尖自謝厭兵背後突刺而出,登時鮮紅的血汩汩而出,那時我們‘五姓’之人皆為驟然之變而心驚不已。可約有一會,伯伯聽見的卻是謝厭兵的輕輕一聲輕笑,謝厭兵是背對著我們,因此李鳴珂整個身子也是被謝厭兵擋著,起初伯伯也是看不見他的長相,隻聽李鳴珂是驚聲道了句‘你!’,然後便見洞穿謝厭兵胸口的利劍緩緩退了出去,哼…李鳴珂帝業有成,後人稱他一聲‘千古一帝,定世人皇’,那時雖是年幼,可在他那一聲之中,我聽到的卻是怎麽也掩不住的倉惶,便是能一舉偷襲得手,但是站立謝厭兵身前,那個真正害怕反倒像是他自己。”


    聽到這裏,沈彥塵心裏也是有一種鬱悶已極的情緒,他知白誠軒所說定然是真實的,可這種真是卻像是在說以往自己所聞皆是虛假,開胤帝師、帝君兩個後世之中堪比聖賢的兩個人,還有這如此不可為人所聞的隱秘,或許該說是一個‘醜聞’更為合適,沈彥塵不是不知權利之下必然有些黑暗的存在,起初所知是一場光鮮和勇武,而真實之下是一個醜陋和卑鄙,隻是這種真實像是在毀掉以往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們,於此時,沈彥塵也不得不去承認或許真如老人所說,亦如從未有過‘太平盛世’一般,這世間也從沒有真正的英雄,有的之時粉飾之後的麵孔,而在這張假麵之下隱藏的真是是一個顛覆。


    聽白誠軒道:“那時自是不知稍後才曉得,原來非是李鳴珂將這利劍抽出,而是謝厭兵一手攥在劍刃之上,自己將這貫胸而過的利劍緩緩抽出,伯伯雖是不曾看見那時李鳴珂的表情,不過想想,隻怕李鳴珂的震驚自是駭然不已,那一聲輕笑之後,便聽謝厭兵說道‘好一個…卷開聖祚嘯龍行!說來倒是我謝厭兵高看了你宇不凡,你一身能為皆出『稷下學海』,但這‘真言咒縛’卻是道門三脈之中上清天秘術,便是你在如何聰慧過人,可沒有個兩三年深研苦究,也是難以將其融入你‘天章聖卷’的武道之中。儒、道兩宗間隙深,道門上清天卻願將‘真言咒縛’要訣告知與你,那麽你又是拿什麽東西做交換,呃…到了此時此刻,我才曉得或許你早存殺我之心。”


    沈彥塵問道:“這麽聽起來似乎‘真言咒縛’是頗為克製謝厭兵前輩的‘無劍之劍’。”慢慢自言自語到了一聲‘道門上清天’,沈彥塵忙到:“伯伯,你曾說儒、釋、道乃是『三正四奇』之中的三正門,‘帝師’宇不凡出身儒門,‘真言咒縛’的秘術出自道門,會否謝厭兵前輩實則是出身‘釋宗’一脈?”


    白誠軒搖頭道:“『三正四奇』之說古已有之,影響之深能上溯‘三皇五帝’之世,於今『三正四奇』之說少為人言,可今世胤國華土之中諸子百家的格局也是和此有著密切關係,儒、釋、道‘三教’之中,似乎是因創派祖師之故,這釋宗曆來最是少涉天下權柄之爭,因此以謝厭兵之能,伯伯到也是和宇不凡的認知相同,或許謝厭兵的出身來曆是和‘四奇’之中的消失已久的『西祗劍門』有關。”


    『洗墨湖』那個奇異的夢裏,沈彥塵曾見儒、釋、道‘三教’聖賢聯劍的情形。而在此時儒門猶在,釋、道隱兩宗跡。思及此處,沈彥塵心中也是暗問,到底『三正四奇』中儒、釋、道著‘三正’、西祗、東畤、南溟、北辰著‘四奇’,到底它們都隱藏了怎樣秘密。其實說來,這時離著沈彥塵初來兗州之地也不過十多天,可在經曆這麽多事之後,在聽過老人的講述之後,在沈彥塵的眼中,這原本該是清晰的世間越來越顯得迷霧重重。


    白誠軒如何看不出沈彥塵的疑惑,道:“有些事經曆歲月洗禮之後,久久積澱之下,也就沒人知了本來麵目,伯伯雖是南溟中人,可對於南溟之中秘辛也是知之甚少,一門三脈俱是來以『北辰帝闕』為宿敵,可其中的因由何在是誰也不知,其實世間的種種事情咋看之下還是有頭有序,可當深究之時越見模糊,就像是個不住在修建的城郭,城郭的名字是還是如舊,可新城總是在舊城的廢墟之上建築。越來越後矗立在麵上的是個恢弘的城,而在其下埋著的卻是曾經的城郭的墟土和殘骸。別說是一人、一城,就是天下九州經年曆久之後,很多的真實也是麵目全非,剩下的隻是今朝之中的粉墨。”


    往日裏沈彥塵是不知白誠軒的身世,今日之中聽著老人娓娓道來當年舊事,已然是能略微體會其中的一番心境。


    白誠軒歎了口氣,道:“謝厭兵前麵那些話是說給宇不凡,而後聽謝厭兵對著李鳴珂,道‘李鳴珂,今日你一劍想來是想給你自己刺出一個王圖霸業,可開國成就帝業又能如何,到頭來不過是個自欺欺人,曆來都說離哀帝如何的昏庸無能,可你也不見得能比他高明多少,他雖亡國卻能使得嬴氏血脈不絕。而你卻是如此著急這將自己這一姓架到火爐之上炙烤。你強求帝業之成,或許有宇不凡之助真能傳承數代,可‘蛟龍’畢竟隻是‘蛟龍’。似龍而非龍,卻自以為真龍。最後你的貪心招致的隻能是一場‘天罰’。”


    ——似龍而非龍,卻自以為真龍!


    沈彥塵知謝厭兵是不世的奇才,可這一句話卻是未必正確,以胤太祖功業之顯如何稱不得真龍,開胤至今近六十年,胤國國勢日張,李氏皇族在胤國華土之中也是素有賢名,即便是客棧之中胡是非能說了一番‘盛世危言’之論,不過這樣的辭藻之說古往今來也非是少有,在沈彥塵想來,世間的事雖是有玄奇之處,可說不過還是落在‘事在人為’之上,而對謝厭兵來說,那時胤國未立,他這麽一說到是顯得很是無根無據。


    白誠軒道:“李鳴珂一利劍抽出,立時鮮血染紅謝厭兵身上白衣。隔得稍遠可是這麽看去,我們這‘五姓’之人看到的卻更是是一個不凡的風采,白衣如雲、血似紅霞,便是如今,那般的風骨伯伯也是欽慕的緊啊!自謝厭兵中了這一劍之後,宇不凡、李鳴珂倒是不敢開口說話。在作坊之中,我隻看見謝厭兵的肩頭略一聳動便見有一人被甩了出去,這人被狠狠的摔在湖麵之上,這人正是李鳴珂,說來論及長相開胤帝君李鳴珂可是比不得謝厭兵、宇不凡的英俊,他的身材算不得高大,不過臉上棱角卻是分明,也算稱的上臉有英氣之說,謝厭兵將他甩出去之後,卻是倒執劍刃舉起一把劍來,而這劍便是李鳴珂刺殺他的那把劍,隻聽謝厭兵道‘如此一劍也算的上劍器之中的上品,不過和這上麵淬的毒比起來,如此劍器倒也算不上名貴了。’”


    沈彥塵怒道:“毒,他…他們竟然還在劍上淬毒!”一個‘他’說的是李鳴珂,可如此的布局,沈彥塵如何看不出,‘帝師’宇不凡必然也是早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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