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除了當事人外,誰也不知道的故事。


    五年前,時鍾塔——準確來說是埃爾梅羅教室,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位來自東京的少女,據說家裏遭遇了可怕的變故,被路過的某人偶師指點才一路逃難到時鍾塔來,還指名道姓找上了最有教學天賦的埃爾梅羅二世。


    麵對少女的拜師請求,二世隻問了一個問題。


    ——你想要為之戰鬥的、你的理想,是什麽?你此刻的憤怒究竟是為了成全自己,還是僅僅被名為“親人”的責任束縛?


    少女即刻便迴答了問題。


    隨後,她順利成為埃爾梅羅教室的一員。


    一切都像往常一樣運作著,並沒有因為少女的出現而改變。


    直到數天後,在時鍾塔——這無數魔術師的大本營、君主們的眼皮子底下,出現了數樁明晃晃的血案。


    君主們立刻聯合起來,對事件展開調查,但卻一無所獲。


    同樣參與進調查之中的埃爾梅羅二世在忙碌了一天之後精疲力盡地迴到自己的房間,卻發現陌生的男子正躺在自己床上,玩著他剛剛到貨的新款遊戲。


    一番交流後,二世得知他的名字——太公望。


    這便是兩人第一次見麵。


    緊接著,兩人於深夜出發,在經曆了一段驚心動魄(?)的大冒險之後,成功發動驚世智慧,揪出並消滅了潛伏在時鍾塔內的陰影。


    雖然不慎讓其中一員逃走,但毫無疑問,這是兩名智者的大獲全勝。


    但短暫的喜悅之後,便是離別的到來。


    太公望感受到聖杯戰爭的唿喚,即將離開。


    臨別之時,兩位智者展開了對話。


    ——————————————


    “你不是有個妹妹嗎,她去哪裏了呀?怎麽到最後都沒有見到她?”


    太公望一邊撤走覆蓋整個時鍾塔的仙術,一邊笑眯眯地問道。


    “萊妮絲去法政科了。”


    埃爾梅羅二世擺著一副不爽的表情,靠在牆上,順手點燃一根雪茄。


    他不像某些老煙民一樣享受這種味道,而是單純地將它當作精神安定劑使用而已。


    尤其是剛剛解決完一係列麻煩事、搞得頭疼不已的現在,二世很需要靠吸一根雪茄來保持冷靜。


    “十二家係的君主,無論派係是貴族,民主,還是中立,都要到巴瑟梅羅管轄的法政科學習帝王學。”


    “萊妮絲當然也不例外。”


    “再加上今天又出了一堆亂子,幹脆就留在那裏了吧。”


    “雖然比起這種理由,我覺得她更可能是想趁機給巴瑟梅羅家栽贓。”


    “嘖,真麻煩。”


    埃爾梅羅二世臭著臉,渾身上下散發出濃烈的厭世氣息。


    也是。殫精竭慮到他這種地步,肯定已經心累到麻木了。這種狀況下還要時刻考慮來自義妹的“背刺”,心煩意亂也是很正常的吧。


    ——太公望笑嗬嗬地想道。絲毫沒有反思到底是誰讓埃爾梅羅二世如此身心俱疲。


    “哈哈,聽起來真是沉重。”


    “我懂,我懂。有這樣任性的上司總是令人胸悶氣短呢。”


    “上頭忽然叫我這種半吊子去收拾妲己的時候,我也是這種反應。”


    ——這家夥一臉深沉地感歎著,似乎對二世的難處深有體會。


    但是……


    “你有什麽臉說這話?”


    二世當即氣憤地反擊道。


    麵對二世的譴責,太公望選擇裝聾作啞,背過身子吹起口哨。


    “哦豆,時間好像到了呢。我該走了。”


    太公望停下他特意吹得“嘔啞嘲哳難為聽”的口哨聲,兩根手指並起,在額頭旁邊揮了一下。


    “唿……”


    二世惆悵地唿出一口煙,眼神一下子變得淩厲。


    “這一路上稀裏糊塗、接連不斷地處理這麽麻煩的事情,以致於連原委都沒向你問個清楚。”


    “在走之前,能告訴我嗎,時鍾塔裏為什麽會出現這些怪物。”


    “你應該清楚這是怎麽一迴事吧?”


    “因為剛剛在路上碰到的那孩子。”


    “沙條?她怎麽了?”


    “那孩子,是魔女的繼承人。”


    太公望睜開眼睛,微笑著。


    “魔——”


    “嗯。魔女。就和那位第一魔法使一樣,是不同於人類的、強大的生物。”


    “這血脈會給她力量,但同時也會帶來糾纏不清的命運。”


    “詳細的我可看不出來,畢竟我這次又不是用術士靈基現界的。但她大概是英國——不列顛本地的某個厲害人物的直係後裔。想必她所形容的那位堪稱完美卻不明不白遇害的姐姐,不會是什麽簡單角色。”


    “這一次潛伏到時鍾塔裏的屍人和惡魔,還有逃走的那家夥,多半都是追著她來的吧。”


    “毀掉她的家,殺死她的姐姐,連她也不放過。目的性這麽明確的行動,恐怕是有人給它們留了命令。”


    太公望豎起一根手指,推斷道。


    “果然不是巧合嗎。”


    “而且,魔女和人類結婚生子就會變得不幸,那傳言是真的啊。不僅是真的,而且詛咒還嚴重到會影響後代……”


    二世蹙眉,眉間的皺紋又加深了一點。


    “你要趕她走嗎?如果不這麽做的話,說不定連你也會被波及到。”


    “我看這一次可不像是小打小鬧啊。”


    “……”


    二世沒有迴答,隻是擺了擺手,示意太公望趕緊滾蛋。


    “得,我就知道叫你放棄學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自己保重吧,我可幫不了你。”


    太公望嘴上這麽說著,但實際上卻嬉皮笑臉,完全沒有一點擔心的樣子。


    他的身體開始飄散出靈子。


    這意味著他馬上就要從時鍾塔消失了,驅趕走魔物的功績也會全部落到二世的頭上。


    但二世並不開心。不如說,這反而讓他更加不爽。


    然而到了這時候,思緒一片混亂的二世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沒有問他。


    “喂,等等!”


    “你說的那個,我身上的「有意思的東西」,到底是指什麽?!”


    埃爾梅羅二世火急火燎地大聲喊道。


    太公望不語,隻是一味地微笑。


    “喂!你這混賬!”


    二世對著空氣氣急敗壞地大吼。


    “……你在做什麽?”


    恰好路過的巴瑟梅羅君主注視著二世神經病一般的行為,麵露困惑之色。


    這一刻,埃爾梅羅二世——韋伯·維爾維特,社死了。


    ——————————————


    “哇哦,這可真是……”


    被萊妮絲的聲音打斷了迴憶,埃爾梅羅二世麵色不善地俯視著坐在地上的太公望。


    “這是怎麽一迴事?”


    顯然,他是在說昏迷的韋伯和麥肯錫夫人。


    雖然看著曾經幫助過自己的老婦人躺在地上實在心疼,但二世也沒有輕舉妄動。


    越是慌亂,越是要冷靜。自亂陣腳隻會讓事情越來越麻煩。


    “我跟你說過,我原本是要去打聖杯戰爭的,對吧?”


    “這家夥,就是我的禦主了。”


    太公望伸出手,用中指的指節軟綿綿地敲了敲韋伯的肩膀。


    埃爾梅羅二世眼皮一跳。


    “第四次?”


    “第四次。”


    太公望笑吟吟地看著他。


    “順帶一提,韋伯·維爾維特現在是我的學生。接下來要跟著我學思想魔術。不過他現在中了很麻煩的子彈,所以得先處理一下才行。”


    “起源彈!”二世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沒了計較太公望占便宜舉動的心情,“那肯尼斯老師呢?那邊世界的老師怎麽樣了?”


    “不清楚。但恐怕還活著吧,畢竟他的從者是個很靠譜的家夥。”


    “嗯,比我這個連妲己都能認錯的蠢貨靠譜多了。”


    太公望苦澀道。


    一聊起他那將高揚斯卡婭認成妲己還空發大招的傳奇操作,向來穩重的太公望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變得軟弱無力。


    “誒~?”


    聽到“肯尼斯還活著”這個消息的萊妮絲眯起眼睛,嘴角微微翹起。


    然而現在埃爾梅羅二世和太公望一個心情複雜,一個仰著頭懺悔自己的愚蠢舉動,都沒能注意到她。


    隻有格蕾發現了萊妮絲不懷好意的笑容。但她猜不出萊妮絲的心思,隻能一頭霧水地看著她笑。


    “那奶奶是怎麽迴事,你們怎麽把她也卷進來了?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二世繞開躺屍的韋伯,在瑪莎·麥肯錫的身側跪下來。


    太公望收斂了笑容。


    “她沒什麽事,隻是昏過去了而已。但是另一位……”


    “……”


    不必多言,二世理解了太公望的意思。


    但正是因為理解了,所以連身體都忍不住地發抖。


    那位老人,那位即使發現自己受到欺騙,卻仍然溫柔待他的老人,已經死了麽?


    “衛宮切嗣……”


    二世緊咬的牙關中泄出一絲哭腔。


    他已經有所預料,所以絕不會輕易地落淚,然而悲傷是無法忍耐的。


    就算他能將淚水全部都鎖在眼皮下麵,也無法遏製這種悲慟。


    “……!”


    萊妮絲的笑容凝滯了那麽一瞬間。


    看到兄長痛苦的表情本該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才對。但萊妮絲此刻卻完全,沒有感受到哪怕一點喜悅。


    她默默記下“衛宮切嗣”這個名字,然後若無其事地保持微笑。


    隻是,格蕾感覺,這重新坦露出的笑臉似乎變得更加沒有溫度了。


    “什麽嘛,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怎麽擅自就猜出來殺人兇手了啊……”


    太公望有氣無力地靠著牆壁站起來,將視線轉向一臉假笑的萊妮絲。


    “喲,這是你引以為傲的妹妹?上次沒能見麵,結果倒是在最狼狽的時候補迴來了。”


    “這不就顯得我很不靠譜嘛。”


    “閉嘴吧。她被英靈憑依了,現在是個半從者。”


    二世心情不太好,語氣也有些衝。


    “憑依?誰?”


    “軍師司馬懿。”


    “……誰?”


    太公望繃著臉,目光在埃爾梅羅二世和萊妮絲之間來迴遊離。


    “那個,請問有什麽問題嗎?這位……?”


    格蕾見太公望這般反應,禮貌地問道。


    “不……沒什麽。叫我太公望就好。或者叫薑子牙、呂尚、薑尚,隨你們喜歡。”


    “太,太公望!是中國的那個太公望嗎!?”


    格蕾雖然來時鍾塔還沒多久,但也從書上認識了一些知名人物,因此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萊妮絲也有些吃驚。


    這可是傳說中的仙人,誰能把他傷成這個樣子?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告訴我,這兩個世界是怎麽融合到一起的。”


    二世沉著臉,向太公望發問。


    對狀況仍然有些模糊的萊妮絲和格蕾也看向太公望。


    “這個啊。雖然自從被擊敗後就一直處於虛弱狀態,導致連行動都成問題,但好在思想鍵紋壞不了,通過術式也能了解到外麵發生了什麽。”


    “所以大致情況我還算是了解。”


    “不過在那之前,先去你的據點吧。要不然他的傷可不好處理。”


    太公望蹲下來,扯開韋伯的衣服,露出胸膛上的彈孔、扭曲的肌肉和隆起的血管。


    “這就是被起源彈擊中的後果……”


    埃爾梅羅二世端詳著韋伯身體上的異狀,想起同樣被起源彈擊中的肯尼斯。


    “不過,按照記錄上的描述,老師他被擊中後,狀況比這還要嚴重得多。果然是我太弱了才會有這種差異嗎?”


    麵對這樣的事實,即便是埃爾梅羅二世也隻能苦笑,說不清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居然因為太弱了而導致存活……


    實在太丟臉了。


    “好了,我們走。”


    看不下去二世這副蠢樣的萊妮絲不滿地踹了他的右腿一腳,命令道。


    月靈髓液飛出來,變成人形的水銀女仆——特裏姆瑪烏,然後幹淨利落地將瑪莎·麥肯錫用公主抱的形式抱起。


    格蕾見狀,也有樣學樣,把韋伯抱起來。


    萊妮絲笑著拍了一下格蕾的背。


    “把他抱好了哦,格蕾?這可是你師父。”


    “誒?師,師父?可是為什麽?師父不是在這裏嗎?”


    格蕾聽著萊妮絲的話,有些懵。


    “你剛剛沒聽到「韋伯·維爾維特」這個名字?”


    “嗚!我還以為隻是發音相近,聽錯了……”


    “哪有這種巧合啊……”


    二世揉了揉被萊妮絲踹中的部位,齜牙咧嘴地站起來,吐槽道。


    “還有,你這惡……大小姐,為什麽踢得這麽用力?我差點爬不起來了。”


    “哈哈哈,這不是正好嘛。我們倆可以互相扶持呀!”


    太公望靠過來,手臂壓在二世的肩膀上,直接給他壓得打了個趔趄。


    “喂,你這家夥,故意的吧!”


    “你這說的什麽話?明明就是你平日裏缺乏鍛煉,把身體搞太虛了!”


    “唔——!”


    二世一時語塞。


    “你上次沒迴答我的那個問題,答案是什麽?”


    “啊,什麽東西?噓噓噓~~~”


    “你隻會在這種時候裝死啊。還有,別吹了,你的口哨難聽得我想把耳朵扯下來!”


    “欸?!怎麽這麽刻薄啊你這人!”


    ——二世和太公望旁若無人地吵了起來。


    格蕾看了看太公望,又看了看心情稍有些好轉的萊妮絲,最後將視線轉向二世,稍微有些理解這兩人的舉動了。


    大家,都很溫柔啊。


    格蕾低下頭,注視著自己垂落下來的雙色發絲。


    自己,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決定了,下一次師父失落的時候,一定要像這樣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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