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說完她就打算跳下去,被我一爪子扯住:“瘋了你?”


    “你既然抱了我的大腿,就是我的人,我有義務保護你。”


    “不是……我說你一個娘們……”


    “你不會明白的。”


    “喂!站住。”


    不等我說完,她已經消失了。


    留下我望著空空的夜色,心裏七上八下的。


    官府的人果然被她成功吸走,都走後,我從樹上下來,追著範魚的方向而去,她輕功太好,這裏又是她熟悉的場地,來去自如,很快就把官府的人甩開了。


    我潛伏了一會兒,等到官府的人都撤離後,才沿著香味去找範魚。


    找到她時,天都已經快亮了,她卡在一顆榕樹上,背部中箭,已經昏了過去。


    幸好是在樹上,落在草蟲裏,肯定已經被野獸果腹了。


    她傷的十分嚴重,箭頭射的很深,可見當時一定是近距離撲射,射箭之人力度也很大,我甚至懷疑,官府請了武林人士冒充衙役,對她進行逮捕。


    否則普通的衙役,根本不可能傷她分毫。


    我將她帶到溪水邊洗了傷口,拔箭時,她閉著眼哼了一聲,鮮血濺了我一臉,她痛得驚醒過來,看到是我,她並不吃驚,隻是拚勁全力告訴我,別帶她迴山洞。


    順便叮囑我看好她昨晚盜取的寶貝。


    說完,她就暈了過去。


    我看了看箭頭,還好沒有淬毒,不然就是華佗在世,也難以救她。我找了止血愈傷的草藥給她包紮,一整天都守在她的身邊,沒有離開過一步。


    晚上,月亮升起來時,她終於醒了。


    她看著比她還要蒼白憔悴的我,吃驚道:發生了什麽?讓你如此頹廢?或者生無可戀?


    我看著她,心裏陰晴不定,看了她很久,一直沒有說話,或者說當時我震驚得忘記了我還可以說話。


    她看我一臉嚴肅,勉力笑了笑,雲淡風輕的道:“昨晚好險,差點被徐幫主一劍戳中!好險!幸好我別的雖然不行,輕功還一流,所以說,專業技能的熟練掌握,對做好盜賊一職,至關重要啊。”


    我看著她,隱忍了很久,才紅著眼眶問道:“你還能活多久?”


    她一怔,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表情,似乎她早已坦然接受,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她說:“不知道,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也許還有幾天……誰知道呢?”


    “什麽時候中的毒?”我鐵青著臉。


    “大概……是我從組織脫離的時候。”她蕩然一笑,“如果你知道我上一份職業是什麽,一定會覺得我這份職業真是上天恩賜了。”


    “我……我知道。”


    “你?你知道什麽?”


    她躺在草地上一臉虛弱的看著我。


    “你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夜魅殺手之一,我第一次在脫你衣服的時候就知道了,你的後臀上有朵櫻花印,那是夜魅殺手組織的標記,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範魚點點頭,虛弱的閉上眼,“原來你都知道。”


    我沉重的看向她,似乎明白了她為何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聽說凡是加入夜魅的殺手,都是武林人士的頂尖人才,武功一流,任務出動隻許勝不許敗。加入了,便終身不可退出,除非死亡。否則永遠都要效忠夜魅。


    看我疑惑的看著她,她隻是淡淡的點個頭。


    “既然要退出,當初為什麽又要加入呢?”


    她擰了寧眉頭,仰望星空,眼睛裏有細碎的星光,照得她神秘莫測,她說:“我從小就在夜魅,沒得選擇。”


    “那為什麽想要退出?”離開那種地方一定會拆皮脫骨吧。


    “魅主讓我殺一個我不想殺的人,我違抗了他,並渴望解脫,我厭煩了那種為了讓自己活著,不停剝奪別人性命的日子。”


    她唇邊扯出一絲無奈的笑。


    “他讓你殺誰?是個男人?”我悶悶的問,都不知道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柳葉山莊的莊主,司徒君。”她得意的笑,“不過這世上沒有幾個人知道柳葉莊主的真名,我算是其中一個。”


    我那時候還不認識司徒君,不過柳葉山莊倒是聽過,聽聞莊主是個風華絕代的美男,武藝高超,劍術一流……師承多方散家,無法考究,身份十分神秘。


    常年不在莊內,神出鬼沒的。也不喜歡參加武林大會,更不與武林人士走動,定向不明。按他如此低調的形式作風,卻能在江湖上名聲大噪,完全是因為


    柳葉山莊有一口能延年益壽的碧玉溫泉,以及山莊諾大的產值。


    一開始柳葉山莊是個大富豪的私人領地,破產後,開設溫泉為達官貴人享受場所,再後來,不知怎麽的就被司徒君看上,收購了。


    之所以那麽多人想去暗殺他,估計也是因為他手裏那塊香餑餑,隻要他死了,大家就群起而攻之,占領那塊富饒之地。


    可司徒君那廝,豈是泛泛之輩,他養了大批暗衛在山莊裏,常年以來,平安無事,你就知道哪些暗衛武功有多高強了。


    後來我認識司徒君,是因為空空子。


    空空子是我師傅,也是他的義父。


    空空子你應該聽說過吧?


    天下第一神醫。


    後來,範魚告訴我她不殺司徒君的原因是,有一次出使任務時,他救過她的命。


    為此,她選擇退出夜魅這個組織。


    魅主念她多年以來衷心不二,廢了她的武功,給她吃了散心丹,最多隻有三個月的壽命。


    我隻覺胸腔深處突地一跳,震驚得無以複加,我問她可願接受這個叛離的代價,她咬牙,點點頭,一副欣然接受的樣子。


    半響我才穩定情緒,急切的問她:是何時服下散心丹的?


    我急得難以唿吸,卻隻見她換上一副淺淡的笑容,眼中再無往日那種欲言又止的糾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戲謔和淡然,“已經三個月了。”說著她抬眼看著我,眼中有光彩熠熠,道:“可我還活著,不是麽?”


    見我一臉菜色,她反過來安慰我:“現在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賺到的,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


    我沒有辦法像她那麽灑脫,看到她淡定的表情,我覺得我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自從得知她的絕症後,我不吃不喝,想盡辦法,翻遍所有的醫書為她尋找藥方,我嚐試過藥浴,以毒攻毒,煉製丹藥,甚至想通過換血來延長她的壽命。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然。


    她的毒早就侵入肺腑,到了後來她擦在臉上的粉越來越厚,行動也越來越遲緩,記憶也變得很差,有時候甚至出去了,就忘記了迴來的路。


    等她身上的箭傷愈合後,她又帶著我去城裏招搖過市了!


    城內到處都貼滿了我和她的通緝畫像,隻不過她的畫像永遠都蒙著一張臉,而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畫師畫的,竟將風華正茂書生意氣的我畫的其醜無比,就是我本人站在通緝畫像下,也沒有人會將兩者聯係起來。


    就在我憤憤不平的時候,我轉過身就看到範魚不知從哪裏拿來一隻毛筆,對著我的畫像奮筆疾書起來,寥寥幾筆竟將我風朗的神韻臨摹得惟妙惟肖,我大吃一驚,用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她,“你真的不識字麽?”


    她隻是畫了一個我的側影,但從畫工以及傾注在畫裏的情感可以看出,縱使我反應再遲鈍,也知道她對我絕對不是僅僅隻是友誼這麽簡單的感情。


    她看著我一臉的疑問,笑道:“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是真的不識字!當然這並不代表我不會畫畫啊,否則這麽大,我是怎麽同別人書麵交流的?”


    我一怔,卻也沒說什麽。


    晚上她又帶著我去偷東西了,我很不能理解,為什麽,剩下的有限時光裏她不好好珍惜自己,反而還要偷盜,每當我要製止,她就露出一副,我快死了,就這點愛好你都不能成全我的表情時,我就妥協了。


    今晚她去偷的是本鎮的首富,出了名的美男江玉南。


    我們趴在房頂,看著這個南城首富低著頭,專心致誌在算賬本的樣子,我正打瞌睡,範魚已經溜下了房頂,隻見她熟練地從背後抽了一枝極其精致的玉管,放了一點迷香,再極其小心地吹進去。


    我屏氣凝神,就是陪著她幹了許多次此等不要臉的齷齪勾當,我還是忍不住心虛。等了一刻,我就看到江玉南輕輕俯倒在案上。範魚輕靈地從窗戶翻進了房,進後,範魚本想將江玉南綁起來,但看看他那張臉,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望著江玉南那樣單純無害的神色,真讓我恨不得下去把他暴揍一頓。


    我鬱悶的望著天空,心情十分浮躁。


    不等我慢慢熄滅心中的怒火,下麵突然傳來一陣動靜!


    我俯身一看,立刻傻眼了!


    隻見江玉南反手將範魚鉗製在懷裏,口吻輕佻的道:“等你好久了。”


    範魚一臉錯愕,“等我?哼……等我的都不是什麽好事。”


    江玉南勾唇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會送你去見官的,隻是想和你做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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