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迴來,李芳就一直逼問我她的病情,我看瞞也瞞不住,就趁慶生不在時,把診斷結果告訴了她。”

    “像她這種情況,就算迴家等死,至少也有個三五年的熬頭,如果病情發作沒有藥物和器械的治療,能疼得死去活來。”

    “李芳聽我這麽說,就讓我帶著慶生走,讓她一個人在家裏等死。雖然我跟慶生接觸時間不久,但這孩子比一般孩子成熟太多了,如果讓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娘去死,這個疙瘩可能這輩子在他心裏都解不開。”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夜沒有合眼,想來想去隻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賈兵的意思我們已經猜到了大概。

    “我沒有錢救她,可是我不想李芳活活疼死,更不想讓慶生眼睜睜地看著他娘離他而去。拋開情感來看,李芳一死,她自己不會再遭受病痛的折磨,慶生也不必再為了他娘到處撿破爛,而且他年紀還小,如果能找一個願意領養他的家庭,或許以後還有更好的路可以走。雖然醫生說李芳隻剩個三五年的活頭,但是如果到了三五年她沒死怎麽辦?她要是成了植物人怎麽辦?慶生這輩子豈不是就毀掉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當這個劊子手,殺了李芳,這樣她就解脫了,也給了慶生一個機會。我有犯罪前科,殺人肯定要償命,隻要我一死,慶生心裏的恨就會隨著時間慢慢地淡化。”

    “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孩子的一個未來。”

    審訊室裏鴉雀無聲。

    賈兵深吸一口氣:“我有一個老鄉不能生育,一直想要個男孩,我費了很大的勁才聯係上他們兩口子,他們也相當願意領養慶生。我不放心,又親自去了一趟,確定他們兩口子是真心實意要領養後,我便迴來告訴慶生,說我找好了下家,要再賣他一次,賣的錢用來救他娘,慶生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慶生被我送走的第二天,我找到李芳,告訴了她我所有的計劃,她死活不願意,想要自行了斷,不讓我把命搭進去。”

    “可我心裏清楚,如果李芳自行了斷,一來慶生會恨我不信守諾言,二來他肯定會認為他娘為了不拖累他才選擇去死。慶生年紀還小,心智還不成熟,他根本走不出這個陰影,我不想他帶著恨和內疚過一輩子,隻有我死,才是一個圓滿的結局。於是第三天,我鼓起勇氣從集市的地攤上買了一把軍刺,去了李芳那裏。”

    “當我舉刀時,我還是猶豫了,畢竟我要殺死的是我最熟悉的人。說實話,要不是李芳坐

    在床上雙手拽著刀刃要奪走我的刀,我可能還要掙紮一會兒。”

    “她奪你的刀想做什麽?”

    “她想自行了斷。”

    “後來呢?”

    “她連說話都大喘氣,哪裏還有自行了斷的力氣?幾次爭奪後,我下了決心,一閉眼,一狠心,對準她的心髒就刺了下去。很快,她的心口窩就開始汩汩地往外冒血,沒過一會兒,李芳就沒氣了。”

    “你殺完人之後又幹了什麽?”

    “我害怕她的鬼魂上我的身,在床頭撒了一把糯米,接著給她磕了三個響頭便離開了。”

    “你有沒有從他們家抽屜中拿走什麽東西?”

    “有,我把慶生送走的時候,從家裏拿走了慶生的戶口本。”

    “你離開案發現場之後去了哪裏?”

    “我本來想去公安局投案,但是如果這樣,就算是自首,就判不了死刑,所以我就隻能在家裏等著你們來抓我。在這期間,我同村的一個堂兄給我打電話商議要租我的土地。”

    “什麽土地?”

    “家裏種糧食的地,一共有十多畝,我蹲大牢時一直是免費給我堂兄種,他之前打電話問我這土地租不租,那會兒我剛被釋放,也沒有工作,就沒答應。”

    “我的這十幾畝地跟他們家的二十多畝連在一起,他想搞聯合生產,就又打電話給我。他打這個電話的時候,我已經作過案了,所以我就順水推舟,把地便宜租出去了。我帶著家裏的手續,去湖州跟他簽的合同,他直接把錢轉到了我銀行卡裏,一共九萬九,我在湖州花了兩百塊給自己買了一套新衣裳,好讓自己走得體麵點。剩下的錢我一分沒動,全在卡裏,希望各位警官能夠成全,把這錢轉交給慶生。”

    賈兵用祈求的目光看著我們每一個人,我們幾人不約而同地望向明哥。

    幾分鍾後,明哥起身鄭重地說道:“我,答應你!”

    1農村灶台旁鼓風用的一種器具。

    2拐賣人口的嫌疑人。

    3數值為虛構數值,非實驗數值,隻是為了方便理解。

    4就是一步的距離,以腳的中心點計算。

    第二案黃泉有伴

    一

    夜幕即將降臨,墨藍色的天空中看不見一片雲彩,昏暗的山石小路上,一個圓形的光柱在來迴起伏地晃動,腳步聲逐漸清晰。

    “耗子,你走那麽快幹啥?”一個身材有些圓滾的男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跟在後麵。

    被稱作耗子的男人,把手電筒從左手換到右手,接著停下腳步迴答道:“我說龍蛋,你平時吃大腰子那勁頭到哪裏去了?”

    “你妹的,你沒吃?我這喝涼水都長肉,能怪我?”龍蛋雙手掐腰,趁著抱怨的工夫偷偷歇息。

    “我跟你說,我接到線報,咱們要抓緊時間把情況告訴波叔,這萬一消息泄露了出去,咱們那百分之十的好處費就打水漂了。”耗子催促道。

    “有多少好處費?”龍蛋貪婪地舔了舔嘴巴。

    耗子神秘地四處望了望,走到龍蛋身邊,附耳小聲說道:“整整一萬塊!”

    “什麽?有一萬?”

    “你小點聲!”耗子一把捂住了龍蛋的嘴巴,“現在還有沒有力氣?”

    “嗯嗯嗯!”龍蛋一聽到錢,兩隻眼睛射出精芒,下巴上的贅肉隨著頭部的晃動不停地顫抖。

    “有力氣那就趕快!”耗子把沾滿龍蛋唾液的手,使勁地在褲子上蹭了蹭,接著手一揮,繼續往越來越暗的山中走去。

    黑乎乎的小道上,手電筒的光斑時隱時現,小路兩側時不時響起嘩啦、嘩啦石頭滑落的聲響。

    很快,一片光亮隱約出現在道路盡頭,耗子二人見狀,加快了腳步。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兩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咱們晚上要不要玩兩把?”龍蛋顯然對這個地方很熟悉。

    “你有錢嗎?還玩!”耗子撇撇嘴。

    “這不馬上就有一萬塊好處費了嗎?”龍蛋貪婪地望了望距離自己隻有十來米遠的彩板房。

    眼前的這座彩板房由夾心泡沫板搭建,分為東西兩間,東邊的房屋裏擠滿了交頭接耳的人,而西邊則相對安靜。

    “等拿到錢,你的那份,你想怎麽玩怎麽玩!咱們先去見波叔再說。”耗子停下腳步,把兩隻手同時伸進口袋,接著掏出兩種煙盒。

    “別看了,左邊中華,右邊紅塔山!你為啥每次都要確認一下?就你這樣還說我腦子不好!”龍蛋傻嗬嗬地笑道。

    “波叔是咱們的前輩,這萬一拿錯了,就醜大發了!別廢話,趕緊的!”耗子重新把煙盒放入口袋,三步並作兩步朝那間掛著“經理室”牌子的房子走去。

    很

    快,兩人便恭敬地站在門前,正準備敲門時,屋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耗子、龍蛋,進來吧,我等你們多時了!”

    龍蛋把聲音壓到最低問了句:“波叔怎麽知道我們會來?”

    “豬腦子,進山的路口就有監控!”

    “哦,對!”龍蛋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房門因為是泡沫塑料板材質,所以很輕,以至於推門都沒有一絲響動。隨著視野的逐漸擴大,屋內的情況也盡收眼底。房間的陳設很簡單,一張辦公桌,一台記錄著實時畫麵的監控電腦,還有兩張棕紅色的木質沙發。

    此時一個50多歲的男子正蹺著二郎腿,悠閑地靠在一把黑色的老板椅上,手指上那顆鵪鶉蛋大小的金鑲玉戒指,已經把“有錢人”三個字深深地刻在了他身上。

    “波叔!”耗子二人畢恭畢敬地鞠躬喊道。

    “嗯,坐吧!”

    耗子趕忙從左邊口袋中掏出中華香煙,正準備遞過去時,波叔卻用右手擋在半空中:“耗子,你這次給我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那當然是好消息!”耗子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擠在了一起。

    “好消息我就接你一根!”波叔擺出了一個剪刀手的姿勢。

    耗子麻溜地從煙盒中抽出一根“3”字打頭的軟中華架上,吧嗒一聲打開打火機,動作一氣嗬成。

    波叔叼起煙卷猛吸一口:“說說吧!”

    “趙黑子是不是從您這兒借了十萬塊錢爪子錢1?”

    “有這麽迴事,在這個場子裏輸的,欠了快一個月了!”

    “他現在還了沒有?”

    “還個x,我正找他呢,一個月一萬塊利息,這加一起都十一萬了。”

    耗子頓時來了勁,轉身走到房門前,小心地把門關緊,接著問道:“那波叔知不知道趙黑子現在在哪裏?”

    “知道在哪裏有啥用,他手裏沒錢我還能殺了他?他房子的房產證寫的是他女兒的名字。”波叔越說越來氣。

    “您消消氣,我有可靠的消息,趙黑子現在手頭有錢!”

    “當真?”

    “千真萬確,我一哥們在別的場子玩,他認識趙黑子,說趙黑子昨天晚上贏了十五萬現錢!”

    “錢呢?”

    “他裝在一個黑色塑料袋中帶走了!”

    “媽的,這得趕緊,現在去一趟趙黑子家!”

    “波叔,那個……”耗子欲言又止。

    “百分之十的提成,錢如果能要迴來,我再給你加四千,老子給你一萬五!”

    “謝謝波叔,謝謝波叔!”耗子二人興奮得又是點頭,又是哈腰。

    “山仔!”波叔朝門外大聲喊道。

    “老大,來了!”聲音從嘈雜的賭場中傳來,轉眼間一個留著機車頭的青年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帶幾個兄弟,讓耗子帶路,去把趙黑子的賬給我收迴來!”

    “好的,老大!走吧,耗子!”山仔衝二人甩了甩頭。

    轟隆隆!彩板房外傳來陣陣摩托車的轟鳴聲,山石小路被三盞車前大燈照得如同白晝。

    “開車!”耗子大喊一句。

    山仔聽言,使勁轉動摩托車的把手,伴著刺鼻的汽油味,三輛鈴木大架摩托車如離弦之箭消失在夜幕中。

    經過40分鍾的顛簸,耗子、山仔等五人站在了一個小區單元樓的電梯門前。

    “幾層?”山仔轉頭問道。

    “29層,2908室!”

    “趙黑子估計是想錢想瘋了,還選個‘8’室!”山仔哼了一聲,按下了電梯內的數字鍵。

    電梯一路上行,一行人走到了樓層盡頭拐角的位置。

    耗子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就是這間!”

    砰砰砰!山仔使勁地拍打著房門。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旁邊的鄰居,2907室的鐵皮房門打開了,一個貼著麵膜的中年婦女探出頭來抱怨道:“敲什麽敲?”

    “你媽的,你再給我喊一個試試?”山仔瞪著眼睛指著對方的額頭。

    女人抬頭看了一眼山仔左耳上的一排耳釘,灰溜溜地關上了房門。

    “你媽的,欠罵!”山仔不解恨,朝旁邊的門上又吐了一口口水。

    “山仔哥,沒有反應,會不會人不在家?”

    “老大讓我來收賬,那就是對我的信任,我山仔不能讓他的麵子掉地上,今天必須要收賬。去車上拿撬棍,把門給我撬開,看看這老東西贏的錢有沒有放在家裏!”

    “好的,山仔哥!”

    對於專門靠“收賬”吃飯的山仔來說,撬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也就一支煙的工夫,

    一根半米長的鋼筋撬棍被提了上來。

    “撬!”山仔對手持撬棍的小弟下了個指令,其他人都主動閃到了一邊。

    小弟把撬棍的一頭塞進了門縫,“嗨……”口號還沒喊完,門竟然開了。

    “山仔哥,門隻是被帶上了,沒鎖死,人可能在家!”

    “媽的,今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給我進去搜!”山仔衝兩個小弟使了個眼色。

    二人收好撬棍,走進了屋內。吧嗒!客廳的暖黃色大燈被按開了。

    轉眼間,兩個小弟渾身哆嗦,連滾帶爬地從屋裏跑了出來。

    “什麽情況?”山仔有些納悶。

    “山、山、山、山仔哥,見、見、見、見到屍了!”

    二

    “大家好,這裏是《最強大腦》的現場直播間,我是主持人蔣昌建,歡迎大家準時收看……”父親平時除了研究專業書籍外,我就沒發現他對哪個綜藝節目感冒過,唯獨這個例外。

    每當節目播出時,父親都會歪坐在沙發上,緊緊地盯著電視機,客廳裏時不時會傳來“我的乖乖”的感歎聲。這是父親的口頭禪。我這個人從小到大沒有太大的野心,小的時候不懂事,等慢慢長大了,我才發現,其實這才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嗡……嗡……

    “小龍,把碗放下,抓緊時間下樓!”父親抓起手機努力地起身,衝著在廚房洗碗的我喊道。

    “怎麽了?”我看著父親嚴肅的表情,趕忙拽掉圍裙走到他身邊。

    “啟明的電話!”不是緊急情況,明哥不可能在這個點打我的電話,父親心裏也明白,八成又是發案件了。

    我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蹭了蹭,使勁按了一下屏幕上的綠色接聽鍵。

    “五分鍾,到樓下!”

    “嘟嘟嘟……”還沒等我說話,明哥已經掛了電話。

    “還愣什麽?趕緊下樓,你還有四分鍾!”

    “你真不愧是明哥的師傅!”我看了一眼焦急萬分的父親,轉身朝樓下跑去。

    前腳剛站穩,紅藍交替的燈光便充斥了我整個視野。

    胖磊一踩刹車,勘查車穩穩地停在了我麵前。

    我使勁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明哥,哪裏發命案了?”

    “綠蔭小區!”

    “什麽情況

    ?”

    “情況有些複雜,咱們到現場再說!”

    按照慣例,每次到達案發現場,刑警隊的徐大隊長都會把整個案情做一個簡單的通報,所以明哥對案件情況掌握不全麵的時候,通常都不會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大腦清空,等待對案發現場做最為細致的勘查。

    綠蔭小區建在雲汐市市區,也是最早的一批高層小區。整個小區由弧形分布的八棟高層樓房組成,雖然小區建成有將近十年之久,但因為這裏是學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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