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能想不開呢。」蔡夫人看著她細嫩的脖子上,一條醒目的紅痕,擱別人身上或許還好,可她皮膚白,就越加顯得觸目驚心,「有事你來找我們,就算我們幫不了,可也能幫著想辦法啊。」


    「娘,我們姑姑是氣的狠了,脾氣上來了,哪管的了那麽多。」蔡二小姐道:「就和我一樣,我要是氣了,不弄死別人我也想弄死自己。」


    蘇婉如失笑,蔡夫人就道:「行了啊,小孩子家家的說的什麽話。」


    蔡三小姐道:「皇長孫殿下太可恨了,哪又這樣的人,說封女學就封女學,一點道理都不講。」


    「她就是以權壓人。」蔡二小姐道:「這你還看不出來嗎,就欺負姑姑無依無靠的沒人撐腰呢。」


    大家一陣沉默,沉默裏滿是憤憤不平,蔡夫人道:「她怎麽沒人撐腰,我們就是她的後盾。」說著,我這蘇婉如的手,「往後你有事就來找我,永嘉伯府就是你的家。」


    蘇婉如感動的紅了眼圈,迴握著蔡夫人的手,道:「夫人,我何德何能……」


    「快別說傻話。」蔡夫人給她擦著眼淚,低聲問道:「這次的事你就這麽算了,可有別的打算,不然,遞了摺子進宮,和皇後娘娘說一說?」


    找吳氏?她難道還能為了不相幹的人罰自己唯一的孫子嗎。


    「不去了,聽說聖上和太子爺都出麵了,我若是再不依不饒的,就顯得我理虧了。」蘇婉如看了看時間,「今兒來,主要是怕她們受了驚嚇,我和幾位先生一起來看看,也穩穩大家的心情。」


    「我們沒有害怕的,我們還打算,如果聖上不出麵,我們就接著去靜坐去,倒要看看聖上管不管。」蔡二小姐道。


    蘇婉如鬆了口氣的樣子,又轉頭看著兩位嬤嬤,「刁嬤嬤、孫嬤嬤可有要交代的。」


    「嗯,這兩日在家裏歇著,但是功課不能落下來,等去了學堂我們可是要檢查的。」刁嬤嬤道。


    蔡二小姐捂著臉,點著頭道:「嬤嬤,我們知道了。」


    「還有繡品。」馬姑姑道:「針不能落下,丟一天手就要生的。」


    兩位蔡小姐一陣假假的嚎哭。


    蘇婉如就和大家一起去了外院,趙衍和永嘉伯喝了兩盞茶也出來了,交代了幾句便坐車去了戈府。


    戈大人收拾了東西,從衙門裏往外走,同僚瞧見了,拉著他問道:「大人這急急忙忙的,去哪裏。」


    「迴家,有點事。」戈大人道:今日女學裏的先生家訪,一早去了好幾家了,我也得迴去,稍後就迴來,若有人找我,還勞煩杜大人幫我頂一下。」


    「原來如此,蘇姑姑沒事了嗎?」杜大人問道。


    戈大人搖頭,「還不知道。她也是負責,怕驚著各府裏的小姐,特意一家一家的拜訪道歉呢。」


    「也真是,她一個姑娘在外麵做事確實不容易。」杜大人嘆氣道。


    戈大人也沒多說什麽,匆匆打了招唿就走了。


    杜大人轉身往衙門裏去,剛走了幾步,就碰見了兩位大人,他驚奇的道:「二位大人這是做什麽?」


    「女學今天家訪。」一人道:「寧王爺和蘇姑姑一起去家裏,我們要是不在,就太失禮了。」


    說著兩人就走了。


    杜大人微微頷首,自言自語道:「這女學一開始還以為小打小鬧,如今看來非但不是,還頗有些風骨和規矩。」他說著,這才去了班房。


    不但這一出,其他幾個衙門裏,一天裏官員們來來去去,大家也都不問,也都知道嫻貞女學今日家訪。


    第二日一早,大家在金鑾殿外侯朝的時候,嘀嘀咕咕說的也是昨天的事。


    「還當是玩鬧,我家夫人說那紅痕勒的可不輕,差一點人就救不迴來了。」


    「這事皇長孫殿下做的太過了。和一個女子計較,關的還是學堂。女學雖不如書院正派,可女子讀書識理也是正事。他這樣做就是有辱斯文。」


    「我這寫了奏疏,」一位大人道:「皇長孫可是天下少年人的表率,將來他還是儲君,這為人處世如若是這樣的話,也太我們這些為人臣子的寒心了。」


    「我也寫了。」另一道:「趁此機會,請聖上請幾位好先生教教,年紀還小,能改的了。」


    趙家的事沒有小事,所以,趙治庭這番逼的蘇婉如尋死的手段,實在讓眾人失望,再加上前麵還帶了個什麽紅顏知己迴來,一個招唿沒打,就生了個兒子了。


    這就是亂子嗣,亂國隻根本。


    「崔大人。」大家看到崔大人過來,互相抱了抱拳,「皇長孫這事,您也要和聖上提一提,您提比我們說該是更有用的。」


    崔大人可是趙治庭未來的嶽丈。


    隻是這嶽丈,崔大人做的如鯁在喉,生吞鹹魚似的,他道:「各位達人說的是,今日早朝,崔某是打算提出來說一說。」又道:「屆時還望各位達人,守望相助。」


    「我們也都寫了奏疏。」大家道:「此事絕非小事,我們要請聖上重視起來。」


    大家紛紛點頭贊同。


    就聽到上麵鞭子響,眾人頓時正容安靜下來,各歸了班列魚貫入了殿內。


    趙之昂大步進來,眾人叩拜行禮,各衙門說各衙門的事,等事情議論完,杜公公正要喊退朝,崔大人上前一步,道:「聖上,微臣有事要奏。」


    「說吧,何事?」趙之昂喝了一口茶,看著崔大人,就聽道:「前日皇長孫和嫻貞女學蘇姑姑的事,微臣覺得不妥。」


    趙之昂皺眉,這事不是已經處理了嗎,怎麽今天還翻出來說了。


    難道是蘇氏找崔大人了?


    趙之昂不悅。


    「嗯。」趙之昂冷淡的應了一句,態度還是很明顯的,崔大人隻當沒有聽見,接著道:「皇長孫身為皇長孫,乃是大周未來的希望,天下百姓都看著他,希望他仁厚明理,將來會領著大周,帶著天下百姓,讓大周更加繁榮昌盛,國泰民安。」


    「可皇長孫這接二連三的事,先是正妃未娶,生了長子亂了綱常子嗣,後又因為這以為紅顏,而遷怒旁人,封人學府,逼人走投無路,這兩樁事情,實在太讓天下人失望。」


    「所以,臣等懇請聖上,廣納有德名師,教導皇長孫。」


    「為大周安泰,百年昌盛,懇請聖上!」眾人附議,聲音極大,迴蕩在殿中,還有迴音。


    趙之昂嘴角抖了抖,要說他們講的不算過分,也算中肯,畢竟沒有逼著他罰趙治庭。


    可這事,還是丟人啊,廣請名師,教一個成年的皇長孫,這豈不是等於昭告天下,他的孫子不成器,要找有德之人加以引導教育?


    很沒麵子。


    「聖上。」下麵有人道:「此事並不關乎臉麵,在江山社稷之上,臉麵微不足道。所言所行皆是為了百年盛世。」


    也對,將來趙治庭是要當皇帝的,他要是這麽小肚雞腸,做事沒有分寸,將來還怎麽治國。


    「各位說的是。」趙之昂顧忌麵子,隻有趙標出列,拱了拱手道:「但不知各位大人,可認識有德之士,也好引薦一番。」


    趙標這話一說,大家也就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起自己知道的高士名師。


    議論了一早晨倒真有幾位德高望重的備選,如此,早朝才散了。


    趙標跟著趙之昂去了禦書房,門一關趙之昂就冷了臉,道:「他帶迴來的那個女人,你迴去和他說,讓他將母子都送走。告訴他,是他的兒子跑不了。」


    趙標應是。


    「今天崔臨安帶頭彈劾,不就是表態他對這婚事不滿意,卻又不敢抗旨嗎。」趙之昂道:「朕知道他沒這個膽子,所以就抓著這件事。現在問題的關鍵還是那個女人,人送走了事情才算是了。」


    「父皇說的是,隻是治庭的性子倔,這件事怕是急不得,兒臣迴去勸勸,也讓他有個心理準備。」趙標隻有這麽一個嫡子,到底心裏還是護著的,怕趙治庭出什麽意外。


    「先找名師,教他什麽是家國天下,什麽才是一個君王應該想的,做的。兒女情長,還要死要活,朕都替他丟人。」


    趙標也羞愧不已,點頭應是。


    「行了。你滾吧。」趙之昂不耐煩,趙標也不敢多說什麽,告辭出去。


    杜公公上茶來,趙之昂喝了一肚子的水,現在沒心思喝,「去把司三葆找來。」


    「是!」杜公公應了,過了一會兒司三葆躬身進來,趙之昂就看著他,道:「你和蘇氏關係不錯?」


    司三葆忙應道:「是!奴婢和她在應天時就認識,算是有些微末的交情。」


    「那你替朕去看看她。」趙之昂道:「先去內務府領些女子用的玩的一併帶著,算朕賞她的。」這事其實應該讓皇後做,可皇後就算做了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那還不如他自己吩咐下去。


    反正臉都丟盡了,就當安撫蘇氏了,讓那些朝臣不要沒事就來和他說剛才的事就行。


    「是,奴婢這就去辦。」司三葆應是而去。


    司三葆並不認為蘇婉如是自己人,因為那丫頭太精明了,誰也不知道她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打算,就和去年她突然跑宮裏說要替嫁安南一樣,她明明是可以嫁給沈湛或者寧王,卻偏偏選擇了替嫁這條路。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幫她,人分親疏,和親的人相比蘇婉如是疏,可和疏的人相比,蘇婉如就是親。


    領了一堆東西,用馬車裝著,司三葆聲勢浩大的往應錦繡坊而去,在繡坊門口,還放了兩串鞭炮,帶著十幾個內侍,敲鑼打鼓的搬東西。


    旁邊街坊四鄰有膽子大的,不由小聲問著,「這是做什麽,東西送誰的,這麽大陣仗。」


    不怪別人奇怪,誰送禮還放鞭炮的,又不是送聘禮。


    「聖上賞賜。」小內侍亮著嗓門道:「說蘇姑姑受委屈了,特意讓司公公來看她。」


    四周裏眾人恍然大悟,有人點頭道:「還是聖上好啊,知道我們姑姑受委屈了,還特意送東西來安慰。」


    「是啊,姑姑這次委屈受的冤枉。」


    「可不是嗎,要不是對方得罪不起,我們街坊四鄰都要替姑姑出頭的。」


    大家憤憤不平的議論著,看著司三葆帶著人浩浩蕩蕩的進了繡坊,蘇婉如早就得了消息,迎了出來,「公公,怎敢勞駕您親自過來。」


    「你有什麽不敢的。」司三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口,很不客氣的白了她一眼,「走吧,聖上的賞的,擱哪裏,著個人引路吧。」


    蘇婉如就喊了劉媽媽帶著他們搬自己院子裏去了,又哄著繡娘們,「快去做事,一會兒我去看看有什麽好東西,我們分一分。」


    大家都笑著去做事,司三葆隨著蘇婉如去了宴席室。


    「你的手段越發不要臉了啊。」司三葆坐下來喝茶,盯著她脖子,「雜家當你有骨氣呢,這種一哭二鬧三吊的戲碼,你也能演的出來。」


    蘇婉如笑著道:「公公,您這可是錯怪我了,我這真是被逼的沒路了呀。」


    「少和雜家耍花腔。」司三葆被她氣笑了,「不過你這法子雖陰險,但也好用。今天早朝那些個朝臣還一個一句的彈劾,要給皇長孫請名師教導。」


    這麽大的人,不教治國,教做人,簡直就是打臉。


    蘇婉如一點都不意外,笑著道:「這些大人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啊,朝堂有他們,可真讓人放心。」


    「呸!」司三葆覺得自己要被她氣死,「江山和你有什麽關係,你還一本正經的感嘆起來了。你自己難道不知道,不是因為你辦了女學,這些大人能這麽賣力嗎。」


    蘇婉如擺手,一本正經的道:「公公,這話可不能說,小心隔牆有耳。」


    司三葆氣了個倒仰,指著她,蘇婉如將茶遞給他,「公公喝茶。」


    「行了,這事你點到為止就行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他畢竟還是皇長孫。」司三葆道。


    蘇婉如哀怨的看著他,「公公,我可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人,您就算不心疼我,也得心疼心疼咱們的買賣啊,要是我沒了,您去哪裏找我這麽好用的人哦。」


    「呸!」司三葆又呸了一口,可眼睛卻滿是笑意,想了想,道:「替嫁和親的事,雜家越想越的不靠譜,安南那麽遠,你去了可就迴不來了啊。」


    這就捨不得了啊,誰讓你當時不相信我來著。蘇婉如嘆氣,「可我已經和聖上說過了,我這封號也得了,好處也拿了,要是去反悔,豈不是就要掉腦袋了。」


    「這事,要解決也不是很難,隻要找到一個比你更合適的人就好了。不過,也是有難處,難就難在這替你的人不好找。」司三葆這兩日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那您慢慢想,蘇婉如道:「這事怎麽想都難啊。」換吧,換來換去,最後就知道這事的後果了。


    太子府中,趙治庭聽完親隨的話,臉色灰敗,「……居然給我先生教我做人!」


    可惡。


    滿朝文武居然都要求聖上給他找先生,這什麽意思,不就是明著告訴世人,他這個皇長孫品德敗壞。


    「太子同意的?」趙治庭問道。


    親隨點了點頭,道:「當時那種場合,聖上不好應,太子殿下出麵應該是最妥當的了。」


    「還妥當,他兒子的麵子都不要了,還談什麽妥當。」趙治庭擺了擺手,親隨關門退了出去,等人一走,他抓著硯台就砸在了地上,硯台裏有墨,散的他半身都是,砰的一聲響動,驚的一旁睡著的孩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胡瓊月正要來勸他,一聽就不得不迴去哄孩子。


    「哭什麽,成天就知道哭。」趙治庭怒不可遏,「往後我們就躲在家裏好了,哪裏都不要去,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趙治庭品德敗壞。」


    胡瓊月眉頭緊蹙,開門將孩子交給了乳娘,又重新進來,柔聲道:「殿下息怒,這事就是有人要陷害您啊,您想想看,那些彈劾你的朝臣家裏都是有女兒在女學呢。」


    「她昨天大張旗鼓的家訪,為的不就是今天的早朝嗎。」胡瓊月道:「這個女人,心思深著呢。」


    趙治庭感覺到了,她看著弱的很,要死要活的鬧了一通後,麵都沒出,就讓他這裏連連吃癟,被祖父和父親罵也就罷了,還被滿朝文武罵。


    「還真是看不出來。」趙治庭想到那天隔著窗戶看到的那個女子,小巧玲瓏的,哭起來肩膀一顫一顫,顯得特別的柔弱無助,他當時還生出後悔之心來,覺得自己是不是做的有點過了。


    現在想想,他真是太傻了,最毒婦人心。


    胡瓊月打量著趙治庭,看他神色莫測的樣子,扶著他坐下來,柔聲道:「殿下,人都在京城,咱們來日方長,您別急。」


    「就是這口氣難咽。」趙治庭揉了揉額頭,剛揉了兩下,一雙柔軟纖細的手代替了他的手,趙治庭靠在她身上,輕聲道:「這天下的女子,如果都像你這樣,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胡瓊月輕輕的笑,但眼底卻冰涼一片。


    「殿下。」門外趙治庭的親隨隔著門迴稟,「聖上賞了蘇姑姑許多東西,讓司三葆送去了繡坊裏。」


    趙治庭太陽穴一跳,氣的眼前發黑,揮著手道:「還有什麽事,一併說了。」


    「還有就是……蘇姑姑遞了帖子來,要拜見太子妃娘娘。」


    趙治庭哈的一聲笑了起來,「她還有臉來太子府。」說著就站了起來,道:「我去會會她,倒要看看她是人是妖。」


    說著,就開門出去了。


    胡瓊月想攔都沒有攔住。


    趙治庭去前院,蘇婉如還沒有到,他在書房裏換了衣服,坐著看了一會兒書,不一會兒就聽到外院說蘇姑姑到了。


    他就丟了書,大步出了門去,走到垂花門邊上,就看到應錦繡坊的馬車正停著的,那天那個中年男人正站在車轅邊上,他繞過去走了幾步,就瞧見一位穿著桃粉色素麵褙子,梳著兩條麻花辮的女子由人扶著下了車。


    女子有著一對很大很亮的眼睛,烏溜溜的一轉,透著一股狡黠,正和扶著她的男人笑著,牙齒細白,給人一種透亮絢麗的感覺,青澀未退又添嫵媚。


    很惹眼。


    趙治庭很驚訝,這和她想像中的蛇蠍毒婦完全不同。


    「蘇氏叩見殿下。」蘇婉如自我審視了一下,覺得自己現在肯定是又天真又柔弱,她滿意的很,上前行了禮。


    趙治庭咳嗽了一聲迴神過來,眯著眼睛看著蘇婉如,就看到她脖子上觸目驚心的紅痕……不管她容貌如何,但心卻是醜陋骯髒的,「哼!」


    說著,拂袖走了。


    蘇婉如咦了一聲,白了趙治庭一眼,當年我都沒給沈湛用美人計,現在給你用,你很麵子的。


    「好像失敗了啊。」蘇婉如皺眉看著呂毅,呂毅不忍直視的撇頭過去,悶聲道:「姑姑還是好好做事做人吧。」


    蘇婉如瞪眼,「呂叔,美貌也是我的本錢啊,我當然是要用用的。」又道:「我特意來驚艷他一下,說不定他覺得這世上還有更美的,然後對他的紅顏知己就沒興趣了呢。」


    趙治庭親手將胡瓊月送走,她想想覺得很解氣。


    「姑姑。」呂毅嘴角抖了抖,他就說今天蘇婉如怎麽還特意打扮穿了件新衣服的,連頭上都抹了熏人的頭油,沒想到是為了這件事,「想想鎮南侯。」


    蘇婉如掩麵笑著,看著呂毅道:「呂叔,你要保密啊。」


    呂毅眼底劃過笑意,指了指來引她的婆子,「姑姑快去吧,屬下在這裏等你。」


    蘇婉如點頭,由太子府的婆子引著進了內院,她又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和衣服,為自己第一次賭氣施美人計失敗而感到懊惱。


    她其實沒什麽目的,就是想噁心胡瓊月。


    「蘇氏叩見太子妃娘娘。」蘇婉如進了宴席室,上前行了禮,譚氏看著神色也變了變,她沒有想到蘇婉如會來,也弄不懂這小丫頭什麽意思。


    「起來吧。」譚氏微微頷首,也看到了蘇婉如脖子上的紅痕,頓時眉頭簇了簇,想忍住不問的,可眼睛看到了,不問又覺得有些刻意了,「你這傷,可好點了?」


    「好多了。」蘇婉如道:「一點事都沒有了。」


    還是個懂事的孩子,她不管做什麽也都是自保罷了。譚氏嘆了口氣,請她坐對麵,柔聲道:「年輕人你來我往的,有矛盾也是正常,大家說開了也就好了。」


    「是啊。」蘇婉如低聲道:「民女今天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本來想和您解釋,可想來想去,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解釋什麽,她都不知道怎麽得罪趙治庭的。


    「算了,算了。」譚氏心裏有數,所以道:「沒事,沒事,事情都過去了,往後你常來家裏玩。」


    蘇婉如應是,就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娘娘休息了。」說著要告辭的樣子。


    譚氏也沒有留她,讓嬤嬤送她出去,蘇婉如出了正院的門,就看到趙治庭和胡瓊月散步似的朝這邊走過來,她停下來看了兩人一眼,目光落在胡瓊月身上。


    胡瓊月也看著她,恨不得上來撲著蘇婉如咬兩口,這個賤人,這個賤人,她有意打扮成這樣,難道是來勾引趙治庭的?


    她相信蘇婉如不是這樣的人,但是卻更知道,蘇婉如為了噁心她,是完全有可能這麽做的。


    她想著不由轉頭去看趙治庭,趙治庭果然也在看蘇婉如。


    就看蘇婉如衝著兩人一笑,盈盈福了福,腰肢一擺,轉身走了。


    趙治庭抿著唇收迴了目光。


    胡瓊月緊緊攥著拳頭,氣的小腹一陣鑽心的疼,不由蹲了下去,趙治庭一驚忙扶著她,喊道:「月兒,你怎麽了。」


    蘇婉如迴頭看了一眼,差點沒忍住笑出聲音來,忙和引路的嬤嬤道:「嬤嬤您快去幫忙,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嬤嬤也不客氣,提著裙子去幫忙。


    蘇婉如步履輕鬆的出了門去,特別高興的和呂毅揮了揮手,「呂叔,我們迴去將掌事還有周嫻接出來,去如雲館吃飯怎麽樣,我請客。」


    「好!」呂毅不忍看她,悶悶的道:「高興了?」


    蘇婉如點頭,壓著聲音道:「她氣的肚子疼,這一次肯定不是做假。」


    呂毅麵皮極快的抖了抖,點頭道:「我們中午要吃點好的才行。」


    蘇婉如哈哈笑了起來,心情極好的上了車。


    霍掌事不願意出門,呂毅就抱著她上了滑竿,四個人說說笑笑的去了如雲館,點了菜周嫻接著剛才的話,捏著蘇婉如的臉,道:「你還要不臉了,居然跑去用美人計,要是皇長孫對你真有意思了,你怎麽辦。」


    「這是我的魅力啊,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蘇婉如摸了摸臉,看著霍掌事,「掌事,對吧。」


    霍掌事一口茶嗆了出來,呂毅忙給她順著後背,霍掌事尷尬的讓了讓,呂毅又重新坐了下來,她笑著道:「下迴不能用這種方法,你好好的姑娘家,這樣得讓人看輕了。」


    「我就噁心她而已。」蘇婉如笑著道:「不過沒成功啊,我以為就我的美貌,趙治庭應該神思恍惚,兩眼發直,餓狼一樣撲過來和我表忠心才對。」


    說著,遺憾的嘆了口氣。


    周嫻哈哈大笑,拍著桌子,道:「我真是要被你笑死了,你的臉皮也太厚了。」


    蘇婉如也跟著笑了起來,抱著霍掌事的胳膊,霍掌事笑著道:「不過,你說的倒也沒有錯,他沒有神思恍惚,兩眼發直,可見還是個好孩子。」


    這一迴輪到蘇婉如笑,抱著霍掌事道:「嗯,以後會更好的,聖上要給他請名師教他做人嘛。」


    四個人笑鬧著,氣氛極好的吃完了飯,又一起迴了繡坊。


    太子府中,太醫來瞧過,叮囑道:「夫人兩胎離的太緊,身體還沒有恢復,又懷了第二胎,所以難免比旁人要差一點,孕早期的時候多躺躺養養身體,一些補品可以適當吃了一些,但也不能多吃。」


    趙治庭鬆了口氣,道:「你細細寫了藥方和注意之處,我們按你說的做。」


    太醫應是而去,趙治庭親自陪著他去暖閣裏寫藥方,趙標掀了簾子進來,兩人忙起身行禮,趙標沒說話在一邊坐著。


    待太醫出去,趙標開口道:「名師正在請,往後你好好上課,多學點東西,也壓壓性子,不要衝動行事。」


    「是。」趙治庭忍了沒有反駁。


    趙標咳嗽了一聲,又道:「聖上的意思,你自己安排個時間,盡快將胡氏送走,是你的孩子總歸是你的。就想你十叔,二十歲了才迴來,不也好的很。」


    「父親,」這件事趙治庭忍不了,「你們明明都同意了,現在怎麽又說氣這件事了,你們不覺得過分嗎,月兒正有孕在身呢。」


    趙標慍怒道:「你可知道,今天早朝最先彈劾你的人是誰?」


    「不就是崔大人嗎。」趙治庭道:「他對我不滿,又不敢明著說,所以夾私的報仇。」


    趙標指著他怒道:「這是報仇嗎,他一出頭滿朝文武都站在他這邊,你以為是大家都聽他的。那是因為你太失人心了。」


    趙治庭喃喃說不出話來。


    「你自己定時間,我也不逼你。」趙標起身道:「兩個月內將人送走,是送鳳陽還是送常州,你自己看著辦。」說著就走了。


    趙治庭坐在炕上半天沒有說話。


    胡瓊月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緊緊揪住床單,隔壁說話聲音那麽大,她當然聽的很清楚。


    送她走?


    就因為蘇婉如,不但罰了皇長孫,還要逼著皇長孫送她走。


    這些人,都瘋了嗎,都被蘇婉如迷惑了嗎。


    她簡直要笑死,忽然很期待,有一天這些人知道蘇婉如的身份,會是什麽表情。


    胡瓊月捂著肚子,隻覺得絞痛不已,她瑟瑟抖著,滿頭的冷汗。


    蘇婉如,你給我等著。


    她念頭轉過,就覺得下身一熱,她頓時瞪大了眼睛,驚叫起來,「殿下!」


    「怎麽了。」趙治庭跑了進來,胡瓊月抓著他的手,喊道:「太醫……我們的孩子。」


    人就暈了過去。


    蘇婉如第二天就知道胡瓊月小產的事,據說流下來是一大塊肉了,可不是嗎,都三個月的孩子了。


    這事是喬掌櫃說的,她驚奇的道:「太子府的事你們也能知道。」


    「姑姑大驚小怪。」喬掌櫃掩麵一笑,道:「京中不管是誰家,我們要是想知道,就算哪位大人晚上吃了什麽,睡了哪房妾我們都能查得到。」


    「厲害!」蘇婉如豎起個大拇指,想到了東廠的厲害,「佩服!」


    喬掌櫃噓了一聲,道:「可不能說出去啊。」


    「知道了,知道了。」蘇婉如心情好的不得了,「我一定不說。」


    喬掌櫃就笑了起來。


    「我這個月二十要去濟寧待幾日,順便將那邊的帳結算出來,也將那邊的情況和燕京相比較。銀子的事你籌備著點,再買兩艘船,你準備個一萬五千兩就好了。」


    「銀子都妥妥的,隨時去票號取出來。」喬掌櫃道:「您盡管放心去,家裏我在呢。」


    蘇婉如拍了拍喬掌櫃的肩膀,道:「那就辛苦你啦。」


    這一下,胡瓊月和趙治庭能消停一下了吧?


    可見,昨天的美人計沒有白施,趙治庭沒用上,胡瓊月用上了。


    二十那日一早,她就和段震還有劉長文一起出了城,路上段震問道:「公主,郡主在京城屬下總覺得不放心,要不然……」


    「太子府也不是大街上,想殺了她也不容易,更何況,殺她也不用你們去,總有辦法的,」蘇婉如快馬走著,算著時間,沈湛應該也快迴來了,她昨天給他去了信,說不定沈湛能到濟寧和她會麵。


    百裏之外的太原城中,蘇季穿著一件不起眼的褐衣,坐在街麵的鋪子上吃著一碗餛飩,目光卻不著痕跡的落在對麵的同福樓上。


    一碗餛飩吃完,他又要來一碗,喝著湯,等著碗剛好吃完時,門口走出來兩個人。


    左邊的是位年紀約莫五十幾歲,身材瘦小的男子,皮膚很黑,看氣質像是個行腳商人,而右邊則是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婦人,兩人應該是母子的樣子,男子扶著老婦人慢騰騰的出來,邊走邊說著話,「娘,您慢點,看著腳下。」


    路過的人都側目看著他們,覺得男子這麽大年紀了,還能陪著自己的母親出來行走,可真是孝順啊。


    母子二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有一輛黑漆平頂的馬車過來,吆喝著道:「老伯,要坐車嗎。」


    馬車是街麵上租賃的普通馬車樣子,但是趕車的人很不一般,蘇季目光一掃,頓了頓低頭吃混沌。


    「好。」中年男子應了,扶著母親上車,又和趕車的車夫道:「給你二十兩,走一趟沁州行不行?」


    車夫想了想,點頭道:「成,您上車。」


    中年男子上車,馬車悠悠走了。


    「老闆,給你錢。」蘇季丟了銅板,馬車在城裏走不快,所以蘇季徒步也能跟著,快到城門時,馬車停了一下就出了城。


    蘇季則在城門口喊了一輛馬車,兩輛車徐徐出城,淹沒在人海裏。


    走了一整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對方停了車,男子扶著婦人下車休息。


    蘇季站在遠處的山頭上靜靜看著。


    ------題外話------


    開學了!笑哭……戰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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