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秋羲一張口,才一句話就把幾人問住了。


    高潛拍了拍額頭,道:“要不是秋弟問這一問,我還不知道自己居然連這都沒記住!”


    下午時間到後,秋羲又去了一趟醉鮮樓,他看了看,盆裏的木炭粉已經全部幹透。


    秋羲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檸檬汁,按量跟木炭粉混合再用小木棍攪拌,跟和麵似的,直到木炭粉變成糊才停手。


    “大壯哥,這個還要再放十二個時辰,”秋羲洗幹淨手,道,“明天這個時候這些和好的木炭粉就能晾幹,你把這些倒進鍋裏再燒一個半時辰東西就能徹底做好。”


    “俺明天一定給你做好,”牛大壯說著拿出一隻木匣遞給秋羲,“羲哥兒,這是昨天剛做好的紙,你看看。”


    “這就做好了,”秋羲有些驚喜,他打開木匣一看,不住點頭道,“顏色比上迴的白淨許多,摸著也更光滑,這次多半能成。”


    第二日便是六月初九,院試正場的日子。


    第35章


    六月初八那天,縣學裏要參加這次院試的學子便約著一同到府城的客棧住下。


    這迴院試不僅秋羲他們五個外舍的童生要參加,縣學內舍那邊還有幾名秀才也要參加,來府城考試的考生太多,要不是徐弓定客棧定得早,他們一行十來人就隻能睡大通鋪了。


    到府城後,秋羲本想去吳府找柳鬱,怎知徐弓幾個越臨近考試越緊張,死活要拉著秋羲溫書,沒辦法,初八一整個下午他都隻好百無聊賴地窩在客棧裏陪這幾位同窗刷題。


    院試需要五名考生相互結保,秋羲他們外舍剛好一共五人,於是省了另外找人的麻煩,而為他們作保的廩生則是他們提前花錢請好的。


    六月正是天熱的時候,就連迎麵吹來的夏風都帶著灼熱氣息,人在屋裏走兩步都能汗流浹背,街邊的樹上又有鳴蟬孜孜不倦地放聲聒噪,搞得客棧裏的考生更是緊張非常。


    初九這天一大早天還未亮,秋羲便和四位同窗挎著考籃拎著東西一同往府城貢院北麵的龍門去。


    天未亮時反倒涼爽些,徐弓為了養精蓄銳提前讓人租了輛馬車載他幾人去貢院,倒是為秋羲他們節省下不少體力。


    馬車在貢院北麵停下,秋羲挎著考籃一下車便瞧見另一輛眼熟的馬車遠遠停在貢院外,他朝身後的徐弓幾人道:“你們先去排隊,我去去就迴。”


    “秋弟早些迴,萬萬莫耽誤了時間。”徐弓現在正緊張,一見秋羲要走,更是嘴唇都開始隱隱發白。


    “徐兄放寬心,”秋羲見平日裏最能說會道的徐弓竟是幾人裏最緊張的,笑道,“若是緊張,便多做幾次吐納,心境能稍稍緩和些。”


    幾人聽後紛紛點頭,看來緊張的不止徐弓一人。


    秋羲說完便樂顛兒顛兒挎著自己的考籃竄到不遠處那輛眼熟的馬車上。


    “含章,你特地來給我送考?”秋羲上馬車後,對端坐在裏麵的翩翩公子驚喜地問道。


    從小到大考了無數迴試,秋羲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特地給他送考。


    見到麵前眉眼彎彎的笑臉,柳鬱微微挑唇,拎過一隻裝水的竹筒遞給秋羲:“這是於娘子給你做渴水,一會兒在號舍裏可以用來解暑。”


    “替我謝過於娘子。”秋羲揭開竹筒一看,裏麵裝的是蜂蜜檸檬茶,哪裏不知道這是柳鬱特地讓於娘子準備的。


    柳鬱拿過秋羲的考籃檢查一番,發現他帶的東西還算齊全,這才放心道:“申時貢院便會開第一次門,下午我在此處等你。”


    秋羲一聽柳鬱這話便明白這是在邀他去吳府住幾日,院試正場後要等五日才會放榜,隻有合格者次日才能再到貢院參加複試。


    他連忙擺手道:“含章下午不需來等我,考完我自去吳府找你,外麵天熱,你還是快些迴府吧。”


    院試本來對他來說難度也不大,而且他早就做好了充分準備,要是這樣也能落榜,那確實是他技不如人比不過大齊的書生。


    加之柳鬱身體不好,不能受寒受熱,他可不想讓柳鬱下午頂著大太陽來這兒等他,那不是白受罪麽。


    柳塵這時也在外麵搭腔道:“公子你放心,下午我準把秋公子完整地接迴府。”


    不等柳鬱說話,秋羲又接著道:“就這麽說定了,我得去排隊了,含章你先迴府去。”


    秋羲說完便拎著他的考籃下馬車,把跟著他來貢院的係統留在馬車裏:“係統,你幫我照顧好含章,他要是哪裏不舒服,我迴來就扣你夥食。”


    “喵~”係統舔著爪子像隻地道的大齊土貓似的,配合地應了一聲。


    柳鬱忍不住笑道:“你為難一隻貓兒作甚,我迴去便是。”


    說完柳鬱便在橘貓頭上摸了摸以示安撫,看得秋羲狠狠刀了一眼裝傻充愣享受踏月公子順毛的係統。


    秋羲離開時又對柳塵道:“快帶你家公子迴去。”


    見柳塵點頭駕著馬車離去,他這才往迴走。


    寅時還未到,貢院的龍門外已經排著老長的隊伍,不少考生正在緊張交談,秋羲迴到徐弓幾人中間時,幾人仿佛找到主心骨,紛紛鬆了一口氣。


    “秋弟當真是鎮定自若,看著你我總覺得自己也能穩過。”徐弓感歎道。


    “越緊張越易出錯,”秋羲笑了笑,“既然緊不緊張都要考,那何不放寬心也好少出點錯。”


    “秋弟說得對。”趙子升讚同地點點頭。


    徐弓幾人被秋羲一番話安撫下來,總算心緒平複許多。


    到寅時,考場外忽得傳來三聲炮響。


    “鳴炮了,要開門了!”周圍的考生紛紛激動道。


    秋羲抬頭朝前方望去,隻見考場大門緩緩開啟,一個洪亮的聲音遠遠傳來。


    “宗師案臨,考生肅靜!”


    秋羲定睛一看,就見一名身穿官服氣勢威嚴的大員負手站在門內,他身後又跟著大大小小數名官員。


    想來這位便是此次院試的主考官,秋羲在心裏默默地道。


    “五人一起點唿,切勿冒名頂替!”


    這是讓五位結保的考生一起去點名確認身份,前方會有專門的官吏審查考生登記的身份背景是否符合報名要求,查驗考生是否找人替考作弊。


    秋羲一聽到官吏的話音落下後,就見長長的隊伍動了起來。


    排在他們幾個前麵的那些考生自動分成不同的小隊,每隊五人,都是相互結保的考生,秋羲他們五個也不例外。


    等他們五人來到最前方後,府學的教官帶領門鬥一一確認他們幾個身份,這才放他們進入頭門接受搜身檢查。


    秋羲提著考籃走近頭門內,門內設置了一排五個小隔間做搜身之用,徐弓幾個分別進入四個隔間,他腳尖轉向,直接去了剩下的那個。


    “放下考籃,解開衣物。”小隔間裏,一名搜子朝秋羲道。


    貢院內的搜子是由當地衛兵擔任的,每四個搜子搜查一名考生,兩名搜子負責檢查考籃,另外兩名負責給考生搜身。


    秋羲按要求將自己的考籃放在隔間裏的桌上,自己解開外袍脫下隻剩裏衣。


    考籃裏的食物和水都被一一查看,好在試卷紙張有貢院發放,秋羲隻用但筆墨和硯台,不然這麽一檢查,保不齊紙張就容易被損毀。


    這一趟搜身檢查得比過安檢還仔細,搜子連鞋都讓秋羲脫下來看過,還好現在是六月,天氣熱穿得少,不然非得感染風寒不可。


    難怪他師父一直不同意柳鬱參加科舉,春闈在二月,柳鬱要是脫得隻剩這麽點在寒風裏晾這麽久,非得舊疾發作不可。


    院試有秀才和童生同時參加,不過兩方的考題略有不同。


    大齊的秀才三年有兩次院試,但若第一次院試通過,則三年隻需參加這一次,若未通過,則需參加第二次,通過後才能獲得鄉試資格。


    柳鬱恰好是上一次院試在京城考取的秀才功名,所以才會來清州府找他外祖父調理身子,一直住到現在都還未迴京城。


    秋羲心知柳鬱隻有今年身體大好些明年才能堅持完春闈,難免有些擔憂,又惱自己不能提前拿到係統的妙手迴春丹給柳鬱把病治好。


    鄉試在八月,從清州府到京城,快的話也要半月時間,秋羲算了算,柳鬱最遲七月初就會啟程迴京。


    也不知到時候他身體怎麽樣了。


    秋羲正想著,搜子就告訴他檢查完了,遞給他一隻照入箋和一方小冊子便讓他離開隔間。


    小冊子上寫著兩場程式,相當於考試流程指南,告訴考生在考場要做些什麽,每場考試有哪些內容,幾時發卷,幾時收卷等等。


    秋羲出了隔間,發現徐弓四人已經在等著了,五人便一同去第二道門處是廩生指認作保的考生之處。


    他們五個跟負責的官吏說出提前找好的廩生姓名後,官吏便將對應的廩生請出與他們互相指認,確認他們五人身份真實可信後,這才將他們放行。


    出了第二道門就是貢院龍門,龍門內便是考試之處。


    五人來到龍門前,門兩邊站著檢查照入箋的守衛。


    秋羲交出自己的照入箋後,便按照守衛的指示在旁邊桌上的竹筒內抽取一隻竹簽,隻見竹簽上寫著“甲壹”二字,表示他抽中的考試位置在甲字號筒的壹號舍。


    五人抽取的考試位置各不相同,一同走過長長的號巷後便分開尋找各自的位置。


    秋羲是甲字壹號,明晃晃的位置應該在最前麵,他快步向內走,一直走到最靠近主考官座位的地方,才在下方不遠處找到甲字號筒。


    抬眼望去,一個號筒內排著好幾十個狹窄的號舍,一間號舍還不足他的臂展款,就連伸個懶腰都展不開手臂。


    他所在的號筒是第一排,也在貢院最靠牆的位置,後麵還有一個枝繁葉茂的大樹遮陰,涼爽倒是涼爽些,就是光線被前方的號筒和這棵樹擋住了。他一會兒隻能快些答題了,不然時間長了非得眼花不可。


    秋羲一邊想著一邊坐進號舍,號舍的板凳就是一張寬大的木板,正好可以搭在號舍兩邊牆壁的凸起物上,多餘的地方可以用來放考籃,免得占用考桌的位置影響考生寫字。


    考桌也是一張和板凳差不多的木板,秋羲取來放在牆邊的木板將其搭在高一些的那兩處牆壁凸起物上,末了又在木板上吹一下,見沒有什麽灰塵才作罷。


    周圍號舍陸陸續續坐進考生,等到天光大亮,秋羲就見那位主考官終於帶著其他官員坐到上方的監考位上。


    一席場麵話後,主考官朝下方的官吏點點頭。


    秋羲隻聽哐當一聲鑼響,院試正場終於要開始了。


    第36章


    院試的試卷由貢院統一派發,秋羲雙手從官吏手中接過遞來的試卷。


    他垂眸一看,這試卷還是折疊式的,展開後竟然長約三尺有餘,秋羲在心裏粗略一換算,這張試卷光是長度就有一百一十厘米左右。


    試卷的封麵印有“清州府院試”五個大字,秋羲笑了笑,提筆在下方空處用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端正寫下“清州府清陽縣縣學童生秋羲”。


    秋羲翻開翻開封麵,試卷的作題內文便展現在眼前。


    一個個大小統一的楷書文字豎排陳列在試卷紙上,從右往左一列列延展開,字與字之間沒有句讀,僅有段與段之間分列留出的空白。


    秋羲又看了看試卷邊沿處的邊欄,墨印的邊欄四角銜接得渾然一體,邊欄內的文字顏色深淺如一,想來是用雕版印刷做出的試卷。


    也對,大齊院試正場考的是貼經,而且是筆答,題目是從經典中選取片段,再去掉其中的部分留出空白讓考生作答,說白了就是和現代的填空題差不多。


    每每都是院試之前,主考官提前選摘好當次院試要考校的經典內容,抹去需要考生填寫的部分後交由專門的司局印刷試卷。


    而大齊院試正場考的全是填空題,光試卷就有三尺長,裏麵的文字數量多,需要的考卷數量也多,不管是用手抄還是用活字印刷都易出錯,反倒是直接用雕版印刷來得更嚴謹,規避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秋羲以前考試用的試卷可都是打印機打印的,幾秒就能出貨,第一次用上雕版試卷還有些新奇,總有一種等會兒要在古董上題字留名的興奮感。


    他有拈起試卷的一角摩挲片刻,發現試卷紙張和他平時在縣學裏用的大差不差,倒是沒有什麽特別,隻是紙張看著比牛家做出的第二批稻草紙要黃得多,想來應當是黃麻紙。黃麻紙是白麻紙製成的,有驅蟲作用,而考生的院試試卷是需要妥善保存以便日後查檔的,用這種紙倒也說得通。


    秋羲正想著以後也給稻草紙加點什麽附加效果做出更多新產品,就聽銅鑼在不遠處連響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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