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開始作答,日落時停筆收卷!”


    秋羲提筆前掃了一眼整張試卷,總共一百五十六道題,其中四書相關的題目有五十六道,五經相關的剛好一百道。


    而五經相關的題目又以《春秋》為最多,這本經典剛好五經中最難的。《春秋》記史,其中出現的時間地點人物和事件不知凡幾,普通學子遇上極易出錯。


    而大齊的院試貼經不止考四書五經的本經,還會涉及這些經典的各種注疏傳箋等等,比如秋羲麵前這張試卷的第三題就出自“春秋三傳”中的《春秋左氏傳》。


    不過這對能過目不忘的秋羲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他老早就把四書五經和他能拿到的各種注疏全看過且記下了,要真遇上他沒看過的,那也是沒辦法了。


    秋羲估摸了一下,他差不多一個時辰就能寫完,按兩場程式上寫的,辰時中考生開始作答,所以現在是早上八點,那他基本巳時中也就是十點的樣子能完成答題。


    於是秋羲提筆開始疾書。


    日頭漸漸升高,等秋羲收筆時,總共才花了不到一個時辰,於是他又迴到卷頭將整張試卷重新檢查一遍,見沒有錯漏才終於將試卷疊好放在桌案的一邊。


    秋羲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和脖頸,又抬袖擦了擦額頭浸出的汗水,剛才答題太專注,他都沒注意到自己已經熱得汗流浹背。


    號舍本來就狹窄,貢院裏的號舍排布又密集,他甚至能清楚地聽到隔壁號舍傳來的紙筆摩擦聲。


    周圍的空氣在烈日蒸騰下格外悶熱,秋羲將板凳上的考籃拎到桌案上,從裏麵取出一隻竹筒揭開,微微仰頭喝下一口酸酸甜甜蜂蜜檸檬茶。


    酸甜的茶水下肚,暑氣消了不少,秋羲終於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今日因為考試秋羲起了個大早,早飯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時辰,他早就腹中空空。


    秋羲放下竹筒後索性把竹籃裏的食盒也拿出來,現在吃午飯一會兒就可以直接睡到貢院開門。


    食盒開蓋後,隻見裏麵的糕點全部碎成渣,都是之前在考場外搜身時搜子掰開的,為的是檢查有沒有考生在食物裏夾帶紙條。


    還好趙子升這個吃貨有經驗,提前給他們準備了湯匙。秋羲搖搖頭,拿起湯匙一勺一勺地舀點心渣吃。


    糕點是在客棧裏直接買的,味道肯定不如醉鮮樓的,更比不上於娘子的手藝,食盒裏又有好幾樣糕點的碎渣混在一起,鹹的甜的成了大雜燴。


    還好秋羲沒有挑食的毛病,換成柳鬱估計是挨餓也不願意多吃一口。


    秋羲想著便不禁唇角微微上揚,他搖搖頭,又揭開竹筒喝了一口蜂蜜檸檬茶潤嗓。


    隔壁號舍的考生正奮筆疾書,忽然聽見旁邊那位吃起東西來,又有一股香甜的味道緩緩飄來,擾得他心神不寧抬筆忘字,本來就沒見過眼前這道題,現在更是花了一盞茶的功夫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他默默歎了一口氣,自暴自棄地放下筆,幹脆也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食物吃了起來,反正也要吃午飯,早吃晚吃的也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秋羲吃飽喝足擦了擦嘴,這才把食盒收進考籃,又把考籃放迴板凳上的空處,桌案上除了那份已經完成並且疊好的考卷外什麽都不剩。


    他這才理了理衣袖,趴在桌案上開始睡大覺,號舍後麵那棵大樹的鳴蟬無論怎麽叫喚也催不醒他。


    考場巡邏的巡綽掃視過沿路號舍中的考生,見眾人都埋頭苦寫,不禁微微點頭,等走到甲字壹號時,忽見一名考生正趴在桌案上會周公。


    他眉毛一挑,明明他上迴巡視這處打印蓋戳時此人還作答得十分認真,怎得轉完一圈過來竟就睡下了,難道是考題太難不會寫,所以自暴自棄?


    巡綽又看了看在秋羲隔壁號舍抓耳撓腮的考生,十分確定今年的考題確實很難,於是同情地搖搖頭走開了。


    秋羲睡得正酣,忽然在夢中聽見一聲鑼響,驚得他猛然抬頭。


    “申時已到,開始放頭牌,完卷者可繳卷出考場!”


    秋羲聽得精神一震,終於可以繳卷了,他連忙示意收卷官吏前來查收試卷。


    那名巡綽見到秋羲這邊打了繳卷示意便立刻和收卷官吏過來查看試卷,見這位睡了打半場考試的考生竟然早就完卷驚得雙眼圓睜。


    收卷官吏核對無誤後示意秋羲離場,巡綽便領著他往貢院龍門的方向去。


    隔壁號舍的考生見他已經要離場,握筆的手微微顫抖,腳下也不由自主開始抖腿。


    原來他隔壁坐的竟是名高才之士,難怪一大早就敢放下試卷開始用飯,可歎他竟敢跟著有樣學樣,當真是悔之晚矣!


    秋羲到龍門時這裏除了守衛空無一人,巡綽對他示意後便自行迴到考場,獨留他在此處等待其他離場的考生。


    院試放牌要積攢到三十人才會開一次龍門,秋羲沒辦法,繳卷太早隻能先等著。


    沒一會兒巷子裏便走來一名考生,秋羲定睛一看,竟然是嚴肅之。


    兩人見麵後互相隻拱手見禮,都不敢出言說話,安靜地站在守衛旁邊等待其他人。


    還好考生裏麵高手如雲,沒多會兒三十人就到齊,守衛順利將龍門開啟。


    秋羲一出貢院就看見了吳府的馬車,他和嚴肅之寒暄兩句便立刻上車。


    “秋公子這麽早就出來了?”柳塵見秋羲坐好後立刻駕著馬車離開。


    秋羲拿過柳鬱提前讓人準備在馬車裏的手帕擦了擦汗,這才歎氣道:“要不是隻能申時才放牌,我上午就能走,裏麵別提多熱了。”


    “可不是,”提到貢院裏的環境柳塵就有一肚子話要說,“上迴我家公子參加院試竟是被巡綽給扶出來的,號舍裏熱得像蒸籠,把我家公子給熱發痧了,當晚迴去就開始咳血,可沒嚇死老爺。”


    秋羲沒想到柳鬱病情竟然這麽嚴重,擔憂地問道:“可曾治好?”


    柳塵搖搖頭:“發痧是治好了,可公子的咳症是娘胎裏帶出來的,那次院試後症狀更嚴重了些,公子又想參加今科大比,所以老爺去年秋就讓公子來清州府找吳老爺子給他調理調理。”


    秋羲隻是點點頭,緊皺的眉頭仍舊沒有鬆開,鄉試在八月,春闈在二月,哪一場都不是容易度過的,柳鬱的身體能堅持住嗎。


    他這麽想著,也這麽問了。


    柳塵揚了揚鞭子:“老爺子給公子調理了大半年,公子今年好了不少,按他自己說的,堅持完幾場考試不成問題。”


    秋羲對這話存疑,光是鄉試可就是場攻堅戰,連考三場每場三天,一共要在號舍裏滯留九天不能離場,他一個健康人想想都頭皮發麻,更何況柳鬱?


    不多時,馬車進到吳府。


    秋羲一跳下馬車,就見一身薄衫吳帶當風的柳鬱正站在不遠處看向他,端的是仙逸又風流。


    “你別過來!”見柳鬱抬步要往這邊來,秋羲立馬大聲叫住他,“出了一身的汗,我還沒洗澡呢!”


    不等柳鬱說話,秋羲已經一溜煙跑去他上迴來吳府時住的那間客房,房間裏已經貼心地備下一隻大木桶,裏麵正盛著溫度適宜的熱水,秋羲三兩下扒掉自己的衣服便舒舒服服地泡進熱水裏。


    柳鬱見秋羲急忙慌地跑開,笑著搖搖頭走到不遠處的涼亭裏坐下看書,沒一會兒便聽見秋羲房裏傳來尷尬又焦急的喊聲。


    “含章,有衣服沒,把你衣服借一套給我!”


    第37章


    等秋羲穿好下人送來的衣服時外麵天色還早,他抬了抬下擺走出門去,一打眼就看到正坐在不遠處涼亭裏看書的柳鬱。


    隻是他沒想到柳鬱平時明明身體不大好,結果是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這套衣服他之前見柳鬱穿過,不大不小剛好合身,結果穿到他身上就大了一圈,出個房門不抬下擺都怕踩到蔽膝,明明他也不比柳鬱矮多少。


    秋羲默默歎了口氣,邁步到柳鬱身邊坐下:“師父他老人家出門了?”


    柳鬱放下手中的書卷搖搖頭:“他在膳房那邊逗貓。”說著,柳鬱又把石桌上的糕點放到秋羲麵前,為他倒了一盞清茶。


    秋羲沒想到係統這家夥居然已經跟他師父混熟了,看樣子這隻饞貓還抱上了於娘子的大腿,不然也不能讓它去膳房那邊。


    一盞茶下肚,秋羲舒服地歎道:“總算感覺活過來了,號舍裏熱得跟蒸籠似的,在裏麵多坐幾個時辰,人都得熟透。”


    柳鬱笑了笑:“心靜自然涼。”


    “我哪有含章你這定力。”


    秋羲也好奇,明明都坐在一起,他熱得想把衣服扒光,柳鬱卻一副清爽涼快的樣子,好像這大熱的天兒根本沒抓住他似的。


    古時候這些讀書人也當真是耐力極佳,院試這種能當天出考場的還算容易的,後麵鄉試那種一場花三天時間,卻要在號舍裏坐九天的才是真艱難,要不是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都過關的,還真不容易堅持考完全場。


    秋羲光是想想就覺得頭大。


    沒過一會兒,一隻橘貓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到秋羲腳邊坐下,他垂眸一看,發現係統已經在膳房那邊吃得肚皮滾圓。


    秋羲挪了挪腳尖,正要讓係統起身活動活動消消食,就見柳鬱指間撚著一塊糕點,掰下一角朝係統道:“溪桐,過來。”


    係統聽到召喚,果然起身循著柳鬱指間的糕點去了。


    “給它做什麽。”


    秋羲沒想到這隻係統不僅仗著披了貓皮跟他師父和於娘子混熟了,還趁他不在,在柳鬱跟前掛了名號。


    他拎起橘貓的後頸皮把係統丟到一邊,一手抓住柳鬱的手腕低頭湊近,眨眼間就將那塊糕點叼走。


    “我還餓著呢。”秋羲吞下糕點後迴味地舔了舔嘴角,還挺甜。


    方才唇齒間的觸感有些微涼,和踏月公子清冷的氣質一樣,讓人為之心神流連。


    柳鬱清咳一聲,撚了撚手指,端起茶盞抬袖飲茶,恰好遮住耳尖不自然的紅暈。


    沒吃上東西的係統蹲在涼亭邊沿,眼巴巴地看著宿主消滅掉一整盤糕點。


    吳府本來隻有吳老爺子這一位告老還鄉的主人在,老爺子其他兒女要麽在京城任職,要麽嫁娶別地,都隻有年節才會迴清州府,柳鬱從京城來這邊休養也有陪陪老人家的意思。


    隻是柳鬱喜靜又自幼身體不好,吳老爺子也不敢折騰他,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新收不就的徒弟,自然不能放過他。


    於是秋羲才剛吃完糕點就被端著木匣過來的師父抓來打牌了。


    柳鬱一見他外祖父的表情就知道今天這局戲三國不能善了,於是自覺地拿起自己的書卷坐到一邊,給他外祖父和秋羲騰出盡情發揮的地方。


    “兩個人沒意思,”吳老爺子大手一揮便把守在一旁的柳塵也叫過來,“你也來,咱們三人鬥幾局,不帶他玩。”吳老爺子說完還朝柳鬱的方向瞥了瞥嘴。


    秋羲是萬萬沒想到他做的卡牌遊戲連他師父這種老人家也在玩兒,而且聽他師父的語氣還是個資深玩家,就是不知道是真厲害還是人菜癮大。


    一想到這牌多半要打到晚飯時間才能罷休,秋羲就半點提不起精神,他都還沒和柳鬱多說幾句話呢。


    秋羲大神心情不暢,表現在牌桌上的效果也很明顯。


    才短短不到半個時辰,遊戲已經結束了三局,吳老爺子眼看著第四局也要決出勝負,連忙就要從桌麵上收迴自己剛出兩張牌。


    秋羲眼疾手快地壓下那兩張牌:“師父,落棋不悔,落牌自然也不能悔。”


    吳老爺子還沒將那兩張已經被秋羲拿下的牌收迴來,就見他徒弟已經將手裏最後兩張牌也同時扔到桌上。


    “我又贏了。”秋羲鬆開壓著木牌的手,頗有幾分得意地朝他師父笑道。


    “哼,半點也沒意思。”吳老頭將手裏的牌一扔,背著手氣哼哼地出了涼亭。


    秋羲見他師父一副小孩做派,樂得笑趴在桌上。


    晚些時候,秋羲和柳鬱陪著他師父用過晚膳,兩人又在園中飲酒賞月小半個時辰這才各自迴房。


    秋羲洗漱完,穿著寢衣枕著雙臂躺在床上,剛要入睡便聽耳邊傳來叮的一聲,居然是係統發布任務了。


    “你怎麽現在發任務?”秋羲挑眉,伸指在係統的貓耳朵上彈了一下。


    係統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耳朵,道:“這個任務本來昨天就該發布的,但是之前在做統一維護就給耽誤了,所以維護完就給補上。”


    一聽是昨天就該發布的任務,秋羲頓時明白任務內容是什麽了,他點開任務界麵一看,果然是院試任務。


    【特殊任務:小三元】


    【寒窗苦讀求學問,何不爭當頭名人。值此院試日,請在院試中一展才華,奪得案首獲得小三元之稱吧!】


    【任務獎勵:積分4500點,530點積分代金券一張,三級課程兌換券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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