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低頭擔憂地凝視妻子,卻見李眠一動也不動地端坐原地,麵色蒼白,神情卻很平靜。


    「眠娘?」


    「他有可能會死?」她望著百福問道。


    百福有一絲求助地看向趙玉,見他微微頷首,這才翼翼地道:「迴娘娘的話,太醫說……侯爺性命垂危。」


    「所以他可能會死?」她難得執拗地追問。


    「……是。」


    李眠沉默了一下,抬眼看丈夫。「殿下希望臣妾怎麽做?」


    她平靜得太過異常,趙玉眼底憂色更深,溫柔道:「孤沒有希望你怎麽做,無論你想如何,孤都支持你。」


    「東宮現在還未結束幽禁,三法司那頭還是一筆如麻亂帳。」她淡然地開口,「德勝侯是國之重臣,陛下股肱,無論如何一定會令太醫院上下極力救治,臣妾雖然是德勝侯的女兒,也不能違了陛下禁足的旨意。」


    他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感寬到柔嫩肌膚觸手生涼,她眼簾低垂遮掩住的是刻意壓抑下的情緒。


    可她在發抖……


    「若你想去探望他一眼,也並非不能。」


    「臣妾不想去。」


    「眠娘……」


    「殿下,德勝侯雖是臣妾生身之父,但臣妾對他從來就不重要,他對我也生不出半點父女之情。」她的語氣很平靜,「他活著,於臣妾無關,他死,也和臣妾無涉。」


    趙玉心疼地擁住她,低聲道:「別說了,孤都知道。」


    「他是姚氏的丈夫,德勝侯府的頂梁柱,安危自有他的親人操心照料。」她輕輕掙脫開了他的環抱,對他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對鏡用絹子拭去了麵上的眉黛和唇上胭脂。「不過他既然中毒得厲害,臣妾還是素容為宜。」


    她不想殿下又為了自己背負無故的罪名。


    ……一個父親中毒垂危的太子妃,怎可沒心沒肺地繼續妝容嬌媚出於人前?


    「好。」他慨然應允道:「隻要你不願,誰都不能勉強你去,便是父皇下旨也不能!」


    「多謝殿下。」


    ——德勝侯身中奇毒命懸一線!


    盡管李炎在嘔出黑血陷入昏迷前的一瞬下達命令,封鎖消息,可是姚氏卻尖叫嚎啕,趴在他身上哀哀痛泣,一迭連聲哭著嚷著要人快去請府醫、請太醫。


    兩個聞聲而來的嬌美小妾臉色慘白,其中一個朝另外一個迅速使了眼色,而後拚命撲過來——


    「侯爺!侯爺,您怎麽了?妾剛剛伺候您研墨的時候還好好兒的,怎麽夫人一來沒多久,您就、您就……」


    「住口!」姚氏美麗臉龐淚痕斑斑,咬牙恨出血來地怒斥她。「都是你們兩個居心叵測的賤蹄子成日纏著侯爺,把個好好的爺們迷得不出書房——說!是不是你們倆下的毒?來人!來人快把這兩個兇手給本夫人抓起來,給侯爺抵命!」


    另一名小妾早消失無蹤,留下來的小妾也不是好吃的果子,在麵色緊繃焦灼的侯府管家及眾護衛銳利質疑視線下,嗚咽了一聲,掩麵哭道:「夫人這是想殺人滅口嗎?妾早就知道夫人妒怨我們姊妹倆很久了,您要打要殺,妾都領著受著,可您萬萬不該對侯爺……那是您的丈夫呀!」


    姚氏被指摘得臉色發白,氣得眼睛通紅,「你、你……賤人竟敢胡言亂語汙蔑本夫人?來人,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快把人給我拖下去打死!」


    在一團混亂中,長勇趕到,粗獷剽悍的壯年漢子殺氣逬發,一胳臂就將兩個在侯爺跟前撒潑吵鬧的女人撂開來,二話不說一把抱起侯爺就往外拔足急奔。


    「狗奴才,你要把侯爺帶到哪裏去?你把他還給我!我才是他的夫人,是這德勝侯府的主母!」姚氏在後頭尖厲嘶喊跳腳,美麗的容貌此卻扭曲如噬人夜叉。


    夫人……好像瘋了?!


    豆侯府眾人心下駭然,麵上卻不敢多言,隻得有的硬著頭皮上前相勸,有的去扭架住在地上亂滾的小妾,真是豈一個亂字可言。


    豆李曜匆匆自衙署趕迴家,看到的就是毒發的父親和發瘋的母親,他仿佛迎麵被巨錘當頭擊中,腦袋轟的一聲,眼前陣陣發黑。


    網可他卻不能倒下,隻強自撐住,喑啞地命令道:「請太醫,還有請侯府房先生代起折子,向聖上稟明父親遭人下毒,求聖上準允大理寺、刑部速速過府偵查,揪出兇手!」


    「不可以!」姚氏驚喘一聲,麵色大變,緊緊攀著兒子的手臂。「曜兒,不能驚動聖上,驚動大理寺和刑部——」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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