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一生有一件事最幸運


    就是賭中億分之一的機率遇見你


    我還是我自己


    但是沒關係


    因為我愛你】


    --------------------


    末尾歌詞選自crispy脆樂團的《相愛就是說了100次對不起》。


    第80章 不必要假設


    【三天後,何知拿到了宋西川presentation的電子版現場照,還驚喜地一連收到三張。


    他把它們洗出來,挑了最帥的那張塞進相框,和雙人照、全家福放在同一個架子上。


    宋西川看到時,在架子前站了很久,甚至看得十分認真,認真到何知的腳步聲都被大腦自動屏蔽。


    於是何知偷摸著走到宋西川背後撓他癢癢,宋西川不怕癢,沒笑,反過來把何知雙手一扣壓在牆上。


    何知心中警鈴大作,嚴肅地問他“做什麽”。


    宋西川一本正經說“撓你癢癢”。】


    本以為旅行前所有的麻煩事到此為止,誰知道還漏了一個林召。


    “我也不知道他會這樣。”


    何知看著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還壓著一灘水漬的林召,無語至極,扭頭對宋西川這樣說:


    “早知道他還帶酒,就不把他往家裏領了。”


    宋西川起身,視線在何知和林召身上巡遊幾個來迴,又轉頭四顧周圍的狼狽,對何知搖搖頭:“喝都喝了喝吧,他要是覺得這樣是對精神的片刻解脫,就隨他去。”


    何知撓撓頭:“不好意思,把你家弄得亂七八糟,我等下自己收拾就好,很遲了,你先去休息吧。”


    “見外,”宋西川揉了揉何知的頭,湊近在何知臉頰落下一吻,近乎是咬著他耳邊說,“這也是你的家。”


    *


    何知臨走前應林召的要求,和他小聚一頓。本來約得好好的,選在明天見麵,地點也定了,結果林召臨時打了一個電話,將後麵的日程全部推翻。


    電話裏的林召帶著濃重的鼻音,倒是聽不出有酒後的微醺,實際上林召那時也並沒有喝幾口。


    他打來電話,本想向何知哭訴,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僅僅依靠電話沒辦法宣泄情緒,索性直接問了何知的地址,打車找了過來。


    還捎帶一瓶葡萄酒。


    何知打開門,心裏就暗叫不好,這林召究竟是來和他小聚,還是來單純喝酒的?


    何知不能喝酒,宋西川也不樂意喝,這場醉酒就成了林召的獨角戲,簡直可以說是上演了一場瘋狂的隕落。


    起先林召還算清醒時,何知難從他嘴裏套出什麽話,後來酒精上頭,什麽話都說出來了,壓根不用別人提問。


    喝醉後,短短一個小時內,林召叫了十三次“我真該死啊”,中途不間斷地喊了三十幾次“舒雲”,落下無數滴悲傷的眼淚。


    然後扯著何知淚聲俱下:“何知,怎麽辦啊,我……我也沒聽她說過、她從來沒跟我說過……舒雲是不是恨死我了啊?我應該、應該多問問她的……”


    “她怎麽能自己去呢……這種事好歹找我商量一下啊!怎麽、怎麽就這麽倔呢?她想過我會怎麽樣沒有?她怎麽能自己做出這樣的事啊!”


    “嗚嗚嗚咳、痛死我得了,還不如全懷在我身上。我真該死,什麽罪都讓她受……舒雲啊,舒雲你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原諒我了?我自己都原諒不了我自己……”


    “林召,”何知搖晃他,試圖讓這人清醒一點,“林召!”


    聽到自己的名字不下五遍,林召才似乎能看清眼前的人,扒拉著何知的胳膊更放不開了。


    “何知,嗚嗚嗚……怎麽辦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到底怎麽了?”


    “舒雲、舒雲她……”字眼在喉嚨裏兜了好幾圈,林召就是說不出來,他的嗓子似乎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狠狠掐住了,眼球充血,紅得嚇人。


    何知繼續問:“她怎麽了?”


    “她……她。”林召一頓,上下倒抽氣,三秒後,終於脫力般絕望地說:


    “……她把孩子打掉了。”


    這句話在本就不安靜的屋內,更像帶水的菜進了油鍋,炸得人又疼又恍惚,忍不住閉上眼。


    此話一出,林召沒了後文,又灌進一大杯酒,倒趴在桌上抽泣。


    何知也仿佛被按下靜音鍵,他扭頭與宋西川對視,同樣在彼此眼中看見了不可置信。


    若幹分鍾後,何知默默地坐在沙發上感到心累,看著爛醉如泥的林召,迴顧對方在這一個多小時內究竟講了些什麽。


    顛三倒四,沒頭沒尾。但好歹能理出一條還算清晰的線。


    丁舒雲和林召之間出了問題,之前何知一直以為他們是感情上的問題,沒想到現實比這要嚴重得多,也戲劇性得多。


    林召很早就知道丁舒雲的身體問題,丁舒雲是不容易懷孕的體質,所以兩人在那方麵也一直小心翼翼,但不知道是不是那東西質量不太好,意外總是來得突兀,在他們完全沒做好準備時,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人們說寶寶是上天送給父母的禮物,但時機不對,很可能就不是一件令人樂意接受的禮物。


    丁舒雲最先發現自己身體方麵的反常,之後便去試探林召。林召偏偏在那段時間事業不順,壓力大得很,覺得自己還沒有能力擔負未來,結婚都沒去考慮,更何況生孩子這種大事?


    於是林召心情不佳,迴嘴了幾句。


    “先不要管這種事,我們什麽都沒準備好,怎麽去生兒育女?”


    而這在以往隻算是頂嘴的話,那時到了丁舒雲耳中卻格外刺耳,她性子本就直,更耐不得別人這樣說她,卻又不肯把懷孕的事情說出來。


    兩人那天大吵一頓,丁舒雲單方麵要和林召分道揚鑣。


    林召火氣沒下,心情更差,當是冷戰,好幾天沒和丁舒雲聯係,哪知後來就再難聯係上了。


    打電話打不通,堵家門口見到人了卻又說不上幾句話,林召不好的預感總是對的。


    那段時間的丁舒雲總是很反常,父母又不在身邊,她默不吭聲,三月份獨自去醫院做了人流,其他人知道的時候,都已塵埃落定。


    何知與丁舒雲也很久沒聯係過,林召都不知道,更別提他。


    丁舒雲到底是怎麽想的,何知也無從知曉。


    難以去評價他人的事情,這樣的做法確實缺少一份理性,但這是丁舒雲做出的選擇,她不能後悔。


    林召是運不走了,醉得軟弱無骨,動彈不得。


    何知把他簡單安置在客臥,又開始收拾客廳。剛收到一半,宋西川從樓上下來,招唿何知先去洗澡,剩下的他來整理。


    何知應好,就去浴室梳洗一番。


    當霧氣開始彌漫,周遭的一切好似變得虛幻,何知此時不免想起,夢中被宋西川一直教唆去醫院體檢的他,在三月份,正巧就在那天,遇到了丁舒雲。


    丁舒雲可能是去做產檢的吧,把誰都騙過了。何知低垂著眼這樣想,那時的他抬腿都走了,丁舒雲卻仍原地站在醫院大廳沒動,總覺得在猶豫什麽。


    當時何知沒多想,現在迴眼一看,當時丁舒雲很可能就是在糾結吧糾結到底要不要打掉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水流順著略微傾斜的瓷磚匯入下水孔,何知擦完身子,穿上衣服,朦朧的水汽中,他開始對著鏡子發呆,忽而覺得鏡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手指剛觸碰上玻璃,浴室的門便被敲響。


    “怎麽了?”何知收迴手,問。


    宋西川推門而入,“看你半天沒動靜,進來叫你。”


    “你困了?”


    宋西川拿起手機,晃了晃,“很遲了。”


    “那就睡吧,”何知關掉浴室的燈,隨宋西川走到臥室,突然想起樓下躺著的人,“林召怎麽樣?還吐嗎?”


    宋西川點頭道:“前麵又吐了一次,放了個盆在他床下。”


    “唉,他這真是......”


    何知半天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宋西川索性堵住他的嘴,讓他安心去睡覺,別想些七七八八的。


    “我隻是覺得很奇怪,”何知的眼珠隨著宋西川的走動而轉動,“我不覺得該是這樣。”


    “這樣才沒錯,”宋西川從抽屜中掏出吹風機,插上電,直起身時又說,“為什麽會覺得奇怪?你把夢裏那些當作是應該發生的了。”


    “……”


    何知沉默片刻,感受宋西川的手指在他發間溫柔穿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別人聽,“我都還記得當時和丁舒雲說的話。我說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外地打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才是,身體是最重要的。


    “可我……好像在現實裏從沒和她說過這樣的話。如果我說了的話”


    “她就會不打掉這個孩子嗎?”宋西川打斷道,“不要去做這種假設,明明前幾天你還在和我說,這些假設是沒有必要的。既然都是已經發生、無可改變的事情,想再多也隻能是那種結果。”


    何知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搓搓鼻子,想了很久,還是開口道:“前麵看到林召哭成那個樣子,那種深深的無力挽迴一切的樣子,我就想到……我們。”


    宋西川沒接話,何知沒抬頭,隻覺得作用在他頭上的力大了,好像迫切想吹完頭發以結束這個話題。


    忽略這一切,他繼續說:“如果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化成灰了,你會後悔自己這六年硬是沒有邁出過一步嗎?”


    “……”宋西川動作漸緩。


    隔了許久,何知聽到宋西川在自己頭頂用很沉的聲音說:“我好像一直都在後悔。”


    何知抿了抿唇,“你不喜歡這個詞。”


    宋西川迴答:“是。”


    “你還記不記得?高中畢業那天我給你錄過一段錄像,懟著你的臉拍的我當時問過你一個問題,我問你‘如果給你一個機會穿越迴過去,你想迴到哪一天’。”


    何知笑了笑,他仰起頭斜望向宋西川,像是碰到什麽有趣的事情,把嘴角揚得很高,“我還記得你當時很不耐煩地把我的鏡頭壓低了,讓我長點腦,還說‘世界的本質是唯物主義,時間在不斷前進,倘若能這樣做,後悔一詞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宋西川說:“好像是有這麽迴事。”


    頭發差不多吹幹了,何知伸手薅了薅頭發,奪過宋西川手中的電風吹,將其關閉。


    “不知道為什麽,太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可能還沒你記得清。但這個對話我一直記得,”何知與宋西川平視,“因為畢業典禮那天有同學來采訪我,本來在說學習方法之類的,後來聊到未來的大學,就不免提起過去。她和我關係不錯,可能帶了點私心,問我有沒有想迴到過去的某個節點。”


    “其實我沒有想要迴到的過去。但我當時真的認真想了,”何知的臉上浮現一絲無奈的笑,“這麽多年好像沒有讓我很後悔的事情,隻有那一件我應該去收容所把阿追要迴來的,這樣它可能就不會死了,我能把它照顧好。”


    宋西川問:“是你養過的那隻哈巴狗?”


    “嗯,”何知點頭道,“我當時是有想去的,但是怕爸媽一氣之下把它直接丟了。後來長大了覺得,就算我去把它帶迴來又能怎麽樣?阿追那麽乖,也不會傷到小妹。


    “最重要的是,我沒有做出那個選擇,站在岔路口的時候不知道沿著哪條路走下去才是對的,如果我提早知道那是錯的,我一定會把它接迴來,一定會。”


    “所以你現在看待丁舒雲這件事也是這樣的想法,”宋西川在何知身邊坐下,床榻軟陷一塊,“但是你當時根本不可能有這個選擇,因為我不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陳年爛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芒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芒西並收藏陳年爛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