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媽醒了沒多一會,廖青梅就主動把警察給請了過來。


    知道是例行問話,廖媽非常配合,主動把她昏迷前記得的所有事情都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那天是例行盤點的日子,我從倉庫點了貨出來,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一聲驚唿,然後火就燒了起來。”廖媽瞳孔微縮,牽著廖青梅的手無意識地微微用力,此時說起來還心有餘悸。


    “一下子火勢就大了起來,走道裏全是黑煙,啥也看不清,我就記得走廊盡頭有個房間是給老劉看貨的,那時腦子裏隻想著趕緊去那屋裏。”


    “怎麽不往樓下跑?”旁邊記錄的警員問。


    廖媽嗔了他一眼,“廠裏的原材料那可不少,我點完皮料,還得去點配飾、布料和粘合計呢,廠裏也就那麽一個樓道口,還是在相反的方向,火燒起來時,已經退不出去了。”


    鞋廠隻是個小私營廠,開起來才兩年,但發展迅速,三層的小樓裏,生產、倉庫、住宿都在一起,因為到了生產旺季,倉庫外的走廊裏都堆滿了原材料,而且鞋廠根本沒有逃生通道,至於消防安全,那是根本沒有。


    誰也沒想到過會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故。


    警員點點頭,記了會突然停下筆,“打斷一下,您聽到一聲驚唿?記得是什麽樣的驚唿,聽得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嗎?”


    廖媽歪頭想了好一會,搖頭,“不大記得了,就聽著像是個女的。”


    問到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再問的了,警員合上文件夾囑咐廖媽多多休息後告辭。


    廖青梅把人送出去,知道大病房那邊的受傷職業和家屬大多已經被安撫好,確認他們不會胡亂懷疑鬧事才微微放下心來。


    中午廖昊宇冒雨趕迴家拿了請徐阿姨煲好的湯,母子三人吃完飯後,廖媽因為藥力困了先休息,廖昊宇守著,廖青梅去開水房清洗餐具。


    “還痛不痛?”剛進去開水房,顧銘朗就擠了進來,手上也拿著個空了的飯盆。


    此時顧銘朗的形象可不怎麽好,早上下過暴雨後轉為小雨,顧銘朗頭上被雨水打濕,褲腳更是濕了大半,上邊還有泥點及黑炭擦過的印子,明明因為下雨降了點溫的天,身上襯衣卻是濕的汗味特別重,看樣子是剛從鞋廠那邊過來。


    廖青梅手頓了頓,微微扭開臉,繼續洗飯盆,“沒事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現在不應該正是忙的時候嗎?她今天見到他兩次,都是匆匆走過,隻看到背影和側臉。


    “半個鍾頭的午飯時間。”顧銘朗揚了揚手裏的飯盆,洗幹淨後順手就把廖青梅來不及洗的飯盆拿到手裏,放到水籠頭下洗了起來,廖青梅嘴巴動了動,到底沒有阻止,徑自洗著自己手裏的。


    “你放心,阿姨那裏不會有事的。”


    提起廖媽,廖青梅喉頭一哽,鼻子就有些發酸,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其實廖青梅特別想問一下事情的進展,想通過真相來洗清此時廖媽身上的嫌疑,而不是言語威脅。


    這樣的威脅一時能穩住大家,但一旦有什麽不對或者變故,大家還是會下意識地把罪名安到廖媽身上。


    現在廖爸也不在,她隻怕下一次鬧起來,她會抗不住。


    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問,就算問了顧銘朗也不能告訴她,他們有規定的,有保密條例,必須遵守紀律。


    “你忙吧,我先迴去了。”三個飯盒,就算顧銘朗再想拖時間,也拖不了幾分鍾,瀝幹水,廖青梅收好飯盆就要迴病房。


    轉頭的瞬間發絲微微揚起。


    “等等!”顧銘朗目光猛地一縮,喊住廖青梅。


    廖青梅站定,疑惑地看向他,就見顧銘朗伸出手輕輕撩開她側臉邊垂下來的發絲,廖青梅忙往後躲,沒躲過。


    剛剛發絲攔著時沒看清,顧銘朗現在才發現她臉上的紅腫觸目驚心!有的地方已經青紫起來。


    廖青梅退開,撇開臉去,有些懊惱怎麽會被顧銘朗發現。


    居然傷得這麽重!她居然還敢說沒事!顧銘朗氣,臉色立馬沉了下來,定定地著著廖青梅不說話。


    他的目光太具壓迫性,廖青梅垂下頭,“我也沒想到人會撲上來……一時沒有防備,也不怪別人,畢竟她孩子傷得那麽重,可以理解……”


    “……”顧銘朗心底長歎一口氣,強忍住把她攬到懷裏的衝動,大步轉身離開。


    “你在這裏等一會!”


    顧銘朗聽人提了一句,並沒有想到會傷得這麽重,也知道這不能怪廖青梅,畢竟意外發生得太快,她後來也阻止了別人繼續傷害她,也不大怪得了那個情緒失控的母親,他隻怪他自己沒有陪在她身邊護好她。


    “不許偷跑,等著!”


    顧銘朗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怒意,廖青梅踢了踢腳下的地,心裏計算了一下偷跑的後果,最後選擇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著。


    這裏是醫院是公眾場合,可不是在老家在人少的大院外,而且現在醫院裏來來往往的大多是廖媽的同事,萬一盛怒之下的顧銘朗做出什麽事來,她哪還有臉見人。


    不是廖青梅慫,實在是顧銘朗的前科太多,小動作不斷,防都防不住。


    她不想在這當頭,傳出作風有問題的事情來。


    顧銘朗取了藥迴來,發現廖青梅乖乖等在原地,嘴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走,我帶你去上藥。”


    “你把藥給我,我自己上!”廖青梅才不肯讓他給自己上藥呢,隻要一想到男人的手在自己臉上塗摸,她就覺得很不自在,格外羞恥。


    “跟上!”顧銘朗早發現了,自己強勢一點廖青梅氣勢就會弱一點,若是自己慣著她,她就敢蹬鼻子上臉。


    顧銘朗借了間醫生辦公室,讓廖青梅坐下要給她擦藥。


    “我說我自己來就行!”廖青梅死死護住臉,不肯讓他得逞,伸出手來討藥,“我自己上藥。”


    “給你,你又順手給別人?”顧銘朗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廖青梅一哽,想起被自己順手給了小嬸的藥油,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聽話,這裏沒有鏡子,你自己看不到。”顧銘朗柔聲哄她,手裏拿著絞好的帕子,見廖青梅還有話說,“憑感覺也不行!你的臉腫得厲害,現在已經麻木了。”


    “……”廖青梅,左臉確實早沒了感覺。


    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廖青梅咬咬牙,心一橫眼一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抬起側臉。


    看著她這小模樣,顧銘朗沉鬱的心情好了些,看到受傷的臉後又心疼起來,廖青梅皮膚白嫩,臉上的巴掌印特別明顯可怖,怕她痛,顧銘朗動作非常輕柔,先用帕子輕輕擦了擦傷處,再把藥膏輕輕地塗在她臉上。


    知道她不喜歡過份接觸,用的是專門上藥用的磨得光滑的扁竹片。


    紅腫滾燙的臉頰上了藥後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涼意,廖青梅睜開眼晴,看到顧銘朗是用竹片後,繃著的心才緩了下來,也沒有那麽不自在了。


    上了藥,顧銘朗就被匆匆來找他的同事叫走了,廖青梅握了握心裏的藥膏盒子,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找的藥,居然沒有什麽藥味,隻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不用擔心廖媽會發現。


    廖青梅迴病房間照顧廖媽,原以為上午問過話後就不會再有問題,沒想到下午三點左右又來了一批調查的人。


    還是上午那些問題,但來人的態度明顯有些不耐煩起來,廖媽心裏有些不安,但在子女麵前還是強撐著,不肯示弱。


    所有的迴答與上午並無二致。


    調查的人很快又走了,廖媽微微鬆了口氣,迴頭見廖青梅一直眉頭緊鎖,還拍著她的手安撫她,“你這是幹嘛,沒事,他們就是來問問情況,畢竟是大事,我們配合就好。”


    廖青梅笑,“沒事,我就是覺得這調查組的人有些眼生。”


    “那你還能誰都認得啊!”廖媽被廖青梅逗笑了,但還是憂心廠裏的人和事,“也不知道廠長怎麽樣了,老劉我也沒見著他,哎!我們組裏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受傷……”


    廖媽擔心的事不少,但這種時候廖青梅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去大病房那邊,隻勸她大家都受了點小傷,需要休息,她現在還是病人,等自己好起來再去探望大家也不遲。


    看了看自己打了石膏的手臂和纏著繃帶的小腿,廖媽無奈地歎氣。


    第三天,雨已經停了下來,玉蘭樹樹葉青翠,葉尖還掛著水珠,搖搖欲墜。


    從半夜起,大病房就斷斷續續傳來哭聲,廖青梅心底有些不安,廖媽也一直睡不安穩,到了後半夜哭聲停了,現在又哭了起來。


    “這是出了什麽事了啊?青梅啊!”廖媽心慌,拉著廖青梅問,“你去那邊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我聽著怎麽像蘭香的聲音。”


    大病房那邊,劉蘭香的男人沒了,火災的時候他已經逃了出來,返迴去救人的時候傷了腿,全身大麵積燒傷,知道要截肢和巨額的醫藥費後,半夜自殺了。


    留下了年輕的妻子和一個才三歲的孩子。


    劉蘭香半夜哭得暈厥過去,醒過來又繼續哭,低低的哀泣聲,哭得人心裏又酸又澀。


    廖青梅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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