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巨響,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廖媽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起火了!好大的火!……”廖媽人還是蒙的,壓根就沒有分清自己身處何地,正左右倉惶地張望。


    廖青梅心疼地上前抱住廖媽,“媽,媽!沒事了!”


    一雙眼晴狠狠地盯著撞進病房的人,是趙香蓮!這種時候她怎麽會到這裏來?看模樣都不像是來探望廖媽的。


    披頭散發的趙香蓮進了病房就四處張望,仿佛在尋找著什麽,片刻後失望地收迴視線,見到床上的廖媽,就想往前撲。


    先前廖昊宇已經親眼目睹了姐姐被掌摑的經過,已經深恨自己沒有及時出現,這時哪裏還會讓明顯精神不穩定的趙香蓮靠近廖媽。


    “你想幹什麽!”廖昊宇對廖媽的同事認不太全,再加上廖媽和趙香蓮的關係也很一般,從來沒有請她去家裏坐過,是以廖昊宇根本就沒認出這個人就是長期從他家裏今天要把蔥,後天借碗醬油的傳說中的趙陳阿姨。


    趙香蓮想撥開廖昊宇,沒有撥得動。


    “組長!姚組長!你有沒有見著我們家來寶啊!”趙香蓮是真急,臉上淚痕未幹,說起兒子又有往下落的趨勢,語氣裏帶著真切的焦急和擔憂。


    劉來寶?那個趙香蓮和劉四瘸生了三個閨女後,趙香蓮還冒著生命危險硬要生下來的兒子?


    “我家來寶啊!就是放假了和奶奶一起來廠裏玩的來寶,他最喜歡你了啊,天天跟在你後頭喊姨姨,姚組長!姚組長啊!……”趙香蓮崩潰地哭著坐到了地上,人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拉著廖昊宇的手就開始喊。


    “來寶啊,媽媽要接你了,你跟媽媽迴家啊!”


    廖青梅,廖昊宇,廖媽,“……”


    這會廖媽已經迴過神來,也記得大火被撲滅,她人在醫院的事。


    趙香蓮哭得淒慘,驚魂未定的廖媽見狀忙下床去拉她,廖青梅正呆著,想趙香蓮為什麽會來的原因呢,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廖媽用右手去拉趙香蓮。


    好在昨天打了一夜的吊針已經打完,護士已經把針頭給取了,這還好是取了,要是廖媽心急之下去扶趙香蓮,要是扯著了針口可怎麽辦!


    廖青梅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不滿地看了廖媽一眼,心裏有些生氣她總因為廠裏的人和事半點也不顧慮自己的身體和身邊的兒女。


    以前也總這樣!


    “媽!你手都折了,你能扶得起她嗎!”廖青梅趕緊把廖媽拉了迴來,按迴床上。


    廖媽臉色馬上沉了下來,語氣嚴肅,“你這孩子!你怎麽說話的,這是你趙姨,你還有沒有禮貌了!”


    好吧,現在廖媽還不知道趙香蓮的真麵目,教訓她也是為了她好,廖青梅默默地忍了。


    “您別動,我來就行,也不想想您現在自個什麽樣!”廖青梅認命地去把趙香蓮拉起來拖到病床上坐著。


    原以為趙香蓮已經心痛到迷了心智,但廖青梅這麽一抱一拖立馬就察覺到了不對,正常因為孩子不見而失去理智的人,大多下意識就往下墜,根本就拉不起來,這個時候怎麽會知道順著她的力度往上的!


    何況她根本就沒有使力!


    這樣想著,廖青梅就沒再說話,拖過旁邊的椅子塞到趙香蓮身前,看似是給她個依靠,其實是防著她靠近廖媽,做完這些廖青梅才默默地退迴廖媽身邊守著,另一腳還踩在凳子上,防止趙香蓮打什麽主意。


    至於廖昊宇,早在廖青梅去扶地上那瘋婆子時就已經逃到了床了另一邊。


    “香蓮,你有話好好說就行!來寶怎麽會不見了?”廖青梅正好擋在廖媽身上,廖媽輕輕把她往旁邊撥了一下,沒撥開,也沒堅持,幹脆探出上半身來和趙香蓮說話。


    剛放暑假,趙香蓮鄉下的婆婆就領著大孫子到了城裏來,一是趙香蓮夫妻確實想孩子了,二是她們夫妻想把孩子接到身邊養著。隻是孩子從小和奶奶一起長大,和她們不親,可要把奶奶留下一起養著,趙香蓮又有點不樂意。


    於是上班的時候都帶著劉來寶到廠裏,想借此和兒子培養感情,沒想到卻被廖媽給阻止了。


    鞋廠裏多亂啊,到處都是皮料、邊角料,又是最熱的時候,孩子坐不住喜歡到處竄,特別危險。


    可趙香蓮不當迴事,照舊把孩子往廠裏領,被廖媽扣了一次薪水後,倒是沒再看見過她把孩子往廠裏領了。


    廖媽一直以為孩子還是奶奶在她們夫妻租的房子裏帶著呢,所以對趙香蓮來這裏找孩子的舉動非常疑惑。


    趙香蓮不答隻哭,撕心裂肺的那種哭,哭著還揪著自己胸口的衣服,到動情處更是死命地錘擊著自己的胸口。


    這女人倒底在打什麽主意?廖青梅皺著眉頭冷冷地看著趙香蓮。


    哭了好一會也不見她停,廖媽心軟,有些看不過去,擔心是因為兩夫妻鬧架導致的,自己倆孩子在這裏趙香蓮不好說,就支使著廖青梅姐弟倆出去。


    沒錯過廖媽說話時趙香蓮微停的哭聲,廖青梅猶豫了兩秒,沒有動。


    她不能因為想看趙香蓮到底想做什麽,而把廖媽置於危險的境地,趙香蓮今天的行為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起疑了。


    “你這孩子,我還使喚不動你了是吧,昊宇!趕緊把你姐拉走。”廖媽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孩子丟了可是大事,這孩子也太不懂人情事故了。


    雖然覺得廖青梅對趙香蓮的態度不好,心裏卻沒有怪她,隻怪自己平時不該老跟孩子抱怨廠裏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姐。”廖昊宇喊了聲廖青梅,他挺煩這種家務事的,早就不想呆了。


    垂眸想了兩秒,廖青梅起身,先給廖媽掖好被子,才起身出去,拉著廖昊宇在走廊裏走了十來步,又踮著腳悄悄退了迴去。


    病房裏趙香蓮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直到腳步聲走遠了,才哭著衝廖媽道,“姚姐!這可怎麽辦啊,我孩子被我婆婆又帶迴鄉下去了!我……”


    廖媽眉頭一挑,趙香蓮在廠裏可沒少說她婆婆的壞話,但就她們所知,趙香蓮的婆婆就是個普通的農村小老太太,對兒子媳婦可是掏心窩子的好,老家有點什麽都給她們兩口子攢著。


    七十來歲的小老太太,身體也不大好,還要給替他們養個六七歲破壞力極強的孩子。


    “你們兩口子在城裏也難,孩子給你婆婆帶著不也挺好?”但這時候廖媽除了安撫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趙香蓮眼珠子一轉哭得更可憐了,“拚死拚活生下的孩子,再難也想留在自己身邊啊,姚姐,你也是當媽的人,你能不明白我的心情?”


    廖媽點頭,她當時把廖青梅放到老家也是迫不得已,當媽的哪有不想孩子的。


    “我婆婆這人也是!你要帶走,你提前跟我說一聲啊!”趙香蓮痛哭失聲,眼晴跟開了水龍頭一樣,嘩嘩往外流,“鞋廠發火災的時候,我還以為來寶跟著我跑到鞋廠來了,結果,鞋廠裏出來的人根本就沒來寶,我急啊!”趙香蓮撲過去拉住廖媽的手。


    “我心像被刀割了一樣啊!我以為我以為……”趙香蓮都哭得抽了起來。


    廖媽心有戚戚地拍了拍她的手,現在她還心有餘悸,鞋廠怎麽會起那麽大的火呢?


    “結果我都要瘋了,孩子他爹才告訴我孩子早在前天就給他奶奶給抱迴鄉下去了,她這是怕我搶她的大孫子啊!姚姐!都怪我啊,我不該去打牌!我一不溜神,孩子就沒了!我以後想再見孩子,難啊!”趙香蓮哭的聲大,但該說的話一個字也沒落。


    尤其在前天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廖青梅趴在門外聽著,也沒察覺出明顯的不對來。


    她記得前一世也是這樣,趙香蓮跟婆婆搶孫子,結果被她婆婆發現了,她婆婆也是這樣不做聲地領著孩子跑了,趙香蓮也是這樣跑來跟廖媽傾訴,最後順走了家裏一罐子準備寄給廖奶的老年奶粉。


    隻是,是什麽時候來著?廖青梅已經記不大清了。


    趙香蓮是哭著離開的,她急匆匆地跑過來,好像就是專門說孩子丟了的事似的,說完也不留戀,轉身就走了,留下廖媽一個人在病房裏咂舌。


    倒是那壞習慣還留著,病房裏沒什麽好東西,結果直接把廖昊宇剛剛來醫院裏老師塞給他的蘋果給順走了。


    聽到腳步聲廖青梅立馬拉著一頭霧水的廖昊宇躲開。


    等廖青梅找來護士進病房,廖媽還跟她感歎,“趙香蓮這人也是命苦,那麽麻利的人嫁了劉四瘸,現在孩子一個也沒養在身邊。”


    說起孩子,趙香蓮前頭的閨女全被這夫妻倆送人了,有的過給了近親,有兩個出生沒兩月就直接不見了人影。


    “這都是女人的命!”廖媽還是很信命的,搖頭感歎兩句,伸出手來給護士做檢查,看著自己的手有些擔心,臉上帶上了苦意。


    她上班就是靠著這兩雙手,現在左手這樣,還不知道好不好使。


    “我還說劉四瘸呢,你媽現在……”


    “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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