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菊香,你出來!滾出來,賠我兄弟的命來!……”


    廖青梅後背抵住病房門,感受到巨大的震顫,聽著各種侮辱性的辱罵,強忍著心底的怒氣和委屈才沒有衝出去和他們對質。


    現在這種時候,正是死者家屬情緒最不穩的時候,她不能衝動。


    “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不關我媽媽的事!”廖昊宇平時再懂事,此時也不過是個孩子,臉頰漲得通紅,雙眼淚光閃閃,握緊了拳頭就想衝去。


    “不關你媽媽的事!”屋外的人冷哼一聲,猛地就是一腳,聽到木門開裂的聲,廖青梅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龜孫子,咋地了,躲在裏頭不敢見人了是吧,這事除了你媽還有能有誰,難道不是她最後一個從倉庫裏出來的!還有人親眼看見了,就是姚菊香幹的!”


    “你和她們講什麽道理,給我踹,先把門砸了!”


    又是兩聲踹門,廖昊宇含著眼淚就想衝出去,被廖青梅嚴厲的眼神止住,少年人最容易衝動,要是廖昊宇出去,雙方都不理智的情況下,太容易出事了!


    “這裏是醫院,不準鬧事!”好在沒有廖青梅擔心多久,馬上就有醫生護士趕了過來,聽到死者家屬和醫生講理,最後無耐被勸走後,廖青梅才微鬆一口氣。


    隻是那氣還沒有歎下去,又提了上來。


    “姚菊香,娘的,你就躲著吧,要是確定是你放的火,老子殺你全家,放把火燒了你的屋……”


    隨著聲音漸漸遠去,大概人是被拉走了,廖青梅重重地閉上眼,靠在門板上一動不動。


    “姐!”廖昊宇雙眼赤紅地怒吼一聲,見廖青梅看過來,恨恨地撇開臉,衝到一邊生起悶氣來。


    病房裏一時靜悄悄的,隻餘姐弟兩個的唿吸聲,和廖昊宇抽鼻子的聲音。


    早在知道出事時,廖青梅就請醫生幫忙把廖媽轉到別的病房去了,也好在轉移得及時,才沒有讓她直麵這樣的場景。


    廖青梅走到廖昊宇的身邊,輕輕揉了揉他的發頂,廖昊宇偏頭躲開,撇開臉不看她。


    “傻瓜,將心比心,媽媽被誤解你都氣得想跟人拚命,那他們呢?他們失去了至親的人,現在正在情緒最激動的時候,你要是和他們對上,萬一受傷出事,我怎麽和爸媽交待?”廖青梅輕輕牽起廖昊宇因為情緒激動不停微顫的手。


    輕輕地拍了拍,“我不是站在他們那邊,是為了你好,我也很生氣,很想衝出去和他們講個明白,可這時候除了火上澆油,半點用處也沒有,你要相信警察,他們一定會還我們一個公道的。”


    廖昊宇低下頭,聚集在眼底一直沒掉的眼淚,啪地砸在廖青梅的手背上。


    “姐,我怕……”


    “沒事的,等直相大白的那一天,栽贓在媽媽身上的冤屈一定會洗刷幹淨的。”


    姐弟倆悄悄迴了三樓病房,廖媽在病房裏發著呆,從大病房到小病房,從二樓到三樓,廖媽對發生的這些事情並不是毫無所覺的,隻是怕孩子們擔心,才任由他們安排。


    “他們走了?”見她們進來,廖媽抬起頭來問。


    廖青梅輕輕點頭,廖昊宇無聲地坐到廖媽身邊,握住廖媽的手。


    廖媽緊了緊兒子的手,一直沉凝的表情突然扯出一抹笑來,“別擔心,咱們等結果出來就好了。”


    說完看向廖青梅,“青梅啊,媽櫃子裏有張存折,你拿了,把裏頭的錢取出來,給你蘭香姨送過去,現在她男人走了,她一個人帶著孩子日子肯定難過,她那些夫家兄弟也不是好相與的,來鬧事的都是他們吧。”


    來鬧事的人確實都是男方家屬,一個個都直接放言可以代表劉蘭香,代表孩子和死者說話。


    “媽!不行!”廖昊宇立馬激動地反對,“憑什麽給她們家啊!我們又沒做錯什麽,您一給錢,不好像默認了這事一樣麽!我不同意。”


    廖媽笑笑無奈地拍了拍他的手,廖昊宇到底還小,於人情事故方麵十分欠缺,抬眼看向廖青梅。


    廖青梅點頭,“我會私下給蘭香姨送去。”


    “好!”廖媽欣慰地笑,“你辦事有章程,多看著你弟弟,遇事別衝動,有要我出麵的地方也別光瞞著我,清者自清,我有底氣麵對她們任何一個人。”


    廖媽遠比廖青梅想象地要堅強許多,接下來的日子,麵對警察的多次詢問耐得住性子,還總安慰情緒有些焦慮的廖青梅姐弟,甚至廠裏有家屬哭上門來,廖媽也會主動出麵,解釋勸說她們。


    至於死者家屬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那天傍晚過後倒是沒有再出現過。


    但廖青梅總是不安心,不管麵上再怎麽撐著,其實心底後怕不比任何一個人少,晚上也不敢放廖昊宇單獨迴家,姐弟兩個幹脆二十四小時守在醫院,就算有需要迴家的地方,廖青梅也盡量請人陪同廖昊宇一起。


    至於夜裏,這些天來她從來沒有睡熟過,每次走廊出現腳步聲或者門口出現陰影,都會驚醒過來。


    鞋廠的事故還沒有進展的時候,廖爸任務結束迴來了。


    醫院門口,見著步伐匆匆,臉色焦急的廖爸,一直故作堅強的廖青梅鼻尖一酸,淚珠跟斷了線的珍珠嘩嘩往下落。


    廖爸胡子拉茬,神情非常疲憊,眉眼裏是藏不住的焦急,不過好在廖昊宇留在家裏的字條說清楚了情況,又有大院其他人告知具體情況,他才沒有太過失態。


    “不哭,爸爸都聽說了,這段時間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廖爸輕輕拍了拍廖青梅的肩頭,“現在爸爸迴來了。”


    廖青梅已經說不出話來,淚眼朦朧地點著頭。


    自從廖爸迴來,廖青梅身上的擔子一下子卸掉大半,空出來的時候她開始往警局跑,努力跟進事故調查的進展情況。


    早一天真相大白,早一天安穩度日,一空人也能真正地安下心來。


    可惜線索就斷在了那聲驚唿上,廖媽言辭鑿鑿,十分肯定自己聽到有人驚唿,廠裏也有人隱約聽到了,卻不太確定。


    但現在根本就找不到驚唿聲的主人。


    不過事故原因已經清楚,應該是在人在倉庫裏玩煙頭引起的火災,但是廖媽也說了,她在倉庫盤點那麽久,並沒有人在裏麵抽煙。


    而且倉庫重地,她們廠裏有規定,禁煙火,沒有人會明知故犯。


    唯一的目擊證人,應該就是驚唿的那個人,但廠裏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後,誰都說自己不是。


    倒是有人影影綽綽地指證,可能是廖媽放的火。


    不過經過多次詢問,發現證詞有反複的情況後,再加上廖媽沒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才排除了嫌疑。


    從警察局出來,廖青梅心底有些茫然。


    前世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別說大火,就連別的事故也沒有,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的重生,從而發生了改變嗎?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鞋廠,在廠房林立的廠區內,此時鞋廠一反往日的繁榮,沒有了機器的轟鳴聲,安靜得有些可怖。


    被大火燎得黑漆漆的牆壁上,隱約可見石灰水寫的安全生產的標語。


    廠房內還沒有人來善後,機器和被燒毀的原材料雜亂地散落著,往二樓走,兩邊的紅磚牆壁早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猶豫了幾秒,廖青梅抬步往上走去。


    “怎麽到這裏來了?”顧銘朗正好從樓上下來,灰頭土臉的,正在拍身上的灰。“別上來了,到處都是灰,太髒。”


    兩人出了鞋廠,拍幹淨身上的灰顧銘朗才走到廖青梅身邊,“心情不好?”


    廖青梅表情微訝,她臉上表情和平時無異,這也是前世鍛煉出來的技能,她不說話沒有人能看出她心情的起伏。


    隻是,顧銘朗……


    “怎麽你一個人來這裏。”廖青梅不願多談,轉而問起顧銘朗。


    兩人相攜著往外走,方向正是鞋廠職工暫住的方向,之前鞋廠除了附近住家的職工,還有不少外地來的,單身的直接在鞋廠住,夫妻或者一大家子的,都在廠區外的民居裏租房子住。


    廠房外大片民居已經發展起來,每個院裏都加蓋了房子,每一戶都租了不少人。


    鞋廠出事後,宿舍不能住了,大家都在外邊租了房子,等鞋廠恢複。


    “來看一看,走訪一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顧銘朗笑,此時的廖青梅比正月時見到的還要瘦一些,臉上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肉已經瘦到了底,走在他身邊,仿佛來陣風都能把她吹跑。


    雖然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但眼底是化不開的陰鬱,顧銘朗心底微疼。


    麵對這樣的廖青梅,他根本就沒辦法痞起來逗她,不自覺地就正經了起來。


    廖青梅點頭,“不介意的話,可以帶上我嗎?”


    知道她是為廖媽擔心,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真相,顧銘朗這次來本就不是因公來的,而是自己的私人時間出來走訪,帶上她也沒什麽關係。


    居民區裏有些雜亂,院裏院外電線和租戶私人扯的線比比皆是,衣物也掛了不少,再加上現在的地還是泥地,前兩天下了一天的雨,地上雖然幹了,但坑窪的地方還有積水。


    有時避著衣物就來不及低頭避來水坑。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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