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安河衝上來,抱著戚不照一通檢查,看清臉上的劃傷怒火中燒,不管不顧衝上去對著馮兆麵中就是一拳。馮兆仰麵被兩個警員駕著,鼻血都飛出來。叢安河臉黑得可怕,指關節攥得作響,抬臂還要再掄,但前有警方出手,後有戚不照抱住腰,第二拳揮空。“幹什麽!冷靜點兒!”戚不照在他耳鬢親吻:“哥哥,別看他,你看看我。”跟在叢安河車旁的是另一條警車,負責喬秋案的刑警徐飛推開車門走下來。一個係統工作,雙方都是熟臉,徐飛是市局的人,官高幾級,兩隊人招唿一聲,便把馮兆移交到他手上。馮兆還在流鼻血,缺氧讓他這會兒還說不出話。他掙了掙,徐飛的手下摁住他,讓他老實點。戚不照好心提醒:“他後頸不小心劃傷了,警官,記得給他做個檢查。我會賠償。”押人上了警車,徐飛通知兩人到局裏做筆錄。叢安河點頭說好。警車先行,叢安河兩人還站在咖啡廳門口。咖啡廳早被清場,隻有燈還亮著。燈是暖黃色,隔一米一盞。戚不照的裙擺散成片,多少有點不倫不類。叢安河靜靜抱住他,頭埋進他懷裏,就像他們天生該是這樣,一刻不離。“……我找到它了。”戚不照在他發頂落下親吻:“嗯,做得好。”“你知道它在哪兒嗎?”叢安河問。圖書館五層樓高,藏書不計其數。書山書海,哪裏都能藏幾封單薄的信紙。戚不照從善如流:“在哪兒。”叢安河仰麵看他。戚不照第一次在叢安河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這樣難過。這樣迷茫。四樓是歐洲文學。高中圖書館,教輔類資料最常用,二樓以上幾乎借書的見不到學生,填充書庫除了裙帶關係,就是為應付五星級考核。書架叢a排到n,鐵皮高台林立,像極了鋼鐵做的森林。馮兆每天正式上工前都會去開每層的查詢電腦,離開四樓時會特地繞路,從k4書架和c2書架前經過。好高兩麵書牆。時間這麽緊,叢安河無暇本本翻過。馮兆個子高,巡視戰利品合該放在高處。查完k4查c2。目力所及三排歐洲文學,叢安河匆匆掃過,卻在最高層角落的一本書上定住。喬秋曾在信裏寫,……請讓我頭枕你的雙膝,追憶酷熱難眠的美麗夏日。*喬秋說,美麗夏日,祝您生日快樂。太熟悉的一本書,不久前他還用這本書給愛人寫過三封情書,五年前常駐他辦公桌上的書立一側,來往過客都能看見。叢安河抬手,將那本書從緊排的書架裏抽出。《惡之花》,波德萊爾著,john e.tidball是英法譯本的譯者。他翻遍,停在最後一頁。這是本老書,早不用紙質登記,末頁上的借書卡卻還在。比巴掌大的一張,四角貼在上麵。叢安河揭開,露出背後兩張泛黃的信紙薄頁。叢安河衝戚不照笑,眼淚卻無知無覺滑下來。咖啡廳的燈光那麽暖,但他好難過。“戚不照……它就在那裏。”作者有話說:*68章出現過,波德萊爾的《秋歌》,摘自詩集《惡之花》55章,叢安河給念戚不照節目錄製期間寫的那些約會信件,也出自《惡之花》,前文提過,是叢安河上學時最喜歡讀的詩集。第74章  人與人作為身份齊全的beta,多年來馮兆一直遊離調查範圍外。警員查閱他資料與體檢報告,愁眉不展。beta強製標記omega,簡直反科學,聳人聽聞。情況特殊,但好在他與戚不照在攝影棚搏鬥時被誤傷後頸,在當事人戚不照的堅持下,馮兆被押去做了頸部檢查。普外簡單處理完傷處,去腺體內科做了遍信息素篩查。報告當然正常。無信息素分泌,初步判定還是beta。馮兆戴著手銬,半張臉麵無表情,半張臉提起嘴角,笑得短促且古怪。徐飛捏著報告,恨不得盯出個洞來。戚不照看他表情幾變,主動提出做次頸部ct。不合規矩,徐飛蹙眉。戚不照長發別在耳後,道:“檢查不全麵,他告我防衛過當怎麽辦。”徐飛最後還是拍了板。做。馮兆情緒激動起來,要求去馮新就職的市立醫院檢查,但重大刑事案件由不得他,摁頭塞進ct室時簡直像條瘋狗。這下是人都覺出不對。果然,片子拍出來,馮兆後頸確有未退化未萎縮的腺體。為求保險,當晚請來國內具有鑒定資質的腺體科專家,在馮兆的後頸上進行微創操作。位置特殊,腺體敏感,無法使用麻醉藥物。馮兆非常清醒,對痛疼有清晰感知,醫生把他鎖上操作台,手術刀鋒利,將普外剛處理的傷處慢條斯理地再度割開。結果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初步診斷,馮兆患罕見腺體病,看結構是alpha腺體,但先天畸形,因為性別鑒定程序簡單,所以臨床上大概率誤判成beta。他經曆過分化熱,有較穩定的易感期,具有強製標記omega的能力。又由於先天不足,無法釋放信息素,因此omega腺體內無信息素殘留屬正常情況,應該考慮。更進一步的結論,要等alpha基因攜帶鑒定報告出來後才能做,但不妨礙立刻將幾年前陳冬冬的並案調查。親生兒子被抓。同在醫療係統,馮新消息還算靈通,趕到時馮兆有如喪家的惡犬。被押上警車時,馮兆的兩隻眼睛陰測測地釘在他父親身上。那麽重的恨,驚得馮新站不穩腳。是叢安河將他扶住,低聲叫了句叔叔。馮新看見是他,相顧無言幾秒後,馮新哀叫一聲,兩手將臉捂住。馮新是醫生,但今晚沒穿白大褂。他頭發銀白了多半,蹲在地上卻像不懂事的孩童。午夜的醫院,紅色十字安靜亮著,留他老淚縱橫。審訊期間徐飛例行公事,勸馮兆坦白從寬。隻是馮兆埋頭不見臉,一言不發,堅持沉默是金。但他開口與否影響的不多。鑒定科昨晚采集信紙上指紋並做筆跡鑒定,晨光熹微時出了結果。筆跡鑒定結果表明,一封信屬於喬秋,而另一封並非叢安河親筆,專家比對馮兆的筆觸習慣,最終簽發具有法律效力的證明文件。兩張信紙均隻有喬秋及馮兆兩人的生物痕跡。馮兆做得很謹慎,但膠帶的位置不正,他調整時無意留下右手食指的指紋。證據確實,辯無可辯。下一步是羈押走拘留程序,警方要求他在筆錄上簽名畫押,他卻抬起頭,說了今晚第一句話。“我要見叢安河。”不合要求。但最後,叢安河還是站在那麵單向玻璃後,打開麥克風。“馮兆。”他說。馮兆側過頭,盯著那扇看不清一切的玻璃板:“今天來找我的是誰。”叢安河:“你這時候提他,是想激我衝進去再給你一拳麽。”見麵禮半點力道沒收,馮兆鼻腔現在還酸得厲害,喘氣都疼。他笑了下:“……不像你的作風。你多偉大,完美無瑕。我爸媽喜歡你,我做什麽都要拿來跟你比。你畏手畏腳是懂分寸,虛偽逢迎是情商高,找beta戀愛是有個性,你花心沒定性更不能怪你,誰讓你太有魅力。”靜默幾秒,叢安河淡淡:“是你太爛。”馮兆操了一聲,一腳踹翻簽字的小桌,a4紙紛紛揚揚,像七月下起的雪。兩名刑警把他摁住,他後頸傷口迸裂,開始滲血。叢安河說:“我不想浪費時間。”馮兆麵部扭曲,卻還在笑:“陳冬冬喜歡你,他見了你一麵就開始喜歡你。那個賤人和我上床的時候還敢心猿意馬,恨不得給你千裏送屁*股。是,我是沒法正常分泌信息素,但我也是個alpha,我他媽就想知道,我到底哪裏不如你一個喜歡beta的變態?”馮兆亡故的前男友,叢安河隻見過他幾麵。馮兆:“陳冬冬這種omega*得很。我給他喝了點迷幻劑,讓他睡過去再把他*醒,我罵他,吐他口水,扇他巴掌,但他以為我是你,連反抗的意思都沒有,跟一堆爛肉沒區別任我宰割……你說好不好笑,叢安河,你說好不好笑?”叢安河:“你對喬秋做了什麽。”馮兆笑到咳嗽:“喬秋……其實我挺喜歡他的。身上瘦,但屁股翹,眼睛特別大。”叢安河叫他的名字:“馮兆。”“你急什麽,我還沒說完。我最開始以為你對他有意思,私下見麵,幫他遞申請,給他開小灶……但你真不是個東西,熱絡之後又冷落他。他看起來太可憐了,我得幫他。”馮兆麵朝玻璃,表情堪稱無辜,“我用英文寫信給他,他竟然就信了,眼巴巴地迴。我知道,這樣不好,但他很可愛,我信裏嚇唬他,罵他,他第二天就失魂落魄地去上學,我心疼,所以下一封信就哄他,誇他漂亮,讓他拍幾張裸*照印出來,夾在信裏放進信箱。叢安河,他太聽話了,他太聽你的話了。”馮兆一字一頓:“你說什麽,他做什麽。像條下*賤的狗。”喬秋經濟拮據,買不起書看,於是馮兆和喬秋第一次見麵是在圖書館。頭發比棕色淺,雀斑如幹涸的泥點。迎著光看,喬秋簡直慘白到透明,像隻引頸就戮的羔羊,血管都看得清晰。學生卡掃過機器,高一四班。叢安河班上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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