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瓢城服務區,德雷克下了車。


    下車前,他和江楓互換了手機號,讓江楓來羊城一定要找自己。


    然後,又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要送給江楓。


    他說這是自己在英國一個跳蚤市場淘的,據賣家說這是幾十年前被人從中國帶去英國的,不值什麽錢。


    江楓欣然接受,然後遞給皓月,讓皓月幫自己保管。


    經過兩小時的相處,皓月也對德雷克有所改觀,用標準的英音和德雷克道了聲“路上小心,下次再見。”


    德雷克微笑地與兩人道別,殊不知自己和江楓的緣分遠未結束。


    從服務區迴學校的路就沒多遠了。


    “太晚了,明天再迴吧,我和我媽媽說好了,晚上你睡我家。”


    下了高速,和媽媽發完短信的皓月開心地和江楓說。


    “啊?”江楓差點一腳地板油。


    “你看你都見過我爸了,我也見過叔叔阿姨和爺爺奶奶了,你見見我媽怎麽了?”皓月揶揄道,“怎麽?害怕我媽了?拐跑了她們家囡囡,連麵都不敢見?”


    “怕倒也談不上……”江楓苦笑。


    “那就說定了,我就不讓我媽來接我了,你陪我上晚自習吧,我正好有題目不會。”


    “去你家沒問題,可是晚自習……你們班主任不得殺了我?”


    “我不是給你說了嗎?瑛姑現在是我們班班主任。”皓月嘟起嘴佯裝生氣道,“我給你的qq留言你都不看的嗎?”


    江楓已經是熟客了,門衛大爺不僅不攔他,甚至還報以微笑。


    皓月卻不太自在,感受著周圍投射來的目光,一跺腳拉著江楓就往迴跑。


    “怎麽了?”


    “我忘了換褲子了,你把車門給我打開。”


    於是,皓月換上了牛仔褲,雙馬尾也換成了單馬尾。


    “你換褲子我能理解,瑜伽褲實在把你臀部和腿部輪廓勾勒得太誘人了,可是發型怎麽也……?”


    “雙馬尾是紮給你看的,我平時很少紮。”皓月微微一笑,“你是不是真的忘了?”


    江楓疑惑道,“忘了什麽?”


    “咱們交接那次,你說我紮雙馬尾很好看?”


    所以,這個姑娘,隻是見自己時才雙馬尾的?


    女為悅己者容。


    皓月滿心都是自己。


    江楓有些歡愉,又有些難過。


    她越是這麽愛自己,未來麵對夏依然的問題自己就越難以自處。


    見江楓麵露難色,皓月以為他是為忘了這句話而尷尬,於是輕聲道,“忘了就忘了,別在意。誰先喜歡誰沒那麽重要,重要的不是我們彼此心意相通嗎?”


    秋日傍晚的校園裏,江楓和與自己心意相通的皓月並肩走向食堂,時光仿佛帶走了江楓身體裏的中年靈魂,把青春和初戀還給了這對曾經錯過的少年愛人。


    吃完晚飯,江楓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跟著皓月進了教室。


    皓月的幾個好朋友立刻圍了上來,說你怎麽膽子這麽大,把男朋友帶迴教室了?


    嘴上這麽說,但皓月的同桌胖姑娘立刻殷勤地給江楓讓了座,自己自覺地坐到了後排。


    皓月嘿嘿一笑,說他是老班的學生,是來看老班順便來陪我的。


    皓月後排的男生則極度緊張,警惕地打量著江楓。


    “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的。”


    江楓扭頭朝那男生淡淡一笑,搞得那哥們心裏更忐忑了。


    晚自習鈴響起,瑛姑走進教室,看到江楓後也不訝異,而是悠然地走到兩人身邊,卷起書敲了江楓的頭一下,低聲說,“跟我出來。”


    江楓隻好乖乖地跟著走出教室,來到走廊裏。


    “你們談戀愛我不管,但是你要是妨礙小皓月學習,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瑛姑皺著眉,一板一眼地看著江楓說,“我現在是她班主任,你給我老實點!”


    “宋老師,你是不是也特別喜歡小皓月?喜歡到特地到她班上當班主任的程度了?”江楓卻嬉皮笑臉地問,“按道理您應該教新高一……”


    “嗯,咋了?你女朋友不許我喜歡唄?”瑛姑噗嗤一笑,“她來找借書,我們聊了中午,我後來心想幹脆就給她當班主任得了,以後你倆結婚我還能當個主婚人。”


    聽到此,江楓心裏猛然一驚。


    ——前世,瑛姑對夏依然和崽崽也是喜歡得不行,現如今又把這種喜歡轉移到了皓月身上。


    冥冥之中,似是宿命。


    宿命把江楓從十五年後帶了迴來。


    宿命又牽引著江楓身體裏被重新帶迴少年狀態的情緒,愛上了皓月。


    那麽,就既來之則安之,順從內心吧。


    從走廊迴到皓月身邊坐下,皓月緊張地小聲問,“宋老師和你說啥了?”


    “沒什麽,說她是我半個丈母娘,讓我好好對她閨女。”


    江楓一邊打趣,一邊打開皓月的練習卷準備給她講題,娟秀但又不小家子氣的筆跡似曾相識。


    三個小時後,在皓月家別墅一樓門口,江楓見到了真正的“丈母娘”。


    ——幾乎不用辨認,因為皓月媽媽和她長得七八分相似,一打眼就知道年輕時必然也是眾多男生追求的對象。


    與皓月幾無口音不同,開門的皓月媽媽的普通話帶著濃重的姑蘇吳語腔調,“小江吧?快請進,有勞你送小月迴來了,一路辛苦了。”


    聞言,屋內正穿著圍裙的阿姨也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江楓,一臉不可置信。


    陳阿姨現年六十二,從皓月出生後不久就在司徒家照顧皓月。


    後來司徒家從姑蘇搬來瓢城,陳阿姨和老公、女兒也一起搬了過來。


    她對主家這個脾氣溫和但並不懦弱的小丫頭,算是很了解了。


    從小到大,性格開朗的皓月卻幾乎沒什麽朋友,更是從沒有領過任何一個男孩子迴過家。


    這真是頭一遭。


    因而,陳阿姨也很好奇,江楓究竟是何方神聖。


    入得屋來,陳阿姨端過兩碗雞湯,對皓月說,“小月,快招待你朋友一起趁熱喝一碗,補補身子。”


    “阿姨,他叫江楓,你可以叫他小江或者小楓。”


    皓月拍了拍江楓的胳膊,示意他坐下喝湯,自己則捏著鼻子像喝中藥一樣一口氣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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