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個野菜餅,我到現在都還惦記著,不知道咋做的。”


    大嬸子在院子井邊洗過碗,聞著灶屋傳來的香味,再聽那些夥計說的話,不由小聲嘀咕:“還真是香,咋做的,灶屋裏都一樣的菜……”就比她多了兩根排骨的。


    飯菜好了,盛菜的也是盆,也是燉菜。


    岑越端著菜,齊少扉端著兩碗米飯,兩人自己動手到了堂屋桌上,夥計倒是要幫忙,岑越說不用。


    開吃!


    排骨燉的脫骨狀態,蔬菜土豆各有各的軟硬,還有最初煸的略焦黃的五花肉,半點不帶肥膩的,最主要是味道好,濃鬱的燉菜香味。


    “好吃越越!”齊少扉吃的開心。


    岑越說:“阿扉今天燒鍋火候掌握的好。”


    “阿扉下次還給越越燒鍋!”


    岑越:“……好。”


    湯汁拌飯是真的香,燉菜就要這麽吃,混在一起香噴噴。吃過飯,沒多久王掌櫃迴來了,臉上表情略略帶著幾分輕鬆,又有些失落,還添著兩分的歎氣。


    岑越問:“藥材賣出去了?”


    “賣了一大半,許家藥鋪要不完。”王掌櫃又說:“價錢也給的低,我沒多報,許家藥鋪聽了也好談,一道吃了午飯,他說鋪子實在是沒法全要完。”


    岑越點點頭,很正常的,“沒虧就行了。”


    “是沒虧,刨去藥材成本,還有路上吃喝租的院子,隻賺了不到一兩銀子。”王掌櫃歎氣失落就是因為這個。


    夥計人手是鋪子裏的,兩個護藥材的打手,是齊家看家護院的,人工費不算在內,一路走了四天多,借住農家院子,吃喝什麽的都是自己帶的幹糧,不過二三百文,連半兩銀子都算不上。


    到了府縣花銷多些,進城收了八十文,租院子花了一百五十文,零零碎碎加起來,全加起來左右不過一兩銀子。


    “也還好,起碼部分藥材包了本,咱們還剩一大半,剩下的都是賺了。”也不對,還有剩下藥材的成本,岑越改口說:“反正沒賠本就好了。”


    王掌櫃點點頭,隻能如此,想必老爺也知道這麽個情況,能賺個一二兩銀子也算不錯了。


    “三少爺的病——”王掌櫃說起這事。


    來府縣就兩件事,考校三郎君賣貨,實在不成,三少爺的病得看。


    岑越正色說:“我昨天帶阿扉去榮和堂了,鄒大夫去世,如今坐診的是他的侄兒小鄒大夫,沒看出什麽。”他麵露幾分猶豫。


    王掌櫃就急忙問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好了。


    “也不是。”岑越裝模作樣一個年輕夫郎的害怕,幾分掙紮才說:“我這次府縣是想給阿扉看看病,王掌櫃是知道,臨出門前帶了藥方子,還帶上了阿扉用的藥,結果昨日小鄒大夫說,藥方子沒錯,可阿扉喝的藥裏多了兩味……”


    王掌櫃聽到這兒,眼皮子一跳,這是齊家內宅陰司啊。


    “我嫁給阿扉才幾個月,當時聽了也害怕。”岑越擰著眉,“那兩味藥材,小鄒大夫說是清心瀉火的,沒什麽毒,就是長久喝了,人要廢。”


    當然不可能廢,也不會造成陽痿。岑越說重了幾分。


    王掌櫃聽明白了,這下不是眼皮子跳,是十打十的肯定誰做的手腳,這是齊家後宅的事,他一個掌櫃的,現在聽了,迴去到底跟不跟老爺匯報,要是沒聽見還好,這會聽見了,以後事發,他也脫不了幹係的。


    最關鍵是——“三少爺身體如何?壞了嗎?”


    要是三少爺絕了後,那老爺肯定不會遷怒四少爺的,齊家唯一的子嗣就成了四少爺了,看在四少爺麵上,老爺也不會休了杜氏的。


    “沒,萬幸,說還能調理,慢慢養,沒徹底壞。”岑越說。


    王掌櫃鬆了口氣,沒事就好,能養迴來就好。


    賣藥材還沒解決,迴去怎麽說又是一樁事。王掌櫃更是憂心,聽完焦頭爛額,隻覺得麻煩……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王掌櫃問起來,不想你擔憂。”岑越說了句,便換了話題,說:“事到如今還是先賣完藥材,死馬當活馬醫,我沒做過買賣,就一手做飯的手藝……”


    下午時,院子裏幾個夥計碾辣椒的碾辣椒,收拾肉的收拾肉,還有葛根、茯苓磨成粉——


    “我還要出門一趟。”岑越跟王掌櫃交代,就帶著阿扉出門了。


    兩人去了榮和堂,昨日傷了腿的兄弟也在,他那弟弟正在哭,說昨個花了錢看了病,但他大哥還是發高燒,人都少糊塗了說不了話起不來了。


    那大哥躺在木車上,整個人出氣沒多少,臉漲紅,發著高燒,整條腿脹的厲害,嘴唇發白,應該是缺水了。


    岑越先去看阿扉,阿扉雖然害怕,但因為今天這人腿上沒血了,所以並不像昨天那樣。


    榮和堂的三位坐診大夫都出來了,小鄒大夫排在最末,兩位年事高的大夫一人一語說,說腿是外傷,傷的是肺腑,內在,要慢慢調治,還有一位大夫說先用針灸封了穴位如何如何。


    鄒長青說:“會不會是腿上傷引起的發熱?”


    兩位大夫都沒理鄒長青。鄒長青將病人衣褲解開,敷藥的傷口顏色難看,還有些刺鼻的味,混著血。


    “這傷口怎麽成這樣?”剛爭論的年長大夫見了傷口說道。


    另一人說:“先清理傷口,讓你上藥換藥。”


    弟弟怕的緊,說:“昨晚臨睡前換、換了,早上又塗了一遍。”


    “你糊塗,藥童沒跟你說,換藥要擦洗,把先前的藥去掉再換新的?”


    弟弟搖頭,他不記得是說了沒說,還是他害怕給忘了。


    “這人老搬動,傷口又碰到了,加重了傷勢。”鄒長青說:“還是傷腿固定上。”


    “是該固定的,昨日怎麽沒固定?”說行針封穴的大夫說道。


    另一位大夫就不快,昨日是他給此人看的病,於是便說:“那就鄒大夫管著吧,我不看了。”


    鄒長青當即就反應過來,兩位大夫不對付,他那句話好像是埋怨趙大夫一般,“趙老,我並無此意,而且他傷了肺腑,您是治內在的,我不成,還需您……”


    趙大夫一甩衣袖,說:“你同他一唱一和,自然有他幫你,我這兒病人還多著,忙不過來。”


    說的是行針灸那位大夫。


    鄒長青苦臉,可病人弟弟還告求,隻能先接管了,將退外傷清理幹淨,找了木板來固定好腿——


    岑越從頭看到尾,到了這兒,實在是憋不住說了句:“他的腿骨歪了,這固定長好了,是不是腿也長歪了?”


    “……”鄒長青看了眼說話的,但他沒反駁,仔細看了眼病人傷腿,確實是歪的嚴重了些,要是真按照固定樣子長好了,那這條腿要廢,“但是固定到原位的話……你別急,我去請兩位大夫一同醫治。”


    岑越便見小鄒大夫跑了過去,請施針的大夫好請,到了治內傷的,那是腰折了九十度,很鄭重的賠禮道歉,那位趙大夫才過來的。


    “這小鄒大夫還挺好的。”岑越誇了句。


    旁邊齊少扉看了眼‘小鄒大夫’,越越喜歡大夫嗎?越越要喜歡阿扉的,不能喜歡旁人。


    三位大夫一起診治,將腿傷複迴原位,有施針大夫和治內傷的看著,鄒長青下手就果決了……


    等徹底將傷口複原,上了藥,已經是一炷香後。


    鄒長青擦了擦汗,又恭恭敬敬送了趙大夫迴原位,這才坐在他的位置上,說:“你們還在啊?”又老實認真說:“你相公的病我真的無能為力看不了,不然我幫你找趙大夫還有邢大夫問問?”


    岑越來並不是這個,但聽鄒大夫這般說,當即是一口答應了。


    鄒長青又去請兩位大夫,趙大夫不情不願的,最後才鬆了口,讓他們等著忙完手裏的病人再看,邢大夫倒是得空,說看看,不過在聽到鄒長青說,這位病人是叔父五年前診治過的病人後,邢大夫便搖搖頭。


    “你叔父都看不好,我怕也是不成。”邢大夫說。


    反倒是趙大夫本來擺著架子,一聽這話,當即說:“讓他過來,我看看。”


    鄒長青忙去請岑越齊少扉。


    “這位趙大夫和你叔父不對付?”岑越猜的。


    鄒長青壓低聲尷尬說:“以前還動過手,不過趙大夫心地好,醫術也好。”後麵話聲略大了些。


    岑越:……小鄒大夫你很此地無銀三百兩知不知道!


    趙大夫對鄒長青沒好臉,先看病人,問:“怎麽傷的?哪裏傷的?鄒老頭怎麽說?”


    岑越忙把藥方遞過去,又把阿扉受傷說了遍,還把多了兩味藥喝了幾年說了。趙大夫一路聽,望著手裏藥方眉頭緊皺,時不時去看看齊少扉,齊少扉看看越越,岑越說乖,讓大夫看看,齊少扉就乖乖不動了。


    邢大夫也來看,隻是看了半天,眉頭也是鎖的。


    “我們在府縣住幾日,您可以慢慢看……”岑越給邢大夫還有趙大夫遞話,主要是趙大夫那神色感覺鑽牛角尖裏出不來了。


    邢大夫點點頭,趙大夫還在看藥方,連管都沒管齊少扉和岑越,最後還是鄒長青請兩人過來,說:“趙大夫就是如此,兩位先這裏等等。”


    岑越和齊少扉到了鄒長青的診位邊上,岑越才想起來正事,“我想請鄒大夫明日出診一趟。”


    “怎麽?你們家中還有人病了嗎?”鄒長青問,又點點頭說:“我是可以,反正也沒幾個病人找我看病。”


    其實也不是沒有,找他看病的都是小病,傷寒感冒頭疼腦熱小傷口這類,不是那麽緊張的,再說店裏還有兩位大夫坐診,要不是他叔父關係,鄒長青也在榮和堂留不下來。


    想到此,鄒長青心裏歎了口氣,是他無能,沒繼承叔父的醫術。


    “不是看病,是這樣的,我昨日說過要賣藥材,明日想上街賣藥材,還請鄒大夫做諮詢,給老百姓答疑解惑……”


    鄒長青聽的糊塗,賣藥材他知道,但給老百姓解什麽惑?在街頭看病嗎?那豈不是赤腳郎中一般了……


    “算了,我明日跟你們去一趟。”鄒長青答應下來了。


    他本來也不是什麽高超醫術的大夫,再加上這對夫夫來府縣求診,他什麽都看不出來,叔父也去世,沒準齊少扉一輩子就這般了,唉。


    說完正事,岑越付了出診的費用,鄒長青隻收了他二十文銀錢,估計是已經報低了。之後岑越就帶著阿扉出來,也沒急著迴去,找到了茶樓買了壺茶,繼續聽說書唱曲聊八卦。


    不過今天唱曲的多,說書也不是昨日講的那段,說了個類似‘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故事,岑越聽完吐槽了句負心漢書生就完事了。


    “越越不喜歡讀書人呀?”齊少扉問。


    岑越說:“那讀書人太軟弱了,說是喜歡人家不嫌棄人家出身,到後頭家裏說兩句斷了銀錢讀書,就跟著一塊嫌棄人家出身青樓不好,在一起時又不是不知道。”


    “越越青樓不好嗎?”


    岑越立即轉話題,“跟咱倆也沒關係。餓沒?是迴去吃,還是街上吃?”


    齊少扉忘了青樓,高興說:“越越,想吃糯米球球。”


    “成,買!”


    兩人高高興興去街邊買吃的去,話本裏的情情愛愛離倆人遠,小孩子一起玩玩鬧鬧吃飯才是兩人的生活。


    該交代的事情,岑越都交給王掌櫃辦,底下人這麽多,要懂得吩咐下去,這樣才高效。


    等吃飽喝足迴去,小院東西都備齊了,王掌櫃特意說了遍,讓三郎君聽聽,別忘了什麽。


    “沒什麽漏掉的,今晚早早睡,明天出攤吧。”岑越說。


    王掌櫃說好,他私心覺得這樣賣不出去多少藥材的,但如今也沒旁的法子了,左右虧掉那半藥材……


    第二日一大早,店裏夥計搬的搬,運的運,連著租的泥糊的爐子都運到了王掌櫃買下的攤位上,他們這樣聲勢浩大,不像小推車餛飩那般簡單,左右攤位,連著吃食鋪子都好奇來打聽。


    “你們這是賣什麽啊?”別是跟他家吃食衝撞上了。


    “這樣沉甸甸的,那大爐子,每日搬來搬去不得麻煩,還是賃個鋪子好。”所以別擺在他家店門口了。這一看就是做吃食的。


    “瞧你們眼生,不是府縣人?哪裏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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