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提督,伍將軍這方法未免太過冒險。”鄭友看著曾經的副將,有些唏噓。


    不是,他倒是說句話啊。


    “末將讚同鄭將軍所言。若是一個配合不好,那即將要麵臨的便是腥風血雨啊,衛北將軍請三思。”一名老將試圖規勸李泉,讓他也否了伍武的想法。


    那小子被提拔成將軍才幾日,怎麽就能說出心思如此歹毒的計策。


    真是人不可貌相。


    “為何金將軍總覺得北境的將軍配合不好呢?我們好歹已共事了十幾年,您與鄭將軍他們,少說已有幾十年光景了,怎麽還會沒有配合得當的自信呢?”


    “這……”,除了他們這些老將,不是還有一些年輕小將嗎?


    “南朝的兵力,遠不比蠻人鐵騎。如果我們仍隻是一味的抵抗,那隻會將所剩無幾的兵力燃耗殆盡。隻有主動與配合,才能拚出一條血路,還南朝一絲生機。”


    古魯山一役是打得蠻人元氣大傷。


    可是他們恢複的時間很快,兵力更是大增。養精蓄銳幾年,仿佛就待今朝。


    “衛北將軍,說得極是。”謝一鳴讚同他的想法。


    “我也讚同伍武將軍與提督的方法。”


    曾經衛北將軍打法保守,如今竟敢反擊,實屬罕見。


    不過,這更是證明,蠻人極具威脅性。


    “末將願意領取北涼州。”


    “我願領取…”


    “……”


    鄭友見他們一個個地都倒戈,也隻好道:“盡數聽從李提督安排。”


    李泉給他們安排好戰地之後,讓他們抓緊時間準備。待到眾人都離開,梁承影才從後方實木屏風繞出。


    “他會那樣做嗎?”鄭友一向喜歡打無任何牽掛的仗。


    “不照做,就會死。”


    梁承影看了左曼金幾次攻打計劃和作戰情況,他是最會逐個擊破,被他俘虜的南朝將士,沒有一個可以善終。


    不是被扒皮抽筋,就是將他們的頭掛在旗杆之上。


    鄭友選擇的是易守難攻的金原野。


    本是占據優勢之地,可若是他恐慌,不信任其他將軍,必然會被左曼金的鐵騎踏碎。


    ……


    羅府張燈結彩,分外熱鬧。


    羅簿共有五個孩子,羅素夕是次女,長子、三女早已成婚生子,如今四子羅震明日成婚,家中尚未婚配的便隻剩排行最小的羅素亦。


    “老爺,震兒覓得了良配,怎麽還一副愁眉苦臉的?”


    “什麽良配?禮部侍郎家的那個曼遠,可是個名副其實的病秧子,你倒是想得開。”宋玉身為側室,女兒能做皇後,已是莫大的榮耀了,況且兒子羅震喜歡,哪裏提得上什麽想得開、想不開的。


    羅簿生氣的原因,不全在他的婚事之上。


    陛下借著他家中有喜事之由,讓羅簿在家中多休息,那明裏暗裏的語氣都是言他年事已高,到了該享清福的年紀,仍是在朝奔波,著實讓人心疼。


    估計,下一步他這個兵部尚書一職難保。


    也不知是哪裏惹到了陳勉。


    莫非……


    “你抽空請意去宮中一趟,素夕嫁給陛下多年,肚子裏一直沒個響,你這個當娘的,也不知道替她謀劃謀劃。”羅簿語氣裏透露著責怪。


    早知她如此,當初就該將三女嫁入陳勉。


    “對了,你去的時候,將亦兒也帶去。”好歹算是姐妹一場,她做了皇後,應當將恩寵分給素亦一些。


    “妾身明白的。”羅素亦是後來進府的小妾所生,宋玉怎能不明白羅簿的意思,隻是自從素夕進宮之後,她們娘倆一年也沒見上兩次麵。


    尤其最近,她的弟弟娶親。


    她想邀素夕迴一趟羅府見證羅府喜事,畢竟震兒能得償所願,力排眾議,她起到了不可輕視的作用。於是宋玉朝著宮中送信,得來的隻有一句祝福。


    羅素夕早已過了需要向娘哭訴委屈的年歲。


    他們,眼中隻有利。那些本就薄弱的親情,須臾間便可化為烏有。


    “你看著張羅,見到她了也替我帶句話,問問她還有沒有將我放在眼中,是不是忘了自己羅家人的身份。我先去東院看看惠鬱。”羅簿一想起她最近的態度就來氣,看來羅素夕是徹底忘了究竟是誰將她送上皇後之位的。


    紀惠鬱是羅家長子和三女的娘,也是羅簿的發妻。


    因為羅參民一事,對宋玉、對羅素夕懷恨在心。羅參民的妻子是她的胞妹,而羅素夕見死不救,在她看來就是故意為宋玉出氣,打她這個正妻的臉。


    更別提羅真的婚事,居然還要風光大辦,紀惠鬱憋著一肚子氣呢。


    ……


    春香被接到了將軍府,與江吟行一同住在客院。


    她本名劉憶娥,原是上任禮部尚書劉譚的女兒,可他不僅丟了官職,也丟了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原先依仗劉家之人紛紛落井下石,他們死的死,逃的逃,而她無奈流落到了青樓。


    青樓掌櫃知道她的身份,許諾她可以隻賣藝不賣身。


    劉憶娥便在青樓如此生存了一年多,直到遇見劉譚提拔過的王公子。年少時他們見過兩麵,她被他用花言巧語欺騙,真的以為可以暫時逃離苦海。


    未曾想卻是徹頭徹尾的圈套。


    她就像一個殘破品,重新被丟迴了青樓。


    “著實令人唏噓,你爹曾經身為禮部尚書,而你卻淪落成了青樓的頭牌春香姑娘。他若泉下有知的話,會不會被你氣得直接從黃土之中蹦出來。”王嶼俯身捏著跪在地上請求不要將她再度送迴青樓的劉憶娥的下巴,恥笑道。


    是啊,他連一口棺材都沒有。


    他的手指沾染上自她眼眸中流下的眼淚,隨即厭惡地收迴了手。抽出手帕擦幹淨那根手指後,將它狠狠地砸到了劉憶娥臉上。


    他,覺得她不幹淨嗎?


    他,覺得她不知禮嗎?


    可她明明才是最幹淨的,幹淨得隻剩靈魂。


    她是罪臣之女,被賣身於青樓。禮數,她一刻也未敢忘過。可是當活著都是奢侈的時候,與誰論禮?若她死了,沒人會再為劉家報仇雪恨。那些踩著劉家上去的人,轉過頭還要罵劉家這個台階髒,哪有這樣的道理。


    “感激您與那位夫人的搭救。我願做小姐的丫鬟,報答小姐。”劉憶娥跪在江吟行麵前,誠懇道。


    江吟行連忙將她拉起。


    怎麽又來了。


    “我不缺丫鬟的。”


    瞧見她仿佛受傷的眼神,江吟行連忙笨手笨腳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做朋友,不好嗎?”


    “朋…朋友?”


    她的聲音裏閃過顫抖。


    “對,朋友!”江吟行早就看不慣她頭上那朵豔麗的假花,將那些索性都拔掉,還有她身上輕薄的衣物。她將自己在都城買的新衣服,給了劉憶娥一套讓她換上。


    她發上取而代之的是越鄉的那些首飾。


    “你別哭啊。”


    劉憶娥迫不得已才脫下的衣服,今日被她盡數穿上。


    她剛給劉憶娥插好那些發簪,正想問她喜不喜歡之時,就見銅鏡裏的她,流下兩行清淚。江吟行一時手忙腳亂,拿出手帕胡亂給她擦臉頰上的熱淚。


    說實話,江吟行自從三歲起就沒見過別人哭泣的模樣了。


    淩青柏一哭,她就直接攻擊:“醜死了。”


    很好用,他立馬就能收住。


    不過,劉憶娥哭得不醜也不吵,隻是無聲落淚,淚珠打濕睫毛,一副濕漉漉的楚楚可憐模樣,她隻能一句話來迴說:“別哭了,眼睛會疼的。你要不喜歡,不樂意跟我做朋友,那就不做了行不?”


    “要做朋友!我哭一會兒…就好了。”


    “那…好吧,要不先聊聊?”江吟行行走江湖多年,立誌做個助人為樂、匡扶正義的女大俠,也無人告訴她,美人哭了要怎麽辦啊?


    她逃到都城,是因為跟莫聽葉告白了。


    沒等聽到他的迴答,便火急火燎地來到了這裏。


    說到底,在都城那麽多日了,她也逐漸冷靜下來。實際上,江吟行根本都不懂什麽叫作“情”,什麽叫作“愛”。


    還是做女俠更適合她。


    “聊…什麽?”


    嗯?看來轉移話題是可行的。


    “比如,你的真實姓名?”今日迴程的馬車上,她一直顯得很拘謹,可能是在江吟行介紹徐如安是車騎將軍的夫人之後,她就變得很沉默。


    她倆也不敢再多言。


    於是江吟行直接將她帶到了客院。


    “不能說嗎?那便不說了。”


    正當江吟行想換話題之時,她聲音清甜道:“劉憶娥。始知相憶深,素娥惟與月。”


    “好聽,今日我已經說過我的名字了,江吟行,你叫我吟行,或者行行都可以。”真好,她已經不流淚了,江吟行覺得自己簡直是太聰明了。


    不愧是女俠!


    “一會兒咱們就去用夕食,你別擔心,這府中我還有個表哥,他同今日你見過的那個如安妹妹最近在吵架冷戰,兩人誰也不理誰。你就跟著我,咱們使勁吃菜。”江吟行想了想,補充道。


    這誰能想到,兩人感情不好的時候,如此煎熬。


    她可愈發不知道,自己對莫聽葉是何感情了。


    此刻的徐如安正跟榮微塵在臥房,研究要砸什麽東西。


    “這個?”榮微塵拿起一個花瓶。


    那裏麵是梁承影裁剪好的一枝桃花,他剛拿起就被徐如安否了,“不行,那是存己很喜歡的花瓶。”


    榮微塵聞言悻悻將其放下,他可不敢惹梁承影,她太兇狠了。


    “那這個?”他拿起一個木雕,向她詢問道。


    換來的仍是徐如安的搖頭,那是她們上次在菊花節買的。


    ……


    兩人挑了許久,主要是榮微塵挑了許久,他可算知道了,這屋子裏的一草一木,皆是她們倆的美好迴憶。於是他無奈道:“她馬上就來喊你吃夕食了,今日還演不演?”


    “演!”


    榮微塵見徐如安選了她平常搗藥的石臼,接著他手裏一沉。


    不是吧?


    正巧這時小珍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將軍,少夫人?可以去東苑用夕食了。”


    石臼砸於地麵,發出沉重的咣當聲。兩人聞聲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木板,還好,沒被砸壞。


    “你這是做何?明明是你先欺騙於我,怎麽,你還想殺了你的夫人不成?”


    “那你為何要說出去?”


    “不是我說的,我並未告訴任何人,你既不信,我也無任何辦法。”


    “你!”


    小珍快步走到院中,屋內的爭吵聲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怕將軍一怒之下真的對徐如安動手,於是便扯著嗓子道:“將軍,少夫人,可以去東苑用夕食了,表小姐在等著呢。”突然屋內的們被打開,“梁承影”直接出了院門,去了東苑。


    “少夫人,您沒事吧?”小珍見“梁承影”走遠,連忙走進屋內去查看徐如安的情況。


    “無礙。”


    那石臼在地上滾到牆壁一側,孤零零地待在那裏。


    小珍瞟了一眼,心下大驚,也不能丟那個啊,萬一砸到徐如安,那可不是什麽小事。


    她大概知道“梁承影”為何發怒,她不會以為,她的女子身份是徐如安私自透露的吧。


    這可難辦了。


    “那接下來可怎麽辦?”


    小珍有些擔心,徐如安接下來可怎麽辦啊?這日後在將軍府,當如何自處?


    “不用擔憂,去用夕食吧。”徐如安整了整衣袖,跟著小珍一起去向了東苑。到那裏時,她們都已經坐好了。


    “咳咳…承影表哥,你這…”,江吟行說了半句,便住了嘴。


    待徐如安坐下,又是格外沉默的一頓飯。


    江吟行在兩人之間看了幾眼,確認好像是吵得更兇了,便默默給劉憶娥添菜。末了還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大膽吃。


    “你什麽時候…”,榮微塵模仿梁承影的語氣,問向埋頭扒飯的江吟行。


    “該走的時候,承影表哥放心。”


    “行行姐姐想在這裏待到何時,便待到何時。”徐如安迴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是不是以前太過嬌縱你了?”


    兩人鮮有的交談。


    “……”


    氣氛一瞬間凝滯,江吟行連咀嚼的動作都停了。


    最後以榮微塵放下碗,氣憤離場結尾。


    “不用管,繼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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