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聽清淩誌冠的囈語,陸修靜下意識的向前走了幾步,哪知道這幾步卻險些要了他的性命!眾目睽睽之下,無論如何陸修靜也料想不到淩誌冠竟會暴起發難,當那寒光閃閃的長劍斬在身前的一瞬,陸修靜的腦海中除了淩誌冠那雙猩紅的眸子,竟是一片空白。


    淩誌冠這一劍雖顯突然,但以陸修靜的修為實力也未必沒有招架能力,怪隻怪他完全沒有準備,這種生死一瞬的場麵又是自出生以來的頭一遭,這便要殞命在淩誌冠劍下,一時間隻覺萬籟俱靜,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一股氣浪略微逼退閉目中的陸修靜,預想中的痛楚沒有及身,下一瞬陸修靜的眼睛便猛然張開,看到了身前那道熟悉身影,不禁語帶哭腔的委屈喊道:“師傅!”


    隻見一位道人打扮的老者此時正站在二人中間,一雙如鷹爪般青筋暴起的鐵手,正呈爪狀牢牢的固定在淩誌冠的劍鋒和劍脊之上,右手臨近劍鋒處正在微微向下淌血,顯見得這一劍應對起來並沒有場麵看上去那麽輕鬆。


    “癡兒,無礙的,為師在此豈會讓他傷你!”


    道人微笑著對陸修靜迴道,臉上滿是慈愛,對身前怒目而視的淩誌冠卻是置若罔聞。可這一舉動似乎又觸動到了淩誌冠的某條神經,本來因為對方空手奪白刃而略微呆滯的淩誌冠,竟突然間狂性大發,雙手持劍竟欲將其右手斬斷!


    道人眉頭微皺,抓住劍脊的左手略微緊了緊,本在顫抖不已的劍身竟然就這樣凝滯了下來,任憑淩誌冠如何發力都不動分毫。微一沉吟間,道人轉身對陸修靜說道:“徒兒你且退下,此子已失了神智,待會說不得為師也要使些手段,你在一邊看著便是!”


    陸修靜聞言點頭後退,眼神卻一眨不眨的盯在老者出血的右手上,眼中滿是愧疚之意。師尊的溫言教誨,換做平常,陸修靜非得喜不自勝,這位嚴師曆來知道陸修靜的跳脫性子,對他管束極嚴,多數時候都是不假辭色的。


    此時因為自己的原因受傷流血,嘴中卻無半句訓斥之言,顯然是為了不讓陸修靜有心理負擔。一念及此,陸修靜暗暗在心中發誓,這一次絕不辜負師尊期許,定要在這次競選中出人頭地,才對得起師尊的一片苦心。


    老道自是不知陸修靜心中所想,這位素來不喜爭鬥的弟子雖是他心中摯愛,但脾性卻也著實讓人著急。這一次之所以派陸修靜參加競選,倒真沒報著多大期望,無非是想以這種方式施加壓力,通過這一次的曆練錘煉其心性,為真傳道的將來培養一個合格的繼任者。


    若是讓他知道這一意外變故竟有如此奇效,還不知道要怎麽感謝淩誌冠呢!可惜這一切他並不知情,眼中隻有一個卑鄙無恥到偷襲暗算的小人,而且看樣子還想和自己叫板,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便燃燒起來,下一瞬便準備出手給對方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右手收迴,被劍鋒劃破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攏,不及握攏成拳便看不到絲毫痕跡,若不是猶自未幹的血跡,恐怕誰也看不出這隻右手上曾受過看起來不輕的傷勢。


    一道人影閃動,又是一股勁風撲麵,老者揮出的右手也在距離淩誌冠不過咫尺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而首先映入老者眼簾的便是一張平平無奇的手掌,一張突兀間出現的手掌,不帶一絲煙火氣的,就將其三成功力揮出的一拳無聲無息的包裹了下來!


    “淨禪子前輩可否賣本座一個麵子,犬子無狀冒犯了前輩,改日必定登門致歉,今日畢竟不同往日,這樣鬧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前輩以為如何?”


    一道溫和中帶著幾分淡然的話語傳到了淨禪子耳中,聲音的主人滿臉堆笑,握住淨禪子的手掌卻沒有半點鬆懈,輕而易舉就將對方後發的幾波力道化解於無形。


    原本以為是自己大意才會失手的淨禪子,此時方才意識到那人話裏的意思,顧不得右手上石沉大海的力度,抬眼果然便看到了那人的模樣,不由得心中一驚。


    來人正是淩淵,在淩誌冠神色不對的第一時間他就動了心思,察覺到淨禪子出手後才住了身形,就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然而淩淵卻也沒有想到,因為愛徒深陷險境,淨禪子的心中本就帶氣,淩誌冠給他造成的傷倒不算什麽,可在他出手之後還想傷人就有些過了,當即也不管淩誌冠狀態是否正常,就準備出手給他一個教訓。


    淩淵自知理虧,第一時間不出手為的就是給淩誌冠一個教訓,順便也好多留一條事後脫身的後路,見到淨禪子含怒出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淩誌冠明顯已經失了神智,淨禪子這一拳下去運氣好隻是打暈過去,運氣不好淩誌冠說不定下半輩子就隻能當個癡傻兒,固然淩誌冠多有不是,這樣的結果卻也不是淩淵能夠接受的。


    淨禪子身為真傳道掌教,身份尊崇,多年未與外人交手。雖從傳聞中聽說過淩淵的厲害,但對其魔門第一高手的名分卻多少有些不屑,隻是礙於身份也未曾說些什麽,畢竟以對方的年紀和輩分有這份實力也確實不俗。


    可今日這一交手,淨禪子便知自己從前怕是小覷了對方,盛名之下無虛士,淩淵這魔門第一高手的名號怕不是空穴來風那麽簡單。雖然對方有意和解,淨禪子卻起了幾分試探的心思,當即也不立刻迴話,手上已加了幾分巧勁,便欲趁其不備給這位後輩一個下馬威。


    接下來的事情顯然超出了淨禪子的理解,淩淵不動聲色間就將自己幾波暗勁如數接下,場麵上雖看不出勝負,但這番手段卻不由得淨禪子不掂量一二。先前淩誌冠偷襲出手,淨禪子下場卻是占著理的,對方不敬前輩小懲大誡也是說得過去的,但淩淵出手護子外加好言相勸,再不依不饒可就失了風度了。


    身為真傳道掌教,淨禪子也不得不為門派考慮,因為這點小事得罪淩淵殊為不智,況且陸修靜也並未損傷,倒不如賣對方一個麵子。當然,這倒不是淨禪子怕了淩淵和補天閣,真要是陸修靜此時有了個三長兩短,淩淵在場也未必就能保下淩誌冠,魔門八大派之一的掌教,可沒看上去那麽弱不禁風。


    老道心念電閃,手上的力道卻是放鬆了下來,兩人的拳掌也就此分開,場麵明顯和緩了下來。略微看了眼仍自掙紮不休的淩誌冠,老道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慌不忙的將左手一撤,準備看淩淵怎麽收場。


    得了空當的淩誌冠,此時神智已失,竟下意識的朝著淩淵刺出一劍,動手之際滿臉癲狂之色,看上去頗有些可怖。麵對這近在咫尺的一劍,淩淵微微皺眉,雙手並指,右手兩指夾住淩誌冠襲來的長劍,左手在其前胸連連點指,空中不住念誦著什麽,一股詭異波動在空氣中彌散,逐漸將淩誌冠包裹其中。


    淨禪子麵露驚詫之色,看向淩淵的目光中明顯多出了幾分忌憚,等見到淩誌冠的神色明顯和緩下來之後,才和顏說道:“罷了,總歸是小輩出手間沒了分寸,倒也不必再提什麽登門致歉的話,日後若是有事相求,還望閣主賣老道一個麵子就是了!”


    淩淵臉上帶笑,連聲道著“不敢”,拱手朝淨禪子行了一禮,算是正式打過招唿,就這樣目送著對方離開。而淩誌冠此時眼中也恢複了幾分清明,大腦雖一片混沌,之前發生的事情卻逐漸迴想了起來,看向淩淵的眼神極為複雜。


    淩淵歎了口氣,轉身對淩誌冠說道:“你可知錯?”


    淩誌冠點了點頭,腦袋卻漸漸低了下去,這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行徑,不光是他自己的顏麵,連帶著補天閣和淩淵的顏麵也被他舍了去,心灰意冷之下竟有就此了斷的念頭。


    淩淵盯著淩誌冠並不多言,半晌之後才繼續說道:“這會兒清醒了吧,說說自己錯在了哪裏?”


    淩誌冠本來一直在等淩淵訓話,卻沒想到淩淵半晌都沒有開口,心中正自忐忑之際,聞聽此言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挑戰環節還在繼續,按理說這個時候淩淵就該帶淩誌冠下台才是,有什麽話也不用非在這個時候出口,任誰也猜不透淩淵到底在想些什麽。


    淩誌冠愣神的功夫,淩淵已經再次開口了,不過對方口中的話,卻讓淩誌冠心中一片冰冷。


    “好好想想你到底錯在哪裏了吧!另外,這段時間就先離開這裏四處走走吧,什麽時候想清楚了再迴來見我!”說完,淩淵竟然就這樣走了,半點情麵也沒給淩誌冠留。


    淩誌冠聞言便已是心頭一片冰冷,見到淩淵決然的轉身離去,麵上更是一片灰暗,倒提著手中長劍,腳步蹣跚著朝人群走去,失魂落魄的模樣著實讓不少人看得莫名不已。


    再怎麽說,淩誌冠也算是補天閣的少閣主,身份畢竟擺在那裏,一般人倒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議論什麽。何況無論是事主淨禪子還是淩淵這個當家的,都已經對這件事做出了相應的處理,隨口置喙說不得就會得罪這兩家,一時間場內場外氣氛頗為詭異,直到淩誌冠沒入人群離開之後才稍稍恢複了些熱度。


    這一戰無論是開頭還是結尾,都讓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至少陸修靜的實力也算得到了展現,連帶著眾人對下一位出場的競選者邊承誌也燃起了不小的興趣。


    同為如今六大派之一的滅情道,無論是底蘊還是名望都不在真傳道之下,其獨特的傳人培養方式更是引人稱道,邊承誌作為聖主之位的競選者,代表的無疑便是滅情道的將來,一時間場中便議論紛紛起來。


    不同於陸修靜的閉門修煉,邊承誌在魔門中的名望極為不俗,而這一點就要從滅情道的門規開始說起。不同於絕大多數的門派,滅情道對門人弟子的培養可以說完全不帶一絲人情味,徹頭徹尾的奉行強者為尊的宗旨,連長幼尊卑在滅情道中也完全依照實力。


    新弟子入門以後,除了前三年跟隨傳功長老修習武藝之外,是沒有固定的師長的。而這三年,所有弟子修習的內容都是一模一樣的,為的就是將那些資質悟性高人一籌的天才弟子篩選出來,進行重點培養。


    這些弟子會被門中高手挑選為弟子,悉心教導各自所學,而從拜師的那一刻開始,競爭便開始了!滅情道隻有弟子輩、師長輩、長老輩,那些拜有師承的便自動算在弟子輩裏,而那些資質平庸無人肯收的弟子,則仍隨傳功長老修煉,名義上卻隻是滅情道雜役,並無品級。


    弟子輩可隨意指使門中雜役,若對方頂撞甚至可在旁人見證之下格殺勿論!師長輩則能役使弟子輩,隻要不傷及性命損傷根骨,更是沒有門規戒律限製!長老輩一言九鼎,門中一應人物的生殺予奪全歸長老輩掌管,談笑間奪人生死也是常事。


    這其中,長老輩之間並無高下之分,師長輩則由互相間實力高低排名,排名高者為師兄,弱者次之,師兄對師弟亦有極高權柄。同時,師長輩若有自負實力出眾者,可向長老輩挑戰,成功且獲三名長老認同者,即可成為長老。當然,若始終無人認可,打敗四位長老亦能進入長老輩!


    弟子輩與師長輩相同,也是以實力強弱分高下,且若是自認實力出眾,亦可向師長輩發起挑戰,勝者自動進階師長輩!除了無須認可,弟子輩一應規矩與師長輩並無不同,強者為尊的概念更是深入骨髓。


    在這樣的門規之下,自然便會人人自危,無論門人弟子還是師門長老,每一個人無時不刻都在為了提升實力而努力,門派之強盛可想而知!況且這般高壓之下,自然需要發泄途徑,越是底層受到剝削和壓迫就越是嚴重,試問有誰會甘心久居人下。


    當然,因為此等情形意圖脫離滅情道的也從未斷絕,可滅情道一日入門便終身不得脫離,判派則視同謀逆,全派上下必殺之而後快,種種行徑即便是在魔門也當得魔性十足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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