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承誌是個土生土長的西崖州人,有一個以打獵為生的父親維係生活,這也是大多數西崖州人的生活方式。然而這種常態並不如何雋永,一旦失去家庭中的頂梁柱,對生活而言這份打擊便是致命的。自從父親死在荒野中的猛獸手中,家裏的日子便每況愈下,母親積勞成疾之後終於也撒手人寰。


    聚居地是不養閑人的,沒有食物來源的邊承誌隻能靜待死亡的到來,畢竟鄰裏的接濟絕無可能讓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活到成年!不甘心坐以待斃的邊承誌決定到荒野中尋些野果飽腹,生存的本能讓他無視了荒野中的危險,卻沒能帶給他足夠的好運。


    一直走到筋疲力竭連邁步都困難的邊承誌,卻始終沒能找到食物,死亡的陰影便這樣籠罩到了頭上,不帶一絲情分。至於後悔,這種想法不該出現在西崖州人腦中,留在聚居地裏除了偷盜別無他法,而那樣做的結果就是被人發現打死,畢竟他不可能借此堅持到成年,無非是早晚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滅情道的出現救了這個奄奄一息的還在,也將他帶到了另一個地獄。對邊承誌而言,滅情道給了他新的生命,也給了他變強的希望,這份恩情是拿性命都無法償還的。


    然而如他這樣的孤兒,滅情道自創派開始就收攏了不計其數,其中又有多少日後寧願餓死街頭,就不得而知了!至少對邊承誌而言,初入滅情道的第一年,實在是他在這世上過得最舒心的一年,不愁吃住還能隨傳功長老練功,生活處處充滿了希望。


    人生不可能毫無波瀾,邊承誌自然不是那個命運的幸運兒,原本開朗樂觀的他,在經曆一係列的事件之後,內心也終於變得冷漠。這其中的諸多細節卻不是外人能夠得知的,但從這位少年踏入江湖以來,關於他的傳言便不計其數,其在滅情道中的際遇自然也不乏人問津。


    據傳,邊承誌是滅情道近三十年來第一個以雜役身份成為師長輩的滅情道弟子,而且在挑戰師長輩的時候,他的身份仍舊是一名雜役!這一點看似平常,但要知道滅情道的雜役並無師長,所學功法俱都是傳功長老授予,而一位傳功長老常常需要負責教授數十上百名弟子,其教學質量可想而知。


    略過教學質量不談,能被傳授給雜役的功法本身就不可能是上乘功法,對滅情道而言這一階段主要還是為了打下基礎,想要一步登天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就是在這樣的一個不可能的境遇之中,邊承誌創出了這一前無古人,且後也未必會有來者的壯舉,其能走到今天這個地位,也就不足為奇了!


    由這種種跡象來看,邊承誌的天賦才情實乃絕佳,但為何這樣一位天才弟子會成為無人問津的雜役,其中關節恐怕就隻有滅情道的人才能知曉一二了!隻不過這件事情可能事涉滅情道顏麵,無論旁人如何多方打聽也沒能有一個確切的結果,依稀隻能探聽到此事與幾條人命有關,卻不知與邊承誌到底有何關聯。


    撇開邊承誌的出身來曆不提,自其踏足江湖之後,魔門中便不知有多少同輩高手敗於他手,就是前輩宿老都不乏被其戰而勝之的例子,威名之甚猶在淩誌冠之上。


    滅情道出手極為狠辣,那些敗在邊承誌手上的人大多都沒個好收場,各派高手又自持身份不願親身上陣,在極短的時間裏邊承誌的惡名便傳遍了魔門各派。


    一開始眾人是因為摸不著情況,不願意以身犯險,若是一不小心敗在邊承誌手上,那就不單單是名聲受損那麽簡單了!等到好不容易有人主動挑戰邊承誌以後,這位滅情道的天才卻已經因為無人來戰迴到了滅情道閉關,這件事便這樣不了了之了!


    此後偶有邊承誌出外挑戰的情況出現,所戰對手也無一不是長他一輩的各派高手,這便又讓魔門掀起一場軒然大波,因為邊承誌在這一場場的比鬥之中,竟從無一場敗績,且每次挑戰的對手都越來越強!


    與前次引發的嘩然相比,這一次邊承誌的動作無疑更加驚人,且其修為的成長速度也一覽無餘,著實有些讓人心寒。不過與此同時,邊承誌也沒少引人爭議,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他從來不接受旁人的挑戰,隻是偶爾主動出擊,讓不少人覺得邊承誌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不過這一論據也站不住腳,畢竟邊承誌所挑戰的對手絕不算弱,以他的年紀能戰而勝之,就無愧其天才之名。當然,由於邊承誌在此之後從未與同輩交過手,對他的評價也自動升到了另一個層麵,並沒有因此對其冠以年輕一輩第一高手的名頭,由此也可以看出邊承誌在魔門中人心中的分量了!


    當然,因為一些自身的原因,邊承誌挑戰的間隔也是越來越長,久而久之還時時關注的人便少了許多,更多人隻是期待著這位天才人物究竟什麽時候會傳出敗跡,又能否在敗了之後留下性命!


    沒人等到這個結果,一個驚天的消息就傳到了各處,邊承誌作為滅情道代表,參加聖主之位的競選!這一消息的傳出,無疑掀起了軒然大波,要知道在此之前公開參選的隻有夏塵夜和安榮鑫這兩位魔門巨擘,與之相比邊承誌實在太過微不足道。


    然而不等消息傳遍,真傳道傳人陸修靜參選的消息也隨之流出,再一次的讓魔門眾人大跌眼鏡,至此兩老兩少的參選便成了魔門最熾手可熱的話題,一直延續至今。雖然前一次的競選僵持不下,兩位新人的表現並不如何出眾,但如今對邊承誌帶著期許的人真可謂是數不勝數。


    淩誌冠鬧出的亂子已然過去,按理說邊承誌也該下場才是,可眾人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影,不由得都竊竊私語起來。不少人在這時候都將目光投向了滅情道眾人所站之處,卻並未發現此前還在此處的邊承誌,不由得都有些莫名。


    過不多時,一名神情略有些陰騭的中年男子越眾而出來到了場上,見到邊承誌始終未曾下場,神情也顯得有些難看。場外眾人見有人下場,頓時議論的重點便轉到了此人身上,一番尋根摸底很快便弄清楚了此人底細。


    這位中年男子名叫田不二,乃是青冥宗的護法,雖其貌不揚,但在魔門之中也是小有名頭,隻是不知為什麽派他來打這一場。青冥宗份屬天蓮宗麾下,卻並不是其麾下實力最強的門派,勉強算得上一流,卻連宗主都不是什麽絕頂高手,更何況區區一個護法了!


    當然,這也是看和誰比了,之所以說田不二小有名頭,正是因為這位主也不是個安分的角,幾年前曾在正道武林犯過案子,單槍匹馬屠了一家鏢局,被正道武林通緝至今,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田不二看上去年齡不小,但魔門中的不少功法都需要摻雜魔氣修行,往往不但無法駐顏,還會使形容枯槁麵黃肌瘦,隻有練到精深處才能恢複正常。既然能通過篩選,田不二的年齡問題應該不會有差,但顯然已經接近了臨界點,不少人借此也自以為猜到了真相。


    這麽一議論,時間便又過去了一些,田不二在場中明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若不是滅情道威名在外,隻怕早就出言譏諷了!饒是如此,田不二也不願就這般傻等下去了,雙手抱拳朝著滅情道的方向拱手問道:“不知道貴派的邊承誌邊少俠去了哪裏,這許久都未曾露麵,難不成是打算棄權?”


    田不二這話問的不無道理,態度舉止也算過得去,可滅情道這邊卻無一人有應答的意思,場麵一時間便顯得有些尷尬。不過滅情道的人向來倨傲,田不二的這口氣若是沒人出頭也隻得咽下去,真要是發狠抖兇隻怕即便占理也休想討得了好。


    不過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畢竟滅情道這邊也不占理,這般無禮舉動對邊承誌競選聖主也無半點好處,場中倒有不少人存著看笑話的心思。


    按理說安榮鑫身為天蓮宗宗主,這個時候理應站出來為青冥宗說句公道話,可隻要看看對方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便能發現安榮鑫聽之任之的態度,其中計較頗為耐人尋味。


    滅情道的霸道行止在魔門也時常為人詬病,即便是強者為尊的魔門之中,樹敵也不在少數,若不是其實力底蘊太過深厚,隻怕魔門八大派的位子也難以穩固。平常這點小事倒也罷了,因此得罪滅情道實在有些不劃算,但這個時候反倒是一個值得利用的契機。


    畢竟魔門聖主的權利便是統領魔門,誰也不願選一位囂張跋扈剛愎自用的人騎在自己頭上,而這一點上滅情道甚至連魔相道和邪極道都頗有不如。


    安榮鑫平素向來一副和事佬模樣,這時不發一言便是為此,至於青冥宗份屬天蓮宗,這樣做會不會失了顏麵,安榮鑫就懶得計較了!魔門八大派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如今六派雖然有強有弱,但誰也不會怕誰,事事爭個長短才殊為不智。


    尷尬的局麵讓場中有些詭異的安靜,而在這種安靜的情況下外界的紛亂便很容易的傳了過來。這一次的聖主競選十分重要,各派帶來的都是門中精英,自然早早得了囑咐,不得在競選過程中給門派抹黑,所以在場人數雖多卻始終沒出什麽亂子。


    這時候聽到外麵隱約傳來的兵器碰撞和連勝慘叫,一眾人不由都有些莫名其妙,離得近的甚至都轉過身去四下張望,就為了一探究竟。從外界傳來的動靜,交手的人應該不多,但稀稀拉拉的兵刃交接聲又顯見得並非亂鬥,一時間各種猜測統統浮現在了眾人腦中。


    夏塵夜本不願置身於天蓮宗和滅情道的明爭暗鬥,但外界的嘈雜她卻不得不管,麵色不愉的朝著身旁兩位陰葵派長老微微示意,兩道黑影瞬間便從她身邊竄出,在空中幾個扭轉就不見了蹤影,身手之靈敏頓時引來一片驚歎。


    眨眼的功夫,兩位長老便又原路返迴,而外界的嘈雜聲響也終於歸於平靜。單從表象來看,應該是這兩位長老以雷霆手段製止了外界發生的異狀,但夏塵夜卻敏銳的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而且這兩位向來古板的長老臉上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外麵發生什麽事了?什麽人這麽大膽,敢在這個時候鬧事,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夏塵夜的語氣極為平淡,但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卻讓在場眾人深深感受到這位陰葵派門主大人的霸氣,盡皆噤若寒蟬,靜等著聽這兩位長老如何答複。


    “迴門主的話,動手的人都教訓過了,不過其中有一位身份特殊,所以......”


    夏塵夜聞言有些驚訝,這兩位長老的性子她自然是知道的,平時做事雷厲風行,如今自己派他們二人前去一是平息事端,二也是為了示威,這樣的答複可不像他們平常的作風。一念及此,夏塵夜的心裏也不禁生出了些好奇,難道還有人能讓他們也心生忌憚不敢出手?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一道青色光影越過大殿上空,隨即倏忽落入場中,正站在人群正中,一身血腥殺伐之氣撲麵而來,讓人有些聞之欲嘔。


    這一番動作不過幾息時間,來人卻輕鬆跨越數十丈,顯見得輕功極為出眾。不過待看清這人身上服飾,在場不少人都是大吃一驚,同時也明白為什麽陰葵派的兩位長老先前會那般含糊其辭!


    一身青灰色罩衣,內襯月白長衫,腰側一柄造型怪異的連鞘長劍,此人不是邊承誌又是何人?隻不過前次登場時這位少年冷則冷矣,看上去卻並無特異之處,此時看來卻頗有幾分生人勿進的意思,顯見得那一陣撲鼻猩風便是自其身上傳來。


    這樣一來,邊承誌久不應戰的原因便不問可知,原來這位主竟然趕在自己被人挑戰之前就出去和人打鬥去了,也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他自作主張還是滅情道那邊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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