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然淡淡一笑:“恐怕這不關皇子殿下的事,我與皇子殿下早已解除婚約,男婚女嫁各不相幹,縱然我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也不勞皇子殿下蒞臨指導了。”


    謝然這一番話說的十分不客氣,北夜齊原本黑沉的臉色又沉了幾分,謝青雲輕咳了一聲:“然兒,怎麽說話呢,你與皇子殿下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殿下此番是來看望你的。”


    謝然不以為然:“我這翠竹苑地方又小又破,沒什麽好茶招待殿下,父親你是知道的,前幾天被大姐來鬧了鬧,現在還沒清理好呢。殿下的情誼我收到了,如果沒什麽事的話請迴吧。”


    北夜齊忽然發現謝然不一樣了,伶牙俐齒,自信滿滿,更重要的是,她對他不屑一顧。之前,謝然看他的眼神溫柔的都能滴出水來,如今,她清澈的眸子裏卻都是疏離戒備。


    而且,她懷裏還緊緊抱著別的男人的孩子。


    北夜齊原本覺得謝然做出這番形態都是裝的,可看到如廝場景,他突然意識到,這位傾城的女子再也不會屬於他。


    望著繈褓中的吉寶,他忽然升騰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恥辱感,一股殺意彌漫出來。


    謝然暗道不好,袖中的手指已經注入了靈力,隻待北夜齊一動作,藏於袖中的藥粉便會傾囊而出。


    但北夜齊終究沒有動手,隻是留給了謝然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轉身便離開了。


    謝青雲也未置一詞,緊隨其後離開了。


    謝然這才感覺到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黏膩的感覺讓她渾身不舒服。


    懷中的吉寶卻依舊沒心沒肺地笑著。


    謝然不由地愛憐地點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真是不知煩惱的小東西。”


    雁迴直撫著心口道:“剛才那皇子殿下殺氣騰騰的衝過來,奴婢真是被嚇著了,之前都是看的殿下冷若冰霜的樣子,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小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謝然歎了口氣:“外出的時候遇見他一迴,因為他找我麻煩就給了他一巴掌。”


    雁迴一愣,繼而憂心忡忡:“小姐,五皇子素來不是個心胸開闊之人,曾有個下人不小心將茶水灑了一些在他身上,便被亂棍打死。小姐你怎可去招惹他。”


    謝然道:“我還不是被氣到了,事到如今,也沒辦法,隻能小心謹慎些了。”


    自那日謝柔出來見了北夜齊,她的禁足就解了。


    謝然也不去管那許多,反正江月如的管家權也奪了迴來,謝柔一時半會應該也不會輕舉妄動了。


    她隻管靜下心來修煉,閑暇的時候也學做糕點,以後能做給吉寶吃。吉寶長得很快,一天一個樣兒,圓圓的小臉,雪白滾圓藕節似的小胳臂小腿,穿一件大紅色團喜小褂,越發像個福娃娃一樣惹人喜愛。


    連一向不願意正眼看他的方謝氏也歎了幾迴,這娃兒怎麽長得這樣好。邱鹿白每迴來了之後,也是抱著不願意撒手。


    邱鹿白拿著一串小糖葫蘆逗吉寶,這糖葫蘆做得特別精致小巧,倒像一枚小玩具,吉寶才三個半月,還不能吃東西,卻一邊流口水一邊去搶。


    “我聽聞你有兩個庶姐妹,對你不算友好是嗎?”


    謝然置之一笑:“你都說了是庶姐妹了,對我又怎麽能友好呢?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邱鹿白臉色不虞:“那總該教訓教訓,總是那樣忍讓隻能縱容了她們。”


    謝然有些驚訝:“我什麽時候縱容她們了,隻要她們一來找麻煩,我就毫不客氣還迴去。”


    邱鹿白憤懣道:“你那也叫教訓?你怎麽算也是我孩子的母親,怎麽能任由別人欺負了過去?”


    謝然心頭有一抹怪異的感覺,她看向邱鹿白:“你派人監視我。”


    邱鹿白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紅暈:“隻不過偶然使人來看看我兒子,你這裏不太平,總有你分身無暇的時候。”


    謝然覺得有些不痛快:“無論怎麽說,我都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


    邱鹿白道:“不是監視,是保護,上次與你交手,我感覺到你的修為進步很快,但你之前沒有修煉的基礎,速度再快修為也不能一下子提上去。你身邊不懷好意的人,像北夜齊,謝柔,謝朵之流,都是有修為的,特別是北夜齊,已有築者八層的修為,拚武力,你是絕對拚不過他的。我使暗衛在這裏,能看顧一二。”


    謝柔迴頭望了一眼安靜待在邱鹿白懷裏的吉寶,雖然她並不願意與邱鹿白有什麽交集,但邱鹿白是吉寶的父親,血脈相連,她又怎麽能生生割斷呢。


    再說,現在的自己的確沒有什麽能力,多一個人來保護吉寶也是好的,謝然便也不再說什麽。


    早在幾天前,江月如便喜悅得坐立不安,謝榮得了一段時間的假期,要迴來了。


    說起謝榮,江月如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神情。謝榮從小就天賦過人,而且十分勤奮。小時候被峨眉山上的長老看中,去學了幾年本領,迴來之後又一舉考中鬆香書院,如今已經有築者七層的修為了。鬆香書院算是南陸國最高等的學府了,在朝的大臣們多由鬆香書院畢業。


    兒子如此優秀,做母親的也有榮與焉,隻可惜如此一來,謝榮在家呆的時間很少。謝榮很疼愛謝然這個妹妹,每次迴來必然會想盡辦法搜羅一些新奇的東西帶迴來。


    所以每當謝榮迴來,謝然就像是壓抑了許久的鳥兒一樣歡暢。可這次江月如瞧著,謝然並沒有表現得很開心,或許也是因為長大了吧。


    其實哪裏是謝然長大了,謝然聽人說謝榮十分疼愛妹妹,心中很有壓力。雖然謝然一直想有個疼愛自己的哥哥,但是對她來說,這位哥哥可是個從未謀麵的陌生人啊,又怎麽能一見麵就表現出親熱的樣子。


    謝青雲與方謝氏對孩子一向不甚關注,但對謝榮十分看重,謝榮是嫡子,又是謝青雲唯一的兒子,自己又爭氣。


    謝榮迴來那天,全謝府的人都跑到了門口等著。


    一輛簡樸大氣的馬車朝謝府奔來,車夫熟練地勒住馬,待馬車停穩之後,簾子一掀,下來一個俊秀的男子,劍眉星目,英氣十足,氣質溫潤。含著笑意拱手道:“祖母,父親,母親,榮兒迴來了。”


    方謝氏麵露慈色:“迴來就好,飯菜都準備好了,正熱著,你一迴來就能吃上。”


    謝榮謝過方謝氏後,轉而向謝然道:“妹妹,我迴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謝然一見謝榮,就覺得十分親切,她嘴角含了一絲真實的笑意:“嗯,哥哥。”


    謝榮使小廝將車上的東西搬下來,謝榮做事十分細心,給大家都或多或少帶了禮物,其中給謝然買的尤其多。


    製作的十分精致的風箏,異常小巧的小屋子和莊園,做的特別精細,每一樣東西都很真實,還有一些手鐲戒指釵子等。都是些小姑娘家愛玩的東西。


    縱然謝然見到的玩具也挺多的,也沒見到過如此獨具匠心的玩意,當下便微笑道:“謝謝哥哥,然兒很喜歡。”


    林姨娘在一旁冷眼瞧著,道:“雖然大少爺帶迴來的都是一些小孩子玩的東西,倒也合適,二小姐的孩子不是正好玩嗎?”


    謝榮還不知道謝然發生的事情,有些怔愣,這對於謝府來說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謝青雲嚴令謝府眾人提起此事。


    他望向林姨娘,語氣中已帶了一絲責備之意:“林姨娘這是在說說什麽呢?這是由得嚼舌根的事情嗎?”


    林姨娘臉色微變,謝榮為人知禮大方,即便對林姨娘之流也以禮相待,從未這樣與她說過話。江月如也皺起了眉頭:“沒事在這裏多什麽話,有這個空不如多去管教管教柔兒和朵兒。”


    林姨娘心有不甘,可到底也不能反駁。


    謝然拉住謝榮的衣袖:“哥哥別氣,先進屋子吧。”


    方謝氏冷哼一聲,臉上有些不虞。


    謝榮不由得心急:“然兒,到底是怎麽迴事?”


    江月如隻能讓謝榮先到清蘭苑中坐定,讓采秋去給他端一杯茶來先潤潤嗓子,才委婉地將這件事的來去講了一番。


    謝榮聽後,臉上蒙了一層寒霜,端著杯子的手顫抖不已,青碧的茶水裏激起了一圈圈漣漪:“我竟然不知道,娘,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月如麵露為難之色,半響,也隻能輕輕地歎了口氣。


    謝然一直不好插話,一則是她並不清楚其中細節,二則這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雖然這並不是謝然本身經曆的,在一旁聽著江月如委婉的敘述,也覺得有些尷尬。


    此時,她笑著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說了,這次劫難不僅送給了我吉寶,還讓我擁有了修煉的能力,哥哥,我已經有築者四層的修為了,我偶然得到了芝天石,隱去了我身上的靈力波動。”


    謝榮更加震驚:“然兒,你此話當真?”


    江月如笑道:“是真的,你妹妹果真能修煉了。”


    聽江月如這麽說,謝榮才略略鬆了口氣:“然兒,你不能修煉的事一直是我跟娘的心病,生怕你以後過不好,不論怎麽說,都是強者為尊。你在一年多的時間裏修煉到了築者四層,實在是我也從未聽過的速度,可見你天賦極高。”


    說到這兒,謝榮的聲音已然暢快起來:“既然我妹子如此厲害,即便是未婚生子也沒什麽,有哥哥罩著,還怕小外甥沒有好日子過?然兒,帶我去看看吉寶去,我怎麽也想不到竟然這麽早就當了舅舅。”


    江月如卻不像謝榮那麽樂觀,她想得更多,更實際,然兒總要嫁人的,總不能跟著哥哥過一輩子,但見一雙兒女那樣興致勃勃,便也隻能歎口氣,隨著他們去了。


    吉寶剛剛見到謝榮的時候,有些認生,鑽在謝然懷裏不願出來。


    謝榮逗得吉寶笑了幾迴,才漸漸親近起來。他不由歎道:“吉寶這孩子長得真好,跟然兒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長大了一定是一個翩翩公子。”


    江月如在一旁笑道:“這麽喜歡孩子,趕緊結婚之後自己生幾個,省的你們一個兩個跑出去,我在家裏寂寞。”


    謝榮似乎不太願意提起此事:“兒子功名未成,又何談娶妻生子的事情?”


    江月如不讚同道:“這次你迴來,是要開始張羅著你成婚的事了,你祖母已經找過過去念叨了好幾迴,等下你過去請安的時候肯定會提到這件事的。”


    謝榮也不再說什麽,小心翼翼地將吉寶抱在懷中,專心逗他玩。吉寶自己一動,一塊玉佩從繈褓裏滑出來。


    謝榮將那玉佩握在手中,玉佩觸手生溫,十分潤澤,像是一整塊上好的玉精心雕琢而成,謝然心裏咯噔一下,暗暗埋怨自己沒有把玉收好。


    江月如“咦”了一聲:“然兒,這塊玉是哪兒來的,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謝然想了想道:“那天去街上我看著好看就買下來了,隻是看起來氣派,其實不值幾個錢。”


    江月如不疑有他,倒是謝榮留了個心。他走南闖北這些年,怎麽能認不出這塊玉佩的貴重,但看著謝然不願多說,也就沒有再問。


    在吉寶將要滿四個月之際,一年一度的繪初節開始了。


    這節日的名字聽起來文藝,實際上卻是一次世家大族參與的比武賽事,每年的繪初節都是由前一年的贏家所主持舉辦。


    往年,謝家有謝榮和謝柔,成績倒也不算太差,可從未擠進過前三,今年謝然也能上台競賽了,謝青雲暗暗擰著勁兒,去年成績排名第五,今年爭取往上走。


    這場有無數眼睛盯著的比賽,並不僅僅隻是為了比出個高低,這是一個巨大的舞台,在賽場上勝出的人能瞬間名動南陸,不僅能為家族帶來榮光,還能為自己以後的仕途添上一份助力。


    而且,還有一層大家心照不宣的意思在裏頭,幻大陸以武為尊,世家子弟談婚論嫁,看的不僅是家世門楣,更重要的是個人的能力,在下方坐著的長者一方麵在觀賽,一方麵也是一種相看。


    謝然之前是不能修煉,現在能修煉了,自然也是躲不過去。


    謝柔自上次的事件後,不再向之前那樣在明麵上挑釁謝然,在院中相遇時,竟然也溫柔地跟謝然打招唿,仿佛之前那個大方明理的謝家大小姐又迴來了,可一扭頭,眼睛中的恨意像毒蛇一般無法控製地遊出來。


    謝榮雖然對謝然的初次參賽有些不放心,但也抱著鼓舞的態度,謝家也算是一個根基深厚的世家,謝家二小姐不能修煉的事情早已人盡皆知,閑談之時提到謝然,言語中總會帶一絲輕蔑之意。既然現在謝然有了靈根,還是稀有的木火雙係靈根,自然要展示給所有人看看,謝家二小姐不僅不是個廢材,還擁有旁人無法企及的強大天賦。


    邱鹿白亦得知了此事,有些憂心忡忡。


    “謝然,你確定要去參賽嗎?雖然你的修煉速度是逆天,可畢竟也不算高,極有可能被傷到。”


    謝然蘸了一些潤顏膏,對著銅鏡細細地抹在臉上,不怪潤顏膏價格昂貴,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麵龐嬌豔更甚從前。


    “不怕,我有你給的潤顏膏。”


    這話一出,謝然自己先愣了愣,他們這樣,倒像是一對尋常的夫妻,父親輕輕哄著孩子入眠,母親對鏡細細上妝。


    謝然本身帶了幾分玩笑的意味,但邱鹿白卻有些生氣:“你怎麽如此不愛惜自己?”


    謝然笑道:“剛才給你開個玩笑罷了,我自己還沒有分寸嗎?況且我可有秘密武器呢。”


    看著邱鹿白,謝然托著下巴問道:“你我認識也有幾個月了,你好像對我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我一點也不了解你。你在謝府來去自如,竟然從來沒有人發現。”


    邱鹿白眉眼之間有些不快:“我了解你,是因為我在你身上花了時間,你不了解我,是因為你從來沒有關注過我的一切。”


    謝然被邱鹿白說得有些訕訕:“說得也是哈。”


    邱鹿白道:“繪初賽那天你小心點。”便不再多話,等吉寶睡著之後就離開了。


    謝然看著邱鹿白一閃而逝的背影,托著腮,半天也沒有動作。


    夜裏的清風拂過竹葉花紋窗簾,頗有些寒意。謝然將窗戶關緊,然後抱著吉寶進了空間。


    這場比賽是身為謝家人逃脫不了的,況且江月如與謝榮對她的殷殷期盼,謝然亦不能辜負。她思量了半晌,謝家二小姐是修煉廢材的事情幾乎人盡皆知,如果一下暴露實力恐怕會招來麻煩,不如隻放出築者二層的實力吧。


    小白得知此事,也有些憂慮。


    “小然然,要不你帶我出去吧,我也許能幫到你呢?”


    莫青懶懶地靠著樹:“你現在還未成氣候,即便出去也幫不上謝然的忙,反而會因為奇貨可居給她惹麻煩。”


    說著,他扭頭看謝然,柔軟的頭發閃耀著碎金一般的光芒:“謝然,你帶我出去吧,我有隱身之法,關鍵時刻能助你一臂之力。”


    謝然卻搖頭:“不過是個比賽罷了,沒你們想的那麽可怕,我自己能搞定。”


    莫青懇求道:“我也很多年沒見過外麵的景色了,謝然你就帶我出去看看吧。”


    一向假正經的莫青眨著大眼睛看著謝然,謝然隻覺得渾身都被他盯出了雞皮疙瘩,最後隻好妥協。


    小白不樂意了:“莫青都能去,我也能去,你就說我是你養的小狗便是了。”


    莫青冷哼的道:“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


    小白也不理睬莫青,纏著謝然:“小然然,你就帶我出去玩嘛!”


    謝然道:“小白,比賽真的沒有什麽好玩的,人山人海擠得很,等下次不忙了,我單獨帶你出去玩,不帶莫青,好不好?”


    這樣商量了半天,小白才氣唿唿地妥協。


    繪初賽的那天,天氣十分晴朗,春天的暖風拂過臉龐,再也沒有料峭的春寒。因是陽光明媚的晴好天氣,所有人都脫去了束手束腳的衣服,輕衫飄逸,神采飛揚。


    謝然隨意地打扮了一下,也不想太過出眾,踏出院門的時候,正好遇到謝柔,謝朵倆姐妹。謝朵一見謝然,習慣性地露出鄙夷的神色,卻因為前幾次被教訓有些膽怯,到底也沒出聲。


    謝然行至門前,與早已等候在馬車邊的謝榮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正要行走,卻見謝柔笑著撩開簾子:“大哥,二妹,比賽前緊張,我能不能與你們坐在一起敘敘話呢?”


    謝榮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語氣很和氣:“大妹,這馬車要是坐了三個人就太擠了,你還是去陪陪朵兒吧。”


    謝柔仿若沒有聽見謝榮話裏的婉拒:“這馬車地方大,多一個人也算不得擠,正好我有一些修煉上的疑惑還要跟大哥請教一下,而且朵兒也很希望二妹去指導她一下呢。”


    謝然笑道:“要是指導的話呢,我倒也當得起朵兒的師父,但是我修為的時間尚短,還是大姐親自教導比較好。”


    謝柔眉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意。


    謝榮道:“大妹還是盡快上車吧,等會遲到了讓父親怪罪下來就不好了。”


    說完,就吩咐車夫出發了。


    隨著轎簾放下,謝柔不甘而憤懣的目光被隔絕在車外,謝朵不明所以,跑過來問:“大姐,怎麽了,是不是那賤人又欺負你。”


    謝柔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轉身上了馬車。


    謝然噗嗤一笑:“她以為坐著自鬆香書院來的馬車就高人一等了?”


    謝榮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每年她都要鬧著坐我的馬車與我同來,往年你不曾參與,有父親在場,我也不好拒絕,但今年不同了,雖然你現在是築者四層,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超越她。”


    謝然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上次她去翠竹苑鬧事,卻怒火攻心,走火入魔了,這才知道她原來在用噬魂術提升修為,既然這樣,父親為什麽還允許她參賽呢?”


    謝榮有些無奈:“這件事我迴來的時候聽父親說了,謝柔從小被父親嬌慣長大,該做不該做的事都做了一大堆,現在竟然敢用噬魂術了,本來應該連府門都不讓她踏出才對,可謝柔不知怎麽說通了五皇子殿下,是殿下來向父親要求一定要她出場的。”


    “不過她現在修為也不算特別高,隻要不氣急攻心,不失去分寸,就不會入魔。”


    謝然點點頭:“但願如此。”


    謝然環顧著這輛載滿了榮譽的馬車,厚實的木上雕刻著精美繁複的額花紋,顯得十分大氣,坐在上麵,感覺很穩。


    過了一段時間,嘈雜聲漸漸近了,馬車慢慢停下來。


    還未下車,就聽見外麵有人在爽朗地高聲道:“謝兄今日來得可不算早啊。”


    謝榮亦笑著迴敬:“不若你胸有成竹,所以來遲了些。”


    轎簾一掀,自見外麵站著一個手拿玉扇的公子,麵皮白淨,眉眼之中有不羈之色,他見了謝然,微微有些吃驚:“這位是……”


    謝榮道:“這是家妹。”又向謝然道:“這是我在學院的好友陸毓。”


    陸毓將扇子一收,笑道:“原來是謝兄的妹妹,經常聽謝兄提起你呢。今日一見,果然是傾城的美人,幸會幸會。”


    謝榮微微有些不悅:“沒事別總盯著我妹妹看,今年你再不為陸家奪得名次,小心被陸老太爺家法伺候。”


    陸毓拍拍謝榮的肩膀:“得了你,被哪壺不開提哪壺了,讓我看看你妹妹都不行,真是小氣,你妹子也就是我妹子,以後就我會罩著她的!”


    謝然覺得好笑:“那就謝謝陸公子了。”


    陸毓看著謝然笑靨如花,手上的動作微頓了頓,咳了一聲道:“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快些去吧,謝大人等了你們好久了。”


    擂台由大紅色的地毯鋪成,四麵的木樁新刷過油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不知是不是刻意,擂台邊上種了數珠桃樹,正值桃花爛漫的時節,一束桃花枝伸到了擂台上方。


    各家的人基本上都到齊了,台下坐得烏壓壓一片。


    謝然與謝榮一左一右地坐在謝青雲旁邊,謝然旁邊依次才是謝柔和謝朵的座位。


    今年,謝青雲多了幾分底氣,不緊不慢地品著上好的碧螺春。去年,南陸國慕容家奪了第一,慕容家財大氣粗,又頗有幾分巧心思,今年的會場布置得倒不錯。


    慕容家主慕容海的慷慨陳詞頗為無聊,一杯茶都下肚了,台上還是滔滔不絕。


    謝然不經意地一扭頭,眼角瞥見了一束目光,待仔細看去,發現是許久未見的趙俊昊。


    趙俊昊見謝然注意到了他,便微微一笑,舉起茶杯向她示意。出於禮貌,謝然也朝他笑了笑,便專心看台上。


    謝榮也注意到了趙俊昊的目光,看到謝然的反應,有些奇怪,便壓低了聲音問她:“你與那趙俊昊相熟嗎?”


    謝然搖搖頭:“不算很熟,隻不去明丹堂買了幾迴丹藥,點頭之交罷了。”


    謝榮道:“他是趙家家主最小的一個兒子,平日裏流連煙花之地,不學無術。趙家好不容易將他送進鬆香書院,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很少見他去讀書。”


    謝然微微有些驚訝:“是嗎?我見他談吐有方,深諳行商之道,到像個翩翩公子。”


    謝榮亦有些驚訝,但還是道:“總之你別與他深交便是了。”


    接下來便是抽簽對賽,擂台上放著兩個鐵皮箱,由慕容家主抽簽決定對戰的參賽者。


    謝榮對戰李家長房嫡子李瀟,謝然對戰呂家二女兒呂葉兒,謝柔對戰魯家大小姐魯楟,謝朵對戰魯家四小姐魯俞。


    謝榮自是不必說,築者八層的修為放眼南陸各世家也屬佼佼者,動作幹淨利落,手一揚,澄澈的碧綠靈力球便朝對手襲去,那人一驚,險險躲過,另一輪攻擊又緊隨其上。


    李瀟竟毫無招架之力,用盡全力出的幾招都被謝榮輕易化解,這樣兩人過了十幾招後,李瀟臉色通紅,氣喘籲籲,恭敬道:“在下輸了,謝公子果真名不虛傳。”


    謝榮連一滴汗也沒出,拱手道:“李兄承讓。”


    慕容家侍從大聲宣布:“謝家謝榮勝!”


    等謝榮下台來,謝然笑著道:“看大哥比賽一點意思也沒有,輸贏毫無懸念嘛。”


    謝榮道:“油嘴滑舌的,你馬上就要上場了,準備好沒有?那呂葉兒雖然修為並不高,但是招式奇怪,不好對付。”


    謝然笑道:“沒事,既然她的修為不足懼,招式嘛,我隻會比她更奇怪。”


    因為有芝天石,謝然身上隻隱隱隻顯現出築者二層的修為,即便如此,她上台之後也掀起了軒然大波。


    不知是誰先驚唿了一聲:“這不是謝家那個不能修煉的小姐嘛?”


    台下立刻像成群的蜜蜂一般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又一個聲音響起來:“聽說她與人苟且,為此還被趕到莊子上,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還有了一身修為?”


    謝然嘴角勾起冷笑,說話者是林家庶出小姐林苗苗,素日與謝柔交好,據說以前每每到謝家拜訪,總是借機欺辱謝然,原主不理解,隻會默默垂淚,謝然可是一清二楚,這其中定然少不了謝柔的授意。


    林苗苗說完,得意地望著台上的謝然,等著她無地自容。


    謝然聲音清越,徐徐道:“素聞林家家風嚴謹,林家子弟待人有禮,沒想到出了你這麽個愛嚼舌根的東西。”


    此語一出,林苗苗驟然變色。謝青雲本來臉色尷尬,聽了謝然的話,也冷冷道:“林大人,在這種場合,縱你的女兒胡亂汙蔑我的女兒,是對我們謝家有什麽不滿嗎?”


    林大人臉色訕訕地陪著笑,嗬斥道:“還不趕快跟謝小姐賠罪!”


    林苗苗是欺負謝然慣了的,驟然被這麽頂迴來,憋了一肚子的氣:“我才不會跟這個廢物道歉。”


    謝然平靜道:“你的修為還未及我,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廢物,你又是什麽?”


    林苗苗被堵得說不上話,她陰毒地望著謝然:“你敢說你沒有與人苟且?連孩子都有了。”


    此語一出,震驚四座,眾人看謝然的目光頓時染上了一種別樣的意味。


    謝榮站起來道:“慕容大人,今年的繪初賽,您是東道主,怎麽能縱容一個滿嘴噴糞之流在這裏顛三倒四?”


    謝榮平時待人彬彬有禮,罵起林苗苗來也毫不留情,林苗苗聞言立刻紅了眼眶。


    慕容海威嚴道:“賽場豈容你放肆?林大人該好好管教女兒了。”


    林大人尷尬道:“是鄙人之過,平時太過縱容兒女,我代她向謝家小姐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計較。”


    謝然冷哼一聲:“我隻是個小女子,沒有大量,也沒法不計較,隻請林大人好好封住你女兒的嘴,別再惹是生非了。”


    林苗苗還要說什麽,隻聽趙俊昊悠悠道:“本來想好好看個比賽都被擾了興致,若人人如此那還得了。”


    趙俊昊向慕容海拱拱手道:“還請肅清賽場,將此人禁賽。”


    趙家老太爺是慕容海的故交,不能不給趙俊昊一點麵子,再說林苗苗此舉的確太過分,慕容海也頗為不耐煩,便順勢道:“林家小姐做法確實不妥,今日之賽就不必參加了,林家小姐的對手直接晉級到決賽。”


    謝然有些驚訝於趙俊昊的出頭,向他看去時,趙俊昊隻對她微微一笑示意。


    林苗苗很快被帶離了比賽現場,謝然望了謝柔一眼,她臉上是還未來得及收起的失望與憤恨。


    對麵的呂葉兒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她剛剛突破築者二層,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看著眼前平靜的謝然,她連互敬之禮都沒有行完,便迫不及待地向謝然襲來。


    謝然迅速側過身,躲開了她的攻擊,凝聚靈力球向她反攻過去,發絲飛揚的瞬間,紅如火,綠如玉的光芒閃耀著,翻滾著,向呂葉兒撲去。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謝青雲,都大驚,呂葉兒更是震驚得一時忘了躲開,生生被擊中。


    慕容海站起來,詫異道:“這孩子,是木火雙係靈根的?”


    呂葉兒支持不住,單膝跪在地上,喘息了兩口,又向謝然撲去,呂葉兒的攻擊來勢洶洶,謝然沒有再用靈力,靈巧地輕輕一避,用女子防身術與呂葉兒周旋起來,呂葉兒心下慌亂,又怕丟臉,竟自己絆倒在地上。


    台下一片哄笑聲,呂葉兒又氣又羞,瞪了謝然一眼,便灰溜溜地跑下了台。


    慕容家侍者宣布:“謝家謝然勝!”


    慕容海顧不得南陸世家都在場,便問:“謝小姐,你有木火雙係靈根,是否擁有……”


    謝然輕笑著打斷他:“原本我不能修煉也是因為木火相克,偶然得知雪布果能調和矛盾,疏通經脈,這才能修煉的,不過需要隔一段時間就服用一次,十分麻煩。”


    慕容海眉間有淡淡的失望:“既然如此,便恭喜謝小姐了,謝家能出一位煉丹師,隔日鄙人必當登門拜訪。”


    謝然微微頷首:“小女子才疏學淺,即便是木火雙係靈根,也做不成煉丹師,慕容大人錯愛了。”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含著或嫉恨或厭惡或羨慕各種複雜的情緒。


    謝青雲笑著接受了大家的恭維,對著謝然時,臉色卻有些不快:“你既然是木火雙係靈根的,怎麽卻跟我說是火靈根的?”


    謝然端起茶,輕抿了一口,才道:“隻是知道我是火靈根的,大姐都喜歡來找我麻煩,要是知道我是木火雙係靈根的,我那小院還不要每天都被砸一迴?”


    見謝然提起這事,謝青雲臉色有些訕訕:“你房間裏被砸壞的東西都從柔兒的月例銀子裏扣,我最近比較忙,也沒顧得上這些事。”


    謝然不置可否,便專注地看台上的比賽。


    謝柔毫無懸念的勝出了,謝朵毫無懸念的落敗了。謝青雲看著謝朵,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怎麽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平日裏也太過憊懶了點。然兒才修煉不久,已經突破了築者二層,你呢?你修煉這麽長時間,靈石倒是用了不少,還是穩穩的在築者一層。”


    謝朵臉色通紅,卻無從辯駁,坐在一邊生悶氣去了。


    趙俊昊上台前,還向謝然眨了眨眼,他有金屬性靈根,靈力球絢麗如閃耀的金子一般,他的動作那麽明顯,台下的人很容易分辨出他這是在向謝然拋媚眼,趙俊昊一向風流慣了,做出這等事來不稀奇。稀奇的是,剛才還有人說謝家二小姐與人苟且,趙俊昊就這般作態,不由讓人浮想聯翩。


    短暫的中場休息之後,就開始了決賽。


    服用了補氣丹之後,損耗的靈力會被迅速恢複,謝青雲早早地準備好了丹藥,囑咐他們服下去。


    謝然輕輕嗅了一下丹藥的味道,又用指甲撚開了些。奇怪的是,這丹藥表麵上品質很高,細細分辨來,才能看出裏麵所用藥材品質很差,除了丹藥外麵的包裹物是真丹藥,內裏就相當於麵粉一般。


    謝然不由地疑惑地看了謝青雲一眼,按理說謝青雲為了謝家的麵子,應盡力采購高品的補氣丹才對,怎麽會拿假丹藥濫竽充數呢?謝然轉身向謝榮低語道:“哥哥的補氣丹借我看一下。”


    謝榮不明所以,將補氣丹遞了過去,謝然輕嗅了一下,發現這丹藥與自己的一樣,也是假的丹藥,她將丹藥藏於袖中,心念一動,便從空間中換出了自己煉製的補氣丹來。


    她將補氣丹遞給謝榮,讓他服下去。謝榮不禁疑惑:“怎麽了。”


    謝然笑道:“想拿來比比哥哥的補氣丹是否與我的一樣大。”


    謝榮被她逗笑:“補氣丹也不是越大越好,你這小丫頭好像總也長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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