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根本就不知道01年的時候劇團發生了什麽事。


    早在01年之前爺爺就將劇團經營的很有名,劇團裏最漂亮的武器莫過於最優秀的越劇演員。


    說句籠統話,國海越劇團人才輩出,能競爭團長之位的佼佼者可不止一個兩個。


    如果非要挑出來一個可以和父親並肩齊平的優秀者,那個被沈爾京形容成烏鴉的李任意師父算一個。


    “您憑什麽這麽說?”


    “嶸。”


    包廂門打開,被喚做嶸的男人走進來,遞給沈爾京一支錄音筆。


    沈爾京將錄音筆按在桌子上,下一秒,錄音筆以破竹之勢向著徐放滑過來。


    “聽聽。”


    錄音裏的背景音雜,響起一個男人的說話聲。


    “沈,沈少爺……”


    這聲音無比耳熟。


    “蟲叔?”


    徐放猛地抬頭,沈爾京示意他接著往下聽。


    第二個人開口。


    “你輔助徐成斌這麽久,應該對他很了解吧,你覺得,他像是那種會自殺的人麽?”


    提問人的聲音很陌生。


    “我真的不知道啊沈老板。”徐放聽到了蟲叔的哭聲,“我什麽都不知道,沒看到也沒聽到。”


    說話人立斥“說清楚!”


    即便隻是聲音,都能聽得出蟲叔在發抖。


    “李任意說,徐老師來的那天,沈少爺,沈少爺……”


    男人哭的斷斷續續,話都連不上。


    “你不必怕我,人不是我殺的。”


    能聽得出是沈爾京的聲音,但是和現在分明有什麽不一樣。


    錄音裏沉默了好些秒,剛才代替沈爾京問話的人再度開口:“聽別人說,你昨天看到徐李二人在爭吵?”


    蟲叔終於遇到了自己能迴答的問題,忙不迭的擦了被嚇出來的眼淚鼻涕,“老團長要退休,來風嶺演出前,我們就聽說老團長內定了新一任團長人選。”


    “徐成斌?”


    “對,這消息傳的快,李老師知道後幾次去找過團長,但是團長都沒透過什麽口風,我們本以為是空穴來風,沒想到就在前天中午吃飯的時候,老團長突然宣布了這事,說等演出結束迴到上海,想提攜徐成斌老師為下一任團長,問問我們是否有什麽意見,他說這是他的考慮,可是我們團裏的人都知道徐老師是比誰都適合這個位置的人,所以大家都沒什麽異議。”


    蟲叔頓了頓,“下午兩點多我有點餓打算出去找點東西吃,路過團長房門的時候聽到李老師在裏麵吼。”


    “吼什麽?”


    “吼團長偏心,說不公平,具體的我沒敢太偷聽門縫,李老師這人表麵看起來不錯,但是說實話,團裏人都知道不能跟他深交的,他脾氣太怪了。”


    蟲叔很快將話題拉迴來,“反正就是為了誰當團長這事鬧的很不愉快。”


    錄音戛然而止。


    “我在請你們劇團來演出的時候也調查過,劇團裏唱角的男演員就你父親和李任意,聽說他見你父親能唱男旦,自己也試過改變聲音,可是大概這東西需要天賦……”


    沈爾京臉上有笑意,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


    據徐放所知,師父是一個勤懇的人。


    常聽劇團的老人說,他雖然沒唱旦角的天賦,但是他後勁兒挺強的,練到最好的時候,旦角能唱個七分入骨。


    但是觀眾不買他的賬,聽慣了徐成斌,便聽不得李任意了。


    “徐先生,你不覺得很巧嗎?”


    “你父親消失最大的受益人是誰?”


    “而且,據我所知,後來你師父娶了你母親吧。”


    椅子刺啦一聲隨著男人的起身而後退,這聲音令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不怎麽愉快。


    徐放薄唇緊抿,他緊緊的盯著沈爾京:“沈先生,我們一碼歸一碼,不要涉及旁人。”


    “旁人也不見得多無辜,年輕人,這個世界上黑暗著呢。”


    他想了想,甚為不在意的說:“你們不是懷疑我是殺人兇手麽?這鍋我不背,我幫你。”


    沈爾京緩緩地站起來,整理好衣服。


    “你蟲叔還說了,你父親出事前一天晚上,他還撞見你們劇團管道具的夫婦往外運過一個麻袋。”


    “濕噠噠的,滴了一路的水,問話的時候也慌慌張張,你蟲叔要幫忙,也被拒絕了,你猜,那麻袋裏裝的會不會是個人?”


    “去見見那對夫婦,就什麽都明白了。”


    徐放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旗羅裏走出來的,太陽刺眼奪目,他猛地閉上眼。


    早在見他之前,沈爾京就知道他們在大張旗鼓的查父親當年的事,也許早在他在見他第一麵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他的目的。


    他無法評判沈爾京這人是好是壞。


    但他直覺,沈爾京在這事上不必要撒謊。


    他得去楊家。


    徐放一頭鑽上車,在他將車啟動的那一刻,肖酒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按動藍牙耳機,將車倒出車位。


    “徐放,我現在在上海,我想通了,我要見見我養父養母。”


    肖酒語氣停頓了一下,“我能不能求你個事,你先來找我,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你在哪?”


    “新輝的別墅。”


    肖酒說的地方是老別墅了,肖酒的親爹給他在上海買的。


    買房的時候還沒限購一說。


    獨門獨棟,鬱鬱蔥蔥。


    徐放停好車去敲了門,片刻後,肖酒的麵容出現在了徐放的眼前。


    他看起來狀態不好,眼睛裏被紅血絲布滿,屋裏一股子煙味酒氣。


    肖酒邊迴頭走在前麵邊說:“那天你給我打電話之後我想了很久,我覺得你說得對,我是該看看他們。”


    徐放道:“你想通就好,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肖酒咽了口唾沫,抬起眼皮:“現在吧,我去穿衣服。”


    他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想起了什麽,迴頭看向徐放:“朋友,麻煩你去我臥室把我手機拿來,咱們好快點過去。”


    徐放點頭。


    他迴身,正身麵向一大麵玻璃麵的酒櫃,他隻看了一眼,便往樓上走去。


    臥室拉著遮光性非常好的重灰色窗簾,什麽都看不見,徐放手在燈的開關上摁了兩下,燈沒亮。


    有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徐放眼神倏地一亮,猛地將門向後一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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