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在瞄準鏡裏一直搜索著,看到對方陣地上多次飛出遠程子彈,她知道這就是對方的狙擊手了,但對方的擊發點在不停地變化,一會兒3點方向,一會兒又飄到10點方向去了,一會兒前移3米,一會兒上移2米,每次擊發之後都會移動自己的位置,令人捉摸不定,一時無法鎖定其目標。


    這個時候,她心下明白自己的狙擊手在被對方陸續射殺,雖然多少有些懊惱,但仍耐住性子悉心觀察。忽然,她眼睛一亮,心突地一跳。因為,她發現4點方向跨度大概210米左右的石頭縫裏伸出了一根槍管。


    這迴可算是抓到你了,無疑這就是自己一直未能鎖定的目標!心裏一陣竊喜之後,她也不稀得去測什麽風速估算什麽密位。在她這裏,認為這些都是小兒科,隻有新手才費盡心思做足了這些前戲。


    她常常說,打槍就是一種感覺,心裏有槍便足矣。因此,這迴她一如既往地自信,連瞄也不瞄便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終於射出了她今天的第一顆子彈。然而,在瞄準鏡裏,她很快就失望了。因為她看到自己這一槍打低了半分,也就是這半分之差讓射出的子彈正正擦著對方的槍口而下偏了半粒米。


    其實,她這一槍把常玉娟也嚇了一大跳。她剛剛在淩飛那兒打掉6號狙擊點,一槍之後馬上又來到明光這邊。


    因為她發現對方之前被打掉的4號狙擊點位又擊中了一名戰士,她馬上就明白他們又換上新的狙擊手了。在尋找好新的位置後,她將98k從石縫裏緩緩伸出,準備狙殺這4號點位那名新的狙擊手。


    可剛剛擺好,正要鎖定目標時,從對麵突然飛來一顆子彈擦著她的槍口落在自己的鼻子底下,把她也驚出一身冷汗,但馬上反應過來。她果斷收槍立刻一個翻滾,隨後翻身而起貓腰迅速去了阿怒那裏。


    在她與對方進行狙擊較量時,戰士們頑強阻擊打退了對方一次又一次的瘋狂進攻,而傷亡也已經過半,眼下陣地上仍堅持戰鬥的不到三十號人了,這第一道防線恐怕不能再堅守了。否則,全要擱在這兒。


    “阿怒,這道防線不能再守了,通知大家趁這一撥敵人被打退立即交替掩護撤往第二道防線。”


    聽到隊長命令,阿怒立即向大家發出撤退的信號。在大家行動之前,常玉娟以最快速度又一次成功狙殺了敵人第四號點位的狙擊手,然後密切監視對方各個點位的動靜,掩護大家撤離。


    在臨時指揮所裏,莫副營長一直在望遠鏡裏觀察戰場戰況,自然也看到了雲清射出的那一槍,但沒有如期給他帶來一絲喜色。然而,見對方忽然開始撤退,他不禁大喜過望,連忙大聲喊道:“來人呐,命令部隊全麵出擊!”


    傳令兵離開後,他開始沾沾自喜,心頭不禁大樂,哈哈!終於熬不住我這“榨油”戰術了吧?你們就是幾坨鐵我也非得要榨出二兩油來!


    這時,雲清自然惱了。倆人的較量才剛剛開始這就要落下帷幕了,心裏一百萬個不甘。作為對手,要麽不戰,要麽一決生死。遊戲才剛剛開始這馬上就撤了,這不糟蹋人嗎?白白浪費我的心勁。你要撤,我偏不讓你安生了!


    她咬咬牙,開始無差別狙擊了。見人就射,她一下連撂三人,其他幾個點號,因為補充了新人,也跟著一起射擊……


    同誌們交替掩護撤退,剛開始的時候,非常順利。後來,突然之間,戰士們連連撲倒,見頃刻之間又犧牲五人,常玉娟這肺都氣炸了。於是,跟他們開啟了一場速度比拚。


    她不再隱蔽射擊,隻見她縱身一躍站在山石上,首先朝雲清射擊,一槍擊中她的槍管邊上,然後順著射入掩體,再擦著她的身子飛落在身後的柱子上。因為她人在1點方向,又是左眼瞄準,身體與槍折成外角,妥妥的一射擊死角……


    嚇退雲清後,常玉隨從馬上又身形忽動,眨眼間便躍到了另一山石上,半蹲著扣下扳機,子彈擦著槍管射進去擊中四號點位的左額,差點沒削去他半邊腦袋。接著,又如風一樣飛上另一山石上,側身一瞄,朝六號點位一瞄扣下扳機,頓時,一團血霧彌漫……


    然而,敵人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她,霎時,子彈如密集的雹子全朝她砸來。瞬間,她像一陣風一樣騰起穿過彈雨,然後雙臂一展斜身雙腳輕點沿著石林像鷹一樣作弧形朝山上掠去,但子彈仍追著打,把所有人看得心驚肉跳,連雲清和莫營長見了也不禁咂舌……


    李營長和趙營長見了也不禁唏噓連連,倆人正往山下走來。部隊已發起全麵進攻,大勢初定,戰局不可逆轉,兩人幾乎看到了勝利之後的狂歡。


    “李兄,兩個炮連已到位,手下的兄弟也傷亡不小,要不別跟他們再折騰了,就那一巴掌大的地方,一通炮彈下去他們全變爛蝦了。”


    “趙兄,這你就不懂了。這股赤匪有骨氣,有傲氣,很難遇見這樣的對手,十迴難逢其一,與他們作戰才有意思,有股打仗的味道。


    我最討厭一開仗便飛機大炮一通亂轟,沒搞幾下,又一通大炮飛機鋪天蓋天而去,跟土豪一樣臭顯擺,顯得自己多麽有錢多麽有實力似的,這樣的仗是個傻子都能打,這多沒勁啊。


    我最喜歡跟對手刀對刀槍對槍擺開陣勢排兵布陣,然後拚腦子拚計謀。再說,這對手越強悍越要讓他們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弟兄一個個死去,這樣殺人誅心的活不是更有意思嗎?


    隻有這樣才能將敵人最後僅存的一絲意誌力和信念給徹底消磨殆盡。人最怕什麽?最怕的是絕望。我要讓這些赤匪在死亡的絕望中一點點地崩潰。你說,這樣不更有意思嗎?”


    “嗬嗬!這的確有意思。李兄,你夠黑夠狠的。殺人誅心的確殘酷,但犯上作亂就應該自食其果。行,聽你老兄的,就讓弟兄們溫水煮青蛙去吧,我們在一旁觀大戲。”


    哈哈哈……


    一陣開懷大笑之後,兩人一道進了臨時指揮所,莫副營長正舉著望遠鏡在觀看戰況。


    雲清仍在7號點位仍與常玉娟對戰,兩人已打出火來了。兩下之間的距離相較之前已遠了將近一半,將近700米了,這是遠程狙擊,其他幾個點位基本上隻能幹瞪眼在一旁觀戰了。


    倆人剛剛走進指揮所便聽到“啾”的一聲,正好一顆子彈從射擊孔鑽入擦過雲清的左肩,她也毫不示弱馬上猙獰地迴了一槍。


    見狀,倆人愣了下。之後,李營長朝雲清招招手道:“雲大美女,別再打了。這仗都快打完了,就讓他們再蹦躂一會兒吧。過來歇息一下,我們有事跟你商量。”


    雲清似乎不太樂意,但見李營長誠意滿滿,又隻好很不情願地收槍貓腰過去。


    “這赤匪裏頭有你們的人?”


    剛剛落座,見李營長突然發問,雲清愣神了,但馬上反應過來,而心裏又立馬一頓,不好,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呢?該死!


    頓時,她霍然而起連招唿也不打便“噌噌噌”地奔出了指揮所,把兩位營長全給弄傻了……


    戰場上一片火海,硝煙彌漫,寸寸焦土。莫副營長將兩個整營的兵力全給壓上去了,一齊進行密集圍攻,衝鋒一波連著一波,槍聲爆炸聲震天動地,行動隊的傷亡在不斷增加。陣地上,一支近200人的隊伍隻剩下不到100人在戰鬥。


    陷入絕境,隻能拚死一戰!這個時候,戰士們身邊子彈如雨,火光四濺,但誰也沒有畏縮,誰也沒有絲毫懼色,一個個黑得像熏肉似的,軍服破破爛爛沒一塊整的,渾身一股子腥臭,有汗味也有血腥味。


    大家沒有一個不掛彩的,就連常玉娟的左臂也被雲清最後一槍給叮了一下。坐在地上,她從內衣撕下一塊自己替自己包紮傷口,幸虧隻被子彈擦了一下。


    包紮完後,她仰頭看了看天色,然後低頭瞅了瞅腕表,但今天的白天似乎長無止境一樣,從早上8:00多陷入包圍開始至眼下才過去六個多小時,離天黑還將近要一個時辰,估計這很難堅持到天黑了。


    因為敵人一直在輪番持續進攻不給任何喘息的機會,戰士們隻能一邊嚼巴幹糧一邊端著伯格曼突突。


    開始的時候還能輪番歇息片刻,可到了後來,大家都隻有連軸轉了。這誰也不是鐵打的,一個個骨頭都累得快散架了,疲勞也會讓人喪失戰鬥力。然而,最令人絕望的是,彈藥快打光了!


    這時,常玉娟啥也不想了,心裏隻有一個最大的願望,那就是天趕快黑,隻有天黑了大家突圍才有一線希望。


    然而,敵人似乎很快就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樣。在臨時指揮所裏,李趙兩位營長一陣談笑風生後臉色突然變得淩厲起來,像要長出獠牙一樣。交換下眼神之後,倆人拿著望遠鏡一起來到觀察孔前,與莫副營長並排站著。


    觀察一陣後,李營長扭頭沉著臉對莫副營長道:“眼看天色將晚,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結束戰鬥。這樣吧,你馬上命令兄弟們逐次撤出戰鬥,全體後撤200米,該讓兩個炮連發言了,我隻給你十分鍾,過了這十分鍾不管撤沒撤下我都命令準時展開炮擊。快去吧。”


    說完,從他的眼底閃出一抹精芒,鋒利而又猙獰。這對於莫副營長來說最熟悉不過了。兩人搭檔也快三年多了,別瞧他閑時嘻嘻哈哈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每每到了這戰鬥的最後的時刻他便盡顯狼的本色。


    他其實就是一匹狼。這狼在獵殺獵物的時候,先是耀武揚威一番震懾,然後再不停地撲擊撕咬,把獵物逼到精疲力竭絕望的時候再給致命一擊。他跟狼一樣。


    莫副營長當然不敢有絲毫遲疑。因為這每耽擱一分鍾都有可能讓許多弟兄也亡命葬身於一片炮火之中。嗯了聲後,他立即匆匆朝外麵走去。


    正在這時,雲清和林豆還有張明寧趙虎等人來了。大概是外麵聽到了李營長的命令,見莫副營長要走,雲清連忙阻止道:“且慢!莫副營長請稍等。”說著,轉向李營長道:“兩位營長大人,能否將命令調整一下?”


    李營長這人有軍人的率直更有軍人的果決。他所發出的命令從來不容許任何人質疑。這個時候,假如是自己的手下或者是自己的同僚他都會翻臉。但雲清不一樣,他們軍人最怕特務處,特務處的人都是小鬼閻羅。俗話說,小鬼難纏,閻羅莫惹。被他們纏上了,連死的時辰怎麽個死法都不知道。


    他當然怕,還必須給足麵子。所以,雲清一阻止,他立即抬手招了招,並呶呶嘴把莫副營長給招了迴來,然後望著雲清笑道:“雲大美女有何吩咐,請說。我們原本就是配合你清剿赤匪的,所以,我一切服從你的指揮。”


    進門之前,雲清還有些擔憂,害怕欲一力阻止李營長會跟自己翻臉,現在見他並無難色,心裏頓時輕鬆下來,於是,嫣然一笑道:“那裏,李營長你太客氣了,客氣得我這心裏像吃了蜜蜂屎似的。


    好了,這時間金貴,我也不轉彎抹角了。李營長,是這樣,我們打算上去跟他們談談,希望勸降他們,如果能把這支隊伍收服那可是大功一件。我們處長也是惜才之人,剛才電令我們一定要做好勸降工作。


    所以,能否請二位營長配合通融一下。你們負責外圍警戒,裏頭的工作由我們去做。如果萬一不行再按照你的部署展開進攻,一個不留,一律格殺勿論。這樣行嗎?”


    聽罷,李營長望了望趙營長。然而,趙營長卻給了他一個腦背。他明白趙營長這是不樂意了。這個時候,誰都不是傻子。既然你不樂意又怕擔事,那幹脆就自己一力擔下,黃團座那兒頂多挨他一頓克,過後啥事也沒有,可如果得罪了特務處這幫人,那以後的日子恐怕是不再安生了。


    猶豫下後,他點點頭道:“行,我們配合你們。不過時間不能太久,眼看就要天黑了。到了晚上這變數可就大了,怕隻怕這煮熟的鴨子也給飛了。共軍最擅夜戰,我可把話說清楚了,若是出了什麽岔子這責任我們可不擔。”


    雲清也是爽快之人,向來是“人敬一尺我敬人一丈”。她想也沒想便爽聲道:“行。我們會把握時間節奏,定不會拖到天黑。”


    雙方商量妥後,一切都在按既定部署有序展開。而西山陣地上,戰鬥仍然十分激烈。戰士們雖然體力超支非常疲倦,但仍然頑強戰鬥奮力拚殺。


    “不好了,隊長,這彈藥快沒了,這子彈手榴彈都隻剩這最後一箱了。”


    阿怒一手提著一隻箱子過來,常玉娟正趴在地上全神貫注尋找自己的射擊目標,聞聽後,迴頭瞧了瞧,說:“沒事,沒子彈咱們就肉搏,拚死兩個賺他們一個。”


    這時,林子山從西頭匆匆奔了過來。他抹了把汗道:“娟子,敵人在慢慢後撤,不會是要炮擊了吧?”


    “是嗎?”常玉娟深感奇怪,連忙對著瞄準鏡看了起來:“欸,還真這樣。我估計這是要炮擊的節奏,他們要在天黑之前結束戰鬥就必須拿大炮轟。快通知大家停止射擊……”


    她話沒說完,從瞄準鏡裏忽然發現山下又來了一撥人馬,走在最前麵的居然是跟自己對戰的那位漂亮女人,林豆也跟著一塊來了。還舉著白旗,他們這是要幹嘛?這仗正打得熱火朝天忽然鬧這麽一出,難不成是要勸降我們?


    沉吟之後,常玉娟迴頭對林子山道:“敵人要來勸降了,告訴大家,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開槍。先看看再說吧。”


    果真這樣。林子山離開後,山下有人開始喊話了:“共軍弟兄們,我們先停火了,沒別的目的,隻是先表示下誠意。我們隊長有話跟你們說,能聽聽嗎?”


    常玉娟探頭道:“有啥話快說吧,我們聽著呢?不過,若是勸降的話就免談了,我奉勸你們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們決不會投降的,死也不會投降。”


    “喂!你就是常玉娟吧?我猜也是,早聽說過你的名號了,能用一杆漢陽造打下我們的飛機來,說明你我有緣啊。


    之前,我們交鋒互有勝負。我也是惺惺相惜看重你才過來跟你說說心裏話。這人啊,命隻有一條,別再做無畏抵抗了,你帶著你這一班弟兄過來,我們處座可是答應了,讓你們都官升三級,到時候你就是團長了,而且全編入中央軍係列,這……”


    “你住嘴吧!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和我的同誌們是決不會投降的,即使我投了,我的同誌們也不會答應。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我們決不投降!”


    常玉娟話音一落,陣地上頓時響起一道震天般的吼聲。聽到這吼聲,山下瞬間一片沉默。


    但過了一會兒,忽然又有人開始喊話了,是林豆的聲音。她大吼道:“‘石頭’,你下山來,我有話對你說。”


    她這一聲吼,把陣地上所有人全給震懵了,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像一下陷入了超次元世界。在隊伍中竟然隱藏著國民黨特務,或許隻有常玉娟才有這個心理準備,這太突然了,任誰也無法接受。


    常玉娟環顧四周,陣地上自始至終也沒有人敢站出來。忽然,她發現好像少了一人。


    林子山呢?怎麽不見人影?然而,正在她納悶時,山下忽然傳來一個男聲,他喊道:“娟子,你就聽話吧。我們一起投奔國軍去,你當團長,我當參謀長……”


    是林子山!這內奸居然是林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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