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婧嬈以為《霧都孤兒》和《基督山伯爵》兩本書加一起的悲慘程度,都不如傑克表哥和她講得白清洋的身世更慘,而且她還知道了一件原本她早就心裏懷疑卻一直沒有機會經過確定的事。


    她還記得上一次她和白清洋夜半見麵時,她問過白清洋,白清洋好似沒聽見地給她否認了,當時她還慶幸過不是白清洋,可就在今天,就在重症監護病房的門前,傑克和她說了白清洋就是她在直播時,總給她莫明其妙電話的那位被小昭稱為yy客的奇葩聽眾。


    這其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傑克說白清洋與她說的那些事,竟都是真的。


    白清洋的母親真得是被強女幹的,而且就如白清洋直播電話裏和她說的那般,他親眼所見。


    這種極度黑暗的事情,被一個少年看到,還刺激得這個少年的妹妹瘋掉,確實人間慘劇。


    白清洋背負著這樣的慘劇活到現在,心靈怎麽可能沒有陰影呢,但外界傳言他有蛇精病,那就有點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了。


    “上次清洋去國外,就是處理rose的事,rose從每年都會發病,到現在每個月都會發一次,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再這麽下去,怕是……”


    這個怕是後麵跟著什麽樣的話,傑克不忍說,程婧嬈也能猜得到。


    “rose是清洋惟一同父同母的妹妹了,清洋小的時候答應過他的媽媽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妹妹的,自他媽媽去世後,他無論多麽艱難,都一直把rose護在身後,但他媽媽離世那件事,確實刺激到了rose,從六歲開始這孩子就沒在正常過,其實清洋又何嚐不是如此呢?他不過是勉力支持著呢。”


    白家的事,傑克看得最清楚,也是最了解的。


    在很長一段時間,白清洋兄妹一度是住在他家的,他還記得白清洋最多的時候有一個月不說一句話的,他那個時候就是因為好奇這是什麽病,才腦抽筋地跑去學醫的。


    學醫後,他知道了那病叫做憂鬱症,全世界難題,幾乎沒有根治的可能性。


    白清洋這個病,就這麽斷斷續續、時好時壞地過了這些年,要不是他們家裏的仇恨常走常新地刺激著他,他憑著一股子要替母報仇的信念支撐,他現在的結果怕是還不如他的妹妹呢。


    “都說豪門恩怨,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內裏可複雜著呢,程小姐怕是不知道,清洋的那個繼母可是個厲害角色,小三上位不說,還能把正房用卑鄙手段搞死,這二十幾年來把著清洋的父親葷素不敢沾,這不……瞧著清洋沒瘋了,又把黑手伸到這裏來了……”


    傑克從最開始就懷疑白清洋的這場車禍,與他那個心懷叵測的繼母有關,隻是苦於沒有證據,抓不到這個女人的把柄,揭不開這女人狠毒的真麵目,徒有一腔怨憤,卻無法發泄。


    對於別人家的家事,程婧嬈實在不想介入,而且比著白清洋更複雜的豪門,她又不是沒有見識過。


    想當年,為了幫著靳紫皇,她稀裏糊塗地差點連小命都丟了,前車之鑒,她是有多倒黴,這又讓她碰上了一樁。她這注定是和豪門有緣還是怎麽滴呢。


    程婧嬈垂下了頭,放下手裏一直握著的已經空了的咖啡杯,她聽得仔細,也深有感觸,但有些事情卻不是這樣就可以的。


    她不覺得她能幫白清洋些什麽,大約隻能在精神上支持白清洋一下,或是在白清洋現在這種狀況下陪陪白清洋,傑克可能也知道這一點,才會在白清洋出了車禍後,要把自己叫過來的吧。


    “我哥,你知道吧?就是靳紫皇,他當年還不如清洋呢,也不是一步一步的闖過來了嗎?世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程婧嬈也不知道她這話說得傑克能不能聽得懂,被人算計就要算計迴去,被人欺負當然也要還擊迴去,總是忍著肯定不行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訴苦有什麽用,這次不是有半條命嗎?那就把這半條命養好,養成整條命,全力還迴去。


    傑克果然沒有聽懂,至少他的重點錯了,因為他隨後就問了程婧嬈一句,“程小姐,你真的答應了靳先生的求婚嗎?清洋很受刺激,要不是我攔著,他當天可能就去港城找你了。”


    傑克沒有誇張,如果不是他攔著白清洋,白清洋在看到新聞的當天肯定飛港城了,他到是不怕白清洋做個什麽現場搶婚的事,他是怕靳紫皇啊,這位未婚新郎可不好惹。


    惹毛了靳紫皇,白清洋就不是什麽車禍不車禍的事了,搞不好會被丟進太平洋裏喂鯊魚。


    “我和我哥之間的事,就沒有必要說了,”


    程婧嬈不願意當著別人的麵提起靳紫皇,並不是她心中對靳紫皇怎麽個想法,她是答應過靳紫皇的,靳紫皇的事,她知道的不管多大多小,重要與否,都不會和任何人多一句嘴的。


    若說白清洋的危險隻有後媽,那靳紫皇那裏就是無數個後母盯著,腥風血雨的,她不能再給靳紫皇招災了。


    靳紫皇與她說的求婚是政治需要,她暫且也就相信這是政治需要,那就更不能和別人說了。


    就讓那新聞播成什麽樣子,就是什麽樣子吧,那種輿論的風向標,都是靳紫皇控製的,她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程婧嬈的態度,在傑克的預料之中,程婧嬈不願意說,他也不敢強行提靳紫皇,這兩個人,他哪個也惹不起。


    “你要不要告訴清洋的父親?清洋出這麽大的車禍,他家裏人不知道總是不好的吧。”


    無論這車禍的性質是什麽樣子的,背後又是什麽人主謀的,白清洋還有親爹在,他們這麽不管不顧的強行不告訴人家消息,與情與理說不過去的。


    “你放心,不用我們通知,白清洋他爸也會很快知道的,但是……最快也得明天能到的。”


    這一點傑克敢肯定,有白清洋那個後媽在,好事變壞事,壞事就不一定變成什麽事了。


    親兒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親爹在接到消息後,還要緩個時間才能來看兒子,這父子情啊,真是尷尬到無以複加。


    傑克撇嘴,冷笑說:“清洋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最好是他家老爺子來時,他也沒醒,這樣省著再受什麽刺激了。”


    對白清洋家事並不了解,程婧嬈沒有發言權,不好接下去,正這時,安薔的電話打來,她才記起她之前和安薔約定去‘香閣’放鬆的事。


    安薔一臉懵逼狀,“白清洋出車禍了?”


    這消息真是太突然了,要不是程婧嬈此時就在醫院重症監護病房門口守著,她還以為程婧嬈受了白清洋的圈套,這是一個追妞的新玩笑呢。


    “是啊,”程婧嬈拿著電話轉到樓梯口邊沒有人的地方和安薔說話,“上次咱們見過麵的那位傑克表哥和我說起他家的事,可能但凡有點錢的人家都不怎麽省心吧。”


    “話不能這麽說,沒錢的人家也未必省心,你看看你我哪裏是什麽有錢人,你看看我們兩個的原生家庭,也就是一般的知識分子成份,是你爸媽省心還是我爸媽省心?”


    確實是個這道理,程婧嬈竟無言以對。


    “那你別過來了,我過去吧,怎麽好留你一個人在醫院裏,旁邊還跟著那位傑克表哥,想想我都頭疼。”


    好好的閨蜜放鬆行約會變成了醫院相會,安薔為了不能和李暮陽玩小偷情而感到遺憾,但程婧嬈更重要,她要是不去,程婧嬈一個人連個幫忙迴旋的人都沒有,搞不好又會發生當年靳紫皇那樣的事,被人拉坑裏埋了都反應不過來。


    程婧嬈這人哪點都好,就是有的時候傻實惠,情商又不在線,很容易被人套裏,她不能睜著眼睛看好姐妹吃虧。


    安薔能過來陪她,這是最好的,程婧嬈沒有推辭。


    她想著等著白清洋醒了、確定白清洋沒事了再走,可現在瞧著白清洋一時半會醒不了,她也進不去重症監護室,隻能和傑克坐在門口,總覺得有點不太對。


    安薔要一會兒才能過來,程婧嬈接完安薔的電話就準備迴重症護病房門口了,這時,電話竟又響了起來。


    “哥,”是靳紫皇的電話,程婧嬈的神經一下子緊了起來。


    自打靳紫皇決定從政後,就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好幾天沒有和她聯係了,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有事的。


    “我三天後有一個很重要的外事公議,見幾位非常重要的國外政要,別人我信不著,我派人去接你,你陪我參加。”


    程婧嬈聽得很清楚,靳紫皇在和她打電話的時候,身邊還有人在,不知道要簽署個什麽文件,有刷刷的翻紙聲,還有低低的說話聲,程婧嬈能聽得出那是靳四的聲音。


    “好啊,有幾個國家的?”


    程婧嬈在學習語言方麵有天賦,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學過多門語言,她精通的語言就不下五種,熟練可以使用的還有好幾種,當年和靳紫皇認識,也是因為要賺生活費,去了靳紫皇修博時所在的考古隊當翻譯。


    “四個國家的,都是你非常精通的語言,”


    靳紫皇提筆簽署完一份文件後,又和靳四說了兩句話,程婧嬈等著他說完,才說:“那好吧,別派專機來了,我自己飛過去就好了。”雖然靳紫皇比較壕,但每次都專機這待遇,她也有點承受不起。


    “不,還是專機,現在是非常時刻,這樣安全,我會安排的,”


    既然靳紫皇已經決定了,程婧嬈隻好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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