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婧嬈在外間勉強安撫住彼得叔叔,又擔心內間她父母會出什麽意外狀況。


    從小到大,在她有記憶開始,她爸和她媽的談話,美好隻能維持半個小時,過了半個小時,就會為了某種她每次都不覺得是事的事,吵得不可開膠,一吵就能吵個天荒地老——她的心好累,真是從小就被鍛煉出來的。


    彼得同樣也擔心著包廂裏的那一對,和程婧嬈害怕裏麵再次吵起來,他是巴不得裏麵吵起來他就有機會進去了。


    兩個人各揣心思,還得表麵相安無事,自然是難以聊到一塊,程婧嬈說西彼得接東,這就很尷尬了。


    好在尷尬的時間並長,包間裏的那一對前任老夫老妻,連敘舊都沒能完全,以往的半個小時都沒有堅持到,就傳出了大段的吵嚷。


    書吧裏包間的隔音效果哪裏可能做成ktv的包間,一般音量就可以傳到外麵,何況裏麵那一聲高過一聲、一聲勝過一聲,必要分出個高低勝負的爭吵呢?


    程婧嬈和彼得連對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先後拉開包間的門,走了進去。


    程逸先已經被前妻胡亦晴氣得臉色脖子粗了,胡亦晴比著程逸先好一些,還端著一副知性美女的優雅雍容,如果不是她的嘴唇已經顫抖出五線譜的節奏了。


    “媽,爸,”程婧嬈大聲叫住他們還沒有停止的爭吵,並且對於他們之間爭吵的原頭感到無力,“我和靳紫皇之間的事,交由我們自己解決好嗎?我們一個是將近三十歲的成年人,另一個已經是超過三十歲的成年人,你們能不能給我們留點餘地,讓我們來做成年人做的事。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有時間為了我和靳紫皇來爭吵,不如用這時間專心做你們的學問,不是更好嗎?”


    年輕的時候她的這一對父母不就是因為醉心學問,忽略了對她的教養陪伴,那時可以是口口聲聲說要給她一個自由的成長空間,任由她隨便發揮。


    如今她快三十歲,她的這一對父母卻又忘了年輕時他們的堅持,雙雙插入她根本不需要再由別人來替她做主的人生,她怎麽覺得那麽可笑呢?她能用本末倒置來形容嗎?


    怪不得她的前世就是一個悲劇結尾。


    “我們還有什麽心情研究學問,我們半輩子就攢下一個你,我們怎麽能不在你的人生大事上把握好方向?”


    胡亦晴‘嗷’的一嗓子,連風度都不端了,拿出自己當媽的霸道風姿。


    剛才還和前妻吵得不可開膠的程逸先,竟讚同前妻的說法,對著程婧嬈說:“我雖不讚同你媽說的讓你和靳紫皇盡快結婚的觀點,但你媽這次說的還是很對,我們半輩子就攢下一個你,做出多少學問又有什麽用,哪裏抵得上你的幸福,你年少時經犯過一次錯誤了,那次是我們做大人的疏忽,這次的婚姻大事,勿必不能草率,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


    程婧嬈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和心態去麵對自己的父母了。


    這兩個人接受過高等教育,在彼此的領域裏都是拔尖的學術專家,但本質上他們是沒有脫離國民原生父母心態的那一種,在孩子該管的時候不管,在孩子不該管的時候又放不開手,覺得之前對不起孩子,愧疚之情上來了,連他們自己都控製不住,又要拚死去管了。


    這算不算是國人教育的悲哀,至少程婧嬈覺得,這是屬於她的悲哀。


    她實在不想就靳紫皇的問題和她的父母再繼續討論下去,隻向父母明確表態,她和靳紫皇之間,短時間之內絕不會有任何進展發生的,讓他們暫時不要做杞人憂天的擔心,都可以歇一歇了。


    說完,她也不管父母各自都是什麽表情,拎起自己的包包,轉身就走了。


    不是她要把父母扔下不管了,是她必須及時逃離,否則,等著她父母反應過來,一起懟她時,她根本不用活了。


    程婧嬈剛離開書吧,坐進保時捷車裏,鑰匙剛插進去,還沒有起動車,安薔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怎麽樣?怎麽樣?”


    安薔隔著電線,都能展示出一副紅果果的八卦神情,程婧嬈撫了撫胸口,勉強把一嘴的媽賣批扔出去,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對手。


    自己這位好姐妹關鍵的時候沒陪自己來奔赴戰場,穩定自己父母浮燥的心和激烈的爭吵,卻有興趣在事後打聽一下雙方戰果,這簡直就是人品碎渣渣的意思。


    “能怎麽樣,我媽巴不得我明天就嫁給靳紫皇,我爸提出反對意見,以為靳紫皇做兒子、做徒弟行,做女婿絕對不行。”


    程婧嬈有氣無力地把自己父母關於她和靳紫皇之間的看法,告訴給包打聽安薔,最後還總結一句,“三十年了,哪怕兩個人都相中同一件東西,但隻要有一個說喜歡,另一個肯定反對,不管心裏之前多喜歡。”


    不知道靳紫皇是不是踩了這個雷區,明明之前她爸還喜歡靳紫皇什麽似的,轉眼就嫌棄得不行,這麽快就把靳紫皇陪著他去做考古項目的事拋腦後了,男人啊,果然心狠起來,什麽都可以顧忌,老的少的都一樣,與年齡無關。


    “伯父反對你嫁靳紫皇?伯母卻十分同意?這男人和女人考慮的不同,眼光不同,對選女婿的想法也不同,你覺得哪個更對?”


    安薔也頗感意外,她每次見到靳紫皇和程逸先在一起時,都有一種靳紫皇是程逸先私生子、程婧嬈是撿迴來的即視感,可真發生這大是大非問題時,程逸先的態度又完全不一樣了。


    她之前在機場接程婧嬈時,偶爾聽程婧嬈提起還有些不信,那時隻感歎了一聲血緣生生相連,今天再次得了程婧嬈的確認,她不由得在心底發出感慨,這親爹就是親爹。


    至於胡亦晴那裏,就比較好理解了,親媽也不是不愛親女兒,但胡亦晴是學經濟的,難免什麽事都帶有職業習慣進去。


    若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靳紫皇簡直是24k純金打造的最前途無量的女婿了,胡亦晴當然看這個女婿無比歡心鼓舞了。


    “我覺得他們完全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情爭吵,我誰也不嫁,我在你小區裏選的房子,裝修已經近尾聲了,一會兒我就去找個保潔公司開始收拾整理放味,我兒子出來了,我們母子也有個安身落腳的地方了。”


    程婧嬈表明完態度後,安薔不想即時潑她冷水,但程婧嬈想要的那種隻有她和兒子的安寧生活,是絕不可能有的。這一點,程婧嬈怕是心裏也清楚,就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目前來看,靳紫皇擺出的計謀是一步步蠶食程婧嬈,他並不急於一時,他是個狩得住獵物的好獵手,就看什麽時候把程婧嬈真正網羅進懷裏。


    “靳老大要走仕途,你就有可能當第一夫人,那一定是海苔國有史以來最美的第一夫人,我拭目以待。”


    安薔繼續調侃,她剛贏了一場官司,心情正好。


    “我覺得我們可以中止談話了,”程婧嬈不想剛從她爸媽的狼穴裏出來,又落到安薔滿嘴不著調的虎窩裏,她還要去一趟出版社,沒功夫和安薔這裏磨叨嘴皮子,還是浪費在這種她根本不考慮的無用功上。


    “好,談話可以中止,但功要慶,我贏了官司,你從港城歸來,我晚上請你給你洗塵,給我自己慶功,怎麽樣?還是香閣!”


    今晚李暮陽的班,她還可以趁機和李暮陽約個小會,調點小情,想想也是美。


    程婧嬈也想洗一洗自己最近的晦氣,去香閣放鬆一下未免不可,還可以躲躲她爸和她媽,遂答應了安薔今晚的相邀。


    掛了安薔的電話,程婧嬈發動保時捷,往出版社去。


    雖然她隻是那裏的掛名吉祥物,沒什麽實際項目,但也不好總不露頭啊,尤其是經曆了上一次陳京飛他媽來找她後,又告去出版社、出版社領導對她極其維護的事,她怎麽地也得領這個情啊。


    眼看著還有兩個路口就要到出版社了,她的手機再次響起,正好趕上紅燈,她瞄了一眼號碼,是白清洋。


    想起上一次大半夜的時候見白清洋,白清洋略顯反常的神色,程婧嬈的眉間跳了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


    “清洋,有事嗎?我正開車前往出版社呢。”


    潛台詞就是她現在不太方便說話,有什麽事快點說,沒空暖昧。


    “我是傑克,清洋出事了,你能來一趟第一人民醫院嗎?”


    猛然聽到傑克表哥說白清洋出事了,程婧嬈一個急刹差一點撞到前麵的路邊石上,好在剛才紅燈切斷了她與前車和後車的關聯,她急刹並沒有影響到別人。


    “什麽?傑克,你說什麽?清洋出事了?他出什麽事了?”


    程婧嬈連忙把車停好到路邊,心口跳得更厲害了。


    “一個小時前,他出了車禍,現在正在第一人民醫院搶救呢!”


    傑克的語氣很急,一改他之前說話輕浮、玩世不恭的態度,聽得程婧嬈更加緊張起來。


    “你等著我,我馬上過去,”程婧嬈掛了傑克的電話,調轉車頭,往第一人民醫院趕去。


    她和白清洋的關係,不隻白清洋是她兒子的救命恩人,還是從始至終一直隻維持在她希望的‘朋友’這一層麵,在白清洋出事後,她也必須要趕過去。


    白清洋,之與她,必竟是不同與其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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